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陌生人————陈陌[上]
陈陌[上]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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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陌生人

引子
一片黑暗和浑沌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低低的唤著一个名字.
"阿陌,阿陌......."
是在叫我吗?
意识仍如一团白雾般,抓一把却是空空如也......
"阿陌,今天真的很高兴,你猜我今天买到什麽了?"
头好痛,眼睛好像也睁不开......
"要不要看看我戴著它样子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身体好像也是僵硬的,我想挪动一下手,但只是指尖颤了颤,整个手臂都不听使唤。
忽然嘴唇上有什麽温热柔软的东西压了下来,让我的意识一下清醒了不少,只听一个低沈柔和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阿陌,你想我了没有?那麽久都不醒来,我天天都在等你,天天都等著你睁开眼睛再看看我,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有点不明所以的颤抖了一下。名字很陌生,声音也很陌生。
"阿陌......"虽然陌生,听他叫起来却是柔情无限,"今天我路过一家珠宝店,看到这个戒指我就买下来了,跟你当初要送给我的那枚几乎是一模一样呢......我现在正戴在手上呢,无名指哦,你高兴吗?"
我想睁开眼睛,却使不上力气,只是抖动了几下睫毛。
感觉那个温软的东西又贴在了我眼睛上,轻轻磨蹭著,缓缓顺著我的眼角到睫毛,再到另一只眼睛。
"他们说你不会醒过来了,我不相信,明明你的眼睛有时候会动的,刚才又动了呢......阿陌,你看我戴这戒指好看吗?你为什麽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一天不醒来我就一天陪在这里......"
我几乎使上了浑身的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什麽?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因为距离太近所以我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子和尖尖的下巴──嘴唇刚刚从我眼睛上离开,嫣红的像花瓣一样,我迷糊了,喉咙里不清不楚的哼了一声。
面前的人明显的僵住了几秒锺,然後猛的直起腰,怔怔的看著我,顿时我被那一张俊美的脸震的差点忘记了呼吸,轩昂的眉毛下面是一双要盈出水来的温柔黑眸,长长的稠密睫毛,挺直的鼻梁,他漂亮的嘴唇哆嗦著,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凝视了我片刻,一把将我拥进了怀里。
"医生!医生!他醒过来了!他醒了!快来人啊!!!!"


第一章
我终於弄清楚了,我现在是在医院里。
我一身条纹病号服,两条胳膊被固定在床栏上,浑身上下插满了一堆针头、输液管和各种仪器的连接线,脑袋上不知被套了个什麽东西,额头到脑门一圈被缠的严严实实。
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眼前还坐著个莫名其妙的美男。
"阿陌......你醒来了!"他还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激动的眼泪汪汪。

"呃。"我想开口说话但发音却不那麽顺利,肯定是太久没张嘴了,只冒出一个单音节。
但只发了这麽一个音我的嘴唇就被堵住了,他一脸温柔的靠上来想我,让我的喉咙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用极其嘹亮的嗓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这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把隔壁几间病房的医生都吓了一跳,以为又有医疗纠纷了,纷纷跑进来看情况。
"别......别害怕!"美男赶紧跟我分开,脸上蓦然泛起红晕,"你是出了车祸,但现在都过去了,你也醒来了......"
"我不是怕这个!"我顺了半天气才顺过来,"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亲我?!何况你还是个男人!!变态啊!!" 可恶,若不是看他长的还算顺眼,我的声音至少还要再高200分贝。
美男浑身一僵,过了半晌脸都白了:"阿陌,你在说什麽?"
"听不懂啊你?你当你谁啊!对我动手动脚......"
"......你,你,你不记得我了?"
"什麽记得不记得的,我压根不认识你!"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回不是激动的了,显然是被我气的。
"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这回轮到我自己愣住了。
对啊,我是谁啊?
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人?住在哪里?是做什麽的?......
竟然,脑海里竟然空空一片,半点影子也抓不到!
看著我张口结舌的表情,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他黑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修长又苍白的手指微微的蜷著,几秒锺後,他抹抹眼睛,勉勉强强但还是温柔的笑了笑:"阿陌,你失忆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那温柔的笑容似乎真的很熟悉,但那也就只限於一瞬间而已。
"没关系的,阿陌,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半年前医生还跟我说你醒不来了呢,但你看你不是还是醒了麽。"他仍旧微笑著,伸手搂住我,"阿陌,你不会忘了我的,以後慢慢的总能想起来的。"
"等等,你刚才说什麽?"我很茫然,"什麽半年?还有我是谁?"
"你昏迷了半年!本来别人都说你是不会醒的了。"他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输液管,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满脸的深情款款,"连自己都不记得了麽,你叫陈陌,我刚才一直叫的就是你的名字嘛。"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把推开他避了过去,"滚开!别乱摸!两个大男人抱来蹭去像什麽啊!"
美男又僵住了。f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那我跟你又是什麽关系?你是谁?"
"我叫莫离。我跟你的关系......"他看了我一眼,好像知道我肯定不会相信似的──"等你出院以後可以去问你身边所有的人。"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
这次他毫不犹豫的说:"好,现在就告诉你。"
我只感觉我的腰被一把揽住,随即他的嘴唇就覆了上来,我想挣扎,但可惜刚醒过来浑身都不听使唤,手还被他圈的动都动不了,我只觉得唇上一阵阵的灼热,鼻端是他柔和又清淡的气息,他把我揽在怀里,我心下一片慌乱,奋力扭动紧咬牙关表示抗议。
莫离总算仰起头放开了我,脸上是温柔坚定的表情:"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就是我跟你的关系!"
我竟然碰到了这麽恐怖的事情。我居然是同性恋?!
而且听他的语气,我俩的事情似乎还人尽皆知?!
这个世界果然是不真实的! 打死我也不信......


第二章
雪白的病房里带著消毒水和药品的气味,窗外是暖暖的阳光,蓝色的窗帘的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毕竟是劫後余生,不管我的从前是个什麽样子,对过去和未来的一无所知常常让我觉得有点不安,但毕竟自己大难不死,还好端端的活著,心情自然不会太差。我看著窗外阳光下碧绿的枝桠和树叶,简直觉得自己就像刚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要说目前有什麽是让我最怨念最受不了的,呃,那自然就得是莫离了。
这个家夥现在就坐在我的床边,正在专注的削著一个苹果。我侧著头打量他。他穿著件普通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显得自然而随意,帅哥本来就是穿什麽都好看的,这点我倒是不得不承认。但问题是,再好看,他怎麽看也都是个男人。
我怎麽会搞上个男人的?!
莫离将削好的苹果又切成小块放进碟子里,插上牙签摆在床头,才抬头对我微微一笑:"是要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我顿时又是黑线满脸:"废话!谁要你喂!"
莫离倒也不生气,说道:"那好吧。"便起身去洗手了。
我戳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又脆又甜的味道让我的心情都变得很愉快。莫离看到我吃的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禁露出微笑,擦了擦刚洗过的手:"我再帮你削一个。阿陌,你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哦!"
"啊?那麽快?" 算来,不知不觉的已经一个多月了,随著身体的日渐康复,我浑身的输液管和电线渐渐减少直至终於全拆完了,看看自己也差不多该出院了,不过这段日子那真叫无忧无虑。
"是啊,下周就可以回家了。"
"家?"我顿时又是一身冷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难道我跟你结婚了?"
莫离笑道:"结婚倒是没有,但我们两个跟结了婚也没什麽区别。家里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一点没变,你回去了说不定还就有印象。"
我越想越是不舒服,这麽莫名其妙的我就要跟个男人回家吗?不行不行,我实在接受不了!得想个法子把这件事了结了才行!
"今天来之前我还刚刚整理过我们的房间,"莫离说,"你身体不好,回去以後还是得多休息,我还买了好多杂志,游戏,你闷的话我,我陪你一起玩。你以前最喜欢玩《silent hill》,记得吗?我不肯陪你玩,你就一只手抱著我,一只手操纵手柄──你技术可好了,就这样都能连过好几关......"
莫离似乎沈浸在以前幸福的回忆里,眼里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低下头想靠近我,我及时的伸手将他一把推开了。
"喂喂喂,你干吗说著说著又往我怀里靠,我是病人可撑不住你。"
莫离僵了一下,随即便释然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我的抗拒已经习惯了。他眼睛里受伤的情绪稍纵即逝,只有淡淡的微笑始终留在俊美的脸庞上。
"莫离,"我说,"我以前,呃,真的跟你是那种关系?那我岂不是同性恋?"
"对啊。"他回答的大大方方。
"那我对你怎麽一点感觉也没有?"
"阿陌,"他又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不是说了吗,那是因为你失忆了,你以後慢慢想起来,就有感觉了。"
"不会吧!"我一副见鬼的表情,"我对男人压根就没感觉!"
"那你对女人有感觉吗?"
女人......脑海里浮现出近日见过的女人,不外乎是医院里的人近中年的女医生,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麽感觉。"
莫离显得很高兴,抓起我的手来亲了一口:"就是。所以说嘛。"
我又惨叫一声,将手猛的抽开:"你规矩点行不行?我对女人没感觉也不代表就对男人有感觉!我对男人有感觉也不代表就对你有感觉!!!"
莫离柔声说:"不用急著想那麽多,该想起来的,总能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我说:"既然我们以前是在一起的,总该有点证据留下吧!"
莫离茫然说:"证据?"
"就是合影照片啊,情侣挂件啊,连心锁啊之类的......"
莫离低下头,沈默了一会儿:"......没有呢。没有照片......因为、因为我不大喜欢照相。"
明明是情人,连合影都没有?长的那麽帅,不喜欢照相?
你骗鬼去吧。
"那我们总该有些情侣挂件啦,对戒啦,情侣表之类的东西吧?"
"有是有的,可是......可是、我不小心都弄丢了......"
"那,情书之类的呢?信呢?情人节的贺卡总该有吧?"
"也有,但、但不知道放哪了......"
"你骗谁呢,当我才三岁啊,我只是失忆,可不是弱智。"
"真的!阿陌!不信你可以去问别人!你出院以後去问你身边的人,他们都能证明我们的关系!"
"算了,"我吃完了苹果,懒懒的重新躺了下来,拉上被子:"反正那帮人我也全忘记了。"
"阿陌,你不相信我啦?"他握著我的手腕,语气有点急切,但仍然是温柔的。
我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好了好了,别烦我了,我要睡觉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他仍坐在床边看著我。我懒得理他,索性睡觉。
过了很长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在迷迷糊糊快完全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许多年以後,我想,如果我那时并不急著去探询过去的一切,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就那样只知道莫离一个人,只想著他一个人,那该多好。


第三章

随著出院日期的一天天临近,我日益焦躁不安,如临大敌,先是借口身体还不舒服又多赖了两天,之後又和莫离大闹一场,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跟他"回家"。
开玩笑!我怎麽能跟一个陌生男人莫名其妙的"回家"!这一回去不就成了既定事实了吗?
"出院可以!反正我不要跟你回去!我又不认识你!"我一边嚷嚷著,一边满不在乎的抬起头来,正对上莫离温柔含笑的双目。
"阿陌,听话,你什麽都记不得了,一个人都不认识,出院了以後要上哪去呢?你身体刚恢复,还需要人照顾,你一个人叫人怎麽放心?"莫离一点不生气,耐心的说著,"再说,家里是你原本住过了地方,里面很多都是你用过的东西,回去以後有助於你恢复记忆。大家听说你今天出院,都等著来看望你呢,张叔你还记得吗?宋谦呢?他们都是你的老朋友了,今天都会来的,你看看他们,有印象也说不定呀。"
莫离边说,边把手里提的几个纸袋放在床边,又温柔的笑了笑:"半年来我都没看过你穿平常衣服的样子了,老是那身病号服你也很讨厌的吧?我买的衣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来,起床,我来帮你穿上试试。"
莫离说过我以前很在乎穿著,看来果然不错──他把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的时候,我就有点移不开眼睛了。
呃......不得不承认,这衣服看上去不错。
比病号服好看多了。
正在高兴的看著那一摞长袖T恤,非正式的西装外套,休闲宽松的长裤时,莫离已经在帮我解衣扣了。我迅雷般的出手猛的推开他:"去你的,我自己不会穿啊?走开啦!"
莫离的脸红了红:"你身体还不太方便,我来帮你穿。"
"我还没不方便到穿衣服都不行!我看你是想吃我豆腐吧!!走开!"
莫离一愣,尴尬的面红耳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又是委屈又是好笑:"......那我不看你了,自己穿。"
见他已经背过身去了,我连忙三下两下把病号服剥了下来,高高兴兴的拿起床上的新衣服。忽然又点不好意思──莫离真细心,连内裤都一并带来了,而且......连内裤我都很喜欢。
我没费什麽力气便穿好了衣服,还系好了皮带,穿戴整齐的从床上下来,却发现莫离早就回过身来,正看著我。
"好啊,你居然偷窥啊!"我怒道。r
莫离一语不发,只是看著我,渐渐的眼圈红了。
我奇怪的看他,怎麽这副表情?难道......是我的样子丑的让他看了想哭?
莫离走上来,轻轻抱住了我,头埋在我胸口,声音模糊了:"跟以前一模一样,就好像你没受过伤,就好像这半年来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阿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时时刻刻都盼著你能再重新这样站在我面前......真的让我盼到了这一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他声音带著哽咽,长长的睫毛颤动著,挺秀的鼻尖也微微发红。看著他那模样,心里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有点疼。
这下我也不大忍心推开他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啦,我要去照照镜子。"
走到洗手间的大镜子前,我本来有点低落的情绪在瞬间就又飙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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