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凌漠
凌漠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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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米吉尔vs格烈篇)

1

老旧的街灯"!!"闪著,昏暗的灯光照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投射出稀少的行人匆匆忙忙的身影。这是这个光鲜奢华的城市背面,属於穷人的地方。然而,就在与这儿一街之隔,那连月光都照不进的狭窄的小巷深处,还有比这里更饥饿寒冷的地方,被这里的人嗤之以鼻为"贫民窟"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家。米吉尔再次用被冷风吹透了的单薄的衣服紧紧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小米,真是辛苦你了,不知怎麽今天生意特别好,让你等到现在。来,这些是今天卖剩下的,你带回去吃吧。"憨厚的菜伯伯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匆匆忙忙的收摊,看看瑟缩著等在冷风里的米吉尔,不好意思的递给他一个沈甸甸的塑料袋。

"不,不!这是我的工作,我怎麽能收您的东西。"米吉尔慌忙的推拒著。他深深的明白,"贫民窟"里的人已经落下了"男盗女娼"的坏名声,走到哪里也被人们厌恶著堤防著,即使是这份为市场开门锁门收拾垃圾的工作,还是菜伯伯可怜他天天捡烂菜叶养活弟弟,再三跟业主担保才得来的。即使只有微薄的收入,但是加上不用害怕看门狗的追咬安心捡来的菜叶,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偷鸡摸狗也能勉强维持兄弟俩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
"收著吧,总吃烂掉的东西会拉肚子的。小杰恩一定在等著你呢,快回家吧。明天见。"菜伯伯硬是把袋子塞在米吉尔的怀里,不等他再拒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说到杰恩,他想起了家里那个爱撒娇的小鬼,现在他一定饿坏了吧?!今天就给他改善生活,当作自己晚回家的补偿了。米吉尔想著,嘴角不由得挂上幸福的笑容。
他把袋子放在一边,费力的锁上笨重的铁门。才一转身的功夫,就听见地上的袋子重重的"啪嚓"一声,低头一看,一只皮鞋结实的踏在上面。米吉尔惊叫一声,刚想要狠骂那人一顿,却见那只鞋子的主人,一个高大的男子捂住腹部极不自然的倚在墙上喘息著,接著慢慢从墙壁滑下来,直直的向他的方向倒下来。
"喂!喂!你......"米吉尔不的不接住那具瘫软下来的身体,可是当手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粘乎乎,还带著些咸腥气息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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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远处已经响起脚步声以及男人们狠嗜诅咒声,米吉尔一惊。看受伤的这人衣著考究,相貌堂堂,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猜想他是路过这里被当地混混盯上遭到抢劫的米吉尔来不及考虑别的,连忙把垃圾筐扣在他身上,再用烂菜叶把其他露在外面的地方遮盖住,佯装成收拾垃圾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一大帮人朝这边追过来,带头的男人粗声恶气的抓住米吉尔问道。

"小子,看没看见一个高大的穿黑衣服的男人往哪边跑了?"
"往那里跑了......"一眼就认出这群是统辖此处恶霸一方的黑道组织里的人,米吉尔努力抑制著已经跳到嗓子眼的擂鼓般的心跳,尽量使自己不显得太心虚,举起僵硬的手随便指了个方向。
"快追!前面只有两条路,他受了伤跑不远,我们分头追!"男人吩咐著,属下们分头跑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群人的踪影。米吉尔这才深深松了口气,却始终放不下心来,连忙扒开垃圾察看男人的情况。
2
"喂!喂!你醒醒!"米吉尔边拍著男人的面颊边轻声叫著,好久都不见那男人清醒,不由得因为男人的伤势骤起了眉头。他流了这麽多血看样伤势不轻,而那群人就在周围晃悠,如果救了他被他们逮到,不用说这男人,就连自己也死定了。可是要把他仍在著冰冷的街上,明天铁定会变成一具冷尸,米吉尔又於心不忍。再三犹豫拿不定主意,最後米吉尔狠狠心,还是决定把男人救回家。
好不容易连背带拖的把比自己高大的多的男人弄回家,米吉尔已经精疲力竭了。看著饿著肚子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弟弟杰恩,他不由得一阵内疚,可是,既然把男人带回家就不能不管他。他轻手轻脚的把男人扶在小屋里唯一一张床上,紧紧的锁上房门,又把弟弟安置好了,这才匆匆的回到男人身边。

米吉尔知道男人受的是枪伤,这种混乱的地方,受了伤没有钱就医更害怕警察和仇家找到的人经常会有,而从小生活在这里的米吉尔也看过几次治疗的土办法。男人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了,逼不得已的他只能看猪走路品猪肉味,死马当活马医了。
昏暗的灯光下,破旧的木板床上,简陋的手术正在紧张的进行著。没有**没有止疼剂,甚至连工具都称不上洁净,还是米吉尔用平时的刀剪反复刷洗後拿来充数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人还一直在昏迷著,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至少这样能减少些痛苦。

米吉尔拼命得让自己放轻松,手却仍然不听使唤的在颤抖,因为烧焦皮肉而凝固的伤口随著刀剪的剜伸咕咕的冒著血,触目惊心。即使男人还在昏迷中,疼痛仍然刺激著他的神经,眉头间紧紧揪起难言的痛苦。看著男人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米吉尔冷汗直流,忍不住焦躁起来。再这麽畏首畏脚下去,不等他取出弹头男人的血就流光了。
"对不起了!如果我救不了你,不要怪我。"米吉尔小声的嘀咕著,深深吸了口气,可是手伸到半空,死死盯住那伤口,却始终落不下去。
"你还在婆妈什麽?!再不动手我真要变鬼缠你了!!"一个低沈的男声忽然再耳边响起,吓的米吉尔一个激灵看向本该昏迷的男人。那男人不知什麽时候已经醒了,尽管脸色苍白,说话也没有什麽力气,虚弱的呵呵喘著粗气,但目光也仍十分锐利,气势凌人口气恶劣,光是看那紧紧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脸,就知道他是个暴躁的人。
"你这家夥是什麽态度!要不是我把你救......"米吉尔气愤的想吼,却因为害怕吵醒弟弟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结果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硬打断。

"少罗嗦......你这种办家家酒的水准......要是别人......不死也去半条命......还不快动手......"不知怎麽,这男人已经开始用命令的口气了,米吉尔虽气不过,但是看到他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完整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激他,白了他一眼泄恨,怏怏动起手来。
男人虚弱的躺著,暗暗观察周围的环境,在基本确认了自身安全之後,稍稍松了口气的他偶然间一抬眼,那个清瘦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不知怎麽的,他就对那在昏暗的灯光下稍显朦胧的脸产生了兴趣,不自觉的开始打量起来。

细细看来这小家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小巧的脸庞就像陶瓷娃娃一样精致,如雪般白皙的皮肤毫无瑕疵,在灯光的照射下稍稍透著些微红的光泽。因不服气而揪起的鼻子就像座小雪山一样小巧可爱,尤其是那张小嘴,鲜红盈润,就像熟透的樱桃般在自己面前招摇著,好像在诱惑著他赶快来采摘。他的嘴赌气的微微嘟起,还振振有词的不知在暗暗嘀咕什麽,看在男人眼里不仅纯真可爱,竟然还有些撒娇的感觉,勾起人无限的宠腻。看著看著,男人紧皱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不由得挂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被男人一激让气怒分散了恐惧感的米吉尔反而灵活起来。他镇静的处理著伤口,渐渐的完全投入其中,丝毫没有觉察到那双深深注视著自己的眼睛。而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所表现出的自然更是让男人倍受吸引。

"格烈。"男人轻轻的说。
"嗯?"米吉尔一心忙著手中的事,似乎没有听清,只是应了声,没有回头。
"我的名字。格烈•赫雷罗,你可以叫我格烈。你呢?"
"米吉尔......"才要脱口而出,蓦的想起他刚才无礼的态度的米吉尔马上封住嘴,不愿搭理的撇过头去,心情超级不爽的喃喃低语。
"讨厌的家夥,才不要告诉你名字呢......你最好赶快好起来,马上离开我家。" 米吉尔说著又开始手上的动作。他看起来好像目不转睛的盯著伤处,暗暗的却用余光偷瞄格烈的反应,谁知竟然发现男人也在看他。偶然间四目相对时,他飞快的扮个鬼脸糊弄过去,可那可爱的动作掩饰的过尴尬,却掩饰不了俏脸上羞窘的红云。
起初的米吉尔虽然一脸燥热,却还能装作毫不在意。然而格烈的目光并没有就此收回,反而更加热切的投射过去。那盯著米吉尔的目光直勾勾的,就好像鬼迷心窍似的毫不避讳。米吉尔觉得那眼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觉得那目光好像能把他的衣服看穿了一样,盯他的心里毛毛的,身体热燥的好像能冒出烟来,手里的动作也开始不自然,浑身不舒服。

终於他忍无可忍的转过头去,狠狠的瞪著格烈,谁知那男人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心虚的别过头去,却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反而弄得他尴尬的不知所措。
"你、你看什麽......"米吉尔问著,脸已经红到脖子跟。
"看你啊。"那男人倒说的坦然。
"你......"米吉尔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却忽然发现格烈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滚落下来,身上的衣服,甚至是床上的床单都已经被完全浸透了。米吉尔心里一惊,这时他才想到,在整个手术过程中,男人不仅没有喊过疼,甚至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你不疼吗......"米吉尔小心翼翼的问,心里已经开始责备自己无能。
"说什麽傻话,"格烈说到这儿,米吉尔的心里阁登一下子,以为这看上去极难相处的男人一定要指责自己了,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米吉尔吃惊的挣大了眼睛。
"这点儿小伤怎麽可能会疼......"格烈呵呵的喘著粗气,说到最後显然已经力不从心了。米吉尔的心蓦的揪紧了,以前他曾亲眼目睹过这样的场景,那人死去活来的哀号让他至今想起来都汗毛直竖。更何况,自己这个摸索著实践的初学者,又怎麽赶得上当时作手术的人利落的伸手?!格烈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光是看他那紧紧抓住床板青筋暴露的手臂,米吉尔就知道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怎麽可能不疼?!"米吉尔失控的吼著,再顾不上别的慌忙动手处理剩下的工作。格烈这麽做是为了逞强,还是为了让他放轻松不那麽自责他不知道,只是他的心乱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埋进了他的心里,慢慢的蔓延滋长。
3
当格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淡淡的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从钉著的木板的缝中投射进来,在简陋的床板上洒下浅色的光晕。格烈揉揉昏昏沈沈的脑袋,好久才渐渐的适应了屋内的亮度,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格烈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那夜突然闯进他心里的人儿,一阵失落,蓦的一转头却在身边的床角发现一个不起眼的"棉花团"。那"棉花团" 圆圆滚滚的,蜷缩著依偎在自己腿边,手中还紧紧握著包扎在他伤口上的布头。格烈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从那小小的身体的尺寸来看,绝不是他的人儿。格烈好奇的注视著他,可是那"棉花团"却始终没有觉察到他醒来的迹象,直到格烈实在失去了耐性,小小的咳了一声,那"棉花团"才吃惊的猛地颤动身体,抬起头来。

看著那张跟米吉尔格外神似但十分稚嫩的脸,格烈蓦的明白了他的身份。也是在他抬起头来之後,格烈才恍然明白,原来他蜷缩在自己脚边微微的抽动著肩膀是在哭。那粉白的脸嫩的好像一掐就会流出水来,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著格烈,刚刚消退了不少湿气的眸子突然间又被猛地涌上的泪润的水汪汪的,晶莹的水珠忽闪之间顺著浓密的长睫毛滑落下来。
脾气暴躁没有耐性的格烈最讨厌小孩子这种麻烦的生物,从来不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忽然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场景的他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似的,明明称得上心狠手辣的他看到那憋红的脸抽著鼻涕的样子,心中却一阵莫名的心疼。大概他注定对这张脸没有什麽免疫力吧。格烈无奈的叹口气,努力回想著别人哄孩子的方式,好像是抱起来拍拍就会好了吧?!想著,他朝那个"棉花团"伸出手来,却因为猛然的动作使他的伤口一阵撕痛,惨白著脸躺回床上。

大概是伤口裂开了吧。垂眼一看,包扎在伤口上那原本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头渐渐的渗出些红色的晕痕,向四面散开。冷汗顺著额头滑落下来,格烈强忍著腹部热辣辣的剧痛,默默地咬紧了牙。
这会儿那个哇哇大哭的小鬼反倒没了声音,只见他扯过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的为格烈抹汗,一边抹著,一边噘起小嘴吹著气,一板一眼的喃喃低语。
"痛痛,痛痛,飞走了......"
稚气的声音,无邪的动作,没有殷勤做作刻意表现,却显得格外的诚挚。格烈只觉得为了生存不得不堕落,被邪恶赤化的残酷无情的心中涌动著一股暖流,就像一团温暖的光环包裹著他,流淌至他的全身,渐渐的融化著他二十年来打炼起来的坚硬的躯壳。他深深的叹口气,伸手抚摸著那孩子柔软的发顶,说不出的慈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格烈立刻警觉的望向门口,在看到是米吉尔之後,被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所充实,暗暗的松了口气。
"哥哥......"小小的男孩摇摇摆摆的跑过去,撒娇的抱住米吉尔的腿。
"杰恩有没有听话?有没有照顾好格烈哥哥?"米吉尔疼爱的抚摸著刚刚达到自己腰际的小脑袋问著,一边看向格烈,在发现一片浅色中那抹眨眼的红之後,忧心的骤起了眉头。
"......有......"杰恩揪著米吉尔的裤腿,好久才小声的喃呢著,心虚的把脸藏在後面,不敢抬头看米吉尔。
"杰恩是不是又哭鼻子闹脾气了?"米吉尔故意严厉了些,他对自己的弟弟了如指掌,光是看他的反应就大约猜到了当时的情形。
"......没有......"闻言小小的肩膀猛地一颤,声音更是小的听不见。

"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噢!哥哥也不喜欢撒谎的小孩!"米吉尔显然是生气了,他一边吓唬著杰恩,一边无视杰恩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无言的恳求,挥开了他的小手。
小脸上精致的五官瞬时皱成了一团,圆嘟嘟的嘴扁成一字,那圆滚滚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跟著疾步走开的米吉尔後面,眼看追不上再也不搭理自己的哥哥,小家夥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还哭!"气急的米吉尔猛然转头呵斥著,吓得杰恩身体一颤硬生生把声音哽了回去,抽著鼻子,盈满雾气的大眼睛拼命的睁大,不让眼泪低落下来。
"喂!你用得著对这麽小的孩子这麽大声?!你吓到他了!"看著杰恩憋红了脸强忍住眼泪,只能在喉咙里呜呜的发出声音的可怜样子,格烈只觉得一阵心疼,忍不住开始帮腔。
"我管教弟弟不用你这个外人插嘴!"
"我不是外人!"

米吉尔一愣,在气头上的他以为男人是太过投入了,没有搭理他把矛头继续指向杰恩。
"我就是太宠你了,现在竟然学会说谎了!再过些日子是不是要去偷东西了?你想跟哥哥以前那样被狗追,被人打吗?!"说著,米吉尔激动得紧紧握住拳头,他的确很生气,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口的悲哀。
"不是的......那不是哥哥的错,他们是坏人......是他们欺负哥哥......"杰恩嘤嘤的哭著,米吉尔也觉得自己是太过火了,心头一酸,蹲下身紧紧的抱住相依为命的弟弟,忍不住湿了眼睛。
"杰恩现在是男子汉了,以後不能哭,也不能说谎了哦。"米吉尔轻声哄著他,轻轻的抹掉那白嫩的脸上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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