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记————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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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从那开口处探出一颗头发胡子如乱草般的大脑袋,只见他张开嘴哈哈大笑道:"娃娃,好俊的功夫,快要比得上老夫的功力了,哈哈哈......"他不笑犹可,一笑起来,一张大嘴宛如血盆大口般。南宫战皱眉道:"前辈,拜托你不要笑了,吓坏了我爱人,你可赔不起......"不等说完就被李元芳给了一拳。那大脑袋"哦"了一声,尴尬的收了笑,蒲扇般的大手搔搔脑袋,嘿嘿道:"对不住了,已经好几天没人给我送饭,昨夜饿得急了,正好遇到两只老鼠,就逮来生吃了,想是这唇上还有血迹,吓坏小娃娃了。"
李元芳喉头一阵干呕,却又对这大脑袋生出同情之心,两人飞身从那口子上了六层楼上,他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两张面饼,诚恳道:"前辈,我身上就有这点干粮了,你先将就著用......"一个"吧"字不等出口,那个大脑袋早拿过去大啃起来,三两下吃了个干净,他还嚷著不够塞牙缝的。南宫战没好气道:"好了,就这些了,再嚷也没有,你赶紧告诉我们你怎麽会在这里,要是我们高兴,也许把你放了。"
李元芳不悦看了南宫战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他方转头对大脑袋道:"前辈,我这位朋友是个急性子,言语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多多原谅,不知前辈因何被关在此处?"他声音轻柔,听得南宫战心里直冒酸水,心想元芳美人还从未对我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过话呢,这个大脑袋凭什麽啊。
大脑袋仔细看了看李元芳,又仔细看了看南宫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手跌脚笑道:"好玩,真是好玩,任你如何的英雄了得,这一旦有了心爱之人,立刻就变成老婆奴了,哈哈哈,真是有趣。"他指著李元芳道:"娃娃,我看你一脸的忠厚之相,是个再老实无比的人,那小娃娃却是武功奇高,面带煞气,双目深不可测,显见是心机手段都深沈狡猾毒辣无比的人,认真论起来,一百个你也不够人家一个小手指头摆布的,可他偏偏就栽在了你手里,一句话就能让他收声,哈哈哈,太有趣了,娃娃,你的魅力可是大的很,让他爱你都爱到骨子里去了。"
李元芳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心想自从遇见南宫战,自己身边就没有好人了。他想分辩,又想起之前南宫战已经说自己是他爱人了,只好无奈叹气道:"前辈是长者,怎的也为老不尊,跟著那混蛋来取笑我。还是先讲讲你的来历吧,我们也好赶紧救你出去。"
那大脑袋收了笑容,愁眉苦脸道:"娃娃好大的口气,救我出去,你可知我手脚上的链子是北海精钢所制,若非有兵器谱上排名前十位的宝刀宝剑,是砍不断它的,可拥有这些兵器的老家夥们早都死了,听说那些兵器都被供了起来。唉,算了,都这麽多年了,我也不指望著出去了,上天既然把你们俩派了来,总算待我不薄。"他说完,面色忽然郑重起来,目光如炬的看向李元芳:"娃娃,虽说是萍水相逢,但老夫看得出,你是那重信重义之人,老夫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答应老夫,否则老夫即便死了,也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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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听他语气激烈,竟隐隐有著一去不回的意思,心中陡生敬重之情。忽见南宫战挨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前,对那大脑袋道:"你别瞅著他老实好性儿就想欺负,骗他为你卖命,哼哼,我也算是重信重义之人,你的要求若合理,我与元芳定然帮你完成,否则,哼哼......"他言下之意很清楚,元芳老实可欺,他南宫战可不是善碴儿,何况这大脑袋欺人太甚,说元芳重信重义,却不提自己一个字,显然就是不相信自己了,怎麽能任由这家夥诋毁自己在元芳心中的形象呢。所以他凑了上来,一脸忠心护主为爱人把关的神圣表情。
大脑袋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道:"重信重义?嘿嘿,有意思。"他不理青筋都蹦出来几根的南宫战,只转头对李元芳道:"在这座庙的地下室里,还关押著一个人,他是夏国的国王,你救了他之後,带他来见我,唉,只要把这样东西交到国王手里,让他能够回去王宫戳穿叛徒的阴谋,重掌王权,我纵死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李元芳:"娃娃,你能答应老夫吗?"
李元芳郑重点头道:"前辈放心,事关夏国王室政权阴谋,在下一定鼎立相助。"原来夏国与风元国向来交好,可这几年来,夏国却忽然改变态度,常在边境挑起战火,偏偏这次护国法师又在风元境内被杀,陆文正之所以亲自涉险,急著破案,就是怕这件事引起两国战火,生灵涂炭,如今李元芳听大脑袋这样说,立刻就推测出那场叛乱是夏国改变对风元国态度的关键,所以他当然要竭尽全力的帮忙了。
南宫战又凑了过来:"我说,你为什麽不亲自和我们一起去救人啊?"他存心气大脑袋。果然大脑袋暴跳如雷道:"放屁,你这小子太不地道,我无非就得罪了你这麽一下,你就来戳老夫的心窝子,老夫要是能和你们一起去,还用得著让他带国王来见我吗?我都注定要老死饿死在这里了,你竟不起一点儿恻隐之心,哼哼,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就是一个心思狡猾毒辣之辈。"
"哦,是这样啊。"南宫战挨了骂,却一点儿也不恼,笑吟吟抽出腰畔霞光剑胡乱挥舞了两下:"元芳,这里既然关著人,说不定还有什麽危机呢,来,我保护你去救那个国王。"说完拥著李元芳就要离去,蓦听那大脑袋在後面"啊"的一声大叫,一下子冲过来就要抓住他。
南宫战那是什麽身手,身子滴溜溜一转,便游鱼般滑了开去,他故作惊慌的道:"元芳,这大脑袋偷袭我,他不是好人,我保护你,赶快离开这里。"说完把霞光剑横在胸前,一副拼死也要保护爱人周全的样子。却见那大脑袋急得直摇头,对李元芳大吼道:"娃娃,你......你别听他的,我......唉,霞光剑,那是霞光剑啊......"透过那头乱发,可以隐隐看出他面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双目露出狂喜神色,他这回不敢再得罪南宫战了,眼巴巴的看著霞光剑。
"老前辈,怎麽了?那的确是霞光剑。"李元芳虽然武功高强,却未在江湖上闯荡过,一直就在军伍公门中担任将军职务,因此他不知道霞光剑的地位,那大脑袋激动的声音都变了,双眼直瞅著南宫战,对他道:"霞光剑是兵器谱上和魄玉刀并列第一的兵器,是凤鸣宫主爱逾性命的宝剑,奇怪,他应该是把这把剑传给他最心爱的徒儿,也是下一任宫主,怎麽会到了这个娃娃手里。"他不再说南宫战狠毒了,双眼甚至露出讨好神色:"呵呵,这就好了,娃娃,有了霞光剑,老夫身上这些精钢链子就像豆腐一般不堪一击啊。"
"是吗?可是我为什麽要救你?救一个先是说我狡猾狠毒,後来又说我不讲信义,最後又说我毒辣狡猾的人呢?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南宫战得意洋洋的说道。哼哼,扳回一城的感觉真是不错,你个臭老头,我让你和我作对,我让你诋毁我在元芳心中好不容易进步了一点儿的形象,我让你......
"南......宫......战......"李元芳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打断了他心中的狂笑。
"有。"南宫战吓得一个机灵转回身来,糟糕了,他怎麽忘了元芳还在身後看著呢,果然得意就要忘形,乐极总会生悲啊。他讨好的笑著看向爱人:"那个,元芳,你有什麽事情,尽管吩咐,小的我无不遵从,嘿嘿......"
这个混蛋是故意的,一定是。李元芳觉得自己对南宫战的卑鄙程度有越来越深刻的了解了。他就是因为大脑袋前辈说了他几句,所以故意拔出霞光剑,故意让大脑袋前辈求他,又故意拒绝,残忍的打破前辈的希望。李元芳气的脸色铁青,这个混蛋的心眼儿简直比针眼大不了多少:"你,赶紧去把前辈的链子砍断。"他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
"是,遵命,夫人。"南宫战听话的立刻转身,开玩笑,就算闭著眼睛也能感觉到元芳是真的火了。他闪电般来到大脑袋面前砍断那些链子,不忘在嘴上占一句便宜。砍完了,却见大脑袋怔怔的看著他,嘴里喃喃道:"南宫战,南宫战,他说你叫南宫战是吗?"他激动的拉住南宫战的手:"你是梁青那老家夥的徒弟,现任的凤鸣宫主对不对?"
南宫战心想奇怪,这两件事虽然从他成为凤鸣宫主那天起就不是什麽秘密了,但这个被幽居在这里十几年的大脑袋怎麽会知道,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和自己的师傅是旧相识,当下连忙收了先前的嚣张之态,恭敬道:"晚辈正是南宫战,家师是上一任的凤鸣宫主,如今他把宫主之位传给我,自己携龙吟殿主云游四海去了。但不知前辈是......"真奇怪,记忆中师傅脾气古怪,除了龙吟殿主外,很少和人结交,这个大脑袋到底是什麽来历。
那大脑袋听他这麽一说,怔怔看了他半晌,目中忽然流下泪来,继而放声大哭,李元芳忙在他身边柔声安慰道:"前辈眼看便可重见天日,何必如此悲伤。"刚说完那前辈便一把抱住了他,激动道:"老夫能不哭吗?老夫离开故国时风华正茂,如今却已垂垂老矣,二十多年啊,如今忽然得见故人之徒,我怎麽能不哭。"
南宫战看见他抱住李元芳,当下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师傅的老朋友了,一把拉开来,翻了个白眼道:"恕晚辈直言,看前辈的形容,无非是被幽居日久,这个......形象嘛,乱了一些差了一些而已,离垂垂老矣四字,实在是差的远吧。"说完忽然想起一人,不由得失声道:"啊,你......你不会就是大头金刚骆老前辈吧?"喊完了又自己摇头道:"不对不对,虽然骆风前辈也是在西域失踪的,可是他已经身死,这是有人亲眼看见的......"不等说完,那个大脑袋就跳了起来:"谁?是哪个王八羔子造谣说亲眼看见老夫死了的?妈的,我就说怎麽我在夏国呆了这麽多年,就没个老朋友过来看看,连身陷囹圄之时也没人来救。"
当下南宫战一听说他是骆风,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是一个镖师,他说亲眼在沙漠里看见了你的尸体,死状极惨,都晒成人干了,想必是干渴而死,只是适逢流沙来袭,转眼就被埋在沙下了,当时师傅和龙吟殿主还为此大哭了一场,也曾亲自去沙漠里寻找你的尸体,不过没有结果,也只得回来,到现在他们偶尔回来,还会到你的衣冠冢上去祭拜一番呢。"说完了三人都明白,这又是武林中的一个流言罢了,如今骆风就站在他们面前,只是没想到堂堂一宫一殿的主人竟也会被流言所欺,著实好笑。
骆风一旦重获自由,立刻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了一番,同时将关押他的人的祖宗们挨个儿问候了一遍,他生性粗犷不拘小节,三教九流都有结交,一旦骂起人来,真是花样百出,李元芳正直,听得脸都红了,好容易见他停下来,南宫战一手扶著他,三人从那个口子跳下,沿著阶梯下来,骆风便告诉他们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他当日听两位老友无意间说起的关於噬魔骷髅的事,心下颇不以为然,言说世间哪里有什麽鬼魅,偏梁青和龙吟殿主言之凿凿,他心中不服,就想著亲自去西域找这噬魔骷髅的传人回来给两位老友看,谁知到了西域後,水土不服,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整个人都脱水了,武功也大打折扣,他听说当地有味草药治疗水土不服好用,就特地去寻找,不料在山上就内急起来,方便时被一尾毒蛇咬伤,不等他奔到山下,人就昏死过去。
正巧夏国君主前来此山打猎,将他救了回去,那时夏国宫廷内危机重重,太子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连遭遇了三次暗杀,幸亏他命大,都赶巧儿躲了过去,夏国国君为此忧心如焚,骆风听说了,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把保护太子这事儿给揽了下来。谁知那太子对他尊重爱戴有加,一年後老国君去世,他继位後,骆风本就想离去,捱不住他苦苦相求,何况又和那新国君合得来,於是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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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风是一个武林中人,警觉性极高,他一直觉得夏国的皇宫内确实存在著一股令人胆颤的力量,可这股力量掩饰的太巧妙,始终也查不出来,他也就只好守著这个国王,没想到三年後,国君打猎之时,变乱陡生,国君最信任的三王爷策反,国主心腹的亲卫队竟集体反戈相向,他护著国王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座破庙里,骆风当机立断,知道这群贼子之所以不将他们两个射成刺蝟,就是想得到传国玉玺的下落,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传国玉玺就在国君身上,他想起武林中常流传说某人为了藏珍贵的东西,割开自己的肉将东西藏进去,然後再缝上伤口。他想这群西域人未必知道这故事,於是割开了大腿上的肉,将那方小小的玉玺藏了进去,他生性强悍,带著这伤硬是又战斗了三五日,直到那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方力竭被擒。
那些叛臣对二人用了数不清的刑具,仍是没有得到玉玺的下落,夏国自古以来的规矩,没有玉玺者不能为王,所以三王爷只得以国君重病休养为名,由他自己监国,事实上,他则修了这样一座怪异的喇嘛庙,将二人分别封在最顶上和地下室,外边盖了些民房,把自己的心腹杀手卫队派了来看守两人,只盼著他们孤寂日久,耐不住这份煎熬,能说出玉玺所在,谁知骆风是个认死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说,就连那看似羸弱的夏国国君心性也是极为坚毅之人,二人被关此处十余年,竟谁也不肯说出答案。只是近几天不知为何,忽然没有人替他们送饭了,因此骆风疑惑,暗道是否国君熬不过去,已先身死了,他想国君既死,自己死期想必也不远矣,於是倒心安下来,暗道那些龟孙子一辈子也别想得到玉玺,谁料就在这个时候,让他遇上了南宫战与李元芳。只乐得他每走几步,便得说一句"苍天佑我",十分的好笑。
须臾来到第一层,当日骆风曾亲眼见过那些人开启机关,虽然十余年过去了,当时情景却历历在目,於是转动佛像前的香炉,只听一阵"吱呀"声响,果然那佛像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通道来,三人迫不及待跳了下去,通道里漆黑一片,南宫战点亮了火折子,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转弯,想必转过去就是囚室了,於是几人都加快了脚步,谁知刚到墙角,两边转弯处就兜头亮起两道刀光。
骆风的武功,比起南宫战还要高上几分,只见他不知用的什麽身法,竟在瞬间同时将两柄大刀捉住,一边大喊道:"龟儿子们,看爷爷送你们上西天。"这武林前辈被关了十二年,实在憋屈的久了,如今遇上关押他的人,暴戾之情大盛,双手五指成钩,闪电般送往偷袭之人的咽喉处,却忽然听李元芳和南宫战大喊道:"手下留情,不是敌人。"他一怔间,连忙收了劲道,只是那指风仍从二人咽喉处掠过,只听一阵剧烈的咳嗽,墙角处闪出两人,不断弯腰剧咳,顷刻间就咳出一滩鲜血在地上。
李元芳大惊奔了过去,扶起两人失声道:"小芳,秋草,你们怎麽会在这里?"骆风倒蒙了,看向南宫战:"是你们的人吗?"南宫战点点头:"那个是我的随从,另一个是元芳的同事兼兄弟。"说完也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对李传芳和秋草道:"好险好险,没事儿躲在暗处搞什麽偷袭,你们知道刚刚被偷袭的人是谁吗?你们俩啊,可真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若非元芳认出李将军的刀,我认出秋草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们俩此刻就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骆风挺不好意思的,他是爽侠之人,连忙向两人道歉,李传芳对这位武功奇高却半点架子都没有的前辈很有好感,连忙一边咳嗽一边道:"我们不知道是你们,只当是那些村民,所以才出此下策,也怪不得谁。"说完觉得原先火烧火燎的嗓子蓦然清凉舒服无比,他知道是南宫战的药丸起了作用,刚要道谢,就听里面传来陆文正的声音:"传芳啊,是南宫宫主与元芳来了吗?太好了,你快问问南宫宫主身上还有没有护灵丹,这人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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