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难当————颜凉雨
颜凉雨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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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水杯往刘赫跟前推了推,然后小声问:"胡涛那事儿......"
刘赫挑眉:"说情来了?"
"不......那个......恩。"得了,也没啥好辩解的,直接承认倒痛快了,"小孩不懂事儿,怎么说也是初犯,您再给他次机会呗。"
刘赫看了我半天,喝了口水。我眼睛刷的一亮,这就是有门啊!果然,放下水杯后,老板发话了:"把他找进来吧,刚才有股火,我说话重了点。"
我这个乐呀,这个自我感觉良好啊,为啥,这次谈判成功说明我梁凉在公司不是一般人了,说明我在老板这说话有分量了,说明......
"本来就消火了,你小子还真命好顺水人情全让你赶上了......"
老板,你就让您忠实的员工再愉悦一小会不行吗!
晚上回家的时候李天屿那厮居然在,这可算新闻了。就他这工作狂哪天都是八点来钟才风尘仆仆归来然后直接洗手上桌毫无愧疚地享受老子那杰出的厨意。
"今儿怎么这么早?"我边脱鞋边问。脱一半呢,一股蛮力直接给我抱进去了!我这个郁闷哪,右脚上那鞋还没脱呢,敢情不是你擦地!
这厮直接把我放到沙发上,然后和我面对面坐好。眼睛忽闪忽闪冒着亮光。我小小的为自己的色心忏悔一下,还以为要直接上演限制级呢。
"我和杨然他们说了,让他们明天过来我这一块聚聚。"李天屿语气莫名的兴奋。
"就这?恩,我知道了。"不怪我这反应,实在是这种周末胡朋狗友的聚会太平常了。
李天屿瞪了我一眼,然后扑棱我脑袋:"我和他们说了咱俩的事儿,明白没?"
这我要再不明白李天屿能顺着窗户把我扔出去。可......他就这么出柜了?还一点不带思想挣扎的?下一秒我就想起人表白那气势了,别说,还真是完全的李天屿作风。我都能想到,人肯定是这么和哥们儿说的,我找着媳妇儿了,明天大伙都过来聚聚,顺便看看梁凉到底是不错啊还是很不错啊还是非常不错啊。咳,当然最后这句我稍微做了点艺术上的加工处理。
李天屿还在忽闪着眼睛,忽闪的我这个心乱啊,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末了才反应过来:"那我明天又要做好几个人的饭啊!"
李天屿给了我一掌,说:"你小子就不能想点别的!"
我奸诈地一笑,靠沙发上。我还不知道这厮的想法,逮着个媳妇儿恨不得拿大喇叭宣传。你说在别人那藏都来不及的事儿怎么搁他这像状元及第似的。不过说实话吧,我还真没受过这待遇,以前搞对象那都是俩人看对眼了直接凑一块,散的时候估计连对方那朋友圈子还没接触过呢。可李天屿,一上来就把我拉他那世界去了。这感觉,挺奇妙的。
奇妙的感觉一直维持到第二天上午的厨房。我环顾左右,一边是聂一磊的女友,一边是杨然,而杨然的老婆、李天屿、金天和聂一磊的奇怪组合在客厅聊天。我悄悄瞄了眼拍黄瓜那叫一个利落的杨然,唉,再次为如此优秀的好好先生沦落到李天屿的胡朋狗友圈而垂泪。
昨天李天屿和我说的时候我以为还和每个周末一样,可当我看见女人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次是真正的家庭聚会。杨然带来了他的老婆董妮和四岁大的儿子杨梓柯,而聂一磊带来了他已经订婚的女友顾小冰,至于金天,彻底一孤家寡人只好单刀赴会。
"李天屿第一回这么正式给我们介绍他对象,居然还是熟人。"杨然说着一个菜刀拍下去,黄瓜血肉横飞。
我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后退一小步,才说:"你们......觉得咋样?"
杨然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复杂看得我浑身紧张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好半天才复杂笑笑:"没办法,他好象就是特别喜欢你。
干吗非加前面那仨字啊,我听得这个不舒服,心里有点堵,就像有口气儿压在那怎么都吐不出来似的。把拍好的黄瓜拿过来:"我给他们端过去。"说完我像逃跑似的钻出厨房。
还没走到客厅呢,就听金天在那夸张地念叨:"李天屿,你确定要找个男媳妇儿?还要和他过一辈子?"
没听李天屿回答,倒先听到董妮的声音:"别自己没对象就嫉妒人家,我觉得梁凉不错,比我们家杨然还贤惠。"
我深吸口气,腿忽然间沉了起来,其实心里更希望能听着李天屿的声音。
"把你那歪歪肠子收起来,我俩夫妻生活贼和谐!"
得,还不如不出声呢。
回厨房的时候杨然不在,去了洗手间,顾小冰忽然靠过来和我说:"我觉得你和李大哥挺好的,他们这些老爷们儿思想太封建。"
我莞尔,貌似我在女同志们当中口碑不错啊。
总体来说,这顿饭吃的比较温馨。杨然和金天还有聂一磊的态度从最初的拘谨到最后已经完全和以前聚众赌博时无异了。晚上十点,众人在我的挽留和李天屿凛冽的眼神中果断告辞。
李天屿抱着我在沙发上看DVD,空调的清凉下这样的姿势竟然无比惬意。他把脑袋放我肩膀上,一阵摩挲,然后问我:"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什么?"我被他弄得有点痒,一个劲儿得往外躲。结果这厮居然就着抱我的姿势把我肚子使劲一勒,我觉得我好象要两截了。
"老实点。"李老板还不甚满意,直到我安稳不挣扎了,才舒服地叹口气,说,"我之前就一直想着,要有媳妇儿了肯定要抱着他一块看DVD。"
"干吗非得抱着啊?"我问。
"这就跑不了了呗。"回答的这叫一个理直气壮。
我笑,心里有点小翻腾,然后问:"那还不容易,随便找个女的抱着看呗。"
"以前的对象都不行,最长的就能坚持五分钟,然后肯定跑没影。"李天屿抱怨着完全不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原因。比如您老人家看那电影在拍摄时是不是用了太多的玉米血浆?
懒得理他,我安静地继续看血腥暴力的美国B级片。好半天,李天屿也没了动静。我正奇怪呢,他忽然把我脑袋转过去吻了上来。这姿势也太高难度了,弄得我脖子抽筋大脑缺氧正想着是出拳还是出脚的时候,李天屿却忽然把我整个人抱着转了过来,和他面对面。
"咋了?"我奇怪地看着他。
"咱俩没法领结婚证。"李天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能领就成奇谈了。"这人大脑构造太奇特了。
李天屿说着从身后摸出个小盒,这下傻子也知道这厮想干啥了。一阵热气从眼底往外冒,我长这么大处了这么多朋友可却从来没有收到过戒指,那东西承载的意义太沉重了,几乎没人敢拿它来玩笑。
李天屿认真的看着我,说:"虽然没结婚证,可你带上这个,咱俩就是两口子了。"
我有点紧张,手指伸出去的时候都在抖。李天屿似乎也头回干这事儿,完全不是熟练工种。带了半天,可算是弄完了。我转转看,恩,小点。想拔下来估计得费点肥皂水。可是,谁他妈没事拔它啊,对吧。
星期一,我还回味着李天屿难得的温柔呢,公司就发生了大事。刘赫没来。我伟大而神秘的老板竟然什么招呼都没打的旷工!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公司一团混乱。最不巧的是郑姐还外派出国了。这下好,老板手机一不通,我们全傻了。虽然大家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该干啥,可群龙无首军心混乱啊,我相信大家已经充分回顾了无良包工头卷钱落跑的种种案例。
翻箱倒柜可算让我找着了公司营业执照副本上的老板身份证复印件,我诚心祈祷上面那地址有效。毕竟咱刚换过第二代身份证。
上天相当眷顾我,开门的还真是老板,不过那样子距离驾鹤已经不远了。
"还是去医院吧。"刘赫那脸色白的都不像人了,整个精气神儿全消。
"没事,躺躺就好。今天糊涂了,你回去告诉他们一声,没啥大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刘赫摆摆手赶人的意思明显。我犹豫了半晌,总觉得这两天刘赫心里有事儿,还是挺大的那种。可你说咱作为一底层员工,对于老板隐私实在不便多问。想了半天,我一咬牙:"那老板我先走了,你反正多休息。"刘赫躺床上对我应了一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在门口刚穿好鞋就有人按门铃,我连忙开门,一男孩提溜个塑料袋跟那雕塑似的站着。也不抬头,就一个劲儿的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你别不要我......"
我这个受之有愧呀,连忙把男孩脑袋扳起来,然后微笑:"小弟弟,认错人了吧?"
男孩儿先是瞪大眼睛看我,然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狠狠地咬了下嘴唇,转身就跑。我发誓那小子眼圈红了!通灵感适时的出现,我也不知道当时大脑如何运转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敢情那八点档什么不是白演的,现实中还真有这么烂的桥段!
眼疾手快地把那死孩子抓回来,我费劲地掏出手机把前两天硬被李天屿设的桌面放到小家伙眼前:"这才是我那口子,知道不!里面那是我老板,资本家,剥削阶级,我俩是单纯的地主和雇农关系!"
幸亏这桌面是二人合影,小家伙看了半天,终于选择相信。我见机连忙添油加醋:"他病得奄奄一息了,估计可能再也听不到你的忏悔......"
还没说完呢,死孩子就把我拨到一边,跟火箭似的冲进去了。我笑着帮他们带上了门。心理这个舒坦啊,我坚定的认为今天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我揭开了老板神秘面纱的一角。回到公司之后我把老板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可算稳定了军心,坐回办公桌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孩子到底有没有成年?我的老板,咱坚决不能触犯国家法律啊!

最终章
和李天屿过日子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悲惨,确切的说,咱俩那日子还过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虽然他偶尔......好吧,是比较爱生气,但多数情况都会被我扼杀在摇篮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反正对那厮的各种情绪预测都异常灵敏,感觉贼敏锐,所以往往刚有生气的苗头我就直接一口仙气儿给吹灭了。
不得不承认,李天屿居然是迄今为止我遇见过的最能塌实下来过日子的主儿。这种塌实感很难描述,却恰恰是我要的那种。以前和别人处的时候我都是上赶子伺候别人,得到的评价无一例外的是,你这人真好。可跟着李天屿我完全是在残酷的压迫下做了更多的伺候工作,但李天屿会在抱着我的时候说,你能是我媳妇儿,真好。
冬天要来的时候我跟李天屿商量生活费的事儿,我说咱俩弄个铁盒子,然后一人每个月往里面放五百算是共同生活费。李天屿先是皱眉,然后在我不断的阐述经济纠纷与家庭矛盾之间的必然联系和帐务清楚与夫妻和谐间的充要关系之后,这厮终于点头了。于是第二天我就上超市买了一铁盒饼干。
典型的现代版买椟还珠。可别说,那盒子还真是漂亮。
当天晚上我们就一人塞了五百块钱进去。就在我感慨这个月咱家生活水平已基本可以保障的时候,那厮一个爪子把我勾到了床上,然后他家那大床再次用无可匹敌的实力展示了自己的牢固性。
第二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样率先起床,又和往常一样准备下楼买豆浆,李天屿家楼下有家豆浆连锁,那味道没治了,和自己用豆浆机弄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刚把外衣套上,我忽然想起来这早点得从生活经费里掏啊。想到这,我乐呵呵地把魔爪伸向了那个盒子。盖子一开我就傻了,连忙转身把李天屿推起来。
"干啥啊!"李天屿显然很不满自己美好的早晨被摧残。
我哪管这个,连忙把那盒子抱到他面前,急切地和他说:"这个盒子可是宝贝!"
"做梦了?"李天屿有点清醒了,就抬手摸我脑袋,"没发烧吧?"
我冲他神秘一乐:"咱家这盒子能生钱,你看,昨天放进去一千,今天变一千五了,翻倍系数0.5啊!"
李天屿没好气儿得瞪了我半天,然后一个用力把我拽被子底下去了。大清早的,你说这么活力四射干啥啊。得,还把我那情绪给勾起来了,我俩就这顿折腾啊。最后飘飘然的时候我还在想,以我和他这收入比,此翻倍系数还算比较合理,就不计较他小偷小摸的行为了。
"媳妇儿,我越来越稀罕你了咋办?"完事儿以后李天屿问我,给我冷得一身鸡皮疙瘩。
"该咋办咋办呗。"我偷着乐,语气还是满不在乎。
"那你稀罕我不?"李天屿这厮第N次提起这个问题。
"感觉很微妙啊,不好形容......"我第N次的开始打太极。
"掐死你得了,没良心的!"李天屿一如既往的开始对我暴力相向,可惜,最终还是没得偿所愿。
农历十二月二十二的时候,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纯白整整飘了一天,到晚上月光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比平时都亮,泛着银光。
"明天就是小年儿了,咱俩得吃饺子。"我坐窗户旁边发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李天屿喊。一回头,结果正撞人怀里。看电视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绕我身后来了。
李天屿特自在的把我圈住,然后往窗子上吐哈气,屋里温暖看不见,可这气一遇见冰冷的窗子,就凝成了水珠。"明天咱们去我妈那儿吃。"水珠滑下来的时候,我听见李天屿这么说。
我紧张,不是一般的紧张,直到进了他母亲的那小区,看着一精神矍铄的舞剑老太太提着兵器冲我走过来,我的紧张到了极点。
"先上楼再说。"老太太发话,不是一般的有气势。我可算知道李天屿那惟我独尊的劲儿从哪遗传来的了。
进了屋子,我在茶桌前正襟危坐,李天屿跟旁边坐着爪子就没离开我的手,甩了半天也不放,最后索性由他了。老太太坐我对面,我就想不通一家庭装修干吗要摆套四人实木茶座。跟茶话会似的。
"妈,这是我媳妇儿。"李天屿开门见山。
老太太上下打量我半天,抬头就给了李天屿脑袋一下:"昨天电话你是怎么说的,啊?带个媳妇儿回来,你小子也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是吧?"敢情这打人的习惯也是遗传。
"这不给你带回来了吗,哪那么多事儿?"李天屿不自在的喝了口水,我看得出他其实也有点紧张。
"嫌我事儿多!"老太太说着又来了一下,然后问我,"会包饺子么?"
我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爱吃什么馅儿的?"老太太又问。
"芹菜猪肉。"我非常没有创意的回答。
老太太看了我半天,然后叹口气,起身往厨房走。我连忙识相地跟过去。芹菜早就在锅里焯好了,我连忙麻利地捞出来开始剁馅儿。
这个小年,我一如既往的吃上了芹菜猪肉的饺子。
晚上,老太太给我俩收拾出来一个屋子,李天屿说那本来就是他的屋儿,后来自己开了公司才搬出去。我问他为啥不陪陪老太太,他白了我一眼,说老太太一天清晨舞剑上午下棋下午门球晚上秧歌,比他开公司的还忙。我笑笑,和他说有时间还是多回来看看吧,毕竟是自己的妈,哪个不希望天天看儿子呢。李天屿就掐着我脖子逼问在厨房里到底和老太太说啥了。事情的结果是我成功的用美色转移了该视觉系动物的注意力,逼问不了了之。
其实老太太就和我说了一句话,李天屿从十六岁开始早恋,到现在就带回来你这么一个人。
我一直想过塌实日子,可我一直没过上塌实日子,以前我一直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现在才明白,还是没找对人。李天屿也一样,而此刻,我觉得我就是属于李天屿的那半个,甭管这组合多诡异,可我就是和他严丝合缝的拼上了。换任何一人都不行,就得是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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