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青虫————竹子不开花
竹子不开花  发于:200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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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哥们儿还在那儿纳闷:"不就多死了两回么?也值得哭?"
他妈的老子伤心哭一哭怎么了?!

话别

后面几天我跟周文谁都没联系谁。有时候我想我们两个是不是关系就到这里结束了。说实话,我不想这样。也不知道我就看上他什么了,周文这人吧,长得不出色,人也不见得脾气很好,还不会说什么贴心体己的话,而且还从来没主动来找过我,都是我每个周一有空就往他那儿蹭。但是我就是喜欢去黏他,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有意思。别问我这算不算爱情,爱情这东西我从来就没搞明白过。我只知道我爱跟他凑一块儿,做那事儿也喜欢。
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可以不在乎他以前多喜欢徐杰,但是我不能不在乎现在我跟徐杰在他心里的不平等地位。现在跟他处的不是我么?哪怕骗骗我说他更在乎的那个是我呢?要我容忍他心里供着徐杰还拿我来泄欲,我做不到。
拖了两个周我们还是都没联系对方。我想周文,真想他,可我没主动联系他,哪怕天天盯着手机跟没了魂儿一样我也不肯主动打那个电话。
这么熬着过了两个周后,周文终于来学校找我了。
提着两瓶罐头两条烟一瓶酒,活像是来看病人的。
从他手里拿过东西我问:"这是给我的?"
他‘嗯'了一声算做答应。
气氛是有点尴尬,但我单方面觉得这算是个好现象。
"我把那边的房子退了。"
在我们沉默了半天后,周文突然冒出上面这么一句。
我问:"为什么?你不想让我过去了?"
他辩白:"不是,我这不要毕业了么,房租到期干脆就不续租了,东西都收拾收拾拿回家,这些就给你了。"
"我操,周文!你拿我这儿当什么?垃圾收购站?不要的东西往我这儿塞?"
他脸一黑说:"不要拉倒。"手伸过来要够装那些东西的塑料袋子。
我一转身把东西远远的拎开:"你手停那儿!操,这我的东西你也敢抢?"
他脸又黑了一阵子,最后没绷住乐了:"郑冲,你这人真是......得,随你,你要不想要就丢垃圾桶里。
我没吭声,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给丢垃圾桶里。这是周文第一次送我东西,值得纪念的俩罐头两条烟和一瓶酒。
我问他:"你搬出来住哪儿?以前宿舍还有你床么?"
"回家。"
"回家?"我愣了。
"反正最后这阵子学校也没什么事儿,回家住去。打一张汽车票,我跟那些东西一块儿回去。"
我知道周文家在一不怎么远的县里,他以后去住哪儿其实我也不怎么关心。我想知道的是,他从学校离开后,我们怎么办?
没了那个房子,我就没找他的地儿了。要是我们俩确定个恋人关系,他以后到哪儿我都有理由找他去,要是做个朋友,以后我也能问问他往哪儿发展了。可就凭现在我们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走了以后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想问问,可是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口。
他也没在我们学校留多久,说了一堆没用的还单单就没说到我想知道的,走的时候连句‘想我了就去我家找我玩'这种小孩子都会说的话他都没说。
要上车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郑冲......那个,回头我给你电话。"
"好,我手机都开着,你什么时候打都行。"我冲他摆手道别,有他这句,我心里终于是有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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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机是一直都开的,可第二天没人打来电话,人家不惦记我,我也没好意思打过去。不说好回头给我电话的么,我耐心的等呗!再过一天,寸么,我们老师心血来潮给个随堂测验的工夫来电话了,鸦雀无声的教室里面就我那儿在唱‘桃花朵朵开',老师脸一黑把我手机摁死了,关机没收放讲台上了。连谁来的电话我都没看见。
倒霉的事偏偏还连着来,我好不容易从老师那里要回手机,来电显示还不是周文,是那个吉他手的,手机只剩一格电,心一懒放宿舍想充完电再打过去。平常就阴阳怪气儿的小四在宿舍里跟大东北闹的不可开交,拿我手机当砖头丢。我那个手机啊,虽然早该淘汰但还很好用的手机,就那么给摔成八片了。
这一摔,我手机彻底报废。想给周文打电话也没法打了。关于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号码全存在手机上,离了手机的通讯录我根本一个也联系不上。
周文想联系我也不成了,我没把我们宿舍的座机号码给他。
我抢小四的手机跟他轮着用,小四那手机里存的短信让我看着乐,什么‘你是天上凤凰飞啊飞,我是地上恶狼追啊追'的,我乐了一回小四就抵死不给我他手机用了,就答应等有钱给我赔个随我挑的新款。
可我跟周文怎么联系啊?
这个暂且不说,这段时间忙活的事还有。到了这学期末,学生会就开始准备大换血,我辛辛苦苦熬了一年多就指望这时候给我点回报。我觉得凭我那份贡献混个宣传部的部长应该不是难事,可耐不住奇货可居,现在争着要混上学生干部的人是一群一群的。
白菜牛逼,他一大一的学生竟然申请当学生会主席。
"哼,真有胃口大的,学生会主席,他当的上么。"
说这话的是在我旁边一起交申请表的我一同学,一个年级但不一个班,平常工作也不一块儿所以都不怎么熟,算点头之交吧。说实话,翻了白菜那申请表我也咋舌,我们这院上学生会里干事儿的多,一般都熬到大二了才有当这主席的,他这大一就申请上了。谁不知道学生会主席这金字招牌跟毕业找工作直接挂钩啊,抢这椅子的人当然也就多。
闹不明白白菜来凑什么热闹,他毕了业当然该回家,就凭他爸那关系,回家后他什么样的好工作找不到啊?在这里跟人抢位置,不是惹人讨厌么?
"都说他还是个同性恋呢,呵,还真够招摇的。"
我那同学说的这话我可真不爱听。
"咱院里同性恋还真多,上学期也传出说有个同性恋,叫......叫什么来着?"
我告诉他:"郑冲。"
那人:"对,你也听说了吧?够恶心的。"
"兄弟,看这儿。"我把我那张申请表上姓名一栏指给他看。他当场就石化那儿了,我趁热打铁雪中送炭的给了他一拳头。
他真该庆幸打他的人是我不是白菜,我拳头可没他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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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了申请表我人就要有事没事往宣传部跑了,管他有活没有,起码得让别人看个积极参与部里的各项工作。
以前带过我的一部里的学姐人不错,去年她申请当部长没当上,再开学就得大四实习去,所以今年她没凑这个热闹,反倒是因为她不凑这个热闹,跟部里哪个处起来都不用费心思。
"哎,郑冲,我听说你打人了。"她见我就问这事。
好么,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嗯,打了。"我找了张纸在上面随便写写画画,要是不在跟前看还真像我有事忙活。
"打谁了?为什么啊?"
"一孙子,骂我恶心巴拉的同性恋。唉......"我叹口气拖长腔继续说,"学姐,这事儿我就跟你说,别往外传啊。这同性恋吧......我认了,可我受不了被人这么骂。"
那学姐眼睛晶晶亮,就跟胡灵那个神人似的。
为什么一夜之间这女的都喜欢男的搞同性恋了?
"哎呦,郑冲,学姐支持你。那人是人渣,没见识你别理他。你是1还是0啊?"
我在肚子里合计了一圈,小声说:"我0。"
"真的?"学姐握住我的手,像当年红军遇见受了剥削的人民一样开始亲切的关心我。
其实打死我也不愿跟人承认说我是一0,但是胡灵那女人一直拿我当0灌输,那阵子一直受啊受的教导我,所以我估摸着要是我说我0估计女的会喜欢。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
不知道这样跟学姐套近乎她能不能帮我拉拉票,虽然她不是最后评审我的评审团,但是那评审团里除了指导的老师就是她同学。
"哎,听说你们都能闻出自己的同类。"学姐神秘兮兮的压低嗓子说。
我眉头皱了一下,同类?当我什么?
她问:"你说,徐杰,是不是?"
我就知道,像徐杰这么漂亮的孩子肯定不能被放过了。
我摇头说:"不是。"
学姐‘啪'的一巴掌拍我后背上说:"别骗人,都传他跟白执南在外面同居了。"
"我操,要不他得跟谁租一屋?找个女的?"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说瞎话,别人都传他跟白执南好,白执南是为了怕人说闲话现在把他给赶回宿舍了。你不跟徐杰走得近么?你肯定知道这事儿。"
我摇头苦笑说:"没,他现在都不搭理我了。"
"你们俩怎么了?"
"我上回想亲他,他给了我一耳光......"我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他铁定不是同性恋。"
那学姐听了一脸的失望。
别怪我不够意思只顾宣传自己。对付学姐这招,我往自己头上扣什么帽子都行,但是对别人,尤其是徐杰和白菜,能少传些谣言就少传一些吧,起码不希望从我这里传出去。

走了

我琢磨徐杰和白菜他们俩的事怎么给捅出去的,上回看徐杰哭的时候他是说他搬出来了,原来是白菜给赶出来了。白菜这人可够没劲的。
不过别人怎么知道白菜是同性恋的?要就因为跟一小帅哥住一块儿就传这谣言可够玄乎的。还是他刚来大学那会儿在我宿舍门口闹那回让人给记住了?
不能啊,他那回走的跟阵风似的,等我那些同学凑过来的时候他人都没影了。而且谁能一下子记住个陌生人啊。我们宿舍那几个到可能记得他,难道从我们宿舍给传出去的?
回宿舍的时候小四在厕所洗澡,果子又天黑了还没回来,就大东北在宿舍里发呆。我凑过去问他:"哎,咱院里现在传同性恋传的热闹,你听说了么?"
他转过头问我:"都传什么了?"
"我哪知道传什么。当初白执南跟我那事你给传出去没有?"
他一摆手不耐烦地说:"我哪能出去说这些,跟你跟他都是哥们。"
哥们?!他俩什么时候成哥们了?我刚想问,大东北不理我自己钻被窝里睡去了。
我摸索着找手机看时间,这什么时候就睡啊?刚摸到小四桌子上的手机,小四就从厕所出来了。用眼恶狠狠的盯我:"干嘛?"
"看时间。"
"九点二十,下回别乱动别人手机知道不知道?隐私你懂不懂?"
操!要我手机没让你摔坏我能找你手机看?
小四这阵子阴阳怪气的厉害,我当他生理期不跟他一般见识。
宿舍里就这样安静到能听见掉针,大东北睡觉,我跟小四生闷气。当门口‘咚咚'响起敲门声的时候,我双掌合十,他妈的果子终于知道回来了,可是有个能说话的了。
但是一开门看来人是白菜时,我愣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破天荒头一回白菜来登我的门。
他点头跟小四打了个招呼,真邪性了,我还不知道他跟我们宿舍都这么熟了。他转头跟我说:"你有事没有?没有的话跟我出去转转。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呆宿舍里也是跟小四生气,权当出去透透气了。
我们俩没走多远,就坐在学校的大操场看台上。
白菜坐那儿抽烟,半晌儿说:"周文走了。"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知道,走的时候他来跟我说了。"
他说:"不是......他回家坐的那车翻江里了,车上乘客连司机都没活下来。"
我瞪他。
白菜就跟没看见一样接着说:"他一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事儿,说打你电话打不通,还说--你是他的伴儿?你们俩真是那关系?"
我跟周文呆在一块儿这事是没告诉过别人,白菜徐杰我都没告诉。
不过现在我没心情跟他掰活这些,周文竟然--死了?
那天吉他手打我电话是不是要说这个?
再前一天周文没给我打电话不是故意放我鸽子......是因为没法儿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流泪了。
白菜叹了口气,丢了烟,把我揽怀里了。
我也没挣扎,只会在那儿哭。
"明天我开车领你去看看他?"
我头埋他衣服里声音闷闷的问:"你明天不忙?"
他反问:"你不想去?"
我点头说:"想......"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室的,回屋子的时候寝室的灯都已经黑了。我坐凳子上回味跟周文在一起的日子,算算还真他妈的不长,去年12月才认识的,今年3月份第一次住他家,这到6月份他人就没了。
我想起他临走前给我的东西,让我随手丢衣柜里了。翻出来,还是那个塑料袋子装的,俩罐头,两条烟和一瓶酒。罐头我没动,开了酒拿着烟我坐宿舍外阳台上继续想他。
其实从亲了徐杰让我们吵起来那回后,我就一直不断想他这个人,但那时候还有点盼头,盼着他能回头跟我说,在他心里我比徐杰好。好吧,就算我还是在他心里不如徐杰地位高,他只要说我比徐杰适合他我也认了。周文欠我一个说法,他说回家后会给我电话,我总觉得要是我能接到那个电话,我就能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现在惋惜、后悔、自责,种种情绪憋在我心里快要爆炸一样。
抽着他的烟喝着他的酒都有让我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抽了多少,更不知道在晚风里坐着凉快了多久,我瘫在洗水池旁边的时候仿佛看到周文站我面前的幻觉,我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他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我站起来想抓住他那头长长的头发,摇摇晃晃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跌了一跤,疼的我嚎了一嗓子,夜深人静的时候连整个宿舍区都能听见。

二进医院

大概我这辈子就是跟医院结了孽缘,上学期来住一回,这学期又来住一回。我在宿舍阳台上踩到小四的香皂,一跤竟然能跌成个右小腿骨折!
骨折--又落果子他妈手里了。
"郑冲,没想到啊,回头客!"果子他妈见了我就开始奚落。
我忝着脸笑笑说:"那......阿姨,医药费给我打个八折?"
果子他妈扯着我耳朵拧了一会儿,拍拍我脸说:"你这样笑多好看,刚进来跟个活死人似的,复位固定的时候都不知道喊个疼。"
她这话让我心里一暖。i
其实,并不是我充英雄咬牙忍疼,腿摔断的时候我也疼的嗷嗷叫了两声,不过是后来想起周文的死来,我在琢磨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我一样疼,疼的感觉是一样的么?这想法一下子夺去我的注意力,连医生给我治的时候都还在体味这疼的滋味,最后竟然是自己忘了喊疼。
"怎么摔的?"果子他妈坐我旁边问我。
"没留神踩香皂上了。"
"没留神?不是喝大了?进来那全身酒味儿的那个不是你?"
"........................"
"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
"........................"
"郑冲,你再给我摆那张死人脸试试!"边说边拧我耳朵。
"疼疼疼,阿姨,松手松手!"
果子他妈叹了口气说:"唉......你们这些孩子,长大了就开始藏心思。王果也是,最近我老看他有事瞒着我,问了他也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打你们这么大年纪过来,知道有些事是不爱跟家长说。可是吧,像我,只要给人当了妈,就没有不挂心的时候。你们是折腾自己呢,可你们自己要不痛快了,我们能痛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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