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人眼里透露的杀意,令赵云的心里冰寒彻骨,仅仅是因为马超那样的错误,军师已经给了应有的惩罚,为什么那人还是不肯放过。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想到那人几次三番,口口声声说马超对自己并非只是朋友之情,同聊之义,而自己对马超也不限于此,难到真是这样?
仔细想来,马超对自己的关心爱护之情确实超过了朋友之间的情义,只不过以前从未去想过,如果不是被那人再三提及,自已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去想。但自己呢,是否也象那人说的那样,已超越了朋友的感情?如果是以前,赵云想都不会这样想,就算想到了,也会马上否定掉,因为在自己的认知中,那种感情是极其错误的。只是现在,他自己也有些犹豫了,第一次觉得,把握不住自己的心。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那个人表现出来的杀意就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了。
想着马超身负血海深仇,自西凉兵败,到处被人追杀,好容易有了一方安身之所,一身本领也有施展的天地,怎么忍心他为了这种的事而遭遇不幸。既然是自己的原因,那也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接下来的数天里,赵云觉得刘安的行事有些异常,仿佛在策划着一件什么事,最主要是从那天起,再也没有拿任何药让自己服下,反而是在送来的食物中,增加了许多滋补品,而且每次总再三要求自己全部用完。赵云不忍拂刘安的好意,就算不是最有胃口,也会勉强吃下一点。
这天,刘安突然问道:"公子觉得这几日身体恢复得如何?"
"应该差不多了,"赵云并不奇怪刘安有此一问:"你是不是想要我做些什么?"
"小人会安排好一切的,请公子不用担心。"刘安并不想马上说出来,毕竟有些事只有一次机会,必定要万无一失才能行动。
赵云知道刘安的安排一定是对自己有利的,但是能不能照着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反正他现在心里已有了决定,也不妨看看刘安是怎么安排的。
次日晚间,刘安再次来到寝宫,带了夜行衣和一样东西给赵云,那是赵云的配剑青釭。看着这把伴了自己六年的青釭剑,赵云的心里一阵刺痛,这把剑本是曹操所有,当日在长阪坡百万军中被自己从夏候恩身上夺了来。这把绝世好剑,比一般的配剑长了六寸半,普通剑匣装不下。后来到江夏郡,刘备说是为感谢他救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略表心意,便照青釭剑的样子打好剑匣,赠与自己,此后这把剑从未离身。
自从自己受伤后,那把剑便一直留在家中,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刘安取了去,现在又送回到自己手中。
"公子,刘安已经安排好一切,主公今日正好被法大人留在府上议事,应该不会回来了,刘安这就送公子离开。"
赵云笑笑,原来刘安是要帮自已逃走,很坚决地摇摇头:"该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现在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刘安不解,他好不容易才下了这个决心,等同于背叛了自己的主公,为此还尽可能地调开府里的守卫,拿了出城的令箭。刘安想到赵云一定是怕连累自己,忙又劝到:"公子如果不走,以后再找机会就不容易了,何况主公已经说过,决不会放弃公子的,除死方休。如果公子怕连累小人,大可不必担心,主公不会为难小人的。公子走之后可去南疆找军师,有军师在,到时候主公也没办法再对付公子了。"
先不说会不会连累刘安,现在整个益州牧府让魏延和他手下的亲兵包围得水泄不通,就算刘安能调开部分守卫,赵云也没把握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去。更何况这样子走了,真能了结所有的事吗,如果可以的话,赵云片刻都不愿留在这里。去南疆找孔明,更是不可想象的事,去了怎么说,还要不要回来,回来后要如何自处?让孔明来对付刘备吗?也许可以,但是这样会为难孔明,也会影响到君臣关系,进而影响未出茅庐时所定的三分天下。还有三将军,如果他发现事实真象,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至于马超,刘备已起了杀意,如果真这样走了,不管是去哪里,那刘备会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马超身上,即使军师能保护他,但马超的前途和未来就此毁了,这些岂是赵云愿意的,既然刘备已经把狠话说在前,又有了那种心思,不管什么时候怎么走,都会伤害到其它的人。但有些话不能全部和刘安说,刘安也是个聪明人,怕说得太透彻会猜出自己的意图。
"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不知道你的主子会有什么举动,成都局势还不是最稳定,不想有任何不利的因素。"
"但公子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所以我要知道南疆战事的进程,如果要离开,最好的时机就是军师班师回成都之时,我走之后,军师正好回来,不至于因为你的主子行为,而坏了大局。刘安,你放心,离开是必须的,我一定会走得很彻底,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其它人感到为难和困惑,到时候我还有一些事要交托给你。"也许自己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彻底,不带一丝遗憾。
"还是公子会顾全大局,小人的确考虑得不周,既然如此,公子要离开的时候,刘安随时候命。"哎,早知道眼前的人考虑别的事一定是多于自己,虽然知道他说得对,只是要等到军师回来,这段日子却不是好打发的,只能尽自己的能力保护他,让主公少做那不伦之事。
"刘安,你既已把青釭剑带了来,就留在我这里吧。"
刘安心里突然一动,有些犹豫,把剑留下倒不是怕子龙会杀主公,刘安知道赵云心里没有此念,而是怕剑留着万一主公再逼迫的话,他会自杀。
却听赵云道:"你放心,我答应你决不会用此剑自决,你应该知道,自决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我怕到时候都找不到理由解释,何况我不想辱没了这把宝剑。只是想这把剑陪了我许多年,既然决定总要离开的,以后恐怕没机会上战场,空留着此剑岂不可惜,想等孟起平南回来请你帮忙转赠予他,现在只不过想留着这把剑多陪我一段时间。"看着青釭剑,赵云的神情说不出的寞落。
刘安心说也对,赵云既然以大事为重,就绝对不会做此无意义之事。大家都是武将,赵云又是个大将军,即使是死了,军师和马超还有三将军等人对赵云都牵绊甚多,众人都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自杀的伤口和其它的不同,的确很容易分辨出来的。难不成对大家说,赵将军在府中休养疗伤,养着养着就自杀了,刘安自己都觉得可笑。不再犹豫,把剑给了赵云。"既然如此,刘安就先告退了,公子休息吧。"
接过青釭剑,见刘安退了出去,赵云凝视着手中的剑,心里默念道:"孟起,将来的日子,就让此剑陪你,建立不世之功勋,就如赵云陪着你一般。"
五溪沙漠王府的一个院落,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飘落在院子里,很快隐于树丛之中。院落的某个房间内,马超正趴在床上休息,已经是第七天了,身上的刑伤基本上已愈合,亏得军师着人送来的伤药,又让人细心看护,只是马超自觉得不太好意思,才宁愿躲在房里不出来。
想着现在这样子,要是让子龙看到了,自己还不知会怎么惭愧呢,本来也许战事已经结束,可由于自己的一个欠妥的举动,整个平南大军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一想到子龙,心里就有点埋怨马岱,临行前关照马岱常去看望子龙,让他把情况多派人告诉自己,可是除了最初的那一次,马岱传信来说子龙被主公接到府里休养,之后就没再有消息,记得上次派人送信给子龙,军师还很不客气地训了自己,可送信的人回来后竟然说主公下令让子龙好好休息,连面都没见上。马超一直担心着赵云的伤势,主公不让人打扰他,是不是因为子龙的伤一直没好或是更加严重了呢,上次自己送的药不知道有没有效啊。
马超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忽然间嘴角现出一抹冷笑,手搭到放在床里侧的的剑柄上,心里暗道,还真有不怕死的,居然敢闯进来。
窗外人影闪过,方才那纤细的身影已穿窗而入,房间内一片漆黑,那人慢慢向床边靠近,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想必早已是进入了梦乡。
站在床边,那个人似乎有点犹豫,马超心里暗笑,这种人也好来做刺客,既然你还没决定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马超翻身跃起,双手已搭上来人的肩膀,制住那人的双臂,用力一拽,乘来人未有防备,脚下不稳,将他反身压到了床上。口里还嘲讽道:"这么差劲的身手,也敢来行刺?"
只听来人"啊"的惊叫一声,声音甚是甜美,才发觉被压在身下的身躯是那么娇柔,不是个男人的身体。马超松开了手,退到桌前,随手点亮了烛火,再看时,床上的人也已坐起,满面的娇羞之色,竟然是沙漠王的爱女采茵。
"你来做什么?"看她身上没带兵刃,马超有点好奇。
沉呤半晌,才慢慢开口道:"采茵闻听将军为了那日之事,受到责罚,因此特地前来探望,以表歉意。"
看这姑娘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像是说实话,马超心里不由起了戏弄之意,"难得姑娘有心了,只是你我尚属敌对,深夜探访,于理不合。何况姑娘就这么进我的房间,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这本是我弟弟的房间,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采茵有点生气,看着那人一脸诡异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心慌。
"那姑娘原来是旧地重游的,外加找我叙旧?"还是不想说实话吗?
采茵起身就向门口走去,这个人看来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马超也不阻拦,只是问了一句:"就这么走了,你娘和你弟弟怎么办?"
采茵顿时停住了脚步,诧异地问道:"你知道?"
"你来不就是想让我们帮你去救他们吗?"军师的预料不会有错的,如果已经把人救出来了,你还不远走高飞才怪。
"那。。。。。。那你肯不肯帮忙呢?"声音也有些颤抖,自己已经试过,没有能力做到只能求助于人。
"那要看你们怎么表现了。"帮你救人当然可以,可是条件还是要讲的。话音刚落,却见这姑娘脸上闪过一片红云,低下了头。这下马超觉得奇怪了,只有你们降了我军永不再叛,军师才会想办法帮你们去救人,虽然投降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也不至于这么害羞吧。
采茵低头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脸上现出决然之色:"只要能救出母后与幼弟,将军之命无有不从。"
"那就随我去见军师吧。"这次马超学聪明了,把决定权交给诸葛亮。
采茵一面跟在马超身后出了房门,一面暗想,原来是我会意错了,还以为他想要。。。。。。
第 16 章
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马超身后那个小姑娘,沙漠王看上去极其雄壮粗犷,他的女儿倒是个娇柔的佳人,看这姑娘一点也不胆怯的样子,还会些武艺,大家都有些喜欢她了。
听马超讲完方才的事,孔明不由得笑了笑,看来这姑娘对马超有点意思,不枉马超挨了那二十军棍。但他一心只系在另一个人身上,对身边的人没怎么在意。
想着这几天探马的回报,孔明暗自盘算了一阵,如果让马超出面救人,促成沙漠王的最终归顺,那等到返回成都后,也算是可以有交待了,毕竟二十军棍的惩罚相对来说是轻了点,如果主公要秋后算帐,自己也有话可说。
"姑娘放心,救令堂令弟的事,亮自有安排。只是令尊。。。。。。"
"等救到母后和弟弟,采茵一定劝父王前来纳降,决不食言。"
"那孟起,明日你就随采茵姑娘前去,营救沙漠王妃和小王子,今晚就好好休息。"孔明命人给采茵准备地方休息,等那姑娘离开后,孔明才又道:"如果亮所料不差,沙漠王救了人后,未必肯降。"
"那为何还要帮他去救人?"马超不解,堂上其它人也不懂。
"因为亮要让沙漠王降得心服口服,不然就算他现在降了,日后还是会再反。孟起,亮给你锦囊一封,你随沙漠王之女去救人。幼常,你把三洞洞主带着,去沙漠王的弟弟三江城主那里做一次说客。翼德,你带兵一千,按锦囊所示前去埋伏,到时将沙漠王请来。"原来孔明早就计划好了。
马超接过锦囊拆开一看,原本以为救人是件不容易的事,但看军师的安排,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完成任务,从此以后,马超真正从心底对孔明佩服。
数日后,马超由采茵领着已进入孟获的地盘。这几日来,由于救人心切,采茵和马超一直很着急赶路,一路上两人也不多话,只是马超想到采茵是个女孩子,总是对她照顾一二,而这个姑娘唯一的变化,就是对马超的称呼由马将军变为了马大哥。
现在已进入对方的地盘,两人更加小心翼翼的。
"马大哥,我父王和他的亲兵就在这附近,不如我们汇合后再去救人。"
"不用了,人多反而不好,你我两个足够了。"按照军师的安排,不需要很多的人手,于是马超把孔明的计划详细说给采茵听。原来如此,采茵心说怪道汉军能屡战屡胜,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主帅,想不赢也难,只是不清楚有些事情,刚到南疆才二个多月的孔明是如何知晓得一清二楚的。
南蛮王孟获,这日正在自己的老巢银坑洞内休息,想到死对头沙漠王被汉军拿下了五溪,失了安身之所,其妻儿又被掳来,从此南疆就是自己唯我独尊。想到此地离五溪尚远,汉军的兵力也不多,地形又不熟,应该不会对自己形成危险,只是此次出兵,人马折了不少,少不得又要休整一段时间。
正想着,忽听有蛮兵来报,有人从洞外射来一封书信,是给大王的。孟获展信阅之,勃然大怒,叫道:"好个沙漠王,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原来这封信里写的竟然是自己的爱妻祝融夫人已落入沙漠王之手,要在指定的地点,交换沙漠王的妻儿。孟获好象忘记了自己也抓了别人的妻儿,手段也不见得有多光明,只是说到手段,根本没有好坏之分,实用就可以了。
虽然孟获不甘心,但毕竟夫妻情深,更何况祝融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对孟获来说,不光是他的妻子,更是他手下的一员得力大将。孟获一时还没弄明白,虽然自己的夫人很喜欢外出打猎,但身上功夫三五个大将也近不了身,沙漠王的本事孟获是领教过的,包括他的部下,应该没能力擒获祝融夫人啊。看沙漠王信中交换的地方,正好在自己管辖的边境之外,孟获想了想,便命人去带了沙漠王的妻儿来,准备到指定的地方交换。
经过两日的奔波,孟获只带兄弟及两个随从,还有沙漠王的妻儿,准时来到信中指定的地点,果见沙漠王和女儿带着手下几个人,押着祝融夫人等在那里。
双方见面也不多言,先是把手上的人质做了交换,孟获方才开口道:"沙漠王,你的五溪已让汉军得了,你已无家可归,何不到小弟府上暂歇,待来日小弟整顿兵马,助你重夺五溪?"
"不劳大驾,本王自会复夺五溪。"沙漠王暗想,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今天有家难归,这笔帐,我会慢慢和你清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打发掉汉军。
待到孟获行远,沙漠王方始离开,一旁采茵给母亲请安后,又见幼弟安然无恙,心里非常欢喜,想着马超还在不远处等候,便对沙漠王说道:"父王,这次能救母后和王弟,多亏了诸葛军师妙计安排,也亏得马大哥以身犯险方始擒得祝融夫人换回母后王弟。采茵已答应汉军,和父王回五溪请降,今后永不再犯境。"
却见沙漠王面沈似水,冷冷地道:"汉军夺我家园,我岂能归降,为父已向你叔叔三江城主借兵五万,汉军在五溪只不过三万人马不到。我的许多部下现在也在五溪,乘机杀回去,可一举消灭汉军。马超是汉军中最勇猛的大将,现在他是孤身一人,正好擒下或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