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像是把厨房里放置的所有佐料一股脑的倒在了一起，分不出酸苦辣，但可以清楚的是，心中绝没有甜......
向后退了几步，无夜将房门关上，阻隔住他的视线，但是.....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真的，喜欢上他了么......还是说......是不甘心？
应该是.....后者吧.....
无夜挠了挠头，轻靠在墙边做了几下深呼吸，方要伸手将门再次打开，那门却已经自里面打开了.....
"有事么？"逆天说。
他的表情上没有丝毫的古怪，和平常无异。
"嗯...."吐了口气，将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一并吐掉，无夜开口说道，"天山圣莲拿到了，去镇江吧。"
"抱歉。"无夜疑惑的看向逆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我想先和千雪回胜雪楼成亲。"顿了顿，逆天接着说，"下月初三我们就要成亲，所以，现在必须回去了。"
"是么....你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阻止？祝福？.....开什么....玩笑....
"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一起回去？"逆天微笑着邀请，却不知，他的笑容实在很刺眼！
无夜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逆天叫住了，但是，他没有转身。
"无夜，我知道你不喜欢千雪，但其实，千雪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的。她说，她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原来，逆天会邀请自己只是因为千雪的一句话......
落千雪....果然厉害.....
意料之外的，无夜笑了笑，倾国倾城。但....没有人看到...
客栈一楼的人或在谈论钱财，或在谈论武林佚事。人声鼎沸，嘈杂异常。但是.....无夜却只觉得静，好像他处在一个密闭的领域之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人也看不见，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清晰异常。
闭了闭眼，无夜摇头，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客栈.......
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潇洒的看待一切，不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影响自己的情绪，但是.....错了。自从发生无昼的事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而现在.....更是大错特错！
......到现在，才明白，感情的世界中，很难潇洒.....

第三十章 碎心匕首

一醉解千愁......确实，醉了之后脑子便不再清明，能想的事情便也不多了，所以人们都喜欢借酒浇愁。但是....无夜不喜欢。
今夜的护城河边是绝对的安静，极偶尔的状况下也只有两三个人经过。河畔的风清凉且潮湿，河岸的草已隐隐发黄。
无夜坐在岸边，他的身旁放了一坛酒，却未开封。
今日是初三，是逆天大婚的日子。他在洛阳，无夜.....也在。
记得与逆天初见之时也是在夜晚，也是在这里。只是那夜很明亮，那天的这里很热闹，与今日的黑暗沉寂呈十分鲜明的对比。
大部分的人.....都去胜雪楼了吧......
无夜抿了抿唇，自袖中摸出那张寒铁面具，看了看，随手扔到河里。激起层层涟漪。
逆天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是男人最值得开心的事之一。
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无夜身子一松，仰躺在草间，面朝向黑幕般的夜空。天为被，地为席......
"哼，原来你在这儿。"娇柔的女声自头顶响起，同时，还有一张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美艳脸孔映入无夜的眼中。
无夜怔了片刻，随即冷冷的说，"不好好当你的新娘子跑这儿来做什么，示威？"
原来，此人正是落千雪。
落千雪笑了笑，眉宇间尽是邪气。她坐到无夜的身边，将那坛酒的封泥打开，酒坛内浓醇的香气立即窜入了千雪的鼻中，她笑了笑，赞了一声，好酒。
无夜根本不理她，自顾自的看星星，看月亮。
"无夜，我知道你喜欢逆天。"无夜瞥了她一眼，鲜红的喜袍刺伤了他的眼。
"不过你还是死心吧，他喜欢的是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无夜坐起身，随手拿起酒坛猛灌了一口，溢出的酒液粘在他的衣服上，湿凉的感觉沁入无夜的身体，他却毫不自知。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红色也实在刺眼！
"我听说你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顿了顿，千雪邪笑着说，"送我当贺礼吧。"
无夜看她一眼，手探入袖中，伸出时，手上拿了一把鞘和柄都镶了金的匕首。
"要杀谁？"r
"这把匕首，叫碎心吧。"千雪看着那把匕首，笑得愈发诡异，"是公公送你的。"
无夜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千雪口中的‘公公'可不就是傲胜雪。
点了点头，他说，"你要就给你，当贺礼还是其他什么都随你。"
千雪笑了笑，伸出玉手握住无夜执匕首的手，另一只手将鞘取下，寒气猛增。
"果然是把好匕首。"千雪边称赞边巧笑着将无夜的手连着匕首拉近自己，缓缓地，割伤自己的手臂。鲜红的喜袍将血掩去，无夜微抬头，只看到一张狞笑的脸，然后就是一声，"救命！"
到此刻，无夜总算是明白了，但是，有些晚了.....
就在千雪喊过之后没过多久，一道黑影便窜向这里。无夜没有躲开，任那个人劈掌击在自己的胸腹之间，鲜红的血在黑夜中并不明显，点点滴滴渐在草叶之上，然后像露珠一样渗入泥土......
而无夜手中的匕首也在黑夜之中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然后，被逆天抓在手中。
逆天冷冷的瞪了无夜一眼，随即便转身去看千雪的伤势，无夜缓缓起身，身上的伤很痛，他却站的笔直。
"逆天。"无夜唤了一声，逆天冷冷的瞪向他，就好像，他是他的仇人。
他不管千雪如何来到的护城河，他只知道，无夜伤了千雪。
无夜闭了闭眼，双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右手按住了心口。
一个人的眼神虽然不能伤人，但是，可是伤心.......
"你为什么要伤千雪！"冰寒入骨的声音，怒不可遏语气。
"我若说没有，你信么？"
"既然千雪都指证是你，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话语不是尖刀，却比尖刀锋利。
已经懒得再解释，无夜淡淡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冷风吹过，阴寒刺骨。
"逆天哥哥，我怕.....我怕他再来找我....逆天哥哥..."
"我会保护你，若他再敢伤你，我就杀了他！"一句话，说得毫不犹豫。
"呵...呵呵......哈哈哈......！"无夜仰天大笑，一直笑，笑着转身，离开。离开洛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落千雪，算你狠！

第三十一章 碎心匕首
镇江是临水之城，城中之人都是弄潮好手，且个个热情好客，民风淳朴。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令自己心烦的人。除了魏启恒。
"夜，你说我好歹放着公事来镇江找你，你就不能跟我多说几句话么。"一座漂于水面的画舫中，传出了这样的话。
"有什么可说的么？"无夜斜倚在软榻上，素白的外袍和银色的发丝将他的脸衬得十分苍白。自那日后，他便不再穿红衣。
启恒苦笑着凑过去环住无夜的腰，说道，"你对我总是这么冷淡。"
画舫轻微的摇晃，无夜心神荡漾了一下，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启恒，你真的喜欢我？"
启恒怔了一下，环住无夜腰身的手募然收紧，"当然！"
无夜笑了笑，反手勾住启恒的颈项，低柔的话语吞吐在他的耳边，"如此，我随你去皇宫罢。"
"啊！？"启恒着实吃了一惊，两只眼睛怔怔的看着无夜，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狠狠的在无夜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他忙说，"好啊好啊！不过....你真的决定了？"
无夜点点头，将头埋入了启恒的怀中，银色的发丝与白色的衣袍似是融为了一体。
"明日便出发罢。"
"明日？你不去幻音岛了？"
"不去了，冰花已经没有用了。"既然他已经爱上别人了，那么.....就算有了‘无忧'的解药结果也还会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何必再费力呢.....
无夜微微挣开启恒的怀抱，然后自袖中掏出一只锦盒，看了片刻后便塞进了启恒的手里，启恒疑惑着将那只甚是眼熟的锦盒打开，那锦盒内赫然是一株天山圣莲！
"怎么？不要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无夜轻靠在启恒怀中，疲累的闭上了眼.....
半个月之后，无夜与启恒一行人到了洛阳。
站在胜雪楼门口之时，无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和启恒一起踏进去。此行，他不为逆天，而是为了傲胜雪而来。
一如从前的大厅内，傲胜雪的脸色却没有往日的轻松，而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爹？您怎么......您来向他要碧魂丹的？"无夜的反应很快，方问出口便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然而，风子云却是摇头。
"为了你的事来的。"
无夜可就疑惑了，"我的什么事？"
风子云看了看傲胜雪，说道，"还是让胜雪说吧。"
无夜看向傲胜雪，但今日，他好像并不急着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无夜的脸看，盯得他直有些发毛......过了那么一段时间，傲胜雪终于不一味的盯着无夜看了，而是干脆走了过去。
"小夜儿，你恨不恨我？"莫名其妙的，傲胜雪问了这么一句话。
无夜眨眨眼，耸耸肩，"这重要么？"
傲胜雪点头。
撇了撇嘴，无夜自袖中掏出一只锦盒扔给傲胜雪，然后说道，"我很记仇的，不过....也懒得恨什么人了。"顿了顿，他接着说，"海洋之心还你，然后.....麻烦代我跟逆天说一声.....就说，我祝他幸福。"
傲胜雪看着手上的海洋之心，许久，开口说道，"其实，那三朵花是炼制碧魂丹的药引.....碧魂丹才是解‘无忧'的解药。"无夜听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无多大反应。他其实，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对了爹，这位是启恒。"无夜说完拉了启恒一下，启恒站前一步笑了笑，道了一句，"风前辈好。"
既然爹在这里，那他也就不用多跑一次向爹说明了，直接在这里全说了也就完事了。
风子云看了启恒一眼，应了一声，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我明白，我不管你的事。"顿了顿，他又说，"问问胜雪吧。"
无夜眨眨眼，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爹，再看了看傲胜雪，只听傲胜雪说，"小夜儿自己喜欢就好。"
"你没事吧，怪怪的。"无夜微皱着眉看了看窗户外的太阳，低声呢喃，"今天太阳打哪儿出来的？"
"没。只是，你和逆天的事，我很抱歉...."
无夜越来越觉得奇怪，直觉得快些离开这里比较好。
"没什么，嗯，爹，胜雪叔叔，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和启恒就走了？"
风子云看了看傲胜雪，见他点头自己便也点了点头，无夜立即马上毫不犹豫地拉着启恒跑了，跑出一段路，无夜隐隐约约听见风子云说话，"当真不认夜儿这个儿子？"
无夜脚步顿了顿，甩了甩头，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应该.....就是听错了吧.....
傲胜雪是自己的爹？打死他他也不信啊！
一定是......听错了........
胜雪楼外厅
无夜走后，风子云便问了傲胜雪一句话，"当真不认夜儿这个儿子？"
傲胜雪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口上虽说懒得恨了，但是....他不会原谅我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你算是杀死轻儿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你打算对夜儿不利。你认为，我会告诉你真像？"风子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并不十分好。
轻儿，正是无夜的生母。
"......."傲胜雪许久没有说话，就在风子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叹息般的说道，"就因为我太爱她了，所以.....才会强迫于她，我.....当时真的是失去理智了....我怎么会...怎么能......"
风子云摇头叹了口气，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一生如此（终章）
时光如梭，岁月蹉跎，八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回眼望去，往事如烟，早已模糊不清，唯一记得住的只有过往的种种感觉。
皇帝寝宫的软塌之上，无夜裹着厚厚的一层狐裘微笑着张口等着坐在塌边的启恒喂给他橘瓣。
自从五年前将手上的‘无'‘夜'玉佩扔给好不容易找到的无昼之后，他便一直这样过着悠闲的吃了睡，睡醒了吃，偶尔在宫中转转的某种动物的生活，如此，倒也自在，只是少了点自由。
"夜，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启恒将手中的一片橘瓣送入无夜的口中。无夜的舌尖似不经意的触碰到了启恒的指尖，酥麻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遍大脑神经，引起一阵战栗。
"不去不去，再怎么动这身子也这样了。"懒懒的笑了笑，无夜全然不在意的说着，"唉，真后悔，当初没想到以毒攻毒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
启恒皱了皱眉，拧了无夜的鼻子一下，说道，"你真是......"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喽。"无夜笑着蹭进启恒怀中，并且还很不老实的将两只有些冰凉的手伸进了启恒的衣内，"启恒，你真暖和。"
"夜.....我去把御医叫来再给你看看...."启恒单手握住无夜的双手，另一只手则很自然的环住无夜的身体。
无夜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说，"没用的啦，就算用再好的药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而且，我也不舒服啊。"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启恒的眼角有些湿润.....
"夜，你....想不想去见那个人?......就是逆天...."这几年，启恒东问西问也问出一些无夜与逆天的事，虽然很不希望无夜再见那个人，但是....他还是更希望无夜能开心......
"逆.......天啊....."无夜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望启恒怀里缩了缩，"不了....又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对他......"
"我对他还有情.....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去见他你不会难过么？装什么无私。"顿了顿，无夜接着说，"再说，就算我去见他又能怎么样？去看他和落千雪如何如何恩爱？看他们一家人如何和睦？"
启恒一时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
"启恒，我确实很在意他，但是，我爱的人是你。你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么？我不是瞎子，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看得见。你以为，我还能毫不动容么？"无夜说完便抬头笑着轻吻了一下有些呆住的启恒。
"夜....你从没对我说过这些话...."启恒抿唇，双臂搂紧了无夜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你又没说过要听这些话。"无夜耸耸肩，一副‘完全不怪我'的模样把启恒搞得哭笑不得。
"那你再多说几句~"
"没了.......我要睡觉...."启恒本还是满心期待的等着无夜说话，没想到......
"夜，再说几句~"
"真的....累了....唔......哇！" 一口艳红的鲜血自无夜的喷出，染红了白色的狐裘大衣.......
"夜！！？"启恒一惊之后忙唤人去喊御医来，自己则立即扶着无夜平躺在软塌上，然后将无夜嘴角的血迹擦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