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之金花郎————艾汐
艾汐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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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师兄,灵山派在你的手中犹如江河行地,一日千里,小弟深为敬服。你的一双女儿如今大有作为,天一教大小圣女的名字无人不知,都是你教女有方。还有你跟前的这个孩子,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师兄若能好好教导,将来必有福报。"
宁玄远听得金明池一番赞美之辞,心中更加的欢喜,又见他头顶灵台混沌不明,显然是这几年在道行上没有进展,跟他的争胜之心又淡了几分,对往事也不那么介怀,所以,他只是跟他们闲聊了几句,便又借口事务繁忙准备带着那少年离开。
他正准备离开,却被天一道长叫住了:"玄远!你去忙你的,把修罗留下,金师弟一家人远来是客,我想让修罗替我招呼他们。"
宁玄远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说道:"修罗年纪虽小,可是已经被我破格录为大弟子,一会还要监督一干师弟们练功,恐怕没有时间天天陪同客人,不是有专门接待道从么,不如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天一道长打断了,天一道长大怒道:"问你借一两个人,你就这样推三阻四,我还没死呢!修罗是你的弟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徒孙?我支使他做点事就不成么?你金师弟难道是外人?要那些扫地烧火的低等道从来招呼?"
宁玄远见父亲真动了气,也不敢再多说,立即拉过修罗道:"修罗!观中事务你暂时不要管了,就留在这里听祖师爷爷吩咐。"他说完又转向自己父亲,陪笑道:"父亲息怒!我一时考虑不周,说错了话,一切就都听父亲的好了。"
宁玄远独自一人离开了厢房,一出门就气得浑身乱颤,心中忍不住大骂:"金明池!你个混蛋!为什么你要回来?"那人一回来就让他受了憋屈,所以他恨金明池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金明池一开始就跟师傅说好了,要把儿子留在山上修行,于是,天一道长特地把修罗留了下来,就是为了叮嘱他话:"修罗!你过来!这个孩子叫金花郎!以后他就是你小师弟了,你要好好的照顾他,别让他受半点委屈。"
黑面少年依旧不带一点情绪地道了一声:"是!"
金花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大哥哥,虽然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身高却足足有自己的两倍,个子比一般的成年人都要略高些,肩宽腿长,气宇轩昂,已经完全是个大人的模样了。
少年皮肤虽然黑,面目却十分俊美,五官犹如浓墨重彩描画出来的一般,漂亮得很,只是神情颇为冷淡,也不爱多说话。他那冷淡似乎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毫不关心,毫不在意,即使是他的师傅师祖,也只能令他俯首遵命,不能让他动容动情。
年幼的金花郎对他须仰视才见,因为小狐狸的个子比较而言实在是太矮了,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金花郎却有一种冲动,忍不住想变化成原形跳到他怀中,但是考虑到自己变化成原形可能会把他吓倒,而且爹爹严禁他随便在人前变身,所以,他只是一把拉住了少年的手。
少年一惊,直觉地想甩脱他的小手,却在看见金花郎天真无邪的笑容时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修罗哥哥!来坐!"小狐狸指着屋子里唯一一张没有人坐的太师椅,看向不肯移步的少年。
天一道长笑道:"金花郎果然很懂事,知道尊敬自己的兄长,好!好!修罗!你别太拘束了,你金师叔一家人都是很亲切的人,你就去坐下吧,陪我们说说话。"
于是,少年很忍耐地让那孩子拉着自己走向了那张空椅子,他只希望坐下后,小家伙就可以放开自己,他实在不愿意跟人这样亲近,但是当着屋子里这么多长辈,他也不能无礼地甩开孩子的手。
"坐!坐!"小家伙笑眯眯的看着他,少年忽然直觉有点不妙,一会,他的预感成真了,他刚刚坐下,那孩子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一点犹豫也没有,理所当然地就坐在了他身上,完全没把他当陌生人。
一瞬间,冥修罗头发都竖立起来了,天知道他有多么讨厌与人身体接触,平时,他连人多的地方都不愿意去,就怕与人磕碰着。而现在......他努力控制自己僵硬得要命的身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忍不住掐死这个赖在他身上的小狐狸精!
"哈哈,好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居然想到这个法子,让大家都有地方坐。金花郎!你不如到师祖爷爷这里来,让你师祖爷爷也抱抱!"天一道长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不要了,我坐这里挺好的。"小狐狸摇着头拒绝了,他身后的冥修罗简直有想昏倒的冲动,他一再告戒自己要忍耐,想想自己为什么才来到灵山派,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让那孩子坐在自己脚上,手却紧紧地抓住了椅子扶手。
"金花郎!你下来!阿爸有话跟你说,我们不一定会留在这里修行,也许不用麻烦你师祖爷爷和你修罗哥哥。"金明池忽出此言,不仅是天一道长,连一旁的贺新郎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
冥修罗也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男子,那男子正好也看向他这里,两人眼光一对视,电光火石地一闪,彼此对对方都有了了解。
"阿爸,为什么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修行呢,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和气的师祖爷爷,喜欢高大的修罗哥哥,我们就留在这里修行好吗?"金花郎终于跳下了那人的膝头,走过来依偎在他阿爹贺新郎身边。
天一道长也一脸的不悦:"好端端的为什么又不留了,是不是刚刚你掌门师兄的样子太寒碜人,你怕他以后为难你们?你放心,这灵山派并不是只有掌门说了算的,我倒要看看我的话谁敢不听!"
"师傅!不是这样的,你千万别会错了意,这跟掌门师兄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怕这孩子顽劣,你们约束不了他,到时候会觉得头疼。"
"不会!这个孩子我一见就喜欢,他天真单纯,无所顾忌,却绝对不是心思诡诈会做恶的那种人,你是担心我教不好他是怎地?你可别忘记了,你都是我教出来的呢!"年纪大了的老人有个通病,一言不合说着说着就会发火。
金明池赶紧跟他师傅道歉,然后又说反正还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希望师傅给点时间考虑。

晚上,等孩子与贺新郎睡后,金明池悄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黑暗中忧心忡忡地思量了一会,决定出门一趟。
他知道那个叫修罗的孩子就住在自己以前住过的那间厢房里,于是,他很快地找到了那里。他在门外轻轻地扣了几下门,里面立即传出一个声音:"请进!"竟连问他是谁都没有。
金明池推门而入,房门没栓,看来房中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灯下的少年依旧面黑如墨,唯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灿然生光。
"你今天临走前留了暗示给我,让我夜间过来此地......仙君既有差遣,在下岂敢不从。"金明池低声答道。
"好!你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连我要你来做什么都猜出来了,不亏是灵山派最杰出的人物之一。......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半仙体质,有长生之相,为何灵台却依然混沌不明?莫非你是故意伪装,怕人嫉羡。"那黑面少年也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果然是骗不过仙君。我那掌门师兄因为我的缘故颇受了些委屈,我不忍再令他失望。他本心并不坏,只是不若一般的修道人淡泊从容,否则他的修为绝不限于此。"金明池在这少年面前的态度竟是十分地谦和有礼,有问有答。
"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现在这一层修行已经到了最紧要关头,却一直不能突破,反而有真气逆流之相,情形十分古怪,我苦思不得其解,竟有些无计可施。今天见到了你,看出你修为已经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上,便想让你过来看看,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黑面少年立即当着他的面闭目凝神,运起功来,对他竟是十分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仙家可以一眼看到人的本质,他知道金明池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金明池也马上运功替他护法,然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变化。
黑面少年在一刻钟后开始呼吸急促,额头也冒出黄豆大的汗滴,顺着他削瘦的脸庞缓缓流下。金明池看这少年的身量和成人相差无几,肩膀却比一般男子宽挺得多,此刻肩背上的衣物全被汗湿透,原本坚挺的肩背竟开始微微发抖。忽然少年一声闷哼,似乎在隐忍巨大的痛苦,形状完美的眉毛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金明池心里知道不妙,正准备伸手去扶,那少年已经软软地垂倒下身体,正好落入他怀中。
"仙君?仙君?"金明池一摸他脉门,脸色大变,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他竟是魔族中人?"
少年躺在他怀中,气息若有似无,想起了少年刚刚对他那毫不怀疑的信任态度,他也不再迟疑,一伸手就抵住少年的背心,将道家无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
冥修罗醒来时,发现自己四肢五骸无不舒坦,稍微一动作,便觉得体里真气充沛盈荡,再无阻滞之相,心里不由大喜,知道自己已经突破这一层修行难关。
他看金明池在一旁闭目打坐,脸色十分苍白,显然是刚刚替他疏通气脉耗损太过,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少年走过去在他额上用手一拂,金明池立即觉得身体轻松了下来,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轻声道:"仙君!你这一层修行已经大成了,恭喜仙君。"
少年点点头:"多亏有你......你都不觉得好奇么?......还有,你明明知道我是魔族,居然还肯帮我......我倒有些好奇,你心里到底是这样想的。"
"你虽是魔族,但是你修行的正宗道家心法,而且一心求取飞升之术......我想,并不是所有的魔族都是妖孽,总有个别特殊之人,岂可以魔物一概而论,故而出手相助。"
"哈哈,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我也没有看错你。"
"承蒙仙君错爱!在下幸不辱命!"
"不过,你的思想颇有些特异,难怪......竟会与狐狸精结合生子......可是,你若是能够不与那狐精纠缠,你的成就绝对不只如此,千百年之后名列仙班,不是虚话,你本就是有仙缘的人,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呢?"
"多谢仙君费心了,我并不想改变现状......若是能割舍得下,许多年前我就已经舍下了。现在,我唯愿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即使终有尽头,多得一日恩爱也觉得是好的,缘尽了我便与他一同归去就是了。......也许仙君会怜悯我执迷不悟,,可我真的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好过做天上的神仙了。"
"呵呵,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你的,你就放心地留在你那只狐狸身边吧......你知道吗?我这一层修炼最为关键,过了这一次,以后的修行就容易了,飞升之日也指日可待......在此之前,我非得把你的人情还了不可。"
"仙君!我有些疑惑,你本是魔族之人,为何竟在人间历劫,而且还在灵山派修行,意图寻求飞升之术......你此世的身体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必然不是你的真神之相......你体内的魔族气息十分浓厚,这样的身体如何可以进入天界?"
"呵呵,你是在为我担心么?怕我飞升之后又被贬下凡间?"少年微笑起来,五官越发的漂亮夺目:"我便让你看看我的真神之相好了。"
少年一个旋身,然后立定在金明池面前。面前的男子面目身段与刚刚的少年并无二致,只是脸色晶莹如玉,额心突生五彩神记,双目如电,宝相庄严,盼顾之间威仪凛然,一头漆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如水一般披泻在身后。
"你果然是上界天神下凡历劫......"金明池有点看傻了眼,看到如此神仙美貌能够不动容的人应该很少。
"我本是天界修罗神殿中的战杀胜王,冥修罗是我的本名,我的确是魔族人,但是我那一支魔族部落早在很久前就已经归顺天庭,天帝轩辕曾亲封我为修罗神将,统领天庭百万禁军。......后来,我无意中涉入本届天帝玉皇公子与他么弟凤凰公子的帝位之争,凤凰公子叛逃出天庭后,我也受到了牵连,被贬到凡间历劫。这一世我自知即将功德圆满,所以才投入灵山派门下,摈除了一切世间杂念潜心修行,希望可以早日回归天庭。"
"原来是这样,你竟是天庭的修罗神将......"金明池喃喃道:"难怪一身法力非魔非神,两者已经合而为一了。"
"你现在信我了吧,你快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你既然是不希望成仙,我倒想不出其他报答你的法子了。"冥修罗看起来很有诚意。
"你无须报答于我,我只求你一件事。"金明池迟疑片刻,然后他坚决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仙君:"日后,我那孩子金花郎在灵山派修行,请你照顾他......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仙君手下留情。"
冥修罗此刻已经恢复黑面少年的模样,闻得此言,眉头一皱,只觉得这个条件比任何事情都让他为难。
他本来就冷面冷心的,不喜与人接触,现在居然要他答应做一个顽皮孩子的保姆,想着都觉得不能忍耐。但是要报答人家的话都已经说了,也不能反悔了,所以,他只好万般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那孩儿命中有一劫,竟然是应在仙君你身上,所以,我在一看见仙君时就吃了一惊,本想立即带着孩子下山的......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缘生缘灭,早有定数,岂是我做得了主的。还请仙君怜我一片爱子之心,对那孩子悉心教导,务必使其成器。就算还我这个小小人情。"
"你说那孩子有劫应在我身,我倒觉得他才是我的劫......唉,总觉得日后必生变故。不过,我既然已答应了你,必定不使那孩子受损,你就放心吧。"
"如此就多谢仙君了。"金明池大喜,再三叩拜而去。
金明池回到房中,看见灯火通明,灯下一白衣男子美貌依然,却是眉头深锁,正是他以为已经睡下了的贺新郎。
金明池知道他本性多疑,而且自己今天颇有些反常,他怎么可能安心睡下,想必刚刚是跟踪自己去了冥修罗的房间。
"阿喜!你别太担心了,仙君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必然不会对金花郎不利。"
"你既然知道有劫,就应该立即带着孩子离开,为什么还要把孩子托付给那人,我害怕......"
"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和孩子身边的......我算了一下,离孩子应劫之日还有十年,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合计。"
"刚刚那人还劝你离开我呢,你会不会真的离开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么?......就算是死我也想和你死在一起,唯愿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才好。"
贺新郎伸出双手缠绕在他腰间,将脸深深地埋在他怀里,轻声道:"但愿君心似我心......我也与你一样的心呢......除非是我死,我绝对不要跟你再分开。"
(四)

天一道长的百年诞辰过后,金明池和贺新郎二人就下了山,只把花郎留在了灵山派。临行前两人一再吩咐花郎要乖乖听话要好好练功,然后还说每过一年会来看望他一次。
花郎并不是第一次离开家人,却依旧哭得一塌糊涂,毕竟也是被家人宠爱惯了的孩子。
天一道长本来是想把他们一家三口都留下的,但是金明池执意不肯,说是为了孩子好,要让他单独锻炼一下。
天一道长知道他的心思,一来这里是道家圣地,怕大家知道了贺新郎的身份会委屈了他,二来他掌门师兄确实不甚热情,住久了也没意思。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把孩子留下,他们二人回扬州,每年来看一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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