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有时有雨转晴————旗子
旗子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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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好了放架子上就行。"小董弯腰和齐彦说,"会有人来给推过去。"
这个好意齐彦自己明白,感激地点头答应。
流水线是不等人了,齐彦立马就被迫进入状态,好在是单纯的体力活,几乎不用适应就可以熟练起来。只是有一个问题人人都给疏忽了,那就是操作台的高度对齐彦来说太高,他不得不把自己最大限度的贴近操作台,屁股只搭了轮椅的边角, 挺直腰背双手举过下巴才能完成工作,这样的姿势保持了没多久,齐彦就觉得自己的后背整个像被抽空了。
午间轮流着吃饭,轮到齐彦的时候他却一动不想动,只怕这样坚持不了。齐彦痛恨自己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埋怨起周临,要是肢具在或许站着会好很多。齐彦的脾气决定着就算再难也会自己扛着,不会因为自己的不方便去提额外要求,好在小董发现了这点,给找来了一把木头椅子。
"只有这个了,高度该差不多。"
"太谢谢了。"齐彦除了道谢还能说什么,自己给人家添了太多麻烦了。
齐彦第一天的工作结束了,8小时下来让他麻木的身体僵硬成一片,从木头椅子上坐回轮椅的时候几乎一头栽倒地上,幸亏有同事给扶住。
"要是太累的话,干半天也行。"小董说。
"没事,慢慢会习惯的。"齐彦好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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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厂里休息了半个小时,齐彦才动身返回。慢吞吞的往回走,快到家的时候还顺便去了超市,等他领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周临的电话来了。
"齐彦,是我,怎么那么吵,你在外面?都这么晚了。"周临担心地问。
"嗯,我今天去上班了。"虽然累,齐彦还是很自豪可以自己赚钱,不管多少。
"什么?"周临动了气,"上什么班? 不是让你别干嘛,怎么不听话?!累不累?"
"不累,隔壁的给介绍的,你也见过那阿姨。"
"不管,明天你就给我辞了。"
"不,我要做!"齐彦也倔,"什么都不干,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了。"
"可是都能听出你的声音不对,要是累病了,我又不在..."
"说了不累,再说那边的人都挺照顾我,如果吃不消,我会考虑只干半天的。"
周临听齐彦这么一说,知道也不好再强迫他放弃,就算现在让他答应下来了,可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辞了。
"真的?那好,齐彦你要自己有数,千万别逞强。我呢,也不是要干涉,只是..."
"知道,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齐彦,想我了没?"
齐彦瞄了眼周围进出超市的人,总觉得人太多。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是周临走了半个月来齐彦第一次这么问。
"很快,听话,乖乖的等我。"
"好。"
"别光说好,还没回答我呢,想我?"
齐彦心里说这还用问吗,可嘴上偏偏要强硬:"不。"
"不想?那,我可就哭了阿。"周临耍无赖,"说嘛,说想我了。"
"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 。"
"我就不要脸了,怎么样?...爸?什么?哦,我就去。"
"你爸找你?快去吧,以后再说。"齐彦说得轻松,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这是第几次了,
话说到一半他爸就打岔进来。
"宝贝,先挂了。想你!"周临匆匆挂了电话。

齐彦每天都在透支他的体力,常常累到没胃口吃饭。 饮食的混乱和辛劳带来的病痛让他越发的单薄憔悴。还有2天就到一个月了,他该回来了吧?要不明天休息一天,自己的鬼样子要让他看到了,就份工就别指望了。如果不干了,难道真要靠他养自己一辈子?一路上回来,齐彦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想得太过专注,齐彦没注意到不该有人的家里亮着灯。

37
在齐彦家坐等的是周临他老爹。
目的明确,也没有初次见面必须的客套,周老头开篇就直奔主题:"我今天来,是瞒着周临的,目的呢,我想你也能猜到,我们家,现在就周临一个了,对于你们间的那种事情,我是人老了,
不能懂也不想去懂,你明白我的意思?"
一直微微低着头听着的齐彦,轻轻的点头算是应答。
"我呢,也不想为难你,你给了条件吧,能做到的都好说。"周老头说完草身边的站的陪同使眼色,那人反应灵敏的掏出一个纸袋。
"这些够?"周老头把纸袋塞到齐彦手中。
"不,不能。"齐彦慌忙把纸袋塞回去,随即人向前扑,跪坐在地上,"我爱周临,我不要离开他,求你让我们在一起,求你了。"
齐彦也不顾周老头的反应,一个又一个的磕头。
"你!快,拉起来。"周老头命令身旁的人。
齐彦固执的推开伸过来的手:" 求你了,求你了..."
"儿子是我的,不会给你。"周老头脸色更加阴沉。
齐彦抓起周老头的裤腿:"别赶我走,你的大恩大德一辈子记得,求你了求你了。"
齐彦的哀求声越来越轻,可额头撞击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一次比一次响。
周老头看着自己腿下歪斜着身子磕头的人,闭上眼睛沉思了那么几秒,然后朝一旁的人挥了下手。

第2天周临在第N次电话无法拨通后,不得已找到眼镜小姑娘,正逢小姑娘轮休,立马按照周临提供的线索一处处搜查,却毫无收获。并且利用职务的便利,眼睛小姑娘还帮着搜遍了各大医院,也没见因意外送治的当中有齐彦的名字。
周临发疯似的赶回来,一路上还幻想这是齐彦和他逗着玩,甚至还盘算好了要如何修理齐彦,可在看到家里倾斜在地上空荡荡的轮椅之后,周临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倒在轮椅旁,心里一遍遍的责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找人,必须找到!可是从哪里开始找,去哪里找,周临没一丁点头绪。幸好眼睛小姑娘赶来,一番口舌之后,终于让周临清醒了点。
从熟人开始,哪怕只有丝毫的关联周临也不放过, 可所有可能的人都找遍了,齐彦依旧像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像个无头苍蝇般的乱飞了3天后,周临遇到上门找来的方便面厂同事小董,原来那天齐彦下班离开工厂不久,小董因为担心齐彦的身体也找上门来,不巧途中被一些另外的事情耽搁,等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1个人背着齐彦上车,还有一个上年纪的跟着,小董以为那是齐彦病了,家里人正送他上医院,也就没敢打扰。周临听到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直到从小董口里说出那辆车的车牌最后2个数字时,周临才不得不确定那是自己老爸给自己安排的戏码。
虽然人依然属于失踪状态,好在有个一个明确的目标,周临担着的心多少放下那么一点点。
可是,周临想错了,老头虽然面对儿子的电话质问时好汉做事好汉当,却又给刚刚看到些许希望的周临一个致命的打击--有本事自己找,至于齐彦在哪里,老子会把答案带进棺材!
周老头是这样想的,让你周临去找,1年,2年,难道还3年4年的找?总有一天他周临会死了这条心。
不甘心的周临再次返回老爸老妈所在的,气急败坏软硬兼施都用遍了,可周老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万个拒绝回答。无奈,周临只好折回,然后花时间办理辞职手续,全力以赴投身到找人行动中。白天他拿着一叠照片,一个个角落一条条弄堂的探寻,甚至为了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和城管大打出手, 每天直到天黑才返回到齐彦的家睡觉。 近5个月的辛苦寻找让周临习惯了这样的机械运作,都没去好好的思考过这样的寻人方式是否可行,这个时候的他,脑子除了"找人"不再有别的思维。虽然忙碌重复失望,周临到还算坚强,直到某个雨夜被陌生的电话唤起赶到某个医院时,面对没有温度陌生的尸体时,周临崩溃得一塌糊涂。
周临的心理防线再次倒塌,眼睛小姑娘只好拉着心理医生一次次造访这个自闭在家中的人,等到周临再次振作起来时间有过了1个月。
除了生活的城市,周临更把目标扩展到周边以及任何和老爸可能有关联的地区,无奈大海捞针谈何容易。转眼齐彦"失踪"快一年了,其间周临他妈也过世了,可怜的老太到死都不知道小儿子早不再人世了。老伴走后,周老头也从老伴的家乡返回到生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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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周老头以前的老相识们都聚集在周家,这是周临他妈过世后第一次家人那么多人。
上了年纪的,谈话之间总是儿孙辈的事情,老爷爷们还会插上几句对实事新闻的感慨,老妈妈们却总是在你家媳妇我家孙子上打圈,让周老头听得心里无滋无味。
"这不是小临吗?你爸说你出差去了。"周临一进门,就被某位眼尖的老妈妈认出来。
"是啊是啊,多少年不见了,我记得和小临我们家舫同年的吧?"又一个老妈妈快嘴。
"我没出差,今天特意来见见叔叔阿姨们。"周临向老爸的位置走进。
周老头的脸色不会好看,一来是谎言当面被拆穿,二来儿子从未有过的消瘦疲惫让这个当爸的不得不揪心。
"来,小临,这里坐。"不知道那位在说。
周临并不接话,站定在他爸跟前:"叔叔阿姨,你们都是我的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今天,我希望你们能把我当作你们自己的孩子,为我做一次主。"
说完周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周老头的脸绿了,这算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
"小临,起来,别这样。""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妈不在了,有什么阿姨给你做主。"看到周临的眼眶泛着红,老妈妈们母爱泛滥。
"叔叔阿姨,我已经走头无路了,我爸把我爱的人藏了起来,只因为他,他是男的。这1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寻找,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可是到今天我依然不知道他的哪里,不知道他是否还安康。"
周临停了停,继续:"我知道我爸是逼我自己放弃,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许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今天,当着你们的面,我给自己一个决定,10年,10年之内找不到我就放弃,不是放弃这段感情,而是放弃我自己。"
"你说什么你!胡扯!"周老头吼道,周围的叔叔阿姨们则是一个个僵硬着。
"爸,不是胡扯,我是在恳求你,恳求看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别让我以后的10年都花费在寻找上,也别让我带着对你的恨离开,好吗?爸。"
周老头闭口不说。
"爸,这辈子你儿子算是完了,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很美出息,但是我这颗心不受我控制,没有齐彦,你叫我如何度过这个寂寞的人生?"
叔叔阿姨们渐渐从僵硬中复元,有叹气的,有唏嘘的。
周老头那个气啊,明知道自己最爱面子,这要如何下台?周老头左右看看:"你给我起来说话!"
"叔叔阿姨们,看来我爸是见死不救的了,那么我只能求各位叔叔阿姨了,如果,如果不是一次次的绝望,我是不会来求我爸的,可是,我,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眼泪从周临的眼眶滚落下来,虽然只是细细的2条,看在阿姨们心里都是酸。
"小临阿,听你爸的,先起来,听话,有阿姨在,会让你爸给你个交待。"
"老周啊,孩子的事,还是由他们去吧。"
"把人藏起来总不是个事吧?!"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砸向周老头。
"不是我故意难为他们,可是,你们看,这,这2男的,成什么话?"周老头无奈的叹气。
"爸,让周家没了后,是我的罪过,以后见了周家祖宗,我甘愿受罚。但是,今生今世我是要定了齐彦,爸,这辈子我还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请成全了我! 你也知道,齐彦他身体不好,我真担心他,他..."周临克制不住的哽咽。
"老周啊,你看,把孩子为难的。"
"要不,你就告诉了吧,那个孩子,还好吧?"
"小临他不会怪你的,只要你把那孩子还给他,小临,你爸也是不得已,你可不能记恨你爸哦。"
周老头那个为难,说吧,等于把儿子送给了齐彦,不说吧,弄得自己像个大罪人。哎,这家丑都让这小子给曝了,就随他去吧,不然,这小子恐怕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小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我算是输给你了。"周老头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楼。
很快送到周临手上是一个郊外的私人疗养所的地址。
"去吧,他在那。"
"谢谢爸,谢谢叔叔阿姨。"
"只是..."周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周临已跑了出去。

疗养院的某个僻静的小房间里,齐彦已经睡了几乎整整1年。当初被送来后不久,齐彦一醒来就是吵着要离开,要不是行动不便,怕是早逃了。看护人员为了省却麻烦,在征求周老头的同意后用药物让齐彦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结果齐彦就成了个不是植物人的植物人。
皮包骨头的手臂上满是针眼,长期靠营养液维持的生命显得枯萎单薄的掩藏在被褥下,几乎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周临开始颤抖着,轻轻的去抱起,随后紧紧的把那个熟悉也陌生的身体搂在怀里,泪流满面。

1个月后,齐彦依然在眼镜小姑娘那里接受治疗,长期睡眠药物的副作用及卧床带来的生理机能倒退都让他的体质大不如从前,虽然清醒地时间在慢慢增加,可还是昏睡的时间更多,
往往说不上多少话就气喘吁吁,更让周临心疼的是瘫痪的躯体因为关节僵硬等原因,连坐起来都成了困难。
"周临,我会好起来的。"齐彦几乎天天安慰周临。
"当然,我一定让你好起来。"周临每次都这么回答。
后来,周临联系上了吴琳,决定把齐彦从出去治疗,为此周临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再也不回来了,可以原谅老爸把自己和齐彦隔开,但是无法原谅老爸纵容疗养院的做法。

临行前一天,齐彦说:"去看看你爸吧。"
"除非你能完全好起来。"周临淡淡地回答。

 

为自己散花。
头一次一个文拖拉得那么长,让各位久等了,罪过。

砖头,榔头,铁锹外加臭鸡蛋什么的,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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