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童贯书踅回他身边,轻轻的问:「不追了吗?」
「累了。」他叹息着,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疲惫,让脑袋空得什么也不想……这样的感觉真是舒服。
童贯书也跟着深深呼吸几下,待感觉全身的热血渐渐平复后,他才坐在蓝湘的身边,为蓝湘挡着日头,静静的看着他闭目养神的模样。蓝湘的样子,他是百看不厌,他想就算要他看一辈子,他也会很乐意。每当他这么看着他,他就觉得心里莫名的平静,胸壑间似有暖暖的东西在缓缓的流动着,包围着他的心,他但愿时时刻刻沉溺在这样的暖流中。
「湘儿?」他忍不住又低低呼唤。
蓝湘没有反应,似乎是沉睡了,他好奇的把头平靠在地上,看着蓝湘起伏得深沉的胸膛,聆听他变得沉重的气息。「你真的睡了吗?」他柔柔的询问着,伸出手指头卷起蓝湘的头发往唇上接触,蓝湘的头发滑顺得像丝绸般,他最喜欢两人欢好时,十指掠过他如瀑般长发的触感,也喜欢在蓝湘睡去的时候,默默的玩着他的发絮,不知道多少次,他玩着玩着,就把他的头发跟他的头发结在一起,想着民间传说的结发夫妻,应该就是这样结发的吧?
如果他跟蓝湘能跟民间平凡的夫妻一样,那该有多好。
他甘愿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甘愿粗茶淡饭,布衣旧衫,只要能跟蓝湘在一起,两个人守着一间屋子,每天一起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如果可以再添上几个娃儿在屋子里里外外的跑那更好,此生绝无遗憾,就可惜呀……把手轻轻放在蓝湘平坦的肚皮上,几不可闻的叹息了声,这个地方,是他再怎么努力耕耘,也种不出个什么东西来的。
不过,无所谓,他可以退而求其次,只要蓝湘能跟他在一起就好,这样就够了。
只是老天爷给他们多少时间呢?
苦涩的想,缓缓的移动着,童贯书把他搂进怀里,感受软香在抱的感觉,他幸福的闭上眼睛,追上蓝湘的脚步,一起进到梦国。至于那些金国、颂国的鸟事,就不去想了。
他们还是一路往南。
童贯书问过蓝湘为什么往南,他只是偏着头,想了好半天才回答:「不知道,就是想往南,往南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他反问。
童贯书闷闷不乐的回答:「南边有人会找你麻烦。」
「北边也有人会找我麻烦。」蓝湘失笑,「所以往北往南,还不是一样麻烦。」一样的糟。
童贯书没法反驳,两人就这么一步步的往南走去,走进了当年颂国的国境,如今已经变成了金国的领土。一路上,景物依旧,只是人事已全非。
这天,两人依旧在郊野想找个地方歇息,却刚好瞧见炊烟袅袅。
「今晚真是好运,有屋顶可以遮天。」蓝湘嘴角上扬。
童贯书的嘴角下垂,有屋顶,就表示有人,有人在,就表示有事办也不能尽兴办,他还是比较喜欢以天为被,以地为枕的日子。
「我们还是露宿吧?」
蓝湘横了他一眼,相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当然知道此刻的童贯书在想什么,尤其看他的脸色、眼神更是明显。「我要睡真正的床。」他强调。
童贯书失望的垮下一张脸,虽然不乐意,但对于蓝湘的要求,除了要他杀人放火不干之外,任何事他都会同意,谁教他是疼老婆的贤夫呢。只好趋步上前,敲着陌生门扉,心里祈祷里头不要有人……可有炊烟在袅袅的飘,要说没人,也不大可能。
蓝湘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打着呵欠,就等童贯书出面讲定一切,他就可以闭上眼睛,不用管三七二十一的给他睡个一塌胡涂。
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蹒跚的脚步声,嘎……啦,门缓慢的打开,一个穿着褐色麻衫的老妪现身,眯着眼睛看着童贯书。
「这位老夫人你好。」童贯书有礼的拱手,「我跟我朋友路经此地,因为天色已晚,这附近又没什么好打尖的地方,所以想跟你借宿一宿,我们愿意付让你满意的银两当作夜宿的费用,不知道老夫人以为如何?」
老妪上上下下打量着童贯书,「这日子是怎么了?最近可真多客人。」再把眼睛望向蓝湘,左左右右的打量。「小公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今早才刚走吗?」随即又望向童贯书,疑惑的歪着头。「你哥哥怎么换人当了?」
蓝湘睁大了眼睛,一个念头闪过脑中,他大步向前,推开童贯书,抓着老妪的肩膀,声音忍不住发抖。「老太婆,你看过我?快告诉我,我什么时候离开的?跟谁一起走?」
第八章
夜深沉,钩月刚出东山。
马声躂躂,蹄声急促,一人一马的身影在夜色中向前急奔。
那个小公子很怕马,他哥哥没有办法,只好牵着马跟在他身后,早上才走的,应该走不了多远……
老妪的声音不住的在脑海中浮现。
完颜金跟那个替身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老天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再度跟完颜金见面,再度挽回完颜金的心……怎么也该把握,毕竟他等他这么多年,他为他牺牲这么多,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完颜金为了那个替身舍弃他。
他要完颜金回到他的身旁,他要完颜金承认还是在乎他蓝湘的,他要完颜金舍弃那个替身选择他。
「湘儿?」
身后传来雄厚的呼唤声,童贯书也骑着马追在他身后不远处。
老妪家里养了两匹马,一公一母,说是为了耕种,为了生仔,蓝湘动作快,抢先一步点了童贯书的穴道,这才有机会抢了公马先跑,不然童贯书一定会阻止他,童贯书目前养成最不好的习惯就是「管」他。还有以童贯书目前迷恋他的程度,哪里忍得下他去找旧情人,他要是童贯书,铁定不只大发雷霆而已,甚至还会做出极端的事情,譬如打断他的腿、禁锢他……就是不准他去找旧情人。
幸好,童贯书毕竟不是他。
夹紧马腹,催促身下马儿快跑——无论如何,他都要完颜金给他一个交代。
他,蓝湘,到底做错什么?竟遭到完颜金如此不堪的舍弃?
「湘儿,停下来。」童贯书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
他捣住耳朵,不想理,不想听,对他来说,追上完颜金,逼出一个答案来应该比任何事都重要,对他来说,童贯书只是这段「失恋」日子里的调剂而已,他不该太在乎,也不会很在乎……但为什么听到童贯书焦急的呼唤,心竟然莫名的揪紧,愧疚也汹涌的涌上心间?
他为何要愧疚?
他利用了童贯书,童贯书也彻底享用了他的身体,不是吗?
各取所需而已,如今不过是到了需求不再的时刻。
但眼眶的灼热,鼻端的酸楚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断,心还乱,夹紧马腹,拉紧缰绳,恨不得底下这马儿生了一副翅膀,载着他快速的远离——够了,童贯书,够了,不要再叫了,放了他吧!他们之间,终归是不可能,迟早要断,与其深陷其中难以了断,不如就趁现在……天!他到底在想什么?
「湘儿,小心。」
他转头看去,一颗石子凌厉的袭来,目标不是他,这他底下的公马,心一惊,打算吃斋念佛的童贯书为了要留住他,竟下狠心要杀无辜的马儿?
袖子向后一伸,卷向那颗无情的石子,奈何那石子用了十足的劲道发出,他纵使用袖子勉强的接住,转了它的方向,也没法完全消除它的力道,反而被迫重心外移,整个人翻出马外,他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顺势离开马背,略显狼狈的落地。
「湘儿,你要不要紧?」
公马被这个异动惊吓,嘶叫一声,卯足了力气狂奔而去,蓝湘再想追上,已是望尘莫及,回头一望,心更是一紧,童贯书已然离开母马,纵身向他飞来,那速度是他见过仅有的快,童贯书脸上的神色更是深沉得骇人。
要逃,得逃,这次逃不了,恐怕以后都跑不掉了。
没想太多,他转身就跑,提足了功力,用足了力气,他有预感,此刻的童贯书不是寻常的童贯书,平常的童贯书,他好猜测、好哄……但现在的童贯书,他猜不透,也不觉得哄得下来,相反的,现在的童贯书让他害怕,有种直觉,现在的童贯书不是好商量的。
「你给我停下来,湘儿!」童贯书执着的踏草而来。
蓝湘更是不敢轻忽,想要加快脚力,无奈原本他的功力就比童贯书差,再加上昨夜童贯书向他索求无度,下半身原就有些酸软,怎耐得住他这番拼命的长跑……无须多久,就觉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就这么想要去见那个男人吗?」童贯书一跃,终于从背后把他扑倒,双手紧紧的缠在他的腰上。
蓝湘大口的喘气,双手紧揪底下的绿草,还没缓过气来,身子就被童贯书整个翻转过来,下巴也被强迫的抬上,面对着童贯书的怒发冲冠。
「蓝湘,你到底把我童贯书当作什么?」
这么久无法开口问的事情,终于说出来了。
蓝湘张开嘴大口呼气,露出嘲讽的笑容。「你以为呢?」
童贯书凑近他的脸庞,似乎要从蓝湘的眼中找着一丝一毫的眷恋,但蓝湘却偏偏闭上眼睛不看他,惹起童贯书满胸的痛。
「在你心里,我跟那个完颜金到底谁重要?」努力的控制情绪,他不稳的开口问。
「当然是他。」蓝湘回答得极快,仿佛一点也不需要思考的样子。
童贯书只觉得火气上涌,涌得全身骨头嘎吱作响。「你……你怎能说……说出这样的话……这些日子,这些夜里……我们之间,到底……到底算什么?」
蓝湘深深吸一口气,「你不知道吗?我本就是个浮荡的人,一天少个男人操,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不要说……」童贯书咬牙切齿。
他就偏要说:「这一路来,你老阻止我找别的男人,我懒得跟你计较,委身给你,让你享受得淋漓尽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住口。」童贯书伸出大手捂住他的嘴巴,真是希望当场有针线把他那张嘴巴缝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改不了激动的时候,总是说特别难听的话刺激人的习惯?
蓝湘无法说,用眼睛嘲弄的看着他也不行吗?!
「为什么你老是要说这种话来气我。」童贯书无奈的叹气,伸出另一只手捣住他的眼睛,嘴唇靠在他耳朵低语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真的在乎你吗?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既然你知道,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做出不顾一切去追那个男人的举动?你不怕我生气,不心疼我会难过吗?」
他一愣,突然放松了身体,童贯书乘机抓住他的双手,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紧紧的贴着他,双唇更是惩罚的咬着他的颈项。「这个身体明明这么的多情,为什么这张嘴巴却是这么的狠毒?」
蓝湘承受着他的粗暴,好不容易得空的唇却淡然的道:「这个身体这么多情也是被调教出来的。」
童贯书再也受不了,伸手点了他的哑穴,面对他杀人般的目光,童贯书下定决心的说:「我不会让你去找那个男人的,即使我的皇上也在那里,我怎么样都会阻止你过去,不择一切手段。」
蓝湘圆睁着眼睛看着童贯书。
童贯书惨然一笑,伸出手点了他周身大穴,让他无法动作不说,还伸手拉开他的衣襟,露出洁白的肌肤,纤细的身体。「既然你少不了男人,我就给你男人,但那个男人,从今以后只能是我,想要找别的男人、想要离开我,可以,除非我死,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否则,你就只能找我,知道吗?」
饶是身经百战,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童贯书真当他是个一天不欢好就会发狂的浪荡子吗?竟真的每天拼死拼活的做,直到榨干了他的体力,直到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才罢手。
唉!又是个漫漫长夜,欢愉却又难熬的夜。
「哈……呀!不要了……停手……我受不了……放了我……啊……」蓝湘细碎的哭喊着,双脚被敞开到最大的角度,容纳着一直奋勇向前的男体还有他那屡战不馁的昂藏。
泪水淌出眼角,被童贯书温柔的吻去,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又是痛苦又是欢快的扭绞着,胸腔困难的吸着空气,强烈的律动似乎要把他全身的气都逼出来似的。
「湘儿,湘儿……我的湘儿……」
身上的男人不住的呼唤,终于一个痉挛,把他生命的精华深深的种进蓝湘体内,然后仿佛像是瘫了般的倒在蓝湘身上。
两人不住的喘气,紧密相贴的身体热度不减,蓝湘放开紧揪床褥的手乏力的上举,犹豫着想要擦去童贯书满脸的汗水……却一直停顿在童贯书的脑后,最后终于还是乏力的放下,闭上眼睛,感觉身上男人的热度,感觉他的身体还在他的里头隐隐的跳动着,就感觉……什么也不想去想。
「湘儿,你还好吗?」童贯书抬起头来轻柔的问,伸手温柔的拂去他额上汗湿的发絮。
「不好,」蓝湘闭着眼睛闷闷的说道:「快要被你累死了。」
童贯书低笑,那声音听起来有几许无奈。「这么累,你就不会想到外面乱跑了吧?」
他终于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帮他合上那双已经长时间敞开的纤细双脚,然后抱着他的身躯倒在床上,身体贴着身体,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童贯书埋首在他身后的颈项叹息道。
他不安的稍微移动身体,就感觉童贯书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淌了出来,不是很舒适。「我想洗澡。」
「为什么?」童贯书懒懒的问。
蓝湘没什么好口气,「你的东西太多,都满出来了。」
童贯书低笑一声,竟把他的臀瓣紧紧拢上,一只手还贴在他的小腹上,仿佛要阻止他的东西流出蓝湘的身体,然后遗憾的声音冒了出来。「如果你是女人该有多好。」
如果他体力很好,手边又有刀的话,一定劈过去,大声叫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男人,你有什么意见?嫌我是个男人,当初就不要招惹我。
「不好意思,老天爷跟你作对。」他嘲弄的轻声应道。
童贯书当作没听见,「这样,你就会生下我的儿子或者女儿了。」
「哼,还好男人就是不会生小孩。」
童贯书悲哀的一笑,「对你是还好,对我……唉!如果你会生孩子,我一定让你一个又一个的生。」
他真的气不过,举起肘子往身后一顶,由于没啥力气,童贯书只当是蚊子不小心撞到他,反而更将他紧拢在怀。
「这样,你就会忙着照顾我们的孩子,心思都在我跟我们的孩子身上……而且身为一个母亲,一定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吧?」
蓝湘身躯一僵,终于明白他的心思,想他身为女子,想他为他生子,最原本的动机也不过是不希望他离开,不希望他去找……完颜金而已。
完颜金、完颜金、完颜金……
这个名字怎么现在念起来感觉好遥远、好陌生,好像以前听说书先生谈起某人名字的感觉……这一生,怕再也没有机会重逢了吧?淡淡的遗憾,轻轻的思念。嘲讽的嘴角上扬,纵使不想承认,心里也明白,他对完颜金的情爱终究淡了,都是被身后这蛮缠的男人给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