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寒眼神一冷,杀机四溢。握紧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就在剑锋马上要刺中丝毫无还手之力的龙予洛时,一条白练如闪电般破空袭来,柔软的丝绸与剑身相撞竟发出“铮”的一声,凌飞寒努力定稳了身形才没有往后退。心中的惊讶让一向面无表情的他也不禁露出几分异色。此人的内功绝对非同小可!
“竟敢伤我六弟,活得不耐烦了么?”白练的主人现身,竟是一位倾国倾城,举手投足间带有妖媚之色的大美人。看她弱不经风的样子,实在很难把她和刚才那如有千钧之力的一击联系在一起。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内功如此深厚者,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
那女子却不去看目露精光的凌飞寒,只盯着缩成一团的龙予洛,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予洛,予洛!是又发作了吗?”
龙予洛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了眼,嘴唇哆嗦着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杀的!”美人柳眉一皱,银牙一咬,手搂着龙予洛的腰,飞身而起,运用极快的轻功,眨眼间两人就消失了。
再次睁眼,自己已经在一个布置素雅的竹屋之内了。
“二……姐……”
“别说话!”
那女子素手拉住龙予洛的衣服,猛地一拉,“哧啦”一声他大片的胸膛便露了出来。在蜜色的皮肤上,一块半个手掌大的圆形青玉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女子把手放在青玉上,开始向玉内输送内力。渐渐的,玉石发出淡淡的光芒,环绕着龙予洛的左胸。
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好象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慰着心脏,痛楚也减轻了许多……
看到龙予洛的脸色好了一些,女子欣慰地一笑,继续把内力送入青玉内。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龙予洛脸色变得正常了,女子才停止渡内力。
“二姐辛苦了,我已经没事了。”龙予洛坐了起来,对那女子说。
没错,这女子就是龙予洛五个兄长中唯一的姐姐,龙予汀。
“没事就好。”龙予汀温柔地擦去龙予洛的冷汗,但下一秒就变得凶神恶煞用力把龙予洛的脸颊往两边拉。
“你这个死小孩,明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每三个月发作一次,还不乖乖地呆在山庄里让哥哥们给你解毒,竟然给我到处乱跑!如果不是今天在倚碧苑遇到了我,你就乖乖等死吧!”
“疼疼疼!”龙予洛好不容易从姐姐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就被她的话给炸蒙了。
“你你……你在倚碧苑?!我怎么没看见?”
“呵呵,看来我的易容术真是天下第一啊!”龙予汀得意地笑了两声,神色变得千娇百媚,身子软软地向龙予洛靠去,声音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柔媚而动听:“奴家见公子气质不凡,心生仰慕,故请公子前来一聚……”
“你、你、你……”龙予洛目瞪口呆,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面前面含春色的妖娆女人,舌头像打了结:“你是听雨?!”
龙予汀又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得意地掩口而笑:“没错!哦呵呵呵呵!”
龙予洛狂翻白眼。
“你怎么能到那种地方,还当上了花魁!……是了,我忘了你擅长迷魂之术,让那些连你的衣襟都没碰到的男人以为自己已经享受过了,而你只拿钱,不做事,倒很轻松悠闲!”
“我还没说你臭小子的不是呢,你倒教训起我来了!”龙予汀冷冷地一笑。“说!为什么即将毒发之时不呆在山庄里,还跑出来被人所伤!”
阴狠的笑容吓得龙予洛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地说:“其实这次应该是三哥帮我渡气,可是三哥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实在受不了,就跑出来了。”低着头,小声加一句:“就算毒发身亡也比被三哥的饭菜毒死强……”
“你小子说什么!”龙予汀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哎呀好疼!”
“你还知道疼啊?”龙予汀的脸上阴云密布。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真想你被毒死算了,我们也不用看你那么痛苦,为你难受得要死要活……”龙予汀别过头去,眼圈有点红了。
龙予洛一愣,看到二姐的神色自己心里也有些难过。
“二姐……”龙予洛拉拉姐姐的袖子,“我保证以后毒发时再也不跑出来了,也努力不让自己受伤,不让你们担心,好么?”
“小傻瓜!”龙予汀转过头来,轻轻地拥住龙予洛。
“我们别无他求,只求上天能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那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自己对武功如此高强的人一无所知?凌飞寒站在原地没动,冰冷的眼神中夹着一丝危险的光芒。
忽然,一声虽不响亮但很清晰的哨音响起,宛转起伏,三起三落。凌飞寒目光一凛,转身向哨音的方向飞去。
推开一座古宅的大门,凌飞寒恭敬地向站在院中的背影跪了下去。
“参见教主。”
“左护法免礼。”
“谢教主。”
凌飞寒起身,垂手站在一边。
“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愚蠢,特别是玉风门那群固执的家伙。凡是阻碍我教的人,凌护法,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低沉悦耳的男音,虽轻描淡写,但言语中流露出血腥的阴险和王者的霸气。
“是,属下得令。”
“对了,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听到“那个人”,凌飞寒的手指握得发白,背也挺直了一些。
“是,终于让属下找到他了。”
“呵呵,很好。就按你的心意行事吧。”
“是!”凌飞寒答道,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有杀戮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永远不会停止杀戮。
以刚直正气闻名武林的一大门派玉风门,仅仅在一夜之间就被血洗灭门。全门一百三十几口人全部惨遭毒手。凶手下手之毒之辣,令人毛骨悚然。不仅如此,玉风门的墙上还留下了一只由鲜血画成的如火焰般的翅膀。走江湖的人都知道,这是武林第一大魔教——圣翔教的标志。三十年前,前武林盟主陆浒海率各路英雄豪杰重创圣翔教,从此此教声势减弱,几乎销声匿迹了。可就在十年前,圣翔教忽然又重现江湖,而且愈来愈强大,发展的势头如燎原之火,一发而不可收。圣翔教为了自身的发展做了不少人神共愤的案子,凡是阻挡它的道路的,下场一律是死。刚直的玉风门一直对圣翔教的做法恨之入骨,教众更是捉到一个杀一个,捉到两个杀一双。而且玉风门还号召武林同道一起反对圣翔教,正因为如此才大大得罪了它,招来灭门之祸。这宗血案,很明显又为圣翔教添上了罪恶而血腥的一笔,正道中不少人因此人心惶惶,惟恐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圣翔教而被灭口。“玉风门血案”就像一朵阴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过江湖上很快传出了奇怪的流言,说是玉风门根本没被灭门,那些被杀死的人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门众都躲在玉风门的秘道中,无一人伤亡。不过现在正是敏感时期,玉风门一直没敢现身,多半还在秘道中躲着呢……
流言纵然不可全信,但毕竟也不是凭空生出来的是不是?
而真相如何,估计没有多少人知道吧……
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刚想习惯性地敲门,忽然想起就算敲了也不会有人应门,不禁自嘲地一笑,直接推门进去了。
目光刚触到院中的情形,来人就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是没见过打斗之后的惨景,但从没见过如此……
只见院中空无一人,只是地面像用血冲过一样,无处不是血迹。院中的花草东倒西歪,一片破败之景,花草之上也沾满了血迹。雪白的墙上一片四溅的血色,虽已变干成了黄红色,触目惊心之感却一点也没减少。只看这留下的场景,就能知道当日的杀戮是何等的残忍和激烈。
来人的目光被墙上的血色标记吸引住了。那就是圣翔教的标志——一只如火焰般的血翼。干涸的血顺着画一道道蜿蜒而下,更增加了恐怖之感。
站在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周围都是惨烈的血迹,风吹过树叶和花草发出“梭梭”之声,却好象死去的人的冤魂在耳边哭喊,令人心生寒意。饶是来人胆子不小,也不仅泠泠地打了个寒战。
忽然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来人猛地转身紧紧盯着大堂的门口。
仍是一袭白衣,美如皓月下的白莲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清冷的气质没变,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你来干什么,卓然尽!”
没错,来人正是龙予洛。听说了“玉风门血案”之后,好奇心旺盛的他就快马加鞭从邑阳城赶到了血案所在地的曲津,只为看一下这震惊武林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他来到玉风门,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凌飞寒,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凌飞寒见他只顾着惊讶不发一言,眉头一皱道:“不干己事的事情就不要管,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稀奇的是凌飞寒今天倒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龙予洛就刀剑相见,说出的话更是不知是威胁还是警告。
像感应到了什么,凌飞寒眼中突现精光,向大门外看去。
“尔等不要妄动,不然取你的狗命!”一大群人像凭空出现一样,把大门堵了个严实。再往四周一望,各个方向都有人突然出现,紧盯着院中的二人。
被包围了,而且插翅难飞。
凌飞寒心中一凛,自己刚才还没感觉到有别人的气息,现在就出现了这么多人,可见这些人都是隐藏气息的高手。
再一看,不禁在心中冷笑,这是开武林大会吗?武当派、峨嵋派、华山派、崆峒派、天山派……基本上所谓的正道各派都到齐了。
“阿弥陀佛,‘九冥魔君’滥杀无辜,罪孽深重,老纳劝你立刻放下屠刀,以弥补你的罪过。”
不错嘛,连少林方丈觉名也来了。凌飞寒冷冷地眯起眼。
“什么‘九冥魔君’?什么弥补罪过?你们在说什么?”忽然出现这么多武林各派,龙予洛实在吃了一惊。又听他们说得严肃,却全不知所以然。
“不要装傻了!你们不是‘九冥魔君’又来这里干什么?必定是听说玉风门没有灭门才想来斩草除根的吧!很可惜,那谣言是我们故意放出的,为的就是引魔君出来!”一个有些急噪的青年握紧了剑恨恨地道。他本来也是玉风门的弟子,因入赘天山派而躲过血案一劫。听说敬爱的师父和情同手足的师兄弟惨遭毒手,他自是悲痛欲绝。又见众兄弟身上的剑伤似乎出自号称“九冥魔君”的“九冥剑法”,立刻仇恨满腔,誓要手刃仇敌。而此时各派武林同道也商量着要反抗圣翔教,不能让它气焰渐长,他便献出假装玉风门尚未灭门一计,意在引魔君现身,然后在众同道的帮助下,手刃魔君!
“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是你口中所说的魔君?”再三被认作罪大恶极的魔头,龙予洛心中也恼怒起来。先是卓然尽,然后是“九冥魔君”,他这个纯良无害的大好青年什么时候才能做回自己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么?那他呢?”自己也拿不出证据,恼羞成怒的他把矛头对准了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凌飞寒。
“‘九冥魔君’不会胆小到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吧!”
凌飞寒危险地眯起了眼,寒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大家都听到了,他没有否认!他就是魔君!”青年激动地大喊,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凌飞寒。
凌飞寒眼中寒光一闪,身影一动,众人眼中的残象还没消除,就听到一声惨叫,刚才还愤怒高喊的青年就已经缓缓地倒了下去,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啊……”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一起上,杀了魔君为玉风门报仇!”众人立刻像受了命令一样,呐喊着潮水般得向二人涌去。
凌飞寒冷冷一笑,长剑挥出,于是一阵腥风血雨。
龙予洛还沉浸在亲眼见凌飞寒杀人的震撼中,还没回过神,一把剑就已经到了眼前。
喂喂喂!你们打你们的,关我什么事啊?龙予洛心中哀号着,剑还没出手,一阵寒光闪过,敌人已经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站在龙予洛身前,凌飞寒像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溅上点点红花的白衣增加了几分恐怖却奇异的美感。
“他是我的,你们谁也不准动他!”
啊?!龙予洛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张俊颜也“哄”得一声变成了红色。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像有深仇大恨地要杀了自己,一会儿又拼命护着自己,他心里怎么想的啊?
凌飞寒却不去看他,对着众人又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你们谁若敢伤他,杀无赦!”一阵风吹来,他的黑发扬起,狂乱地飞舞。他表情如高山上的寒冰,鲜血顺着手中的剑慢慢流下,打湿了脚下的黄土。没有人会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些违反了他的话的人!
没错……你是我的,包括你的命,你的一切,都只能由我来毁灭!你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你所有的痛苦,只能由我来给!这是前世你所做的一切的代价!
没有人应伤你一分一毫,因为你的凌迟只能我来施行!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凌飞寒挥剑,靠近龙予洛身边的人都被一剑毕命。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光芒,他就是人间的死神!
我恨你!所以我要誓死保你周全!
这恨,浓烈得像爱一样,刻骨铭心……
龙予洛斜斜地持着一杯清酒,眼睛只看着窗外的粼粼碧波的湖水,兀自沉浸在思考之中。脑中似是想了很多,回过神来再回想时却一片茫然,只有那个满身血迹却毫不留情挥剑的身影深深地印在脑子中,挥之不去。
正在恍惚,手臂的酸痛却隐隐地传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举着酒杯一动不动有半个时辰了。当下轻叹一声,干脆把丝毫未品过的酒放在桌子上。那盛在青瓷酒杯里的清波泠泠地轻漾,却让他想起了那个人的带着清冷气质的眼睛,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又展现在自己面前……
刀光剑影,血肉纷飞,惨叫声声。脑中已无暇去想其他的事,只有不停地挥剑——杀!杀!!杀!!!
然而纵使有“九冥魔君”之称,酣战一个时辰的凌飞寒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眼前的这些人和玉风门的小喽罗不同,个个都是武林中颇有名气的高手,身怀绝技的不在少数。而他不仅要自己抵挡进攻,还要帮龙予洛击退敌人,实在有些吃力。尽管知道龙予洛身手不在他之下,但一想到他受到别人的攻击,就有一种不明的愤怒涌上心头,好象自己的特权被侵犯了一样。因此战了多时,龙予洛的剑倒还没出鞘。
龙予洛本来对凌飞寒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之前他刺自己一剑,害自己被二姐狠狠地教训,心中更是不满,但听到凌飞寒说的“他是我的”“你们谁敢动他,杀无赦”,心中却是重重一震,夹杂着尴尬和感动又有些喜悦的感情涌上心头,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见他拼死护着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敌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把凌飞寒当作一路人了。现在见他激战多时,想必力量消耗已是极大,又不让自己帮忙,心中不由焦急起来,对凌飞寒说:“我的剑法也不是很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也不行吗?”
凌飞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而已,快点走了却是最好!”
听到凌飞寒无情的话语,龙予洛心中一紧,很不是滋味,立刻辩道:“我不是……”
“还不走!”凌飞寒话语中寒意更甚,“你莫不是想让我在这里杀了你?”
龙予洛呆呆地望着他绝情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又见自己留在这里的确增加了他的负担,再说这事情若传了出去对傲宇山庄的名声亦没有好处,自己不能再给亲人们添麻烦了,当下在心中叹息一声,道:“那我先行一步,你……千万要保重!”
“还不快滚!”
龙予洛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清冷的身影,才腾空而起,轻盈地向墙外飞去。途中自然遇到阻碍,龙予洛手腕一抖,“千重雪飞”使出,登时六个人同时中招,惨叫着从空中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