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揉眼睛，蹲在墙角都不舍得站起来，宝贝似地反复看了N多遍。
尽管根本还没小点心的影，可他却已感觉，有浓浓的奶香和甜津津的滋味，慢慢在舌尖散开。
于是午饭后，简晓奇就开始眼巴巴地翘望，时刻留意快递小弟的进出。
大约三点半的时候，果然有人送来一大盒东西给他。
简晓奇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却憋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妖怪，还真改不了奢侈的品行。不就是两块饼干嘛，非得找DHL那么贵的公司送货呀？！
顺手打开之后，周围好奇心过剩的同事，一下子全都变了眼神。
盒子里有一个圆嘟嘟的粉色蛋糕，做成小兔米菲的头像，耳朵那里还裱上了几朵小花，可爱的紧。
"送错了吧......应该是给女孩子的啊。"
有人小声嘟囔。
--故意的，蜘蛛精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把他当小媳妇看待，太可恶了！
简晓奇虎着脸，一把抓起旁边配着的小银勺，从小兔子的像中间，狠狠挖一勺奶油，鼓囊囊地塞进嘴里。
这种东西，他才不要和同事一起吃呢。
该死的妖怪！
而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每到休息喝下午茶时，行政部紧闭的门缝里，总会传出浓郁的奶香，和一声声"我要减肥，......别引诱我"的女人惊叹。
"晓奇，你看这上面的字，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噢。"
今天送来的是各种花式的曲奇饼干，大家正围坐在一起吃。
有个年轻的MM突然举起一块来，用手指着当中，那些巧克力裱的字母说道。
"这......不是商标嘛。"
简晓奇抓抓头发，--"TEAMO"，每次送来的点心上都有，他一直以为那是西点的牌子，反正妖怪就喜欢买名牌，穷讲究。
"嗯，错了。"
MM奸笑着摇头，"没想到吧，我无聊， 去百度了一下，竟然是我爱你的意思噢，西班牙文的。"
那一刻，简晓奇很没有抵抗力地，低头湿了眼眶。
原来这些天，他不曾在意的，那么随便的，一点点吃下去的，全都是香喷喷、甜滋滋的"我爱你"。
那么多那么多的"我爱你"，都在口腔里嚼过，吞咽下去，然后在胃里消化，变成营养和能量，随着血液被带到全身，......这所有的，都是林捷亲手做给他的"我爱你"。
简晓奇的心情无法平静，只要一想起那句告白，就会忍不住在脑中回放，过往一幕幕美妙的场景。
该死，......他又要哭了。
--无论再如何挑剔，如何苛责，林捷都是最好的。
虽然他是别人眼中的怪类，是变态，是不正常的基佬，但是他这样的妖怪，却给了自己最温柔的体贴和爱护，那样极致的美好，就像是灿烂的流星，绚丽地闪过眼前，令人心驰神往，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捕捉，永远都不愿再放开......，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简晓奇猛然惊醒，他摁了摁眼角，"哗啦"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
"经理，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他不能再傻了，反正没有女人缘的男人大约也是怪物，那他就无所谓和妖怪凑作堆，也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自己的幸福只和自己有关，也只有自己才能真正地掌控。
他飞快地收拾好背包，他要更快，要越快越好，恨不得长上翅膀，立刻飞到蜘蛛精身边。
--虽然还无法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此时此刻也无法给予同样的"TEAMO"，但是他想要追赶上对方，要勇敢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决心却愈加坚定。
仿佛蒙了眼一样地冲出门，却出乎意料地让人拽住了。
"啊，简晓奇！......有人找你，正好。"
被前台的接待小姐拖到公司门口，他见到了一位看不出年龄的贵妇？对，一定是贵妇，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你就是小白兔？"
她声音甜美，腻腻的就像比利时巧克力，"你好，我是林捷的妈妈，见到你很高兴。"
什么？他才刚做好表白的打算，居然妖怪的母亲就找上门了？
天呢，这好像太快了吧，他还没思想准备，难道这样就要见--家长？
不，不太好吧......
短短一分钟，简晓奇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挠着后脑勺，他傻傻地笑，"您好，阿姨。"

039
039
坐在360度观景的豪华餐厅里，不用看菜单，简晓奇用大脚趾也猜得出，这一顿饭，估计得把钱包掏瘪了，还不知够不够付帐。
于是他心虚不已，低着头偷瞄对面，虽然并非珠光宝气地炫富，但身着精致得体的服饰，连端起冷水杯的样子都足够优雅，显然林捷的母亲大人，已习惯于出入这种场合。
这下简晓奇算是死了心，妖怪好面子、讲排场、喜欢乱花钱的秉性，看来改不了了，因为那根本就是遗传！
只是，要那么多的钱来维持这样奢侈的生活，蜘蛛精还不得累死啊。
想到贵妇人从头到尾的衣着打扮，都是林捷做公关......拼命拿身体换来的，简晓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住自己心头的疼。
不多时，贵死人的菜单送到。
"海鲜套餐，谢谢。"
贵妇人轻声说着，对他微笑。
"我，......嗯，也要一样的。"
索性豁出去了，大不了拿老婆本出来垫着。
简晓奇干脆地将菜单递还给女招待。
"一份套餐够吗？要不再来瓶红酒？"
贵妇人像是善意地摆手，"千万不要客气，今天我请你。"
"啊？"
简晓奇一呆。
母亲大人请客，......这，还不是儿子跟着掏钱？
不行，林捷来钱多不容易啊，自己可不能瞎折腾。
于是他抱歉地笑了笑，又转过头小心地对招待说，"我......我能不能换一换点的菜啊？"
"可以，先生。"
女招待礼貌地点头。
"那个海鲜套餐我不要了，......换，换冰水，......冰水就可以了。"
"嗯？"
两个女人同时愣了。
"这样......不行吗？"
简晓奇尴尬地搔搔头皮。
"当然可以，没问题，先生。"
女招待嘴角抽动一下，随后客套地笑着走开了。
很快，昂贵的餐盘便送上来，中间像是点缀般地，只放了几片蔬菜叶子，贵妇人没动叉，而是再度甜腻腻地开口。
"你和我们林捷，认识蛮长时间了？"
"......嗯。"
简晓奇摸不着套路，只好含糊地应对。
"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
贵妇人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解释一句，"林捷是我儿子，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喜欢什么，我都清楚。"
简晓奇顿时缓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好，差不多快一年了。"
一年还没有搞定？
上回来也说忙着把人，隔了这好些个月，竟然又在原地绕圈？臭小子难道要死耗在这儿了？
这怎么成？！m
好坏今天得有个定论，也不枉费她动足脑筋，拿条新游艇的使用权，换来阿森这一点点关键的谍报。
想了一整天，她决定一定要走这一趟，如果小白兔能和臭小子两情相悦，那最好，买两张机票一块揪回家；倘若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快刀斩乱麻，干干脆脆地断个清楚。
其实她这当妈的心里明白，臭小子不就是气傲，把不到对方不甘心嘛？！
不过这回可由不得他，认输就认输，有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情势，林捷都得乖乖收拾好行李，马上飞回去，那边正急得要跳楼，只等他来救人呢！
瞪着看了好一会儿，只见贵妇人眼中一阵一阵地精光闪过，简晓奇如坐针毡，全身不自在。
"那么，你喜欢他吗？......我们林捷，你爱他吗？"
吊了半天心，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又给了简晓奇当头一棒。
"我......"
他语塞，两腮红到发烫，然后掩饰似地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猛灌冰水。
上帝！......这种反应！
莫非她一把年纪的还要替儿子说好话？
真是够冒火的，帮儿子把人？
狠狠在心里把臭小子骂到爆，但身为母亲的自觉，却又让她不得不愈加发甜地说，"说来我们林捷也算不错了。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可传统的中国男人的优点一样不少哦，温柔又体贴，见过的，还没有说他不好的人呢。"
简晓奇端着杯子的手定在半空，"从小在国外长大"？林捷，......是ABC？
见他怔忪的模样，贵妇人却像是说得更起劲了。
"不是我偏袒他，要说自家儿子好，但林捷他真的很争气，在巴塞罗那的时候就开始做油画的生意，眼光又好又准，在我们那里很有些名气，后来他要回国发展，我还不舍得放他来呢。你看，现在ángela他也经营得很好吧，就连玩票性质的酒吧也做得好......"
"对不起阿姨，您刚才说......ángela是林捷的？是哪一家？......是卖西班牙油画的ángela？"
脑子有些昏了，简晓奇忍不住打断对方，手好像突然握不住杯子地微微颤抖。
"就是那家啊，我们林捷的条件不错吧。"
贵妇人笑着，旋即，又不管不故地继续追问，"你究竟喜欢他吗？不用难为情，也不用担心，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阿姨，林捷他......嗯，你们，......你们很有钱吗？"
简晓奇好不容易又动了动嘴唇，那一瞬，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微弱的声音是那样寒酸，那样可笑。
"......还好啊。"
贵妇人倒是谦逊地颔首，微笑。
妖怪是故意撒谎的吧......
是觉得他傻呵呵地很好玩吗？
看他慢慢跌入张捕猎物的网，然后可以肆意地玩弄，这样很过瘾吧......
简晓奇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伤心，还是气愤，他只能苍白着脸，直直盯着面前那所有精贵的东西，餐具、刀叉、桌椅......
"果然是......不喜欢？......"
贵妇人瞥他，叹息一声。
"对不起阿姨，我和林捷是普通朋友，......我们没有，没有什么的......"
简晓奇低声回应。
"......嗯，不喜欢就对了。"
贵妇人忽然又调转话头，简直比翻书还要快地变了脸色。
"大概是条件太好了，林捷他总难免和其他男人一样，多少有点花心。不是我说他，都三十多的人了，也不肯定下心来，哪怕是喜欢男人，也可以找一个好好过嘛。可惜他就不愿听我的，换情人跟换衣服似地，对谁看上去都好，其实没一个他当真的，个个都宝贝、甜心地叫着，说是人太多，全记不住名字，还有我爱你、我爱你的，比招呼早安还利落，真是的......"
"对不起......"
心越揪越紧，胸口克制不住地痛，很痛。
简晓奇不忍心再听下去，害怕再多待一秒，自己会失控到当场飚泪，那样就实在太傻、太傻了！
于是他很没有礼貌地站起来，匆匆说一声，"阿姨，对不起，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我先告辞。"
"......噢。"
贵妇人有些吃惊，看见他的脸由红转白，又变得铁青发灰，暗自担忧是否自己的话说得过了？！
恍惚地乘着电梯直达底层，简晓奇从旋转门出来，抬头看暮色中的晚霞，他突然迈不开步子，只感觉自己的双腿，从未有过地沉重。

040（慎......）
040
自己何尝是没有女人缘，看来根本就是......没有情人缘！
愣在林立的高楼中间，他傻傻回想刚才那一番话，眼眶还是红了，眼泪却只压在心底里流淌，一阵阵地酸。
蜘蛛精只是跟他玩玩吗？
原来那样的温柔体贴还真是流星，一闪即逝，绝对绝对地不牢靠。
说穿了，如果从头到尾过一遍，认认真真想仔细了，其实一切都明摆着，妖怪就是拿他来玩游戏。
--小气、小气地叫得欢，是因为搞不清他的名字......，大概也没那个心思想要弄明白。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玩啊，作不得数，要是真谈感情，就太幼稚了......，这是多么明了的暗示。
--ＴＥＡＭＯ那种程度的话，对谁都可以像唱山歌一样地说......，只有傻瓜才会被感动到冲出去告白。
............
自己果然是脑残，主动掏钱找人上，最后不仅是身体，连心都给陪进去，想想便又要哭了。
该死的妖怪！
他咬住手指，狠命地啃噬，几乎皮都破了，嘴里隐约有股腥味。
不行，心口堵得难受，他要去找林捷，要问清楚，耍他一个又苯又蠢的人，真的那么好玩吗？！
一步一步地往妖怪洞走着，和几个小时前相比，虽然想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但心情已经背向而驰了。
穿过了数不清的街区，终于在夜生活快要热闹的时候，走到酒吧后门。
简晓奇掏出钥匙，伸手开门，指尖却禁不住颤抖，对了好长时间的锁眼，才"啪嗒"打开门门锁。
像往常一样，他轻手轻脚地上楼。
站在根据地门口，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
--蜘蛛精，混蛋！
在吗？你在吗？......算了，还是不在的好！......不要不要，你敢不在？！
心情急速起伏，齿尖咬得嘴唇也快麻了，他才"哼"一声，然后重重拽开门把手。
闻见声响，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林捷一皱眉。
"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干了那么久，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
以为是送酒上来的服务生，他稍显严厉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简晓奇瞪着背对自己的人影，没好气地嘲弄，"老板的架子，你摆得真好。"
"小气？"
一听到他的声音，林捷就像是上了发条，猛然跳起来，转过身急切地求证。
谢天谢地，真是他心爱的小白兔！小兔子真的回来了！
林捷昏了头地冲过去，一把紧紧搂住他，狠狠地用力、再用力，甚至忘了自己招牌式的温柔。
老天，让那流水线上的温柔统统见鬼去吧！......那种完美却虚伪的东西，要毫不迟疑地扔掉，所有留下的只有爱而已。
他要给小白兔满满当当的爱，多到令人承受不了，对，就是要让人受不了！
心头有一百个声音在叫着"我爱你"，嘴上却像哑了似的，拼尽全力也喊不出声，瞬间，他只有用行动来表明。
热情饥渴的唇覆上对方的柔软，他想要一个长久长久的吻，最好直到窒息也不要停止。
简晓奇顿时晕眩，毫无预警就被这突来的吻震撼，在他原始野蛮的热吻下，就像被击溃了一样，蒙昧了心智地后退。
嘴唇一再地被牢牢覆盖，没有喘息的机会，更不让他清醒。
简晓奇心跳飞驰，战栗不止。
"小气......，我想你......都快要疯了！......我爱你，小气我爱你！"
憋了半天，这一句话总算说出了口，林捷开始轻咬他的耳廓，手渐渐不安分地拉扯起他的恤衫。
背脊突然一阵发寒，简晓奇立刻震醒。
一抬腿，膝盖发狠似地顶了一下，差点碰到对方关键的部位。
"小气？！"
林捷痛得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地松开他，愣愣退后一步，眉宇间一片茫然，"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爱你？......说得倒是真好听！"
简晓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明晃晃的恼怒所替代，握紧双手，他低低冷笑一声，"这个游戏很好玩吧，看你开心的样子！......"
"嗯？"
林捷面色一僵，"玩......什么游戏？小气，......你又和我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