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第一部 +番外——碧落海
碧落海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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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独孤破不说,轻尘也撑不下去了,嘴里好象麻痹了一般,什么味都尝不出,只觉得那辣味冲的他头晕脑涨,双眼赤红。刚想吐,眼角却瞥见莫寒天眼中的戏谑,一股无名火便直冲头顶。

  死莫寒天!敢笑我!

  憋着一口气,轻尘硬是连咽带吞的把那天椒吃了下去。双手死死抓着手中的筷,直抓的指节发白,俏脸上满是痛苦,却倔强的不肯吐出来,被辣味冲的直流的泪水沿着苍白的脸慢慢滑落,这样的轻尘,竟是坚毅的让人敬佩,却又脆弱的让人心疼。

  莫寒天眼中闪过几许不忍,亲自舀了碗汤推到轻尘眼前。轻尘却只是瞪着他,死都不肯喝,左手扯住独孤破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哀求。

  "独孤大哥,好辣!"说着,那眼泪流的更凶。

  独孤破看了看被辣的直喘气的轻尘,又看了看桌上那碗汤,再看看脸色已变的难看的莫寒天,一咬牙,重舀了碗汤递给轻尘。轻尘接过汤两三口就喝光,这才缓了过来。

  "砰!"

  杀气四溢,寒气狂飑,莫寒天明明没有动,身前的大理石桌子已碎成了好几块,饭菜撒了一地,周围伺侯的人吓的跪了一地,身子直打颤。叶纵轩依然坐在凳子上,嘴里还叼着块鸡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明显是在发怒的好友。独孤破早就抱了轻尘掠到了一边,戒备的看着那浑身都缠绕着阴寒杀气的男子。

  莫寒天站起来,那硕长的身姿在三人的眼中竟犹如鬼神般让人畏惧。淡淡的一瞥落在轻尘的身上,却如寒冬坚冰直刺人心,吓的轻尘直往独孤破怀里缩。

  下一秒,人已消失在厅里,只留满地残骸与各怀心思的三人。

  夏日里,便是晚风也带了几分粘稠,还未消散的余热冲着人直扑过来,闷的人直想跳河里去降降温。轻尘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总觉得不顺,怎么睡也睡不着,干脆便披了外衣,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明月皎白,那缕缕清辉撒落在满池青荷之上,竟似腾起了丝丝薄雾。淡粉轻摇,碧色如裙,薄雾似纱,身姿摇曳直若曼妙的舞女,舞起轻香满池,清碧连天。

  轻尘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心中阴郁一扫而光,耳边竟仿佛听到断断续续的箫声,闻声而去,凉亭中,那孤傲的身姿隐在黑暗中,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轻尘眉头一皱,扭身便想回头,刚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

  凭什么走的是我啊?我又没欠他什么!要走也是他走!

  这样想着,轻尘走到凉亭中坐到莫寒天的对面,身子靠着围栏,双腿蜷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呜咽的箫声没有因为轻尘的到来而停止,不知名的曲调在寂静的池上缠绕不止,不似轻尘以前听过的那般迭荡起浮,时而欢喜鹊跃,时而将人的心揪的生疼,只是平缓的曲调,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悲凄哀然,更没有澎湃昂扬。这曲,便好似吹奏者一般,淡淡的,清冷的,孤傲尊贵,不求知音,只是自娱。

  但是,只这样平板的曲子,却仿佛挑了轻尘的心,一音一符,好似在心里烙了印,疼的他想揪着胸口痛哭。悲伤,莫名的涌起。往事,在脑中盘旋不止。

  十七年来,他从未离过家,这次同意出嫁,也是抱着好玩的念头,没想到竟会出了这许多事。如今,自己半路被劫,大哥二哥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平日里总是嫌他们管的多,现下独自一人,竟是揪了心般的想,想他们轻轻敲自己的额头无奈的苦笑,想他们疼爱的将自己搂在怀里,想他们半夜起来为自己盖被时落在脸颊上带着薄茧的手。

  大哥,二哥,尘儿好想你们!

  你们快点来接尘儿回去!

  这一次,尘儿再也不调皮了!

  大哥,二哥......

  轻尘蜷着身子,将头埋在腿间,身子微微颤抖,轻轻的低泣揉的人心痛。

  莫寒天放下箫,不解的看着眼前哭泣的人。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哭起来?他吹的箫这么难听吗?

  眉高高的皱起,莫寒天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不耐的喝道。

  "不准哭!"

  轻尘本就伤心,听了这话更是委屈,抬起头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骂道。

  "我偏要哭!你管的着吗?"

  莫寒天眸子忽然紧缩,眼中阴霾一片,右手握紧了掌中的玉箫。半晌,像脱了力般,松了紧绷的身子,扭头不去看那哭的直喘气的人儿。

  "你要怎样?"

  "我要怎样?我要怎样你就会顺着我么?那我要你去死你还真去死么?"

  轻尘这气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别说他跟莫寒天根本就是初识,便是亲人好友,这死不死的话也是不能乱说的。

  "你想我死?"

  冷冷的声音让轻尘在这夏日里机机灵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那隐在夜中的人,犹如蛰伏的兽,闪着噬血的寒瞳,磨着尖利的爪,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猎物。

  "你当真想我死?"声音里的杀气更浓了几分。

  "我......

  轻尘一惊,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那寒气毕露的眸子,忽然瞥见了莫寒天手中的玉箫,便伸出手去,颇有些撒娇的说道。

  "你把那玉箫送我我就不哭。"

  莫寒天犹豫也没犹豫,便将玉箫递给轻尘。轻尘拿在手中,温润无比,对着月光,纹理清晰,毫无暇疵,竟是用整快鸡血石雕琢而成,想必是价值连城了。

  轻尘将玉箫又递还回去。

  "刚才那曲子,你再吹给我听。吹完了那箫还得给我哦。"

  莫寒天接了箫,却没有就吹,只是像第一次看到轻尘般盯着他猛瞧,瞧的轻尘心里直发虚,刚想对他说‘不吹就算了',莫寒天却已将箫送到了嘴边,那淡然如冷月映泉的声音便悠悠的溢了出来。

  轻尘将侧脸放在膝盖上,闭上眼静静的听着那平缓却莫名的让他心疼的曲,恍惚间,仿佛看到久远以前,有个人也像现在这样为他吹箫,但那曲里却满是缠绵与幸福,那个人,是谁呢?

  繁华已落,万籁俱寂,那满池的青荷之上,只有箫声,在谁的梦里凄惋哀叹,挑动心弦?

  第十章 开阁

  "轻尘,轻尘。"

  轻尘眨了眨眼,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那雕了仙鹤与祥云的床顶。门外又传来几声呼声,轻尘揉了揉眼,这才有些清醒,含糊的应了一声。

  ‘吱'的一声轻响,独孤破领着一干端盆拿衣的侍女走了进来,见轻尘半坐在床上打着哈欠,一边笑着一边将他拉起来。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睡,我要是哪天见你床上趴着头小猪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说着招招手,身后跟着的人便开始为轻尘梳洗。

  轻尘懒懒的靠在独孤破身上,由着那些侍女为自己换衣梳发。

  "昨个儿睡晚了......"

  "莫不是夜游去了?"独孤破一边笑一边扯着轻尘的粉脸。

  "才没呢!"

  脸上传来的刺痛让轻尘完全清醒了,一手拍掉独孤破的大掌,鼓起腮帮子。

  "听曲去了。"

  "听曲?"

  独孤破还在纳闷昨晚阁里好象没叫人来表演啊,轻尘已火烧屁股似的爬回床上开始东摸西摸,嘴里还嘀咕着‘到哪去了?到哪去了?'

  正想上去帮忙,轻尘已欢呼一声,拿着个血红的玉箫蹦了起来。独孤破一见那玉箫便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那不是主子的......

  轻尘完全没注意到独孤破震惊的表情,拿着玉箫炫耀似的仰着俏脸。

  "独孤大哥,这箫漂亮吧?最重要的是它可是价值连城啊,万一哪天我流落他乡,把它卖了那可就不愁吃穿了!

  独孤破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卖了?这玉箫确实价值不菲,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远不是金钱能比拟的。只要有了这箫,财富,地位,权势,哪一样不是囊中之物,这小鬼竟然只想着把它卖了!

  唉,该说他是太单纯呢?还是太白痴呢?

  独孤破将玉箫仔细的系在轻尘的腰间:"轻尘,这箫你好好留着,以后必能帮的到你,可千万不能将它卖了啊!"

  轻尘皱皱鼻子,调皮的作了个鬼脸;"我才不敢呢!莫寒天那么凶,要是我真将他送的箫给卖了,他怕是要整天追着我要将我垛成十几段了。"

  想象着他那尊贵高雅冷漠无心的主子好象街头无赖一样追在轻尘后面一边舞着大刀一边高声叫麻,独孤破就觉得肚子和脸都一阵发抽。

  "独孤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脸都红了。"垫起脚尖摸摸独孤破的额头,好象不烫啊!

  那是憋的!

  拉下轻尘的手,独孤破轻咳了几声压下心里的笑意:"轻尘,你先用早餐,用完了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谁啊?"坐到桌边,轻尘抓起块桂花糕扔进嘴里。

  "我大哥和三弟。"

  "哦,就是顾成和那个什么......什么......"大口的喝了一口红豆粥,轻尘‘什么'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他救的家伙叫什么。

  "景书,我大哥叫景书。他身子总算是恢复了,想当面谢你的救命之恩。"

  "嗯,嗯。"

  两三口解决了早饭,轻尘随独孤破去了他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有两个人坐在椅上,顾成他是见过的,倒是那景书,当时只顾着帮他治伤,也没细细去看,这会儿看上去,倒觉得与那文气的名字不怎么配: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中等,极普通的国字脸,皮肤微黑,但那眼却是极深的黑,虽是面上带笑,却让轻尘生不出好感。

  景书和顾尘见轻尘来,急忙站起来,刚想行礼,却一眼瞥见他挂在腰间的玉箫,脸色忽的大变,急忙撩了衣摆跪在轻尘跟前。

  "哎,哎,你们这是作什么?"

  轻尘一惊,慌忙上前将两人扶起,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跪过呢!要折寿的啊!本来就活不长了,再折一下不就没有了!

  "那玉箫是主子的随身之物,见箫如见人,公子既然带着,我们自然是要跪的。"景书解释道。

  "这么厉害?"

  轻尘将玉箫握在手里,那血色在阳下竟有种艳丽的透明感。

  "不过,莫寒天倒底是什么人啊?"难不成真是皇亲国戚?

  "主子没告诉你?"

  见轻尘疑惑的摇头,独孤破不禁有些纳闷。主子都将玉箫给了轻尘了,可为什么没有对他讲明身份?还有那‘玄武印',轻尘既然融合了玄武印,那身份便是不言而喻,可为何主子与阁主却只字不提呢?这里头,到底隐瞒了什么?

  "舞公子,原来你在这!"

  一声脆响打断了独孤破的思绪,一个十来岁的小童站在门口,脸红扑扑的,还微微喘着气,恐怕是一路跑过来的。

  "今日藏珍阁开阁,阁主让小的来问公子,可要去‘展珍楼'看看?"

  "要!要!"

  一听到藏珍隔开阁,轻尘立刻将莫寒天的身份问题抛到了脑后,手舞足蹈的直蹦,扯了独孤破就朝展珍楼冲,景书和顾成对视一眼,也跟在了后头。

  刚进展珍楼就听到一阵喧哗声,一楼和二楼都密匝匝坐满了人,不过二楼坐的都是极有身份的人,一人一间,不似那一楼的像坐茶馆似的挨一块。负责展卖的人站在正中的高台上将各色珍宝一一展出,然后报出最低价码,而下面坐的一干人便竞相出价,价最高者便能买得宝物。

  轻尘等人随着那小童上了三楼,叶纵轩一见轻尘就朝他直招手。

  "小尘儿,快过来!你未婚夫来啦!"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坐在旁边的莫寒天,莫寒天却只顾喝茶,眼都没抬一下。

  未婚夫?

  轻尘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叶纵轩指的是靖王世子凌少涟。顺着叶纵轩的手,轻尘看到二楼一间里坐着的两人。坐手边的男子高大威武,便是这种场合也是腰板挺的笔直,浓眉,星眸,薄唇紧抿,似是不苟言笑,而他旁边那人似乎只比轻尘大了三四岁,面如冠玉,唇艳欲滴,一身素衣却掩不了那天生贵气。

  传闻靖王是马上王爷,征战沙场,无人能敌,而世子凌少涟十五岁便随父出征,多建奇功,自然不可能是那文雅公子,必定是那暗含杀伐之气的高个了。

  轻尘瞅了那凌少涟一会,眼珠儿一转,嘴角露出一抹让人恶寒到头皮直发麻的笑容。

  轻尘将颈上的玉珏摘下来交给独孤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独孤破抿嘴笑了笑,摸了摸轻尘的头,说了声‘调皮鬼',出了房间。轻尘见他下楼将那玉珏交给负责展卖的人,又拉过顾成耳语了一番。

  那负责人接了独孤破的玉珏,轻咳了一声,四周立刻安静下来,一个个望眼欲穿的看着前头,不知这藏珍阁又要拿出什么样的宝贝了。

  "下面展出的是龙凤玉珏的一半,虽只有一半,但此玉色泽温润,通灵剔透,也是一件难得的挂饰。底价,五百两。"

  来竞买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这玉珏不过是普通的龙凤珏,顶多值个二十几两,出价五百两不是天方夜谭么?这藏珍阁怎会有这种低档次的货物?这葫芦里又到底卖的什么药?

  其他人还在窃窃私语,那凌少涟却一脸见鬼了似的站起来,将那玉珏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脸色忽的煞白。

  "我出五百两!"

  众人惊讶,竟真有人出五百两买个普通的龙凤珏?再一看,那买的人竟是靖王世子凌少涟,难道,这玉珏真的藏有什么玄机?

  这么一想,周围竞买的全都蠢动起来,有出五百二十两的,也有出五百五十两的,凌少涟火了,一拍桌子,吼道:"一千两!"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一是被那凌少涟的气势吓的,二是被那金额吓的。一千两!那能买多少龙凤珏啊。

  既然价最高,这玉便是凌少涟的了,见没人再跟他挣,凌少涟翻身一跃竟直接从二楼跃下,走到负责人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轻尘在楼上笑的嘴都抽筋了。

  一千两!哈哈哈......赚翻了!

  "阁主,",展珍楼管事的走进来恭声道,"那靖王世子凌少涟非要见见玉珏的主人,请阁主示下。"

  叶纵轩看了看脸还在发抽的轻尘,笑道:"领他到隔壁。"

  管事答应一声走了,轻尘赶紧叫顾成到隔壁候着,还不停的叮嘱:"我跟你说的可别忘了,千万别让他看出破绽啊!"

  顾成一拍胸脯,毫气万丈:"公子放心,俺肯定骗的他连门都找不着!"

  等了一会,果然见凌少涟一脸焦急的跟在管事后头进了隔间,轻尘赶紧扒到门口,探出个小脑袋偷看,可惜那凌少涟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凌少涟这一路过来可真是不好过,短短几步竟仿佛千里般难挨。那玉珏虽普通,但上面刻着的‘涟'字却让他心头直跳,这分明是母亲当年送给舞家的定婚之物!他因不想取那舞轻尘却又不敢违了父亲了意,便秘密派了手下装成山贼想将那舞轻尘吓回去,却没想陈进回来却说舞轻尘竟真被山贼给劫去了,王府为此事派出大批人手搜查却毫无音讯,没想到竟让他在这藏珍阁看到了本该戴在舞轻尘身上的玉珏。

  他,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一进房间,凌少涟便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喝酒的顾成,虽心中焦急,却还是按捺着拱了拱手。

  顾成斜着眼将凌少涟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你要见俺?有啥事就快说,俺还有急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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