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最重要的功课完成後,他的子劭冷冷地说:「可以了,你出去吧!」
那冷漠疏离的神情却灼烫了他的心,想拥抱他,想亲近那颗受了伤的心。
「让我帮你。」说完,不等他回答,便拿了肥皂抹上他的胸口。
秦子劭下意识地急推他一把,他顺势往後一倒,头部叩地一声敲在身後的磁砖墙上,他吃痛地微微吸气,却也满意於那双黑眸里隐约浮现的动摇。
关心他、跟他说些温柔情话吧!别再这麽冷颜相对...。
他这时才知道从那婚礼上逃跑後在欧洲的几天里简直是天堂,他们无顾忌地欢笑、做爱,好似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般,而如今,虽知子劭心中仍爱著自己,却再也得不到那番醉人的柔情蜜意了,他心中生气自己的半残,恨他自己不能正常行走,更恨事事都得倚靠他,他骄傲的心伤痕累累,於是他用冰冷的态度来掩饰面对,在心理上,两人都过得极苦。
他直起身,盯住秦子劭,不给他逃脱的机会,沈声说道:「都一年了,你还打算自怨自怜下去吗?我要照顾这样一个你到什麽时候?」
细长的眸子微眯,冷冷看著他笑:「你尽可以走!」
对视了一会,他叹了口气道:「咱们餐厅里请的那个女孩子小缇,她说挺喜欢我,邀我周末时到布拉格市中心晃晃...」
「你就去啊,我有不准你去吗?」
秦文见他仍是僵著张冷硬的脸皮,冰冷的神情,眼神和语气却都带著丝倔气,忍不住柔声说:「我倒希望你不准我去,子劭,你仍爱我,多少也为我想想,见你这般折腾自己,我的心中作何感想?」
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吻上他的唇,秦子劭却突然偏过头,唇便只落在了脸上。
「我也想和你牵手漫步在街上啊,我们一起去世界各国,看各式各样不同的东西,那样的生活不是很美吗?」
他却转头冷笑道:「你若厌倦了我这个残废,那就走吧,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拦你!」
一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守护,都付诸流水了,为他付出一切,却换来这样无情的几句话,虽明知他就那副倔性子,仍不免灰心,於是佯怒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这就走吧!」
说完撇下浑身赤裸、胸膛上还沾著肥皂泡沫的秦子劭,随手拿了浴巾擦拭了几下潮湿的身体,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浴室。
秦子劭见他拿了衣服要套上,心中又气又急,胸口闷痛起来,他随手拿了样物事便往秦文脑後一丢。
居然是沈沈的一瓶洗发精,虽说不是满满一瓶,并不甚重,但砸在头上也不是好玩的,秦文怒地回头,瞪著双眼。
秦子劭见砸疼了爱人,心中一急,居然腾地站了起来,他经过了一年复健,虽始终未能正常行走,却也能微微站起身子了,然而受伤断裂了的筋脉却还是让他一下子跌倒在地。
秦文冷怒的脸上布满山雨欲来之色,俊美的脸孔居然令人看了不寒而栗,他几个跨步过去,来到秦子劭面前。
「你明明好得起来的。」为何从不肯真正尝试?一年前的事何时可以忘怀?他忍不住要嫉妒起那个死去的少年了!
伸手粗鲁地将他抱起来,将他上半身靠在洗手枱上,一手环抱住他腰,另一手撑开身後那个紧闭的幽穴,便将自己一举送入他温暖紧窒的体内,猛烈冲刺起来,他那里面本就一销魂乡,或许是浴室内热气的蒸暖,火热丝绒般里著他,还一张一缩的,弄得他欲仙欲死。
然而秦子劭根本站立不起来,虽被他勉强撑著腰,身体却还是不住往下滑,他被情欲染得酡红的脸贴在布满水蒸气的镜面上,两手用力抓著洗手枱,协助撑起自己沈重的身子,十分辛苦地迎合著身後的进击,一边毫不保留地发出激情的低喘声。
秦文看著他贴在镜面上的半边侧脸,睫毛覆盖著几乎要泛出水来的圆黑眼珠,随著他的每一下攻入而轻舞颤动,鼻尖不知是被激动的情绪或是浴室里的热气刺激得通红,豔红的唇伴著潋滟的水光优美而淫猥地开合著,他忍不住将他的腰一提,揽得更高,也进入得更深,虽然手臂和腰部因必须撑著他的重量而酸疼,做得比他们曾有过的任何一次都要辛苦,但这点辛苦比不过美好而激狂的性爱,以及更深、更令人目眩神迷的结合!
「用力一点...」娇豔的唇说著几欲逼疯人的甜美话语,半侧著的脸妖怪一样的勾魂摄魄,看得他痴了...
「用力!你也残了吗?」浮著水雾的美眸狠狠一瞪,他埋在他体内的部位却因而又胀大了几分,咬紧牙,更死命地向他深处顶入。
秦子劭的那处坚挺也被刺激得激动落泪,且因身後一下一下的前顶,不断摩擦到冰凉的洗手枱,几乎要溃堤,先一步去了。
秦文见他沈浸在快感里的冶豔样子,气得用力将他往死里逼,凭什麽这样一边纵情享受,一边却又不肯给出最完整的自己?难道只在乎肉体的欢愉吗?...还是一样...他还是被自己眷宠坏了,半点也不肯体贴他一颗苦恋著他的心...。
嘴里尝著苦涩的味,身体上完美的结合却将感官的快乐堆上了最高点,又恨又怨地瞪著这美丽的妖物时,积在体内的那股热流也激射进他身体深处,在他体内冲刷著,热液流窜在肠道里的感觉那麽清晰,教秦子劭浑身一颤,也跟著释出了自己的精华。
秦文抽出自己,也不伸手搀扶,仅是怀著复杂的心思,任秦子劭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美人怅然若失地呆了一会儿,便忿忿地抬头瞪他,那愤怒的神情几乎要令他以为他是恨他的了,但仍是忍住伸手将他抱到床上继续享乐的念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你什麽意思?」秦子劭冷冽的声音自身後传来。
「公司里有事。」本想直接点走了,却还是狠不下心,因此停下脚步说:「我们是新公司,还是得亲力亲为,你又帮不了我多少,我只好──」
「说那麽多做什麽,要走就走吧!我又不是女人,还要你陪著过夜。」冰冷的语气,好像不久前的激情全是假的。
他忍不住转过头,秦子劭正扶著洗手枱和浴缸要站起来,他的手用力到发抖,才好不容易站起来。
秦文不忍再看下去,终於离开。
我走了,不用找我。
留下短短七个字,他走了,不著痕迹。
秦文在阳光下,白纸反射出刺眼光芒,他眯著眼睛,细细地、眷恋地看,虽然已看了不下百遍。
端整的字体显示出写这手字的人当时的情绪十分稳定,既非赌气,也非一时冲动,他是很肯定、很平静地做下这个决定──离开他。
而做下这个决定只花掉他短短几天的时间。
那天晚上之後,一切如常,他依然协助他洗澡,上下楼梯时也由他抱上又抱下,傍晚他回到家中,与正要离去的秦若梅照面时,那位沈静寡言的看护也没有露出任何异状,然而过没几天,他们却一起不见了,连同拐杖和轮椅,像水蒸气一样从他的世界里蒸发了,当他看到空荡荡的房子和衣橱时心口抽痛的感觉,至今依然清晰。
这半年多来,他翻遍了布拉格的每一寸土地,和附近的几个城市,连一年半前预定去的德国,他也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情细细找过了,就是一无所获,瞎忙了几个月後,他终於说服自己不要再漫无目的地找,世界这麽大,他永远也找不完,也许还没找遍,他已先作古了。
但能怎麽办?他要子劭,他不能没有他,这半年已是极限。
他主动放出消息,他的公司面临财务危机,濒临瓦解,虽然不是什麽大规模的知名企业,但至少,子劭会注意。
他以为还爱著他的子劭会现身,或者暗地里多多少少给予协助,但等了两个礼拜,等到的却是秦氏集团的代表,前来并购他的公司。
那个秦氏集团的代表身形娇小,脸颊两侧的头发又黑又重的,盖住了大部分的容貌,仔细一看,白晳的颊上攀爬著淡淡的粉红色疤痕,她捧著契约书,神态平静,看著他的眼神温暖而充满笑意。
秦若梅,还真是意想不到啊,她又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了?
「秦文先生,我们总裁很有诚意,相信并入我们集团,贵公司会有更好的发展,他也向你承诺会为你安排一个好位置,绝对不让你吃亏。」
「你们总裁,容我一问他的贵姓大名?」有些嘲讽地问。
当然是问得多馀了,还能是谁?秦若梅不会轻易离开行动不方便、随时需要人帮忙的「那个人」的...。
「你知道的,大家是旧识了...。」
果然。
唇角漾出笑意。
「容我亲自与我亲爱的子劭当面谈谈,以确保我的权益。」他甚至连契约书都还没接过来呢。
他做了秦氏总裁了!居然圆了多年的梦,他却压根没想到会如此,只顾著疯狂地搜索著他的行踪,一点也没想到要注意台湾方面的财经新闻,平白浪费了这些孤枕难眠的日子...他此刻想立刻飞到他身边,狠狠地要他几回。
秦若梅笑了,柔柔的像春风,「这件事情这麽大,自然是一定要详细面谈的,我们总裁刚上任,许多事要忙,短时间内不知道排不排得出时间见你,他说请你回台湾一趟,也许找到空档能见一面。」
意思是要他等待传唤了?不愧是秦氏集团的总裁,架子端得挺大,但他很罪过,人家要来并购他,他却喜悦得连笑容都藏不住。
「这有什麽问题......」实在忍不住,脱口便问了:「他还好吗?」
秦若梅神秘地笑了笑,「他当然很好。」
是啊,当了秦氏的总裁还能不好吗?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没有他在身边,他的生活能没有一丝缺憾吗?他的脚是否有任何进步呢?他半年前为何离开?他又如何成为秦氏的总裁?这一切一切的答案都在台湾,这也就是此刻他站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秦氏大楼依然宏伟,招牌闪闪发亮,似乎一点不受一连串负面消息的影响,他收起他半年前唯一给他留下的──白纸上的七个字,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在最高的那一层,有一整片的落地窗,视野极佳,隐约有一个人影在窗边动也不动,会是他吗?或者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心脏随著电梯的不断攀升提到了喉头,步出电梯时,心中多少五味杂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和子劭曾经日日在这里进出,许多人和事却都不一样了。
看到许多熟面孔,也听到许多窃窃私语,他和秦若梅点了点头,便自己走到了总裁办公室前方,忍不住伸手撩了撩垂下的发丝、拉了拉整齐得不得了的衣领,忽然一呆,心中暗暗觉得好笑,自己竟像个恋爱中的少女一样!
轻轻敲门,门内立即传来魂牵梦萦的声音:「请进。」
他带著狂乱的心跳推门进入。
秦子劭就坐在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上,美丽如昔,并且,王者气势浑然天成,那睥睨、傲视天下的神情在他身上形成教人不敢逼视的美。
他忍不住驱前,手掌横过大大的办公桌,想好好感触他经过细致保养而似乎变得更加水嫩的双颊。
秦若梅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
正要触及那绵软,却见秦子劭微微偏过脸,他的手因而僵在冷冷的空气中,心中的热情也不由冷却了下来,只好讷讷缩回手。
秦子劭隔著个大桌,在远远的另一头,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了距离感,他似笑非笑地说道:「秦文先生,你这种行为是不是构成了职场性骚扰?」
「我以为这种行为若发生在一对情人之间,只是表达了其中一人对另一人的情意和思念。」
他仔细观察秦子劭的表情,只见他只是微颤了下睫毛,并没有什麽明确的表情变化。
「废话少说,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你的公司看起来不错,我十分看好,前途不可限量,可惜财务方面发生了大问题,如果交给了我,我有把握让它起死回生,你说怎麽样?」
他弯下腰,缓缓地贴近,秦子劭也不躲,任他将唇停在距离他仅仅只有几公分处的地方,暧昧而亲密地说:「你知道为什麽我的公司会发生财务危机吗?因为它的负责人连续几个月来荒废了事业,都在忙著寻找离家出走的情人...。」
「也许情人不是离家出走,」秦子劭也配合地以性感的嗓音低语:「只是厌倦了和你厮混,想追求更迷人的目标...。」
「真是狠心啊...」低沈嗓音消逝在秦子劭甜蜜的唇间,心思各异,但仍热烈地纠缠著,交换彼此的口液,并尽情重温激情的记忆。
捧著秦子劭的头,他还想更深入,秦子劭却似察觉了,迅速地退了开来,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笑道:「你的答覆呢?」
那笑容在说「交出你的公司,给我你的一切,臣服在我的脚下」、「臣服在我的脚下,然後膜拜我、迷恋我吧!」,那笑容足以毁天灭地。
秦文疼惜、宠爱地凝视著他半晌,「...我不答应。」
秦文一步出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当头洒下的毒辣阳光便教他眼前白光阵阵,脑袋似有几秒钟的空白,他扶著墙壁站立,闭上眼让自己习惯台湾一年四季都强力发送的恶魔光束。
这几个月来,他不眠不休地工作、四处奔波,就连身强体壮如他,也不免渐渐觉得吃不消,偏偏这一切又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承受的。
事实证明,和秦氏总裁秦子劭作对绝不是一个好主意,秦文就正亲身经历这位年轻总裁心狠手辣的报复手段,一间小小的公司被打压得几乎无立足之地,相信不用多久时间便可以顺利整垮他,然後等著他乖乖来向他投降。
他的子劭心高气傲,果然不能忍受长期蜷伏在他保护的羽翼下,於是伸出收起没多久的爪子,张牙舞爪地向他示威起来。
对於他的能力他一直是十分赞赏的,他果然拿到了秦氏,整惨了自己。
不过,对於这样一只被宠坏的小猫而言,太过简单、乏味的游戏没有挑战性,根本无法满足他野蛮、邪恶的心,他须得给他一些阻力,让他得以尽兴。
脑中的晕眩感好不容易消失了,才睁开眼,便看到身後两个鬼祟的影子探头探脑,他不禁笑了,不愧是总裁大人,资源多、人脉广,如此神通广大。
他不动声色地坐上车,胡乱找了个地点下车,又将两个笨蛋引至人烟稀少之处,三两下解决了,缚住他们的手脚,塞住他们的嘴,然後才扬长而去。
子劭会暴跳如雷吧!
没了他在旁打点,竟找来了这样的窝囊废,他到何时才会发现他是不能没有他的?
再次坐上车,这一次身後乾乾净净,他直接来到秦氏总裁的新宅,往高级住宅大厦的停车场查看了一圈後,放心地搭上电梯,来到他所住的楼层,然後拿出钥匙,轻巧地打开了他的门,登堂入室。
从来没有那麽感激过秦若梅,如果子劭知道他的小秘书居然把他家里的钥匙复制了一把给他,不知道会有什麽反应,不过不管是什麽反应,肯定是很有趣的。
秦子劭买下了两层楼,并打通了,成为一套两层公寓,装潢和摆设是他一贯偏爱的黑白色调,呈现出简洁大方的颜色和线条,只是黑色部分稍嫌过多了,比例有些失重,也显得过於冷硬和深沈,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完全「秦子劭」的世界,他的感觉像回到了家里一样舒服愉快!
他尽情地呼吸属於子劭的气味,在充满他指纹和细胞的家俱上叠上自己的,这儿摸,那儿碰,安静的空间里却再也无法忽视那几乎令他站不住脚的晕眩...身体有股热气疯狂流窜,直冲脑门,喉头似有火烧。
他松了松领口,撑起沈重的身体,想到子劭的厨房里倒杯水喝,门口那里却忽然传来动静,他将自己藏入卧房的後阳台,留心倾听。
首先是开关门的声响,接著是陌生却又有著些许熟悉感的脚步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恍然,他至今还没有习惯秦子劭脚上的残疾...。
沈沈的、施力不均的脚步声自大门处延伸至卧房,昏沈的大脑努力想像他此刻的模样,感觉仍敏锐的耳朵分辨出他落坐在床上,接著清晰的按键声说明他正拨打某个不知名人士的电话,「叮」的一声接通了,过几秒,秦子劭悦耳的男中音缠缠绵绵地钻进了他的耳里。
「喂,若梅?办得怎麽样?...什麽!?被他发现了?...那几个饭桶,给我好好教训他们一下...那他人呢?...不知道?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