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长生石!摸过它的人都死了!你竟然去抢?管彤骂你低能儿时我还帮你反驳两句,结果你干了什么?」
「都说是意外了你还想我怎样?我怎么知道会那么刚好抢到长生石?他妈的签乐透都没那么准过!……还有,我又没死!」
「那是你命大!」
两人互不相让的瞪视着对方,脑袋里盘旋的疑问却是相同的,为什么何弼学没死?这真的不能用『意外』两个字交待过去。如果只有皇族血脉才有资格触碰长生石,那已经证实了并不是那个唐朝无头公主转世的何弼学为什么可以摸它?见鬼了……他该不会即使不是那位公主转世,结果还那么巧合的是谁谁谁的后代吧?
「不要光会骂我!你呢?我只是笨了点,意外抢到长生石,结果你呢?他妈的自暴自弃还想再搞一次魂飞魄散?殷坚你真的是幼稚到家了!」
单方面被讨伐心里自然不平衡,何弼学气得同样也趁机数落殷坚的罪状。比起何弼学又一次『惊人』事迹,殷铣对殷坚干了什么能让那个大眼睛的平凡人如此暴跳如雷很感兴趣,敲了敲车窗,好奇的询问关心得像是热锅上蚂蚁似的吴进。
「殷坚……殷坚他遇到了点麻烦,你知道的,他遗失了那个玉葫芦,现在变得……变得很怪,就连小琳送他的烟丝都不管用……他甚至……甚至差点在睡梦中杀了何弼学。」
「喔!那是挺严重。」
「是啊!他情绪变得很低落,那天还写了个咒语给殷琳,好象是什么魂飞魄散吧?结果何弼学半途冲出来把符纸给吃了……」
「他是羊吗?」
「小琳也是这么说他,不过小琳也为了殷坚自暴自弃这件事发了一顿火,她也撂下狠话,殷坚敢再逼她念那道咒语,她就真的把何弼学喂成羊!」
「小姑姑的笑话从来都这么不好笑。是说,殷坚可以把咒语给我啊!基于兄弟爱,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一次就让殷坚永不超生。」
听着殷铣平淡无奇的语调,吴进只能说,他们殷家子孙说话真的刻薄得很不好笑,竟然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若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他会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殷坚跟何弼学两人推测,你大概乐得欣赏殷坚被钉在棺材里一辈子,所以就不考虑请你帮忙了。」吴进干笑两声。他猜想可能自己的年纪跟殷坚他们有段差距了,所以不能了解他们年轻人的玩笑话。
「没想到我这么容易被看穿。」殷铣并不否认地摇摇头,吴进害怕的瞪大眼睛,他实在弄不懂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路的那头,殷坚跟何弼学还在吵得不可开交,其实他们单纯是因为太在乎对方,所以情绪才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对殷坚而言,意外抢到长生石这件事完全超乎他的临界点,他倾全力的想保护对方,结果他那个白痴差点自己去找死;同样的,殷坚因为遗失了玉葫芦,对灵力的饥渴感已经强烈到几乎危及到同住的何弼学,他外表虽然坚强,可是实际上却有他处理不来的情绪问题,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自毁以保全对方。
这无疑让何弼学十分火大,他的个性中固执、不服输的成份比殷坚大许多,就连找到阴间去把人拖回来的事都曾干过,自然不容许殷坚这么快就放弃希望。这一次的冷战,刚好就是彼此正巧踩在对方的地雷上。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我害死了?下一次,下一次我若是没有及时清醒,你怎么办?我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亲手杀了你,我没办法这样过下去!」殷坚愈说愈激动,下意识的扯着自己脖子上的百日金钱。
遗失玉葫芦,殷琳的烟丝又不管用之后,殷坚糟到一个不能再糟的状况下,翻烂了古籍,终于让殷琳想出变通的方法,用续命的百日金钱让殷坚暂时稳定下来,只是这个平常人能撑上百日的红线金钱,在殷坚身上能支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住手!别动!」何弼学惊叫,殷坚让他吓了好大一跳,前者紧张的挥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百日金钱重新系好。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用百日金钱暂时镇住我只会让情况更恶化,等百日金钱没有作用了,到时我怕我就算杀光所有生灵也不能抵消这股饥渴……」殷坚苦笑,赤红色的瞳孔、尖锐的犬齿,他不正朝着殷铣希望他堕入的方向迈进?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他什么事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为什么?
「所以我们要去白尾村跟妖怪们开这次会议,一定要游说他们帮忙,只要抢回创世女神像,你就有再世为人的机会不是吗?」何弼学压低音量。
「阿学……我们不能用……」
「我不管,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绝对不会!』
车子继续在山路间飞驰,像这种地图上没有,GPS找不到的地方,若不全神贯注的驾驶,很快就会驶到山谷底下去。
「等会儿看到瀑布时,记得左转……左转啊!左右不分的路痴……」殷琳仍旧在后座闭目养神,她为了那个百日金钱结耗去不少灵力,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那两个笨蛋三天两头的自相残杀了。
「这地名好怪啊……为什么约在这里?」翻了翻手里的笔记,何弼学对着这个鬼画符似的地图直皱眉,想他大山、小山征战无数,怎么就不曾听说过有白尾村这个地名。
「要是不怪,还会是『他们』聚集的地方吗?」殷坚瞥了他一眼低声笑着。这两位主角也挺神经质,当情绪太过紧绷,大吵一架发泄过之后,两人就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有说有笑,又开始联手解谜,大风大浪的往前直闯。
「白尾村的风水奇诡,好时地灵人杰,坏时穷山恶水,很多高人都在这里待过,殷坚你爸、我大哥也来这里观赏过奇景,我想,吴进你们家一定也有人跑来凑过热闹。这里的风水十分值得研究,许多妖怪们曾藉由此地修练过,不过现在的白尾村运势走到最低处,我想,『他们』会约在这里,大概是想碰上运势反转,抢占风水宝地。」殷琳终于睁开双眼,泛青的眼眶让她看上去更加的鬼气森森,吴进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殷琳倒是始终那么镇定,危急时,她还是很有长辈的气势。
「哇塞……这个酷……」何弼学啧啧有声。
「带好你的东西,前面没路了,我们得用步行进入。」殷坚拉起手刹车,一行人望着路中央的巨大落石目瞪口呆。
「老天……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就算要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开会,也不用挑这种连路都没有的穷乡僻壤吧?」背着背包,何弼学一边平衡着自己以免翻下山谷,一边喃喃自语的抱怨,原本兴奋的心情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走上二十分钟后就完全被一股脑的不满所取代。
「这里原本有路的,是被地震震塌,又让你头上的落石砸毁,认命的继续往前走吧!现在回头太迟了。」殷坚伸手拽着何弼学手肘,他大约是这一行人中最不受影响的,即使是西装、皮鞋,依旧健步如飞。
「白尾村的风水很特殊,好的时候好的异常,但运势衰落时,你无法想象会有多差。」殷琳略喘一口气回答,气恼的蹬了蹬自己的高跟鞋。
「看山脉走向,白尾村的运势又回来了,而且正是这几天,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妖怪们想选这里开会,谁都希望借着地灵人杰的优势来帮助自己修行。」殷坚指了指对面山壁,简单明了的补充。
「记得,何同学,尤其是你,在白尾村运势还没改过来之前,千万不能随意乱跑,这里的磁场异常混乱,再加上是极恶之地,若不想发生什么危险就安份一点!」殷琳警告着吴进跟何弼学,甚至威胁似的瞪了后者一眼,若不是吴进这位考据狂对长生石跟四件玉器的历史十分熟稔,而何弼学意外的成为长生石的持有人,她是铁定不准这两个平凡人跟着来搅和这淌混水。
「你会这么说……那就是……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吴进咽咽口水,他虽然觉得能亲身参与很荣幸且兴奋,但他毕竟不如何弼学这般见多识广,愈是接近白尾村,他的心跳就愈不受控制的加快。
「嗯,莫名其妙来一场无可救药的大瘟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你觉得算不算是不好的事?」殷琳冷哼一声,发狠地踢飞了自己的高跟鞋。剩下那三个男人对看一眼,殷坚跟何弼学默契十足的转移视线,吴进只好苦笑几声,随即心甘情愿的背起殷琳。
「死光了?都死光了谁留下这个传闻呀?」何弼学眼神一亮,好奇心杀死猫的性子又使起来了,殷坚俊眉一皱的怒瞪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不准质疑我!」殷琳白了他一眼。
艰难的朝着山谷走去,天空开始变得灰暗,毛毛细雨飘起,四周的气温开始骤降,何弼学莫名的紧张起来,也许,他们已经进入未知的世界,白尾村。
一行人走进一个废弃的村子,路口有个颓倾的石碑,模模糊糊的刻着白尾村三个字,何弼学吐吐舌头,有必要这么应景吗?又不是拍电影……
「小姑姑,你知道『他们』约在哪里?」殷坚左看右看,白尾村像是笼罩着在一股阴影中,抬起头来看不见天空,斜飞的毛毛细雨让四周景象变得灰暗无比。
「殷坚!」殷铣打着手势,他察觉不到妖气,或许该说,整个白尾村覆盖着浓厚的妖气,这才使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自己小心!」殷坚点点头,他同样也有这个问题,看来殷琳的警告太小儿科,这里不仅仅是风水不好而已,他们几乎像是一脚踩进另一个世界一样。
「坚哥,这里!」何弼学望定了某个方向,猛向殷坚招手,所有人对看一眼后有默契的跟上,这么多次的经验累积,必要时,一定要相信这只会走路的雷达。
东一拐、西一转,何弼学熟稔地穿梭在这个废弃的小村子里。虽然不至于杂草丛生,但渺无人烟的情况下,毛毛细雨中,白尾村看起来异常荒凉。
「坚哥……」何弼学停在一栋看起来像民宿的二层楼房外,说不出的诡异感觉,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白尾村,他却对这栋房舍有印象。
「怎么了?」殷坚将冲太快的何弼学拉回自己身边,同样也好奇的打量着那栋楼房,不像是鬼屋,但隐隐约约觉得里头有些什么。
「我……我好象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殷坚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一边向殷琳、殷铣他们打手势,要他们分散开始侦察,这个废弃的村子始终透露股诡异。
「白尾村可能在你出生之前就废弃了。」殷坚皱着俊眉提醒,语气仅仅是提醒而不是反驳,何弼学这家伙的经历太辉煌了,他如果真的见鬼似的来过这里,殷坚也只会在那不寻常的事迹中再多加一笔而已。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我真的来过这里,好象是小时候吧?」何弼学推开楼房大门,让白蚁蛀蚀得快腐烂光的大门抖落了一大片木屑。
「小时候?」殷坚狐疑,何弼学这家伙的脑部构造十分特别,跳跃式的思维让他的记忆力具有选择性,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可以记得一清二楚,有关他自己的事情却又迷迷糊糊,他说小时候来过,殷坚怀疑他记不记得自己有过『小时候』。
「真的……我记得这个楼梯,我想跟妈妈开玩笑,于是自己跑上楼去躲起来……然后躲进客房里的衣柜中……」何弼学摸着扶手,小心的跨上破白蚁蛀得几乎快塌的楼梯,殷坚微拧着俊眉跟上楼,正如何弼学所说的是一间客房。
「你看!就是这个衣柜!我那时就躲在里面。」何弼学有些兴奋、有些得意的指着一个日式的衣柜,殷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就算他真的来过,就算他记忆没有出错,一个躲在衣柜里打算吓妈妈的死小鬼有什么好骄傲的?
话才说完,何弼学像是陷入回忆中脸色渐渐刷白,呼吸莫名急促,不安的情绪具有传染似性的渗入殷坚身体里,害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殷坚扫了扫何弼学背脊,平抚、平抚他的情绪,后者朝他微微一笑,那深深的酒窝不知多久没出现了,殷坚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想念那对让何弼学看来有点傻气的酒窝。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我记得那时……我躲在衣柜里很久,结果我就睡着了,然后……然后衣柜的门突然自己打开,有……有个血红色眼珠还有撩牙的妖怪在外头瞪我……」何弼学觉得很无稽的苦笑,然后顺手拉开衣柜的门解释给殷坚听,只见后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何弼学让他的神情吓了好大一跳,跟着就是一声高八度、高频率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