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指,无力垂落,双足,颓然落地!乌发掩住那美丽的脸庞,仿佛哭泣!我心似天,我意似地,即使毁天灭地也想与你长相厮守,却终是无法让魂魄飞越千山万水,伴你左右!
"长相思,催心肝......"
低低的唱,缓缓的吟!伴着沙哑的哭声飘散如风。四周,静的仿佛一切皆无,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着那翩然起舞的人儿收袖停身,随着最后一声悲泣从屋顶落下,仿佛筋疲力尽的白蝶,坠落凡尘!
墨蓝的身影飞身上前,将那白影抱在怀里,轻巧的落下。
轻尘睁着迷蒙的眼,费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人,然后露出痴痴的笑。
"寒......天......我......我跳的好......好看吗?"
温柔的吻落在光洁的额头,莫寒天的眼中满是怜爱。
"好看!我的小轻尘做什么都好看!"
轻尘眨着眼,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然后伸出手抚上莫寒天的眼。
"寒天,别......别哭......"
"......我没有......"
"你有!"轻尘撅起嘴,指了指莫寒天的心,"这里......这里在哭......"
莫寒天没有回答,只是含着笑轻轻捋着轻尘的乱发。
轻尘张开双臂,紧紧搂住莫寒天的脖子,累了一般将头搁着他肩上,眼睛半闭着轻轻的低喃。
"寒天,我不......难过,一点也不,所以,你......你别哭!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啊......"
眼缓缓的闭上,轻尘的呼吸变的平缓,莫寒天怔怔的看着眼前黑夜,猛的收紧双臂,慢慢的垂下头,头发轻轻落下掩住了他的脸,与轻尘的发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再也分不开!
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人,叶纵轩眨了眨眼,将那忽然涌上的泪意压下。
上苍啊,如果您真的有灵,请让这两人就这样相持到老吧!他们,已经历了太多的悲伤与磨难,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
第九章 寿宴
因为宿醉,轻尘第二天到底还是没有去冷月堡,虽然这理由有些牵强,但这到让他着实松了口气。锦玉在第二天就走了,准备回凌云观继承观主之位,而轻尘和叶纵轩则在第三天一早就收到冷月堡来的请帖,冷老爷子的九十大寿终于到了!
从软轿上下来,看着眼前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的冷月堡,轻尘竟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叶纵轩拍了拍轻尘的肩,眼含鼓励的朝他点了点头。轻尘笑了笑,深吸了口气,举步随叶纵轩踏入冷月堡。
冷天立本就是武林泰斗,德高望重,再加上和忠王府的关系,此次来祝贺的竟是各色人都有,武林侠客,各大门派,朝廷高官,地方豪绅富商,竟是将偌大一个冷月堡挤的满满当当。婢女下仆面带笑容在人群中不停穿梭,而冷家的几个小辈也都在不停的招呼着客人,连平常不怎么见人的冷冬霜都穿着华服出现在人前,那冷艳之色自然是惹的一些年轻公子蜜蜂似的围着她团团转。所以,当厅前的仆人大声报上轻尘和叶纵轩的名字时,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去。
轻尘看到冷冬霜嘴角微微挑起,却只是寒着脸不动分毫;他看到贺秭非面露喜色,想向他走来,却忽然神色一黯,退回身去;他看到冷秋凌神色复杂,看了看他又扭头和身边的年轻人交谈;只有冷残月少年心性,兴奋的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拉住轻尘。
"水镜!啊!不对!应该是轻尘!嘿嘿,还是这名字比较适合你!"
那豪不掩饰的高兴让轻尘原本暗淡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扬起唇柔柔一笑。这一笑,带着微微的羞涩与淡淡的矜持,配着那流光溢彩黑晶似的眸子,却仿佛冬雪消融,百花怒放,端得是艳惊四方。
周围的吵杂声忽然小了下来,叶纵轩忽然踏前一步将轻尘掩到身后,朝冷残月拱了拱手。
"四公子,多日不见了。"
"啊?"冷残月眨了眨眼,好容易回了神,瞥着轻尘不觉就红了脸,"那个......啊!你们先坐!先坐!"
叶纵轩笑着点点头,拉着轻尘捡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看着轻尘绝美的容貌,叶纵轩叹了口气:"小尘儿,你今天怎么没带个面纱?"要是有人起了色心可怎么办?
轻尘看着四周客人朝他投来的惊艳目光,挑眉:"这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叶纵轩一愣,看着轻尘那倨傲的神色,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莫寒天。虽然性格大相径庭,但这两人骨子里却都是自傲的很,想想也是,创神哪,又怎会将普通人类放在眼里!
"神君。"
粉色的裙摆在轻尘眼前摇曳,冷冬霜仿佛水中的青荷婷婷而立,精细的眉眼,婀娜的身姿,冰洁的气质,只静默而立却让人看着不禁心神荡漾。
叶纵轩见冷冬霜似乎有话要说,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不妥,笑了笑,站起身朝认识的客人走去。
冷冬霜在轻尘的身边坐下,微偏黔首,露出白皙柔美的脖颈。
"神君那日没来,是恼冬霜的不知轻重吗?"
轻尘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前一天喝醉了,头疼的厉害。"
其实说不在意是假,但这世上的人对任何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且极少人会真正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尤其这爱恨两字,最是让人看不分明,迷失本性,过多的在意又有何用呢?
"那日的话,冬霜不会道歉!"
"你不用道歉。"
冷冬霜盯着轻尘的侧脸半晌,忽然垂下头去,幽幽启声。
"......是这样吗?原来......根本就不会在意啊......那我又何苦......"
轻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觉得她似乎很悲伤,刚想安慰几句,忽然一把声音插了进来。
"三小姐,这是谁这么大胆,敢惹你不高兴?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冷冬霜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子,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张成杰生的倒是不丑,也是朗目疏眉,翩翩公子郎,父亲是左将军,位高权重,为人倒也正直,却偏偏教子无方,任由这张成杰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如今这张成杰倾心于冷冬霜,而其父也想通过两家联亲拉近与忠王的关系,倒也是鼓励儿子去追求冷冬霜。但冷冬霜是何许人?自然不会看上这种人,却又碍于对方权势,得罪不得,只好隐忍。现如今她本就因为轻尘的事心烦,更是不会给对方好脸色,面色一寒,冷笑道:"张公子,在这冷月堡中谁敢欺负本小姐,倒是公子你三天两头往这跑,不嫌累吗?"
张成杰被这一番抢白气的满脸通红,却又不好发作,眼光一偏,正瞧见好奇的看着他的轻尘,惊艳之后立刻露出垂涎之色,眼珠一转,正色道:"臭小子,可是你惹的三小姐不高兴?哼!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有几两重,敢这么放肆!"
说着就想去抓轻尘的手臂,哪想到还没碰到对方衣角呢,冷冬霜一记手刀劈过来,大喝。
"放肆!"
冷冬霜这一声叫的极高,四周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交谈朝这边望来。
张成杰手停在半空中,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角微微抽动,右手缓缓的抚上腰间的佩刀。
冷冬霜神色紧张,全身神经都绷了起来。
张成杰神色变了变,像是忍了口气般,放下手转过身。
冷冬霜吐了口气,软下身子。
剑光忽闪,在冷冬霜的眼前横劈而过,直朝轻尘而去。
在场之人没有想到这张成杰会如此卑鄙,冷冬霜只能怔怔的看着剑光闪过,却来不及阻止。轻尘也没想到张成杰会将矛头指向自己,看着剑光过来只来得及匆忙后退,剑尖划过轻尘的前襟,一块令牌从他怀里落下,阳光下闪着金属质的光芒,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大字:灭天!
四周忽然变的极其安静,所有的人都傻了一般看着地上那块令牌,然后仿佛约好般纷纷拔剑,直指轻尘!
"原来你是灭天的杀手!今天本公子倒是杀对人了!"
张成杰哈哈大笑,脸上露出快意的近似扭曲的张狂笑容。
轻尘原本还在看着令牌发呆,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忘了把这东西还给晋清呢?而后听到张成杰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剑上反射的寒光,皱起眉。
"轻尘!"
叶纵轩费力的分开众人挤到轻尘身边,看到地上的令牌不禁哑然,再看看四周杀气腾腾的众人,头就开始疼了!
寒天啊寒天,你看看你的‘灭天'多招人恨!这可怎么办啊!
张成杰看着叶纵轩,挑起唇:"乞天楼楼主?原来你们竟是一伙的!好!今天本公子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张成杰!"冷冬霜站出来喝道,"你少在这儿惹事!今天是我爷爷九十大寿,你敢动手!"
"三小姐,不是我要惹事,而是这些‘灭天'贼子作恶多端,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三小姐,如今你冷月堡这样护着这贼子,可是要与众人为敌?"
"你!"
冷冬霜气的浑身直颤。如果只是她一人,她早就将这混蛋搓骨扬灰了,但如今关系到冷月堡,这......这要怎么办才好?
"张公子,轻尘是我好友,我以性命担保他不是‘灭天'的杀手,至于这令牌为什么在他身上恐怕另有缘由,就不知张公子可信得过我忠王府?"
贺秭非站出来挡在轻尘身前,冷冷环顾四周,然后将视线定在张成杰身上。
张成杰握紧手中剑,不甘的瞪着眼,他可以不顾忌冷月堡,但却不可不顾忌忠王府,既然二世子都出面,他还有什么话说?
但就这样罢手他颜面何在?
"哼!"张成杰冷哼一声,用猥琐的目光看着轻尘的脸,"连二世子都出面保你,看来你当真不是‘灭天'的杀手。也是,你这样子,也就只能被男人压在身下狠狠的干,哪里还杀的了人!大家说是吧?"
身后响起一阵哄笑声!
"你!"贺秭非大怒,按剑踏步,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冷灵煜拉住。
张成杰轻蔑的看了看贺秭非和轻尘,淫笑道:"就不知你在床上是怎么服侍二世子的,哪天倒是让咱们瞧瞧啊!哈哈......"
那笑声还未消散,张成杰狂妄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脖颈处却忽然飙出一行血线,洒落在青石板上散开刺目的红。仿佛傻了一般,张成杰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脖子,然后慢慢将手抬到眼前,满手的红色让他的脸瞬间苍白,扭曲着脸慌乱的高声叫道。
"救--"
那‘命'字还没出口,一把匕首直直的从张成杰身后刺入。张成杰喷出一口血,不敢置信的缓缓扭头看着那熟悉的容颜,身躯慢慢倒地,双目怒睁,死不瞑目!
张成杰的贴身小厮面色如冰,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拭着手中的匕首,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事根本不是他做的。
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竟是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将军之子死在眼前,更是想不通这小厮怎会忽然发难。正惊疑间,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数道哀鸣声。循声看去,刚才还和自己谈笑甚欢的一些客人竟纷纷举剑朝身边之人刺去,其中竟还有冷月堡的下仆,而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几人分明是刚才哄笑之人!
仿佛石子落入水面荡起阵阵波纹,众人纷纷提剑戒备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就怕一个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同时也在心里迷惑着,这好好一个寿宴怎会变成这样?难道......难道是冷老爷子布下疑阵,想借此机会将仇家一网打尽?
众人还在糊乱猜测,忽然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那气势仿佛山崩地裂,压的众人气血凝滞,内力稍微弱点的已经支持不住,双腿直颤着跪倒在地,唇角流下血线。
那十几个暴起杀人的客人忽然纷纷朝着门口跪倒,恭敬的垂下头,齐声道。
"恭迎尊主!"
莫寒天带着四名属下缓缓入内,碧簪挽发,青衣飘扬,行走间如碧水缓流,却偏偏如泰山压顶般霸气豪迈,剑眉挑起绝世狂傲,黑眸蕴着冷然孤高,薄唇轻轻滑开优美的弧度,却是千年寒冰似的冷漠,人如剑,气似虹,杀伐霸烈,狂肆凛然,这世上,谁能与之争锋!
到这时,满腹疑虑的众人才反应过来,那些人,竟都是‘灭天'按插在各处的杀手!这一想,竟是浑身冷汗直冒,谁能保证,自己身边之人不会忽然有一天朝自己挥出死亡之剑!
"灭天之主,果然气势非凡!" 听到骚动声而出来的冷天立一脸严肃的看着莫寒天,冷声道:"就不知阁下今日到访有何贵干?难道竟是要血洗我冷月堡吗?"
说到最后一句,冷天立浑身气势暴长,双眼怒睁,须发皆立!
莫寒天淡淡一笑:"听闻今日是冷老爷子九十大寿,本座特来送上贺礼。"
一名属下走上前,将手中的檀木盒子托在左手上,然后慢慢打开盒盖。
众人惊呼!
那盒子里竟然装着一个首级!
冷天立脸色大变,冲上前去细看,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莫寒天。
旁人惊呼或许只是因为惊讶这盒里竟然装着首级,他惊讶却是因为这首级的主人。
冷月堡和忠王府是亲家,对朝里的事自然很清楚。半个月前,乾翔边境处出现一批游民滋饶民众,朝中派出大将前去镇压,没想到竟是大败而归!后来探子传报这批游民并非普通老百姓集结而成,而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但当务之急是要派军镇压,抓住首领,但那叛军首领极善用兵,往往利用当地地形与守军周旋,让守军疲于奔波,无功而返。冷天立曾看过那首领的画像,分明和这盒中的首级一模一样。
这‘灭天',到底有怎样的势力!不仅能知晓这朝中机密之事,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对方诛杀!
冷天立定了定神,朝莫寒天拱了拱手:"老夫代边境百姓谢过阁下!"
"不急!"莫寒天朝后挥了挥手,另一名属下走上前将一个锦盒呈给冷天立。
"老爷子难道不想知道这其中蹊跷吗?"
冷天立打开锦盒,里面只摆了一张纸,打开一看,脸色大变,急忙将东西放会盒里,然后小心的藏入怀中。
"尊主果然非常人也!今日既然得见,也是有缘,不如畅饮一杯!"
说完,一挥手,早有下人端着好酒上来。
冷天立端起酒杯,朝莫寒天点了点头。
"请!"
"请!"
两人同时举杯,琉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瞬,劲气勃发,酒水仿佛被煮沸了般在杯中翻腾。两人衣衫鼓动,发丝狂舞,脚下的青石板被压迫着不断下陷,板面出现丝丝裂痕,朝外蔓延开出,散溢的内力朝四周狂飙而去,将周围人不断往后逼。忽然,一声爆响,冷天立手中的酒杯碎成几块落在地上,冷天立猛的后踏一步,在地板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而莫寒天则是纹丝未动,微微举了举杯,然后一口饮尽。
胜负已分!
冷天立怔怔的看着那散落在地的酒杯,忽然长叹一口气,对着大门朝莫寒天挥了挥手。
"请吧!"
莫寒天扭头朝轻尘看去,轻尘分开众人走到冷天立跟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轻尘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