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强强]——作者:梦溪石
梦溪石  发于:2016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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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透进度:接下来几章的重点,朝廷上是严党和徐党的殊死博弈,赵肃则负责教小包子,包子对他的依赖之情也会越来越深,受他影响越来越大,然后赵肃会与张居正进行历史性会面,还要熟悉朝堂,和同僚们建立一下感情,这中间有些年份会跳过,让包子快点长大,然后一些与JQ无关的情节,我也会尽力写得更精彩些。


、第 40 章 ...
全国有一百五十多府,知府就是一府之首,品秩是正四品,同知则是知府的副手,从五品,照理来说,元殊从知县一跃升为同知,连跳两级,很多人做梦都得不到这种好事。
但实际上,曲靖地处云南,是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民族一多,管理起来就复杂,而且元殊自幼出身世家,就算跟着戴公望,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一去,路途遥远坎坷,能不能适应,还是两说。

赵肃知道,虽然这是元殊自己求来的差事,但是一下子离京师这么远,前途吉凶未卜,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什么时候启程?”
“后日便走了。”
“怎的这么赶?”
“路途遥远,还是早日启程的好。”
赵肃沉默半晌,认真道:“小师兄,你也不小了,可别守身如玉,看到心仪的良家女子,就早点求娶为妻吧,憋久了不好。”
元殊额角青筋暴起,一腔离愁顿时烟消云散,他微微侧身,掐住赵肃的脸颊狞笑:“你倒是很有经验啊,平日里没少去秦楼楚馆吧?”
赵肃无辜:“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元殊不放手,越发加大力道,看到对方疼得唉唉叫,不由心情大快:“连老师都被你蒙骗了,居然还说你内秀纯良,我看你就是个芝麻陷包子,小世子被你教的,将来指不定青出于蓝,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赵肃才敛了笑容,低声道:“小师,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元殊本还想打他的手顿在半空,慢慢地落下来,抚在他的头发上:“……我尽量。”
“不要忘了老师的话,不要忘了你的梦想,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师兄,他日我们还要携手并肩,同朝为官的,所以,请你一定要保重。

模糊的微光中,赵肃的眼睛却很明亮,晃得元殊心中一动,忽然有种想反悔留下的冲动。
可是他知道不能。
他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聚少离多,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但是他永远会记得这一刻的美好,记得心底的那块柔软。
他三年为官,也渐渐学会迎来送往,虚与委蛇,但在赵肃面前,他觉得他可以卸下面具,露出原本性情的自己,这一切,都是外面那些人无法给予的。
“我会的。”
伸手拥住他,元殊将头埋入对方的颈窝。
请允许我最后再软弱一次。

一夜好眠。
醒来的时候,元殊已经不在旁边,赵肃揉揉脑袋,想起自己今日与徐时行他们还有一场聚会,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去一趟裕王府,不管怎么说,自己中了探花,论情论理,都该去跟裕王知会一声,即便对方已经知道了。
到了裕王府,裕王果然早就得知消息,不仅向他表示祝贺,还要送礼。赵肃哪里会收,自然连连推辞,闹得裕王老大不高兴,很是幽怨地问:“莫非少雍嫌弃小王家底寒酸?”
赵肃大汗:“王爷说哪儿的话,在下未中榜之前,还是穷书生一个,那会儿也不见王爷嫌弃我,我又哪敢嫌弃王爷!”这不是看你没什么油水,给你省钱么。
裕王听了这话,这才又高兴起来:“少雍既然没把本王当自己人,就更该收下这东西,也提前当作束脩好了。”
他还没回答,又听到裕王道:“先前你还没殿试之前,本王就与高师傅他们商量过了,等你殿试取得功名之后,便向父皇进言,聘你为王府讲官,为世子授课,左右你们也早就熟稔,吾儿对你也亲近得很。”
赵肃迟疑道:“王爷,在下对朝廷制度不甚了解,只是殿试三甲,一般都进翰林院,陛下会同意我来王府?”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与皇帝关系转好的缘故,裕王看起来心情不错,提起老爹也不害怕了:“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高师傅说可请父皇开个方便,让你三不五时过来授课,反正翰林院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二人正说着话,高拱与陈以勤联袂而至,走在前边的却是几日不见的朱翊钧。
“见过父王。”孩童清亮的嗓音响起,他先朝裕王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又对赵肃行礼:“见过先生。”
赵肃吓了一跳,忙侧身不肯受礼:“小世子这是何故?”
朱翊钧嘻嘻一笑,扑进他怀里,原形毕露:“提前练习,我要肃肃当先生,高师傅他们说的!”
赵肃稳住他的冲势,一边向高拱和陈以勤行礼:“赵肃见过两位座师。”
高拱哈哈一笑,畅快无比:“那日琼林宴上人多得很,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上两句话,按唐制,探花郎乃是进士中最为年少俊俏之人,陛下钦点,可名副其实得很呐!”
陈以勤也拈须笑道:“少雍不必如此客气,待你正式成了小世子的老师之后,你我就更是自己人了!”
这一个两个如何就说得像十拿九稳似的,莫非他们在皇帝跟前有眼线不成?

赵肃满腹疑问,嘴里还得道:“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在下不敢妄议。”
高拱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不必心怀疑虑,这是徐阶亲口说的。”他顿了顿,“徐阶说,他已向皇上进言,荐张居正与你来王府,张居正为王爷侍讲,你则负责教小世子,以你的才学,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据说皇上那边已经首肯了,只等过几日发正式的公文下来罢。只不过依旧例,你的正职依旧会是在翰林院,这里只是额外的兼差。”
赵肃:“……”
原来是干两份差事领一份薪水的免费苦力。
他的心思纠结在这上头,对于那个人名,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居正?”
这是自己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时代最富盛名的人物。

高拱点头:“此人的名头,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七岁通六经,十二岁中秀才,二十三岁中进士,若不是当时湖广巡抚顾辚有意磨练,只怕他中进士的年纪比你师兄还要更早些,以他的才学背景,日后不可限量。”
赵肃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元殊十四岁中进士,但毕竟不入庶吉士,而且他们师兄弟二人不像张居正,有徐阶那样一个老师庇护撑腰,日后能走到哪一步犹未可知,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张居正的前途一片光明,而就赵肃所知道的历史里,也确实是如此。
于是道:“久闻张太岳大名,只是无缘一见,若是他到王爷府上侍讲,正好拜会一番。”

高拱拈须缓道:“这一次,徐阶是下定决定要站队了,才舍得让他的得意门生出马,投到王爷这边来,少雍,你也是托了这张太岳的福,否则单单凭你,徐阶是不可能向皇上开这个金口的,但即便这样,我们也算是欠下他的人情了。”
高拱说的是 “我们欠下他的人情”,而不是“你欠下他的人情”,说明他以赵肃的座师自居,把欠下的人情也揽到自己身上,表示亲近之意。
赵肃自然心领神会,略带感激和腼腆地一笑:“多谢老师提点,听说张太岳多谋有远虑,有他在王爷跟前,我们也是如虎添翼,再者作为徐阁老的学生,也可从中报信,以后我们与徐阁老再想联系,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困难了。”
高拱颔首,眼中微露赞许之意,面上虽然不表露,心里却美滋滋的。
徐华亭,可不止你有个好门生,现如今我也有了,哼!

从裕王府出来,赵肃看看天色,差不多是与徐时行他们约好的时辰,便匆匆往醉仙楼赶去。
徐时行他们早已订了包间,到了那里,跟着店小二上楼,才发现人都到齐了,只差他一个。见他进屋,便都望住他,几乎异口同声:“罚酒!”
促狭如王锡爵更道:“不行,罚酒太轻了,这可是咱们这一科里最年轻的进士探花郎,须得来点不同的花样才成!”
就连性情宽厚的陈洙和徐时行也只看着他笑,并不阻止。
敌众我寡,识时务者为俊杰,赵肃只好告饶:“诸位年兄,我罚酒三杯还不行么?”
王锡爵不理他,看向其他人:“你们说罚什么好?”

赵肃顺着他的视线,这才一一看清围坐在桌边的人。
陈洙、徐时行,这些都是老熟人了,还有余有丁,戚元佐,潘允端,张廷臣等,俱都是一二甲名列前茅的,将来十有八九是要入庶吉士的,想想也是,这么帮人聚会,来的肯定都是成绩比较优秀的,否则要是来个三甲的,只怕是要如坐针毡。
这些人在殿试之后,乃至琼林宴上,都或多或少打过招呼聊过天,彼此也算熟悉,以后同朝为官,指不定还要互相提携,共同进退的,大家凑到一块儿,自然兴致勃勃。
惟有戚元佐坐在席中,神色寡淡,有点意兴阑珊的模样,不免让赵肃多看了两眼。
只听得王锡爵不怀好意道:“不如唤个花船上的花娘来,让少雍和她来个皮杯儿,让我们一饱眼福,也算是薄惩了!”
所谓皮杯儿,就是让花娘和客人口对口,哺渡美酒,此间唇舌交缠,自然香艳无穷。

作者有话要说:注:1、关于皮杯这个事情会有转折的,表担心出现BG,嗯…… 2、大家看曲靖很眼熟吧……没错,就是山河里老八去过的那个地方,噗……

谢谢月落阡陌童鞋的地雷,谢谢三世奴情童鞋的火箭炮,谢谢大家的支持!
有刷不开V章看不到的童鞋,可以留下邮箱,我给你们发,以后就不贴了。



41、第 41 章 ...
自古文士最是自诩风流,明朝初年,太祖皇帝虽然严禁官员嫖娼宿妓,但有需求就有市场,无论哪朝哪代,这种事情都是不可能禁绝的,到明朝中期以后风气更甚,官员们隐名易装到花街柳巷去和妓女幽会也是常事,士人商贾那就更加光明正大了,有时候和某某妓女传出一两段绯闻韵事,也能传为美谈。
赵肃他们现在虽然有功名在身,但还没正式授官,就算私底下玩闹,一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在场的都是年轻人,放得开,闻言竟都轰然叫好。
出乎众人意料,赵肃并没有露出羞赧的神色——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弱冠少年,反倒挑眉笑问王锡爵:“元驭兄是不是看中花船上哪位美人儿,这才拿我当借口呢,不如痛痛快快把人带出来,好教我们瞧瞧是何等艳色?”
王锡爵没想到自己玩笑不成,反被调侃一通,众人听了赵肃的话,俱都将促狭而暧昧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好你个赵少雍……”

席间突然传来一阵呵斥,把王锡爵的话打断。
“堂堂天子门生,新科进士,不日便要入朝为官,却聚在一起开这等龌龊下流的玩笑,简直不堪入耳,恕我不能奉陪了,告辞!”
但见戚元佐不掩怒色地起身,随意拱了拱手,便头也不回怫然而去。
众人看着他离开,都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
王锡爵被这突如其来的责备弄得莫名其妙,也老大不快:“不就开个玩笑吗,这个戚希仲至于这么大反应!”
徐时行咳了一声:“戚兄兴许是累了。”
戚元佐原本在会试中是头名,结果在殿试的时候却落在众人之后,这心情能好才怪了,性情严谨的余有丁没来赴宴,想必也有这个原因。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明白缘由,便都转移话题,说起各自碰到的趣事来。
待赵肃说到会试时,他看到高拱对那捣乱的举子大喝一声“还不坐下考试”,吓得那举子面白腿软的事情,所有人都听得哈哈大笑,王锡爵甚至笑出了眼泪,一边还拍案叫绝:“高大人可真是威势逼人,你们有所不知,我有个族兄到过江苏淳安那边,听说那里出过一个县令叫海瑞的,对当地士绅和手底下那些人,见一个骂一个,把那些人都给骂怕了,见了他就绕路走,就不知道和高大人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些?”
潘允端不以为然:“一个小小的知县,怎能和座师相提并论?”
赵肃心道,这个小小的知县,不久的将来会让天下大吃一惊,他以一个芝麻官的品级,却敢于挑战皇帝的权威,骂出了天底下所有人都不敢骂的话,纵然他身上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可就这一点来说,天下无人能及,就算是自己,赵肃自问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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