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很怀疑她是不是为了睡他的地毯才大半夜跑到他家的。
看来只有等明天去问竹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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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青辰被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
一睁眼，看见雪球缩在虎皮里哭得凄惨。
青辰纳闷：怎么一大早还在哭呀？那双核桃般大的眼睛衬得她红红的眼珠十分狰狞。
叹口气，青辰无奈地去叫竹轩。
只有耐心过人的竹轩才能哄住雪球。
竹轩看到雪球可怜兮兮的模样十分心痛。抱起她，温柔哄道："雪球乖，不哭。"
若在平时，雪球肯定听话的止住泪。这次，却越发哭得凶了。
青辰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一个使出浑身解数发挥超常耐力哄着怀里的人，一个完全无动于衷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得昏天暗地。
这两个人，好的时候腻死人，闹别扭的时候磨死人。
一对冤家。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的青辰问出症结所在："竹轩，你做了什么事让雪球这么伤心？"
极寻常的一句话让两人定在当场。
看着两人奇怪的反应，青辰觉得自己触到了某种禁忌。
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不想竹轩倒笑了，对雪球道："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既然你这么在意，我们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雪球抽泣道："谁在意了？我才不想知道她是谁？"
竹轩大笑："还说不在意，我怎么嗅到了浓浓的酸味？"
雪球嘴硬："哪有？"
她？青辰好奇：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能让如此迟钝的雪球吃醋的人？
她叫拢月，一个有着高贵气质、温婉美丽的女子。
她是竹轩的妹妹。
拢月替哥哥向雪球解释道："对不起，昨晚我来得太突然，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很抱歉让你回避了。我要早知道你是我的小嫂嫂我根本不会那么做的。"
雪球听到那声甜甜的"小嫂嫂"，早乐得什么都忘了。那含羞带臊的模样十足小女人一个。
拢月似乎很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嫂嫂。"二哥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雪球红了脸，呐呐道："哪里。"
"是真的。"拢月真诚道："我从没见二哥这么开心过。我很谢谢你。" 拢月顿了顿，又道："我终于了无牵挂了。"语气中竟含了一丝忧伤。
竹轩担忧道："拢月，你......"
拢月道："我没事。二哥。昨晚我不是说了嘛，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谁都不怨。倒是二哥你，那时我不懂事，做了很多......"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拢月语带哀伤道："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竹轩道："别说了，那些事都过去了。而且......不怪你。"
拢月摇头："都是我，要不是我太任性又怎会......算了，我不说这些了，你又不爱听。"说完，拢月笑了，那笑容宛如盛开的广玉兰，雍容而圣洁。
竹轩撇过头，不愿看她的笑容。只有他看出了那笑容是多么的凄凉。半晌，他道："你住下吧，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劳累。"
拢月惊喜道："二哥，你同意了？谢谢！"
雪球插嘴道："相公，你妹妹要生小宝宝么？"
"恩。"竹轩摸摸她的头："过不久你就会有个小侄子了。"
"真的？"乐开怀的雪球没有注意到竹轩脸上那一抹凝重。
第五章
拢月就这样在竹轩家里住了下来。她身上虽然有一种冷艳的疏离气质,但因为怀有身孕,浑身散发着安详气息的她让人觉得极易亲近。
青辰仍是和往常一样来串门。虽然好奇这个竹轩从没提起过的妹妹,但却什么都不问。反而是珍贵的补品一大堆一大堆地往竹轩这里送。竹轩每次都不好意思的推辞,次数多了也就随他去了。
拢月道："青辰心思纯良,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了。更何况他还是只妖。"
竹轩道："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
拢月抚摸微隆的小腹,道："二哥,我是不是很自私?明知道这个孩子是不被期待的,却还是要把他生下来。"
连绵的雨一直未停,竹轩叹气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注意到竹轩的目光,拢月凄然一笑："他终究不愿放过我。"
"拢月。"竹轩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拢月摇头,"我只是想要生个他的孩子,为什么连这个愿望都不满足我?我是......我是那么地爱他！"
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划过天际。交谈的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我会让你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的。"良久,竹轩承诺道。
拢月感激地热泪盈眶。
"你真的那么说了?"桃桃惊讶道。
竹轩点头。
桃桃拍拍竹轩的肩膀,气愤填膺道："老兄,有点脑子好不好？那个女人那样害过你,你竟然还答应帮她保住孩子。你难到以为天遣是开玩笑的,就凭你那点道行也能挡住?上次没死成,难不成这次要把它搭上?你别去了,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你成亲了,是有家室的人。你要多为你娘子着想。立刻赶那个女人走。听到没? "
桃桃苦口婆心,竹轩却不为所动。
桃桃又道："她犯了天条是要被除死的。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她。"
"可她终究是我妹妹。"竹轩道。不仅是亲妹妹,更是双生子,他们是一起来到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两个人。
桃桃不屑,"那又怎样?当年她污蔑你勾引天帝时怎么不说你是她哥哥? "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而且那时她还不懂事。"
桃桃道："你们一样大。她那时不懂事难道你就懂事了?自己没本事抓住天帝的心就说你勾引天帝。明明是天帝他喜欢......"
"桃桃!"竹轩厉声喝斥住他。
自知失言,桃桃讪讪道："一时嘴快,无心的。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别生气,别生气。"
竹轩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对我的事那么清楚?明明只是个几百年的树精,却似乎有着上千年仙家的法力。桃桃,你究竟是什么人?"
桃桃讪笑,打着哈哈："我不就是个桃树精么?也是你和雪球的媒人。"
"只有这些?"竹轩怀疑。
"不然呢?"桃桃说得心虚。
竹轩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知晓的过往。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只要你对我,对雪球没有恶意就好。"
"我发誓我不会做有害你们的事。"桃桃指天保证。
竹轩垂眼,道："那我说的那件事你答不答应?"
桃桃搔搔头,道："我是很想帮你啊。可是我是树精,不能去东海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勉强去了也会法力尽失,根本进不了龙宫。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怎么办?雪球更不行。要是我能去就好了。"
"被逐出东海的你可千万别打那个主意。我可知道龙族的人若是违背誓言是会心神俱灭的。"
竹轩皱眉。 e
桃桃道："哎,你怎么少说了一个人。不是还有青辰么?让他去不就得了。"
"不行。"竹轩立即否定，"他是蛇,是龙族最厌恶的一族。他去了会有危险。"
"可真好。你答应了她却又没有合适的人去做等于白说。等着那个恶毒的女人再害你一次吧。这次说不定会拉着你一起死。你都躲到这儿了她都能找到,看来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竹轩不理他,起身就走。他出来这么久了,雪球在家恐怕要等急了。他得回去了。
桃桃对着离去的竹轩大声道："就让青辰去吧。他有上千年的法力。龙宫里那些小的打不过他,大的不屑打。应该没事的......"
"......再说,你当初留他不也是算出他日后能帮上你么?还犹豫什么? "
第六章
绵绵多雨的秋天过去了，大雪纷飞的冬天过去了，树枝吐出第一片嫩芽时，拢月临盆的日子到了。
这天，远处的天边忽然响起闷雷。轰隆隆接连不断。天阴的厉害，正午时分已是傍晚的模样。当第一声闪电打过时，闷闷的雷声骤然变大，急促的闪电嘶叫着似乎要劈开整片天。
拢月紧咬下唇，忍受着腹中一波一波的阵痛。
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然她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凭着这样的信念，拢月一直苦撑着。
站在门外的竹轩拼尽全部法力阻挡天雷的袭击。
天雷共有九十九个，若是撑过去就没事了。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拢月顺利生下了孩子。
拢月几乎昏死过去，强打精神，她问："是女孩吧。"
雪球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青辰道："是男孩。"
"男孩？"拢月愣住，怎么会？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她怎么可能会生个男孩？
难道？
拢月脸色骤变。
"青辰，你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不可能的不可能，若是男孩，那岂不是......
拢月的表情有点吓人，而且这个孩子又是......青辰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道："我去给他洗洗，一会你再看吧。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头顶上的雷声一次大过一次，似乎要直直打下来。
"让我看看。青辰。"不放心，拢月强硬道。
"这......"青辰犹豫不决。
"竹轩，你快住手！"感觉到不对的桃桃连忙赶了过来。
"啪！"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
"你做什么？" 竹轩厉声道。
"轰！"一道巨大的雷直直打向拢月。
身体虚弱的拢月眼睁睁的看着天雷打在自己身上。
"不！"竹轩绝望的大叫，"你为什么要破了我的结界，再差一点天雷就过了啊！"
"再差一点你就要没命了！你难道真要为这个女人死啊！别过去！" 桃桃钳制住竹轩，"这是天命，天命啊！"
"放开我，让我过去。她是我妹妹，我双生的妹妹啊！我不管什么天命，就是天帝也不能让她死。我要救她，你给我放开！！"
桃桃深深注视着竹轩，良久，慢慢松开他。
竹轩立刻跑进屋。
拢月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青辰抱着孩子和雪球缩在墙角，他们什么没事。
竹轩抱住拢月，不顾一切地往她身体里注入灵力。
"别浪费了。" 拢月虚弱道，"没用的。"大量红色的液体从她张合的口中流出，使得她苍白的脸更为触目惊心。
"你不可以死啊！" 竹轩泣道。
拢月艰难道："是我的命。我对他立过誓，不可以有他的孩子。我破了誓，自然要受惩罚。"
"别说话了。" 竹轩擦着她嘴边的血，可无论怎么擦，血只多不少。
"让我说。" 拢月顿了顿，道："不说就没机会了。二哥，你会原谅我吗？"
"你没有对不起我，哪来什么原不原谅？"
"我......"拢月缓缓气，道，"要不是我诬蔑你引诱他你又怎会被逐出族。二哥，其实我一直都恨你。"弥留之际，拢月对竹轩敞开了心扉："每次他和我在一起都把我当成你，他眼里看到的从来不是我。即使是欢好时他叫的也是你的名字。即使相貌相同，可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他明明知道的却还是自欺欺人。二哥，我真恨你！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对他冷淡之极，他却那么......那么地爱......你！......我是如此地爱他，他却从来不看我。我恨他，得不到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替身，甚至还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我更恨我自己明明知道是无望的深渊还是义无返顾地跳了下去。我......咳咳......"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竹轩已泣不成声。
"哥。"拢月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
竹轩连忙握住，"月儿，我在。"
"月儿。"拢月笑了，"哥，你叫我月儿，是不是原谅我了？"
"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
"呵，哥。你总是这样，善良的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难怪他会爱上你。咳、咳......你原谅月儿了，月儿很开心。哥，你靠近一点。"
竹轩把耳朵贴过去，拢月道："哥，月儿很羡慕你，可以......和心爱的人携手相伴。哥，你要幸福，连月儿的那份也算上......要幸福......一直......一......"
未完的话永远也无法再说出口。b
"月儿--" 竹轩抱紧拢月，嘶哑地叫道。
雪球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
青辰也流下了眼泪。
桃桃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神情肃穆。
"哇！！！"忽然青辰怀里的婴儿大声啼哭起来。撕心的哭泣声响彻云际。
第七章
竹轩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雪球也安静地过分。在那种诡异的气氛下待不下去的青辰只好躲到桃桃那里。
虽然桃桃更诡异，竟然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的样子。
"桃桃，竹轩他没事吧？"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青辰很担心。
"放心吧。他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和原来一样的。不用担心。"
"可是，竹轩他......"
"竹轩的过去竟是这样，你很吃惊吧？"桃桃突然转移话题。
"啊，是很吃惊。我以为他和雪球一开始就是在一起的。"竹轩他竟然和皓央的父亲有过一段牵扯，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以为两个人随随便便就会在一起么？"
"可是，我看他们现在很幸福啊！"那种幸福，是他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得到的。
"经过了那么多艰难险阻，再不幸福，能对得起谁？对了，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呢？"
青辰听桃桃"女人女人"的叫很不适应，不过他没立场去说，也只好由他。
"在雪球那里。"
有时青辰和桃桃说话会很紧张，感觉像是面对着长辈一样。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办。"
桃桃看着青辰，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害我都有点不忍心让你去做了。青辰，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就答应，不怕我害你么？"
青辰一愣："你害我，为什么？"
桃桃笑得邪气："害你难道还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么？想害就害喽。"
"你不会。"青辰很笃定。
"哦？"桃桃挑眉，"此话怎讲？"
青辰认真的说道："因为你把我当朋友看。你不会伤害你的朋友的。"
桃桃不可置信："青辰，这话是你好说的么？"
"就算我如你所说很单纯，但我并不傻。你对竹轩、雪球还有我是什么样，我怎会看不出来？你是真心的，这一点毋庸质疑。桃桃，你能找我帮忙我很高兴。这说明你把我当作自己人。"
听了青辰诚恳的一番话，桃桃难得感动。
"青辰，能认识你，我真是，真是......唉，不说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实话告诉你，我说的这件事竹轩他并不愿意让你做。可是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我也不逼你，做还是不做由你自己决定。"
青辰想了想，道："是什么事？我愿意做。"
"桃桃也真是的，也不说清楚东海到底怎么走。"青辰抱怨。飞了这么久他连个东海的影子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