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边楠马上便知戳到云缙昆伤疤了。他愁眉苦脸,连连点头:"不敢用强啊,可又是个不开窍的......唉......可是我一定......哼哼......"说到后来,已然忘了身边的边楠,一个人摩拳擦掌,激动不已。
边楠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好友微笑。
第二十九章
直到订婚的消息放出去,边楠与文静,私下都还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若不是为了那人,两者只怕面上也是极要好的朋友吧。
只是现在,明明互不相爱,偏偏明里得做出浓情蜜意的模样,时不时还需要"眉目传情"。连公司的人,也全相信自己的老板与助理,陷入了疯狂的热恋期。
而所做之事,全为一个人。
不,或许,也是让边椹断了念想。
边椹不再出现,大抵是伤透了心,连平日打电话至叔叔婶婶,那人也难得说上一句。不过边椹最好的,也便是这点。
唉,与男人争,他不怕,却怕与女人争。
想来,也是天下间所有gay的可悲之处......
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订婚,虽是做戏,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了才是。
女方的父母见过了,开宗明义的全盘托出。果真是什么样的家庭教出什么样的人来,文静的父母也是深明大义且极为开明的。初时还在犹豫,待听得边楠心里话后,倒也默许了。只是提出一条来,日后分开,为顾全文静的面子,必得说是女方甩了男方。
边楠自是同意。
订婚那天,请了叔叔婶婶充当男方家长,那两位倒也爽快,一口答应。怕也是高兴可以断了儿子的绮念吧,边楠苦笑。
一群做戏的人,为了这场戏,煞费苦心。
边楠穿着整齐的西服,打扮得一丝不苟。文静同样精心装扮,饶是平凡的面孔,看起来却也美丽异常。
有人在下边窃窃私语:果然是power of love。
边楠与文静相视而笑。
云缙昆与何响来了,一个带着了然与鼓励的笑,一个虽还是困惑,却仍然祝福着边楠两人。
此情此景,紧张的边楠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搬出来后的第二天,看到何响时他那尴尬的模样,与怪异的走路姿势。此刻,看两人,倒是如胶似漆,只差没在身上贴个标签表明自己是对方的人了。
自己与他,也会如此么?
边椹来了,目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生生拉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难看的紧。
"这可是未来的嫂子了,边椹。"婶婶在边椹胳膊上拧了一把,想要活跃有些僵的气氛,却偏偏让边椹面色更加铁青。
"这孩子......"
"堂哥,祝你幸福。"说完扭头便走,到远远的地方坐下。
生分至此!
边楠直觉对不起他,但也无可奈何。
然后,是他来了。
任若初出现的时候,至少有一半的人目光在他身上。
知情的人自不必言,不知情的,也为他不俗的气质和英俊的外表所吸引。
他脸色苍白,却硬带了僵硬的笑容朝边楠走过来。
边楠心疼:任若初瘦了,高高的个子,却只有一把排骨。就连自己,从那事中恢复过来,现在六十公斤上下,只怕现在的任若初与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了。
"恭喜。"伸出来的手,瘦骨嶙峋。
"谢谢。"边楠笑,没有忽略自己笑的时候,任若初眼中闪过的痛苦:他果然还是喜欢自己,可是为什么放弃?
想不通!
交换了订婚戒指,接下来是酒席。
不多的人,不大的排场,请的全是相识的人。
何响给任若初打的电话,只说边楠要订婚了,任若初既是同学也是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也当来的。
却不知任若初自接到消息起便心如刀割,但既是自己主动将他推给别人--且不论那人是边椹还是一个女人,那么,现在的情况不正好合自己的意了?说什么,即使忍着吐血,也要来的。
只是,为什么步伐沉重,为什么左胸隐隐作疼?
将一个人从心里剐出去,果然是:疼!
席间,边楠敬酒:左边是文静,右边是云缙昆。做戏三人组。
两家父母并不在此席。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那云缙昆倒是故意,偷偷瞟任若初瞬间更加苍白的脸。
"我和边楠商量了一下,大概三个月后吧,应该能准备好。"文静笑眯眯答,暗自唏嘘着边任二人,肚子里也好笑。
"嗯,孩子应该看不出来吧?"云缙昆又加了剂猛药。
"孩......子......"任若初喃喃的念,一副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边椹脸色铁青,猛然抬头,目灼灼盯着文静的肚子。
"别瞎说......"边楠脸红了:这谎,也太大了......无端了,害了文静的名声......好在这里都是最亲的人,但也......
"说什么呢你!"文静嗔怒:"三个多四个月,哪里就会那么明显,不会太明显啦......"
边楠绝倒。
想了一想,站起来:"今天谢谢大家捧我场,我幼丧双亲,也难得体会什么亲情,从今后好歹是有了一个家。请大家为我高兴!"
任若初哪里高兴得起来,闷闷的只知道喝酒。
云缙昆与文静偏生老是敬酒,直把他灌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敬酒理由名目繁多,被敬的人豪气干云,酒来便喝,敬的人滴酒未沾,神智清明。
虽说是在计划内,却连边楠都看不过了。
席罢换了衣服,一行人浩浩荡荡闹着要去唱歌。
可怜任若初醉的神志不清,连说不要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拖了去。边椹看不过去,早已拂袖离去。
出得酒店,云缙昆开车,边楠扶了任若初坐在后边,文静与何响同乘后一辆车。就几个人而已,路线也并不是说的那样,而是直往边楠家去。
协助边楠将任若初扶上楼,何响还是懵懂的,但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一个劲傻笑。笑的时候又不住瞄文静,文静一个嫣然一笑,下一刻,亲爱的小班长的脸已经被按到云缙昆怀中。
"别试图勾引他!"云缙昆冲她龇牙。
文静并不怕这个前任老板,满不在乎:"我没兴致夺人所爱。"转过头,冲边楠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拿起包包离去。
云缙昆也搂着何响走,走几步转头:"喂,自己要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哦!"说罢宠溺的看怀中的何响。
顺手带上了门。
于是,只剩下边楠,与一个烂醉如泥的任若初。
第三十章
俯下身来看,沙发上的任若初,闭着双眼,眼珠却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着。头发搭了几缕下来,在眉梢眼角荡着,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边楠无力的坐在地上,将头枕在任若初腿上,喃喃道:"该如何对你?"
那人念了几个音节,翻过去,继续睡。
边楠无奈的站起来,推推:"洗洗再睡吧......"
没动静。
叹口气,少不得费尽全身力量去拖这个大个子。
任若初个子高了边楠并不多,六厘米的距离,但往日任若初的体重绝不会让边楠如此轻易的搬动。
边楠边脱他衣服,边心疼的摸那条条的肋骨。
果然,他并非如此无情么,还是念着自己?
但是为什么要那么无情的将自己推开,将自己交给别人?
越想越愤怒,打开莲蓬头,调成冷水便往任若初身上洒去。任若初朦胧中受此刺激,不由缩了缩身子,抬手挡住了洒往脸上的水流。
边楠一把拉开他胳膊,恨恨的骂:"叫你挡,叫你挡!"
"别闹了......"
喃喃的一句。
接下来更劲爆的一句:"别闹了......边楠他结婚了......结婚了......呜呜......"
边楠怔住。
若不是水流,大概自己就能看到任若初脸上的泪水了吧?
心念一动,都说酒后吐真言,怕不借此机会试探试探?
"你还喜欢他吗?"
"嗯?"懵懵懂懂的任若初,眼睛都没睁开。
"还喜欢边楠吗?"
"喜欢......最喜欢......"
一颗烟花升上天空,在漆黑的夜空,砰的,炸开了!
"不,你不喜欢他。"边楠嘴巴上说着,嘴角已经开心的咧开了。手下功夫不停,将任若初浑身打满沐浴露,"你要是喜欢他,怎么会让他跟别人走?还祝福他订婚......"边说,手下动作也重了起来,泄恨的用力擦着,将那皮肤擦得泛红。
"订婚......"靠在浴缸中的那人一下子惊醒,瞪大了眼睛,嘴里慌乱的说:"不行不行!边楠要订婚了,他要结婚了!不行......"一把 抓住了边楠的手。
"那又怎么样?"边楠对上他慌乱的目光。
任若初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一下子清醒了七八分,"边......边楠?你......"看看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再看看满手沐浴露泡沫的边楠,再次愣了:"我......"
"我在帮你洗澡。"边楠很干脆的说。
"嗯?"任若初眨着眼,长睫毛也很困惑的跟着动。
"你在我家。"
话音刚落,任若初一下子跳起来,脚底打滑又往后栽去,手在空中乱晃。边楠一把抓住他。
"我......我......"这下全身暴露在边楠面前,任若初的脸,迅速的像煮熟的螃蟹,红了起来。
"你喝醉了。"边楠还是简单的陈述。
"谢谢......"任若初低了头:"你,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边楠笑笑,起身走了出去。这个人,这个澡,会洗不短的时间。
起初的调笑过后,剩下来的,便是满心的激动。即使这个人承认了喜欢自己,可是当初离开自己的理由,绝对不会简单。那样的理由,如今,还会是阻碍么?
果然,任若初在里边足足待了四十分钟才出来,穿着边楠的睡衣。因为瘦的缘故,那件睡衣显得并不小。
"我的衣服......打湿了。"他脸红了。
"嗯。"边楠站起来,放到洗衣篮里吧,我一会儿去洗。
"不用了......我想说,你可以借一套衣服给我么,改天给你送回来。"
心微微的有些冷,边楠露出讥诮的表情:"哦?怎么了,是嫌弃我这里?"所以,连留下来也不肯?
"不是......你未婚妻......"
浅浅的一句,让边楠瞬间心情好转。
"她不住这里,没关系的。再说,"坏心的笑一笑:"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任若初果然脸色变得苍白,身子轻不可见的摇了摇,勉强的笑:"是......是......"
叹一口气,什么也不说,去厨房端了刚才熬的醒酒汤,不发一言的递给任若初。
"这个?"对方有些好奇。
"醒酒汤。"
任若初接过来,喝了一口,"你怎么会......"
"应酬不少。"边楠简短的答,忽然发现自己在生不知哪门子气,莞尔。
任若初却因那一句话而走神,边楠独居,他是知道的。可以想象那一个被灌了不少酒的男人,拼着疲惫回到家来,还要撑着身子给自己熬醒酒汤。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但是以后,以后会有一个人在家等待他,帮他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吧。
心下黯然:边楠他,就快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呵......
边楠心中也存了疑问,偏偏鼓了那许久的勇气,临到关头,还是问不出来。
电视开着,声音很小。
外边天色已暗,客厅沙发旁的灯已经打开,却不太亮,只剩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各怀心事。
任若初到底喝多了酒,不多时便身体不支,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边楠给他搭上毯子,将他的衣物扔进洗衣机,然后走到阳台上,望着并不干净的夜空,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来。
要如何开口?
身累心累,维系感情,如此之累。可偏偏,那感情还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努力,只为那一念:想要试图,抓住自己的幸福。
所以,才会请文静帮忙,以此引出消失许久的任若初。
真弄不明白那段时间这家伙哪去了,说起来该是快博士毕业了,提前两年开题的话,今年六月也该答辩了。原以为会在学校老实呆着写论文的,结果守株待兔根本无用。
任家又不好去问,让何响打电话试探过几次,那头也是不冷不热的。多过几次,心便也死了。若不是边椹送的花一刺激,若不是听到办公室那帮人在聊天,若不是文静的出现与帮助,自己怕还见不到任若初。
可是,可是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他的父母,该怎么办?
这个疑问,在这段时间内,不是没有。自责多次,在见到瘦得不成人形的任若初的时候,烟消云散。
只想他好。
既然离开自己,他也不见得好,那么还不如搏一把,留他在身边。
将任若初抱上床,边楠也小心的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轻轻的将手还上他的腰。
听着平缓的呼吸声,想到这样共处一室,还是大概九年以前了。那时候青春年少,何等美丽的年纪。如今岁月不待,须得为着幸福而自己努力了。
第三十一章
清晨醒来,任若初又感到宿醉的头疼。
前段时间因为边楠的事,总是喝酒,醒来也是这样,头疼欲裂。
但今天不同!
刚伸手要去揉脑袋,却碰触到另一样东西,柔软的,肌肤的感觉。
陌生的地方、昨日的片段。
终于缓慢僵硬的低头去看身边人,心在一瞬间跳到了喉咙口:边楠!果然是边楠!
他正睡着,手拉着自己的胳膊抱在怀里,睫毛覆盖住眼下好大一块区域。早知道他睫毛长,近看却原来有如此之长。嘴唇微微撅起,恬静的睡着,二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却还如同十六岁时的样子,天真而美丽。
真的是美丽。
美丽这样的词,早已不单单用来形容女人,男人同样可以美丽。只是,当说到男人的时候,美丽,多用在少年的身上。是以,有了美少年一说。
很幸福!
慢慢的胀满了胸口的,幸福的感觉。一点点溢出来,想要流到床上、流到地上、留下楼梯去、流满整个城市街道。只因为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那该死的"可是"?
任若初几乎想掴自己两耳光。
可是那些威胁的话语,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冒那个险。
轻手轻脚的,将边楠的手轻轻扳开,脚放到地上去。
"你要走?"
让自己吓得几乎要跌坐在地上的问话。
回过头,那人已经睁开眼,两眼盯着他,左手伸到床头柜上去摸眼镜。
"嗯,该回去了。"像做了亏心事,低头。
"酒醒了?"
"嗯。"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边楠坐了起来,戴上眼镜,目光如炬的盯着任若初。
任若初一震:"说什么?"刚问出口,心中便猜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苍白起来。
边楠开始走到衣柜旁找换洗的衣物,然后脱睡衣换衣服,也不追问不说明。
任若初看着他的动作,看到他逐渐露出来的肌肤,修长结实的身体。早已忘记两人谈论的话题,只知道自己下边起了反应,马上面红耳赤。
边楠套上衣服,回头时,任若初正遮遮掩掩的朝厕所走去。
抿嘴而笑。
走到厨房去,也不管任若初,开始洗手作羹汤,打了电话叫了小区外边的中餐外卖。
任若初出来,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了,边楠已经将早餐摆放在了桌上,拿起报纸翻阅着。
"吃早餐。"放下报纸,他抬起下巴。
任若初坐下来,颇有些不自在。
可是边楠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吃饭。
吃完简单的小米粥加外卖包子,边楠收了碗筷去洗碗,任若初眼疾手快抢了过来。边楠也不争,只是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