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面————小谢
小谢  发于:2009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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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强大灵力的直觉,尚泽伦当然不相信这句说辞,笑了一声,转头看杨歌。
杨歌淡淡一笑,"他的身份和来历不是重点吧,泽伦?"
"这倒也是。"尚泽伦颔首,又轻轻摇头,"这次的事情不太好办啊,杨总司。我们这边死掉的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不管怎么讲也是我们的人。说点对死者不敬的话,我一巴掌拍死他,拍得骨头渣不剩一粒也没有问题,但你们拔他一根头发,都可以上升为驱魔人挑衅赏金猎人的大事件。"
杨歌苦笑道:"我明白。"
"明白?"尚泽伦笑容中透出一丝恶意,"杨总司如果真的明白,至少应该把那只小妖狐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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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道:"这件事由我负责。"
尚泽伦挑眉冷笑:"你打算怎么负责?"
凌厉淡淡道:"你们划下什么道,我就走什么道。"
静默片刻,尚泽伦道:"我要那只杀人的妖狐。凌厉,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你究竟听懂没有。"
对方这么执着地要小狐狸,而不纠缠死者所中的来自驱魔人的莲花印,用意显然是想要大事化小,凌厉还不至于连这个都听不明白。可惜,此时的凌厉宁可把自己的命交出来,也不可能把顾小月交给他们。凌厉笑了笑,"多谢尚组长。您的意思我十分明白。但事情的起因、经果您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是一只小小的妖狐,但因为它的渺小、无助,就把一切推到他身上,我会觉得惭愧的。不管赏金猎人提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都由我承担就好。"
尚泽伦哧的笑出声,"真高尚啊。"
"过奖了。只是心没有黑透而已。"
"哈,我喜欢这个说法。"尚泽伦笑着起身,"有个问题需要问一下,那天你出手时用了几招?"
"一招。"
"莲花印?"
"对。"
"那么,杨组长,你看这样好吗?"尚泽伦看向杨歌,"我用相同的一招,莲花印。这一招过后,我就不再出手。凌厉如果能在我身后这些见习赏金猎人学员的手底下走出演武厅的门,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他死在这里......"
凌厉道:"如果我死在这里,这件事也算过去。驱魔人和赏金猎人间的梁子揭过,希望你们也不要再找那只妖狐的麻烦。"
杨歌刚要点头,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白愁霏突然说:"我有个要求。"
三人都看向白愁霏。
"我很早就十分景仰尚组长,希望也能挨尚组长一掌,和凌厉一起来玩这场生死游戏。以尚组长的身份和实力,不会介意我这样一个仰慕者的要求吧?"白愁霏笑着和凌厉站在一起。
不等尚泽伦说什么,凌厉一把把白愁霏推到杨歌怀里,"杨总司,麻烦你看住他。就知道不能带他来,果然一来就惹祸。不是说好了帮杨总司抬我的尸体来的吗?过一会儿是不是想要换我和杨总司抬你啊?"
"凌厉你有脑子没有!"白愁霏大吼。
"我有,你没有。"凌厉淡淡说。他当然知道白愁霏想帮他的心情,多一个人多分力气是没错,可尚泽伦的实力有多少,他心里没底。虽然尚泽伦只出一招,但这一招恐怕比他身后那一群家伙们的围攻更可怕。
杨歌阻止了想要抗辩的白愁霏,淡淡说:"白愁霏,和我一起观战吧。帮助战友的心没有错,但也要学习尊重战友的选择。这件事牵涉驱魔人和赏金猎人两个组织,圆满解决才能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
白愁霏紧捏着的拳头提起又放下,愤怒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凌厉退到演武厅下面的场地上,向尚泽伦道:"那么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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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印本身就非常霸道,在尚伦泽这样灵力高强的人手中施展出来,威力高得可怕。依照约定,凌厉不能闪躲反抗,他把灵力提到最高,当光球打过来时,以灵力在胸前形成一层保护罩化消掉一部分力量,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吐着血横飞了出去。这时,尚伦泽身后的见习赏金猎人学员也同时采取了行动。
凌厉战斗经验丰富,身子飞出去的时候便看定方向,身体一落地,立刻朝门的方向跑去。沉重内伤限制了活动能力,他很快被一名赏金猎人学员追上。甫一交手,凌厉立刻发现对方绝非庸手,甚至可以说天赋相当高。身受重伤又是以一敌众的情况下,只宜速决,不宜硬拼。凌厉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一边敏捷地闪躲攻击,一边迅速向门的方向撤退。对方看出了他的心意,想经缠住他,但只要缠斗距离稍微近一点,凌厉就能从间不容发的时间隙里找到攻击点,给予严厉的打击。
从整体局面来看,凌厉的策略是正确的,敏捷的游走、适时的反击和迅速的身法使他一点点接近演武厅的大部。但是,在受重伤的情况下面对十几名天赋相当高的见习赏金猎人学员的围攻,要完全闪避开攻击是不可能的。离门越近,凌厉被攻击到的次数越多,身法越来越滞缓,连脚步也变得不稳,移向演武厅大门的速度更是越来越慢。
"凌厉!你给我打起精神!"白愁霏焦急的叫声传进耳中。
听声音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急得快跳脚了。凌厉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不是他不想打起精神,实在是......局面太他妈的叫人抓狂了。
刚一分神,小腹就中了一拳,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凌厉喉咙里又涌上一股腥甜,他把那口腥甜咽回去,迅速调整步伐,躲开后背和左肩的攻击,一拳击向刚才攻击他小腹的家伙,借着对方闪身避让的机会从那个移位造成的空隙里穿过去,向门的方向迅速跨出两步。飞脚踹开挡上来的家伙,又向门口方向移了一步。
突然,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上来,凌厉吃了一惊,已被震出去。
"凌厉!"白愁霏叫着跑了过来。
凌厉挺身跳起来,用左肩挨了一记猛踢,皱着眉向门的方向又移了一步。他想喝止白愁霏,但这时全靠提着的一口气勉强支撑,只怕一开口就更无可收拾。白愁霏打开一个见习赏金猎人学员,喝道:"他使用灵力!你们犯规!"
"只规定我们围攻他,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灵力吧!"刚才用灵力攻击凌厉的家伙冷笑一声,反问。
"白愁霏,回来。"杨歌淡淡说。
"可是凌厉......"m
"回来!"杨歌缓慢却坚定地说。
白愁霏猛然回头盯住凌厉。凌厉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自己吐的血染红,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朝白愁霏笑笑,扬了扬下巴,示意白愁霏回去。白愁霏张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突然吐了口气,嘿的笑了一声,注视着凌厉:"老大,你知道我很穷。所以你要是死了,我只能给你买副最便宜的棺材,把你埋到便宜的墓地去。"
凌厉笑着点了点头。白愁霏突然冲上去紧紧拥抱住,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将身体里的灵力源源不断送进凌厉体内。凌厉怔了一下,回抱住白愁霏,借着这短暂的时间调整身体的状态。
"喂!够了没有!"见习赏金猎人学员们冷嘲冷讽。
凌厉笑笑,推开白愁霏,挥挥食指,"各位见习生,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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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程艰辛,但最终凌厉还是迈出了那扇门。十几名原本一身傲气的见习赏金猎人学员都垂下了头,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后脚跨出门,白愁霏就冲上来抱住了凌厉,一拳捣向凌厉胸口,拳头快挨到凌厉的身体又停下来,瞪着凌厉,似乎在考虑拳头应该落在哪儿。凌厉忍不住笑了。
白愁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笑得出。"凌厉张了张嘴,鲜血哇的吐了出来,白愁霏慌了神,抱住凌厉大叫:"喂喂喂!"凌厉半跪在地上,手按胸口,每咳一下,就吐出一大口血。白愁霏的眼一子就红了,抓着凌厉的肩膀哑着嗓子喊:"老大你不能这样!你都出来了!出都出来了......你可不能死!"
凌厉也不理他,咳了一会儿血,低声说:"扶我起来,别让我太难看。"
白愁霏含泪点点头,把凌厉的胳膊架到脖子上,扶着他站起来。凌厉举起左臂轻轻一挥,"事情完了,尚组长,再会。"
"战绩不错嘛,各位精英。"尚泽伦冷冷抛下一句话,和杨歌并肩走出了演武厅。
白愁霏已经扶着凌厉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另一端,走在木地板上,只能听到他们两人自己的脚步声。
突然,杨歌轻声说:"多谢你手下留情。"
尚泽伦脸色微变,没有吭声。
杨歌低声道:"仍然不打算回来吗?翡翠圣战士的组长位置仍然为你空缺着。"
这一次,尚泽伦干脆转头就往回走:"再会,快走,不送!"
杨歌呆了一下,望着尚泽伦迅速离开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无奈的苦涩笑容。轻叹一声,去追白愁霏和凌厉。
演武厅一战后,凌厉的命去了大半,右臂骨折,脚趾头骨折了两根,肋骨断了三处,再加上这个内脏那个内腑出血,内伤外伤轻的重的加在一起总有几十处。好在,事情也得到了完满的解决。凌厉皮厚肉糙,驱魔人医院的医疗条件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月,一个清晨,白愁霏去医院看他,发现人不见了。
白愁霏找遍了医院,又找遍了凌厉可能会去的地方,仍然没有找到凌厉。白愁霏骂了一顿,也就不再管他,反正这个人向来就是这么任性,把失踪当家常便饭,完全不管别人为他担心不担心。
白愁霏四处找人的时候,凌厉正走下飞机,坐上一辆驶往山城清远的出租车。
清远是个很小的北方小镇,座落在开明山的腰上。这里是老马克的老家,地处北国,荒凉凄冷,没有旅游价值,也没有任何特产,无论在任何地图上都不会显示出来。担心事情有突变,一个多月前,凌厉请老马克的管家把顾小月送到了这里。没想到事情解决得那样顺利,完事了想见顾小月一面要跑这么远。
山道狭窄崎岖,出租车无法上去。j
在山脚下,凌厉付了钱,下了车朝山上走去。
北方的严冬异样的寒冷,天上飘着鹅毛般的雪花,脚下是过膝盖的积雪,呼出的气在脸前形成一片白雾。凌厉身上的伤没有好彻底,被冷气一激,说不出的难受,但心情却异外的好,心头烧着一团火,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要微笑。


第50章

一路打听,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短短的,却很宽,两个小孩子在哭。他们旁边有一个雪人,一名少年拔掉红萝卜做的鼻子,挖掉玻璃珠做的眼睛远远地扔了出去。小孩子抱着少年的腿又哭又叫:"不许弄坏!是爸爸给我做的!不许弄坏!"少年把他们推得跌倒在地上,飞脚把雪人踹得粉碎,然后低下头盯住两个孩子,美丽得如同玉雕的脸上浮起一丝冰冷的笑容。
两个孩子哭着跑了,少年笑得更开心,清脆的笑声在风雪中传开,却显得说不出的寂寞。现在雪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了。他站了一会儿,慢慢蹲下去,神色怔怔地,从打碎的雪块里挖出一片红纸。这是雪人的红嘴唇,咧得大大的,形成一个极开心的笑嘴巴。少年把咧开的红嘴拿到面前。笑着的红嘴和少年寂寞的美丽面孔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的眼睛突然变得黑亮,像是要滴下水来,但他轻轻咬住了嘴唇,非但没有哭,反而突然撇了撇嘴,露出一个极冷冰的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凌厉心中轻叹一声,走过去,弯腰从后面抱住了他。
顾小月激震了一下,似是认出怀抱的主人是谁,便不再动了。
"欺负比自己小的可不好,"凌厉说,"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小月。"
"是吗?可我觉得很好。"顾小月低笑一声,慢慢说,"原来我的内心就是这样子的,充满了不安、嫉妒和怨恨啊!"
"不,那只是个面具而已。"凌厉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顾小月面前。顾小月身子猛地一僵。那是个恐怖的妖怪头,额角伸出尖尖的小角,面容狰狞,眼中透出浓烈的憎恶神色,小小的鬼脸显得惊怖并且绝望。它的眼睛却是金色的,闪现着怨恨、惊恐、悲伤和愤怒交织的复杂感情。凌厉微微用力,木制的面具碎成一片片。
"放下它,你会阅读到你真正的内心。"凌厉柔声说。
"那会是什么样子?"
"何不试试。"
沉默良久,顾小月状似轻松地笑笑,轻轻摇头,"管他呢,我不想懂了。以前我总想弄懂人类的事情,可无论怎样努力还是弄不懂。我既不是狐狸,也不是人,既做不了狐狸,也做不了人......我什么都不是......"
"为何一定要做狐狸,一定要做人呢?"
"嗯?"
"你就是你,是我喜欢的家伙。这难道不够吗?"
顾小月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凌厉紧紧抱住他。雪越下越大,雪花不断落在他们身上。顾小月靠在凌厉怀里,竖着耳朵倾听凌厉的心跳。他突然问:"凌厉,为什么别人嫌弃我,你从来不嫌弃我呢?"
"因为别人是傻瓜嘛!"
"也许你才是个傻瓜。"
"哈,"凌厉吐了口气,把头和顾小月的头并在一起,"要是只有做了傻瓜才能喜欢你,就做个傻瓜吧。"
顾小月笑了一声,眼泪慢慢从黑黑的大眼睛里流了下来。他突然哭出了声,猛然转身把头窝在凌厉胸口,"凌厉,我的心很痛......"
"我知道,知道。"凌厉抚摸他的头发。
"你去哪儿了?我很想你,可大叔说你有事情要忙,要我在这里等......我心疼得像要裂开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凌厉?"
"对不起啦。以后再也不离开了,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
"总是这样讲!"顾小月恼怒地打了凌厉一拳。他的力气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凌厉唉哟了一声,弯下腰。顾小月以为凌厉在装假,看到凌厉变了脸色,才惊觉不对,手忙脚乱地抱住凌厉,一连声地问怎么了。凌厉笑笑,牵着顾小月的手回屋子里去。屋里烧着炕,十分暖和。凌厉在炕上躺下,拉着顾小月在旁边躺下,顾小月揭开凌厉的衣服,看到新添的一大片伤口,嘴一扁,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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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笑着说:"你给我亲亲就不疼了。"顾小月信以为真,乖乖趴在凌厉身上亲吻那些伤口。凌厉看那笨拙的样子可笑,忍不住笑出声。顾小月脸一红,翻身躺下,把脑袋抵在凌厉腋下,恨恨地说:"你又骗我。"凌厉抱着他,忍不住轻轻抚摸他颈部光滑细致的皮肤,摸到了,就想要摸更多,想要更多。可是心里又有点不忍,好像手边的是个琉璃宝器,很怕碰坏了。
雪一直在下,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第二天,凌厉带着顾小月出去堆了好几个大雪人,插上红萝卜的嘴,黑玻璃珠的眼珠。
每天堆上一个,堆到第九个的时候,凌厉和顾小月离开了山城清和。
半年后,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凌厉被炸得灰飞烟灭,驱魔人总部为凌厉立下衣冠冢。当然,衣冠冢是悄悄立的,神圣龙组的战士执行最神秘的任务,生前默默无闻,连死后也是默默无闻的。
凌厉死后半个月,夏日的夜晚,一艘船驶往海南。
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并肩坐在船尾,低头望着被分开的黝黑水波在船尾相聚,形成汹涌的波涛。少年比男人矮一个脑袋,月光穿过微云照在少年的脸庞上,像是照在玉雕上,闪着莹洁的微光。
"阿福会照顾好我们的鸡吧?"少年突然这样说。
"放心了,是我从养殖学校招的高材生,照顾好母鸡们是没问题的。"男人笑着说。
少年舔舔嘴唇,轻叹:"我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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