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舞痕————仲心宛琴[中]
仲心宛琴[中]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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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叶祈不置可否,抬手示意日华放开平凉,额上的蓝月刹那间绽放出令人战悚的光芒。"与叶尔羌为敌,你们只有一成胜算,但若你们有条件与我交换,与我联手,便有十成胜算!世子殿下不妨考虑这一笔交易。"
冷若寒微诧,那么高傲的擎天亲王,居然也要和别人联手,那么,叶尔羌真的是可怕到无以复加了?"王爷的好意,在下会斟酌。"
"若你要与叶尔羌为敌,是不得不走这一步!"叶祈的声音冰冷自负,仿佛将乾坤动掌握于股掌之间,额上幽蓝的月杀气凛冽,却完全被封在高贵的蓝眸之中。
叶祈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划,一道劲风掠过。他微笑着,依旧尊贵无情,"后会有期,世子殿下。"
冷若寒望着那一袭蓝衣远去,目光显得有些茫然,"叶祈......"他低吟,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握了握拳。
他的鬓边,一缕发丝翩翩坠地......
"师兄!"方文轩赶快去扶倒在地上的大师兄平凉,他们虽然师出同门,但平凉的武艺,却是远不如方文轩的,有些歉疚地笑了笑,他挣扎着上前,跪在冷若寒面前,高声恭敬地道:"平凉拜见世子殿下,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快请起吧。"冷若寒知道他是方文轩的师兄,便也以兄长之礼待他,正欲上前扶他,平凉微诧,忙向后退了一些:"多谢世子。"
平凉站起来,却不敢看冷若寒的眸子,垂着眼开口,恭敬中多了一份凝重:"平凉奉了护国亲王的命令,特来苗疆寻访世子,王爷急召世子回京,有事相告。"
"父王有急事?"冷若寒眼中的光辉微微一怔,忍不住问:"是什么事?"
"王爷与世子的事,平凉不敢多问。"平凉虽是武将,却十足书生气,垂手低眉,低声道:"平凉已带了人马护送世子,至于云南十万守军,自有王爷手谕处置,世子不必焦心。"
冷若寒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如水的目光向东遥望,中原,离开了月余,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终于又要回去了。
苗疆这一段事,纷纷扬扬,终于,都成为了过往。
然而,年少的脚步,还没有停止前行......



王府激突
平凉早已备下骏马,一路驿站都已安排妥当,但是一群如此绝世的人纵马而行,再怎么低调也是颇为惹眼的。冷若寒又不愿众人分开,无奈之下,只好做了一番乔装打扮。
每到一处驿站下马,韩子衿立刻会粘上凌霄,亲呢地依着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松开,却全然不顾另一边星怜雨每每异样的目光。
或许这样,可以让他逃避些东西,让某种让他感到罪恶的事情,暂时从脑海里消失,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他总不自觉地微笑,带着忧伤。
莫沧与方文轩,照例是宝贝似得护着冷若寒,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经过了云南王府中的事,他们生怕冷若寒又一个人犯险--毕竟有很多人打着护国亲王世子的主意。
凝辉本是白玉碎的属下,但他既然已背叛白玉碎,便一直跟着冷若寒一行人回到中原,这个孤独年少的剑客,愈发地沉默寡言。当日凝辉已弃了自己的佩剑,现在他便常常执着一丛树枝,默默地注意着韩子衿,模仿他的行路,他的动作--当然他的亲昵行为除外。
凝辉,羡慕着青青子衿的剑术。
就这样行了十数日,众人终于回到了大冕的京城长安,从朱雀门按马徐行,一路往护国亲王府,满街热闹非凡,一派太平盛景。
长安自古为都,店肆林立,十里长街繁华喧嚣,与荒凉的苗疆相比,可谓天渊之别。冷若寒翻身下马,沿着街一路走去,脸上带着宛如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寒儿!"莫沧莫名其妙,低唤了一声,紫光浮动,人已到了冷若寒身畔,擎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为:"你怎么了?"
"等等!"冷若寒竟没有顾上回答莫沧,只是像发现了什么的笑起来,纯净地宛如琉璃,他径自向前行了十数步,买了一支糖葫芦,又笑着折回来。
莫沧将他只是为了买这一支糖葫芦,不由得微攒眉,有些嗔怪地开口:"寒儿,多大了,还要吃这个吗?"
"这个是我欠你的啊。"冷若寒认真地望着莫沧,纯净的笑容微微一滞,带着失望黯淡了下去。"原来哥哥忘了吗?我答应过你,要在你行弱冠礼之前买一支糖葫芦给你,可是那天,你却没有回来。"
莫沧心中一痛,他依稀记得,大约在冷若寒六岁的时候,两个爱吃糖葫芦的孩子,曾许下过这样的诺言,可是十一年之后,冷若寒还记得,而自己却完全忘却了。"我......对不起寒儿......"
"没有关系,哥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嘛。"冷若寒勉强地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糖葫芦丢去,"一年多了,哥哥都快二十二岁了。"
"寒儿!"莫沧长袖一拂,将糖葫芦卷回手中,红彤彤的山楂,黄澄澄的冰糖,这是兄弟俩幼时最甜的记忆。"三年后,我一定记着买。"
莫沧温和地笑起来,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顾众人惊奇的目光,忘却了贵公子的身份,旁若无人地咬着糖葫芦。
抛开一切身份与武功,莫沧与冷若寒只是一对平凡的兄弟,一个依恋仰慕兄长的弟弟,一个溺爱弟弟的哥哥。无论发生过什么,发生着什么,将发生什么,血管内同样的鲜血,割不断这一份情,因为是兄弟,所以血脉相连。

回到护国亲王府,已是日落时分。连日奔波,方文轩等人便早早回去休息,只余下莫沧和冷若寒两个,前往小楼拜见父亲。
护国亲王冷心岩乍见到两个儿子携手同归,自然喜不自胜,忙命人在花园内备宴,乘着月色,父子三人把酒言欢,共聚天伦。
厢房顶上,韩子衿依旧粘着凌霄,口衔玫瑰,痴痴地望着花园中的父子,夜风轻轻吹拂,扬起两人的发丝,仿佛是坠入尘凡的精灵,他们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依着对方,传递些微温暖。
"他们......他们真的很幸福啊......"韩子衿的口吻满怀歆羡,没有关于父母记忆的他此刻显得黯然神伤。花园中隐隐传来笑声,顺着风,那么地融洽,仿佛是天衣无缝的夜之曲,即使在这么遥远的地方,也一样动听。
那三个颀长的身影,披着淡淡的月光,何似在人间?或许,那本就不属于"人"了吧,从一开始,他们便是神话般的存在。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等仙,上仰者苍,下俯者莽,天光地华,皆不可达!
"怎么?"韩子衿忽然低呼,口中的玫瑰应声而落,花香被一阵清风吹过,袅袅浸入空气中。
凌霄诧然抬首,遥遥望向花园中,也不由得浑身一震,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花园中的和谐,刹那间如水晶般被打碎了,莫沧与冷若寒都站了起来,正面对着冷心岩,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凌霄却依然感觉到一向平和如水的冷若寒,竟然有冲天的怒火!天地间的光辉都在刹那诡异地聚到了他的身上,那竟是神祗的怒!
凌霄与韩子衿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他们如同风一般地从屋顶上掠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向花园。
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肆虐在两人的心中,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冷若寒如此地愤怒,而且是对他的父亲,仿佛清水化成了熔岩,沸腾到令人战粟的地步。
空气几乎凝结成冰,莫沧无奈地垂手立在一旁,示意刚刚赶到的凌霄,韩子衿不要开口,抬目望去,冷若寒与冷心岩这一对父子,竟然在对峙!
冷若寒依旧出尘,可是面孔却明显苍白,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夜深霜寒,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好似弱不禁风,那一双绝美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的父亲,惊诧之中,更多的是狂乱的怒意。
点点月光包裹住冷若寒的身体,残月心法的内力再度失控地外泻,绝世地美丽,但同时也彻骨地冰冷。冷若寒的瞳仁中,有一丝令人心痛的绝望,"父王!"
冷心岩漠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正襟危坐,尊贵而又威严,带着不可反驳的气度,他冷冷开口:"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抬手,一方石桌顷刻粉碎!
"不!"十七年来,冷若寒第一次忤逆了他的父亲,而且,是如此决绝地忤逆。这一个字,是冷若寒生命里最激越的反抗,他可以安然接受死亡与伤害,但是这一次,他却燃尽生命里所有的怒火,去反抗他父亲的决定!
无力地轻叹,冷若寒身上的光辉消失殆尽了,他孱弱的身体负荷不住这惊人爆发的怒火,一阵昏眩,几乎站不稳,然而这个骨子里就高贵的少年,依然倔强地转身,白袍轻扬,顷刻间消失在凄凉的花园中。
"小莫!"莫沧与韩子衿摄于冷心岩的威严没敢追去,只是凌霄随着那袭白袍远去,在他桀骜的眼中,早已忘却了尊卑贵贱,因为冷若寒当他是兄弟,所以他便待他如骨肉至亲。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却明白他的小莫,此刻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
缚月以殇
冷若寒身体仿佛没有重量,只是白影一闪,人已进了房间,他只当没听见身后凌霄焦急的呼喊,"砰"地关闭房门,将自己反锁于黑暗之中,心中一阵抽痛,这纯净温柔的少年无力地扑倒在地,竟至于失声痛哭。
"小莫,小莫!"一遍又一遍拍打着紧锁的房门,凌霄一脸懊恼,这一把普普通通的锁,不但锁住了冷若寒的人,也锁住了他的心。凌霄看不见,也看不透,无法分担他的忧愁与痛苦。"小莫......你真当我是兄弟么?"
凌霄无精打采地转身,却发现韩子衿不知何时已立在了他身后,双手拢在袖中,青衿剑的剑光竟至于无法控制地流泻。
"到底,怎么了?"凌霄几步走上前,猛得一拳击在雕花石柱上,石屑飞溅,刮的他脸上生疼,他终于,也愤怒了。
韩子衿面无表情地望着愤怒的凌霄,目光有些茫然。良久,才黯然道:"皇上下了圣旨,要冷若寒迎娶避世而居十六载的三公主离忧,三天后下聘。"
怎么?凌霄蓦地呆住了,娶公主,固然是极尊极荣的事,可是像冷若寒这般的少年,遗世独立,虽不说心比天高,到底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怎可受到这般的强迫而不反抗?然而,公主,毕竟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若敢不娶,却又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啊!凌霄哀然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莫,你很矛盾么?
"这桩婚事完全是御笔钦定的,若寒,只怕真的没有选择。"韩子衿叹息着,一向锋芒毕露的他,这一次竟然也这般无能为力!"莫沧和王爷,也都没有办法......"
房门訇然大开,冷若寒从黑暗中步出来,他的眼角尚有泪痕,然而他的眼睛却平静冷漠--那是完全绝望后深沉的哀伤沉淀!冷冷望了一眼韩、凌两人,他并没有开口,仿佛世界都已在他心中死去,只留下绝望的灰烬。
"小莫!"凌霄眸中一黯,走上前来正欲安慰几句,不料冷若寒身影一扬,仿如一道耀眼的白光,倏而间消失在夜色中。
凌霄扑了个空,微诧着,这才发现冷若寒竟已离开,讷讷地四望,问:"小莫他......"
韩子衿亦四下望去,发现不见冷若寒,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的轻功远不如冷若寒,自知追他不上,顿足急道:"糟了,快去找莫沧!"......
另一边的花园中,冷心岩忧伤地望着自己的长子,一杯有一杯喝着闷酒,淡淡的月华笼在他的身上,原来风光无限的护国亲王,也已开始渐渐苍老,斑白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父王!"莫沧挨着他的父亲坐下,紫袖一卷,接过一壶残酒,攒眉灌了几口,温润的眸子盈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父王也不想把寒儿逼到这个地步吧?"
"我从来不知道,我向来温顺的儿子竟有这样大的怒火。"冷心岩已有了些微的醉意。轻轻拍打着莫沧的肩膀,幽幽长叹:"沧儿,你不要怪父王对寒儿狠心,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心爱的儿子,可是你们既然生在王候之家,有些事情就无法推卸,没有选择的。沧儿,既然你把世子的身份让给寒儿,希望给他最多的幸福,那么,相对的,他便要承担比你更多的责任!"
"我已经很后悔了,送给寒儿的幸福,原来不过是沉重的枷锁以及无尽的伤害!我害他一生被羁绊与束缚!"莫沧痛苦地抱住头,手中的残酒落地,应声而碎,溅湿了华贵的紫袍,莫沧的脸色苍白如霜。
冷心岩安慰地拍着莫沧,他心爱的儿子,或许是太想成为一个完美的兄长了,可是这注定是不可能。而且,被过度保护的雏鸟,是永远不会飞翔的。"沧儿,你不必自责,今天的一切即使由你承担,寒儿也一样有其他的责任与宿命......你和寒儿,是最好的兄弟,所以为对方承担命运,是你们无法摆脱的命运!"
"父王?"莫沧抬起头,玉石般的眸子望着他的父亲,是无可比拟的坚决,"如果是这样,我是否可以替代寒儿娶离忧公主?请,请不要逼迫寒儿......"
冷心岩微微摇了摇头,轻叹:"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做,可是,这一次皇兄钦点寒儿为驸马,并不是可以敷衍了事的。"他仰望着凄清的月色,尊贵中有着太多的无奈,"我又如何忍心逼迫寒儿,我的儿子是神明的恩赐啊......"
"我明白了,父王。"莫沧直起身子,目光黯然,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弟弟,他最亲的两个人,然而他不得不选择其一。"我......我会尽力劝寒儿,我......"
莫沧话音未落,却瞥见韩子衿闪将进来,他的脸色焦急而苍白,青芒自袖底点点浮动。勉强按捺心底的慌乱,韩子衿却不敢注视威严的护国亲王,只是垂着眼,疾道:"世子,世子他离开了!"
"什么?"冷心岩拍案而起,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呼,他急急带着莫沧赶到冷若寒的寝居,然而,一切迹象表明,冷若寒的确走了。
这个从来逆来顺受的少年,这一次竟如此坚决地反抗,无法正面去争取,便选择逃避,不顾后果地逃避!
"岂有此理,快派人把世子找回来!"冷心岩怒气冲冲地下令,雷霆之怒,令人战悚震惊。
莫沧,韩子衿与凌霄立刻就不见了,他们不会害怕冷若寒逃避留下的后果,只是担心这个孱弱的少年是否有什么不测。所以他们立刻去找,只留下冷心岩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儿子的房前。
"寒儿......"冰冷彻骨的夜风中,护国亲王确乎有些衰老了,无力地扶着雕花石柱,喃喃:"寒儿,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真的已经不顾一切了吗......"
下聘王府

话说,这里说明一下某琴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关于冷若寒和公主婚姻之事,如果按照我们真实的古代来说是不成立滴~由于小冷和公主属于堂兄妹,按照"同姓不婚"的原则,这个是属于乱伦滴~~但是为了故事能够继续,某琴就以架空为借口把这个错误给敷衍过去,请大家见谅~
还有就是,某琴在婚俗上也属于完全胡编乱造,甚至下聘这种事情都男方女方颠倒了~呵呵~大家请拍某琴,谢谢啦~某琴绝对不会再犯滴~~~
长安街上繁华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凌霄孤独地走在人群中,一面游目搜索那个纯白的身影,虽然明白在这种地方找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依然要找。
已经三天了,冷若寒仿佛人间蒸发,没有一点音讯,他是真的如此决绝,甚至连他的兄长,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依然也没有他的消息。
小莫,就算选择逃婚,你好歹也带上我呀。凌霄胡思乱想着,不由微微苦笑,原来自己与冷若寒相识,似乎也是因为逃婚吧。真是个无奈的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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