马刘氏已经起床给他们煮了粥,让大家吃了粥再走,好暖一暖身子。
小博文迷糊的爬起来也要去,穆扬灵就将他塞进被子里,道:“老实和娘睡觉,你还小呢,要是生病了家里可没钱给你买药了,在家看好弟弟妹妹,上午我们就回来了。”
穆扬灵三下五除二的喝了两碗粥,拿了火折子就出门。
到了地头,穆扬灵把折下来带着树叶的树枝递给他们,“秀红,你和秀兰守一头,姨婆守一头,我守另一头。”
“那这边呢?”姨婆问道。
“不用管,往里去这么一大片都是我们家的地,让火往这边烧,别把范围烧得太广,慢慢控制着往里烧,离开的时候一定要保证火苗熄灭了。”
穆扬灵说完就走到边上用干草点燃野草,这边上等地还好,野草只有七八厘米高,越往里地越差,最差的哪块地可能因为长时间不耕种,那的野草没过人的小腿,烧到那里时火肯定很大。
穆扬灵等火烧出一段距离,就用树枝扑灭零星的几个小火点,跟上了前面的火光,道:“就是这样,往前走的时候一定要扑灭后头的火苗,现在草上有露水,不会往前烧得很快,我们等露水快干的时候就回去。”
秀红秀兰和马刘氏都明白过来,纷纷点头,用干草引火到了一边,四人就守着火渐渐往里走。
等到太阳出来,渐渐晒干草上的露水,四人已经烧了近十亩的地,穆扬灵带着她们扑灭火,又走了一遍,确定火苗都已经灭了,又将堆积的灰堆划开,眼看着火星在寒凉的空气中失去最后一点红光,这才离开。
秀红和秀兰照着穆扬灵来做,很快就将烧出来的地巡视了一遍。
马刘氏很高兴,兴奋的道:“用火烧果然管用,你看,这样一来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把所有地里的草给烧光了。”
穆扬灵抬头看天,“不知道对空气有没有影响?”
“什么?”马刘氏疑惑的抬头。
“没什么,姨婆我们回去吧,休息一下就来割草,往下的草太高太茂盛,得割出防火道来,不然我可不敢烧。”
马刘氏没听懂,但她知道听阿灵的就是了,点头应下了。
天亮以后,胡家是第一家发现穆家烧了野草的人家,看到满蔓蔓野草,在寒风中不断摆动,胡老汉不由咋舌,“那位老嫂子胆子可真大,这样的天也敢放火,一不小心就能把这地都给烧了,说不定还会殃及山上。”
胡方氏道:“你除你的草吧,管的也忒多了,我看他们家也就烧前头草短的,后面怎么得也得和我们一样。”
胡老汉直起腰看这么大一块地,叹息道:“以前总想多要些地,现在有了却发愁,这么多的草得除到什么时候啊。”
胡方氏埋头干活不语,他们家人多,早出晚归,总能干完,穆家老的老,小的小,人家不更得眼黑?
下午,穆家就带了镰刀过来,胡方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蹲下道:“我没说错吧,还是得割。”
“娘,不对啊,你看他们怎么不从边上割,反而在里头割?”胡方氏的大儿媳张氏奇怪的问道。
胡方氏和胡老汉抬头去看,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穆扬灵让他们割出一米宽的防火道,草被齐根割掉,回头他们只要锄这些草就够了,工作量减少很多。
这次小博文也来了,他第一次干农活,风风火火的,穆扬灵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他割到手。
一天根本割不出来,穆扬灵看天色暗沉下来,就道:“先回去吧,明天你们再来,就照着我今天给你们划的道割,明天我去西山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农具。”
从城固屯到西山村要走半天,穆扬灵一大早就起床了,在走到临山村的路口时,穆扬灵还是忍不住进去了。
这是她住了九年的地方,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而如今,里面全是被烧毁的房屋,包括穆家,房子被烧的漆黑,房梁有些塌陷下来,穆扬灵在里头找了找,什么都没有找到。
在他们逃到县城后没多久,刘和牵挂村子里的人,就让刘大仓带上二十来个青壮回来给他们收尸了。
都是乡亲,不能死了还暴尸荒野,而清查统计的衙役只会将人统一扔进大坑里卖掉,连一张草席都没有的。
临山村村民自己埋至少还有个名字和墓碑,连带着,村里的东西也被收拾过了。
穆扬灵站在自家门前叹息一声,转身朝西山村而去。
西山村的情况比临山村还不如,可看得出西山村没被收拾过,穆扬灵进屋翻了翻,还真在废墟里找到了些铁块,穆扬灵放进背篓里,找到一婆家,见她家的房子还是倒塌时的模样,眼睛顿时一亮。
马刘氏的房子在第一场雪的时候就塌了,后面穆石带着刘亭几个过来修过,但还没完全修起来,而后头的两场大雪把厨房也给压塌了,穆石考虑到舒婉娘要照顾,天又冷,这才留了人在穆家住,房子的时等暖和了再建。
谁知道就因为房子是塌的,胡人竟然没冲它放火,是西山村唯一幸存的房子。
穆扬灵小心的钻进杂物间里翻找,看到了地上的锄头铲子和铁犁,顿时高兴起来,“姨婆这房子塌了就是好,不仅人没事,东西还保住了。”
穆扬灵把东西放进背篓里,又挑拣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才背起背篓,扛起铁犁和锄头往城固屯赶。
第113章 厚望
马刘氏看到她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很是高兴,用手摸了摸铁犁,道:“这还是你表叔留下来的,用了有十一年了,没想到这东西还能找到。”
马刘氏将东西放在一边,道:“既然有铁犁,等我们把地里的草都烧了就开始翻土吧。”
穆扬灵当然表示没有问题。
第二天四人又出发烧了二十多亩,过了中午又去割防火道,胡家那边看到这个情况,暗暗有些心动,等到穆家将这一块地都烧了,胡老汉就走在田沿上,看着不越一步的黑灰,叹息道:“这个法子好啊。”
“要不我们去问问他们,要是不问仔细,我可不敢放火。”
胡老汉沉思着点头。
只是没等胡家上门问,齐浩然就骑马来找穆扬灵了,“我听说你一把火把田里的草都给烧了,省了许多功夫。”
“你说的轻巧,我可是割了好几天个防火道,要是真一把火下去,你们营区都能烧着。”
齐浩然双眼发亮,“那就是有办法烧呗,你告诉我吧,让其他人也学学,范子衿说,农具现在还没到手,开春的播种只怕会耽误,粮草成问题,要是有好法子,你可不能瞒着我。”
穆扬灵眼睛一亮,“走,带我去地里,既然你这么说,我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跟你说。不过管不管用我就不管了,信不信也随你。”
“好,”齐浩然本来只想练兵,但前两天他回去看到大哥为粮草的事急的眼圈泛青,和兴元府的几位将军差点打起来,加上兵法中对粮草重要性的强调,他就觉得自己不能放松这块。
而种地的人中,齐浩然最熟悉的就是穆扬灵,自然第一时间找她商量。
齐浩然骑上马,伸手将穆扬灵拉上来坐在自己的身后,问道:“我们去哪儿?”
“先去东面,我家在那儿有一百一十亩的地,昨天刚烧出来的。”
“我知道,”齐浩然邀功道:“那还是我特意给你划的呢。”
穆扬灵扯了一下嘴角,“我谢谢您嘞。”
“不用谢,以后要是还分地我还帮你挑最好的。”
穆扬灵“哼”了一声,“你还是别这么好心了,我们家地下去的就是胡家的,他们家东面上的地全是中等地,而南面的那四十亩有三十亩是上等地,虽然零星了一点,但土地肥沃,西面还有二十亩也是上等地……”
齐浩然不解的歪头,“胡家?不认识,你和他们家是故旧?”
“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家一百八十亩地里只有二十三亩的上等地,剩下的大半是连苞米都歉收的下等地,还有一小半才是中等地。”
齐浩然身子微僵,“地还分上中下啊?”
“是啊,”穆扬灵见他耳朵尖都红了,就“扑哧”一声笑出来,捅了捅他的腰道:“行了,其实这样也不错,我家的地是孬,但我们家人少,未必种的了这么多,这样的地被别人拿去了更亏。”
齐浩然抓抓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是好心,但似乎没办好事。
到了地头,穆扬灵就指着穆家的地道:“喏,这都是烧出来的。”
齐浩然看到地上有草木灰,点点头,“你这是烧了几天?”
“八天,割防火道的时候差点没累死,像别人家那样一点一点的割掉再翻土,那得死个百八十回了。所以你想让人来跟我学,我一定教,不过放火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要是防火道没做好,火势一旦蔓延出去就很难得到控制,齐浩然,我们鸣水县多山林,一不小心就是大灾,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齐浩然严肃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两人骑马到河边,齐浩然先跳下马才接她下来,“来这里干嘛?河里早结冰了。”
“这真是我要和你说的,今年下了五场雪了吧?”
齐浩然没数过,茫然的看着穆扬灵。
穆扬灵走到河边顿足,道:“鸣水县除了山多就是小河流多,但只要一干旱,河里就会断流,少有能储水的,齐浩然,现在才算初冬吧,往下可能还会有大雪,假设之前我与你说入夏干旱的事成立,那么开春雪化冰融,河里的水必定暴涨,像这样的地可能就保不住。”
穆扬灵踩踩脚下的土地,又道:“而入夏后正是小麦关键的生长期,这时候要是没水,小河断流,你觉得来年的粮草能保证多少?”
齐浩然沉下脸来,“那你说怎么办?”
“修水利,”穆扬灵见他蹙起眉头,正想劝说,就听他道:“好,我让他们暂停训练,每天抽出半天功夫来修水利。”
穆扬灵一愣,怔怔的看着齐浩然。
齐浩然却抬头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田野,惆怅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