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火江南(第二卷)(修改版)+番外——白鸢
白鸢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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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是一般的下流。

  几天后沐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和痛,那一天起他变的不怎么说话,我问他林墨在哪里。他说林墨直接回了青城山。

  我的第一次告白就这样得到了无声的一拳。自那一天起林墨就再也没上过我们邙山,有时我会给他写信,但都得不到回复。再后来我就直接上青城山向他告白。

  起初他还会打我几拳说我是神经病,到后来被我骚扰多了,也就不再动手,但一次又一次,我始终没得到过他的回答。

  一月的天气,大雪隆冬。天洒着鹅毛般的大雪,冷冷清清。我躺在依旧青翠的古樟树上,仰望着天上缠绵的雪。

  上面一只飞的鸟都没有。喝着老酒,温暖我冰冷的身体。连绵的大山上掩着淡淡的青,一派素净。

  不知那边的青城山怎么样,是淡朴的素裹,还是华丽的银装。

  冷肃的风吹着我脸像被刀刮般疼痛。可还是不愿意离开,冷的风可以吹灭我心头的火。

  几年前江湖最头痛的苍冥宫消失了,所有人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沐成了亲,那小子真是赚了,自己长的不怎么样,娶的媳妇却美的惊天动地。

  那一年的浩劫,死了很多人,不过这一切和我无关,我依旧喝我的酒,依旧看我的景。

  沐生了两个小孩,我也顺利的当了叔叔,一个是小子,一个是闺女。小子的长相随沐,眼睛小小的,不漂亮。今年四岁,短手短脚的小屁孩整天拿着两把小刀劈来劈去,很有当年沐小时候的傻样。

  小丫头叫秦卿,名字是我取的,小小的年纪就出落的相当水灵。扎了两冲天小辫,活泼的像只猴。才刚学会走路,就已搅的重生门天翻地覆了,长大了一定是个祸害。

  “二叔,爹让你去一下书房。”秦祁穿着蓝色小棉袄裹的像只熊,带着棉帽,只露出一张黑黝黝的脸。

  小秦祁仰着头,眯着一双小眼,抬着头看着我,像极了他的父亲。我翻了个身,拿着酒壶:“二叔困死了,要睡觉,和你爹说,没事的话不要天天来烦我。”

  小秦祁眨巴眨巴他的眼,外面天气太冷,挂出了一条鼻涕:“我爹让我问二叔,是不是二叔晚上的时候出去当小偷了,怎么天天大白天要睡觉的。”小秦祁一边吸鼻涕一边说话。

  我突然有点脑火,大冷的天让一个小毛孩出来,也不怕冻坏了。我跳下树,抓起他的棉袄往他的鼻子擦了擦,结果竖着的鼻涕此刻横在了秦祁的脸上。

  秦祁横着鼻涕认真的看着我,我抖了抖,觉得有点恶心。抱起他,走向书房。

  把他交给奶妈,走到沐的书房,他正在看一张喜帖。看到我,站了起来。我黑着脸,使劲给他脸色看。

  “有什么事你处理不就行了,叫我做什么。我现在只想当米虫,吃好,喝好,睡好,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就别叫我。还有,就算要找我,这么冷的天,你让你儿子出来做什么?要是冻个病,让你媳妇知道,一心疼,也跟着病。”

  沐沉着脸。“让其他人去叫你,你又不回来。”

  沐比以前阴沉了许多,因为现实很无奈。它总是让你为了它而去改变你自己。在加上这几年的经历,他更是硬朗了许多,已不再是年少时的沐。

  “我回来做什么?”

  沐放下手中的喜帖走到我面前,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汶弟,你不能老把自己关在后山不出来,也不能老是坐在那树上不说话。”

  我知道沐要说什么,呵呵一笑,打着马虎眼:“我这样挺好,也很自在。”

  沐终是不说话,幽幽叹了一口气。

  “汶弟,我收到了一张喜帖,是婚庆。”沐说的很轻。我板了板身形,拿起书柜上一只唐三彩马,掂量着玩。“婚庆就婚庆,和我说做什么。”

  沐轻轻咽了一口气,声音有点沙哑:“是林墨的。”

  我一个不注意,打碎了那只珍贵的唐三彩。

  冲天的鞭炮声劈劈啪啪的乱响,空幽的山谷里回荡着喜庆与吉祥。天公很做美,连续飘了两天的雪在今晚终于停迹。

  青城山本就挺拔秀丽,今日素白的冰雪又给她增添了几分媚姿。遥望着山顶的青城山,此刻宛如一个女神,摆放着她素雅的姿态,山涧流转的雾气是她腰间的飘渺的玉带,随风变幻。形成一副绝美的画。

  我站在雪松下,看着山上的风景。远处回响的鞭炮声震落树枝上倾盖的雪,撒在我头上,一片冰凉。

  此时的山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烟客如云。

  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下点着红灯笼,真是扎眼。

  林墨成亲了,不知便宜了哪位姑娘。

  我走上山头,有点吃力。眼睛也开始迷糊。

  本不想来的,怕自己没出息的求他。可还是来了,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出息。

  踏上一道小径,脚步踩在绵绵的雪上,被压扁,吱噶的响。不想去前堂,满眼的红,满眼的人,满眼的欢声笑语。

  来到后园,连丫鬟都没有,大概都到前堂去讨喜糖了。

  我像幽魂一般在青城山的后园晃荡了好几圈,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也很孬。

  山顶的雪夜冷的让人发憷。我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水塘从结成冰。捏了捏薄薄的单衣,捂了捂手,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低着头,听着外面的欢笑声。

  林墨有什么好的?既没对我笑过,也没对我说过好话。还老是瞧不起我,不就是长的漂亮点,我长的也不差。

  我为何这样缠着他?他的心中只有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有我。无论她是死是活,我也只能歇菜。

  我找到他能和他说什么?又能挽救什么?

  我什么都说不了,什么也挽救不了,现在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

  天上纷纷扬扬又飘起了雪,落在枝头成了一树冰花,撒在湖面凝成一面脂玉。我悄然坐在这里,听着悉悉数数的落雪声,心神麻木。

  我应该走了。我告诉自己,外面笑语依旧,我擦了擦眼睛,双脚麻痹,撮了撮,坚硬站起。离开困饶自己五年的折磨。他们可以若无其事的重新开始,我也可以。

  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回头,突然看到一团红,夜很白,被雪反光,苍苍茫茫。一片空茫的雪上,冷翠冰杉。树下默默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笔直挺立,绝美而鬼魅。

  被吓了一跳,向后移了几步,双脚麻木,跟不上身体的颤抖,‘扑咚’一声,打破了冰窟,一头扎进了水塘。晃如当初扎进着他冰冷的眼里。

  我哆嗦的像是在摇晃,衣服湿搭搭的粘在我身上,头发散了,流着水,也粘在脸上。我抱着自己的身体,弓着身体,心脏很难受,像是被人捏着,连呼吸都困难。

  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水流在雪地里,融化了一圈的雪。哆嗦着嘴,冷的话也说不出,也不想说。

  他看着我,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我歪了一下嘴,笑了笑。不想让他看我的笑话。移了移脚步,擦过他嫣红的礼服,走向院外。

  他拉住了我的手,温暖而有热度,此刻的我,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他回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可不想在我成亲这天,有人冻死在青城山。”

  他拉着我走了几步,可我的脚除了会打颤,根本动不了。

  他横抱起我,我连挣扎都不会,这一刻,我想了千遍万遍,想象他可以抱着我。可是很讽刺,是在他成亲的日子。

  雪下在我的脸上,冷的要死,把脸捂在他手臂间,很温暖。鼻子突然酸了,吸了几下。不响。

  他把我抱进一间小屋子,虽然小,东西却很齐全。他把我仍在地上,淡淡说了一句:“把衣服脱了。”

  我是个单纯主义者,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会脸红。

  他扔给我一套衣服。我脱了外衣,躲上床,放下帷帐,抖手抖脚的换衣服。他穿了红色的喜服,虽然也是好看,但这个的颜色始终和他的神情不和谐。还是青衣穿起来好看。

  “你……刚才是在哭吗?”林墨突然开口,我裹着被子隔在帷帐里,却不想回答。到如今说这些,除了让自己伤心,没什么意思,倒头在床上,闭上眼睛。

  “你走吧,我捂一会儿,等身体热点起来,我自己会走的,我不会死在你成亲的日子里。”

  我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我把自己缩成婴孩的模样,抱着自己,想让自己快点热起来。

  我真是白痴到无药可救。我做了什么?在他成亲的日子睡在他家的床上。

  大概是我的血液都被凝固,除了在抖,我还是在抖,连床都跟着我一起抖。昏昏沉沉,听到开门的声音。帷帐被撩开,我睁着眼,却神智恍惚。

  僵硬着冰冷的身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感觉有人上了床,贴着我,带着柔软的温度。我本能的贴上去,那人却一阵颤抖。

  他伸手反抱着我,是在温暖我的身体。那股味道很熟悉,我知道是他。却仍不敢回头看他。

  他的手不是很宽大,却很长。拂上我的脸,擦掉我眼角的泪。

  “把你捂热了,你就走,不要留在这里。”

  我嗤笑,他捂热我,只是为了让我快点走。

  其实也对,大喜的日子有我这样一个衰着脸的人站在他面前,任谁都是厌恶的。

  我点点头,咬破嘴皮:“我知道了。”

  我动了动身体,因为抱的太紧,有点难受,我又动了动。他有点懊恼:“不要乱动。”他和我说话向来都是这样命令的语气,不会给我任何余地。到了今天,他还是这样。

  身体暖了很多,听到他的话,脑筋变的有点傻。我挣开他的手,像条青虫在床了扭了半天。“你成亲了,以后不要再来命令我,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再看你的脸色,不会再听你的话,你以后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五年了,我爱了你五年,你受够了,我也受够了。我以后会找到对我好的人。若是女子,我和她成亲,和她生两个孩子,男的叫金风,女的叫玉露。‘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就是看着他们,感觉都是幸福的。”

  “若我喜欢的还是男子,我不会躲躲闪闪,我会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坐起,走下床,可他却拉住了我。

  林墨狠着脸吻住我的嘴,而我脑袋一片空白。先前说的话,先前做的决定都被抛到了天上。被吻的软绵绵,手脚都没了力气,倒他在怀里。他摸着我的脸,语气蛊惑。“汶,你可以走,但是不能离开我,乖乖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对你。”

  他吻上我的锁骨,解开我腰间的丝带。摸入我的胸膛。我躺在床上,盯着顶上的帷幔。一片空白。

  我这辈子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上。

  其实是夜晚,但外面的灯火照的天空如白昼一般明亮。我趴在床上,看着地上一片凌乱的碎衣,动了动腿,流出一片白浊液体。

  外面有人在说话。

  “林城主,唉唉呀……原来躲在这里,难怪找不到你,你再不来,我们可是要先去瞧新娘子了。”

  “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拉他去新房,我们直接闹洞房去。羞答答的新娘子可是在等你呢。快走……快走……”

  接着外面就没了响声,安静的只听的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一滴泪落下,无声无息划过苍茫的天空,外面的梅花开了,我可以闻到它们的香味。我努力穿好衣服,拖着脚步,打开门,吹进一道冷风。吹乱我披肩的头发。走到院角那几株腊梅边。结着冰凌,玲珑剔透。

  拽下一朵放鼻间,轻轻呼吸,吸如心中,满是香甜。

  雪越下越大,拿着那朵梅花依旧放在鼻间,一路慢走,留下身后那座喧闹的建筑和一路深沉的脚印。

  梅香随着我的去路一直飘散。跟着我的影渐渐消散在山头。

  朔风暗飘香,冷夜占风情。

  ******

  我坐在摇椅上眯着眼,静看着天边上升的红日,拿着蒲扇轻轻扇着。

  典型的老年人模样。

  这十年,墨一直在我身边,安静的躺在玉棺里,闭着眼,没有像以前那样给我脸色看。而是很温情。

  清风吹来,撩起我一丝银发。

  我老了,有了白头发,有了皱纹,已经不帅了。可墨还是以前的样子,俊的和什么似的。看了他几十年了,还是看不厌。

  日子过的很闲,我和墨两人待在这也很清净。偶尔天珈和天瑕会来看我。一声声二叔公叫的我心都酥了。天瑕会趴在墨面前问我:“二叔公,这叔叔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我告诉他,当二叔公不想他的时候,他就会醒了。

  天珈也来插嘴:“那二叔公想他吗?”

  我抱起他们俩,让他们坐在我腿上。

  两个小鬼老实的箍着我的脖子。“二叔公,讲你上次没讲完的故事,后来那个小痞子怎么样了?”

  我望向远山处悠然笑道:“那个小痞子和他爱的人在一起了,后来也没分开。”

  “那他们不是很幸福吗?就向爹和娘一样?”

  我点头:“对,就像你爹和你你娘一样。”

  回顾我这一辈子,东风了却,又西风。可到头来,却是千里东风一梦遥。

  我不曾一次想象我和他可以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一起。有个安心居住的地方。

  我会在山头植满花,不种别的,只种梨花。因为他说过,梨花如天上的雪,流光溢彩。是花中最纯洁的。

  等到了三月。我们可以坐在窗前好好享受‘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然后我们坐在院子里,他在我旁边,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而他的梦里出现的只有我。

  我们也可以在夜间赏梨花,银月当空,白玉皎洁,朦朦胧胧的光下清风吹过,我抱着你一起看这些银色的梨花在月光下片片掉落,如同雪花一般,弥漫千顷。那时,一定很美。

  但我觉得,最美的是你。

  ——END——

  荆风雅番外:

  我第一次见到漓是在我五岁那年,我窝在我爹怀里看到门外走进一个叔叔,还带着一个小孩,我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男孩,皮肤黑黑的,长的没我好看。

  我爹让我喊他韩叔叔。喊那小孩叫漓弟弟。因为我比他大一个月。

  他爹和我爹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他让他叫我雅哥哥。

  男孩比我高了半个头,看着比自己矮的我心里有点不情愿,整张脸都写满了委屈。僵了半天也不愿意喊。

  韩叔叔的脸黑了一半,给了他一个头栗。男孩扁扁嘴巴不情不愿的轻轻叫了我一声‘雅哥哥’。我听着心里乐滋滋,拉过他的手,说道:“以后你叫我雅,我就叫你漓好了。”

  漓看了我几眼,低下头点点,然后很轻很轻的叫了我一声‘雅’。我很开心的叫了他‘漓’。

  之后漓的爹和我爹到其他地方谈事情,漓就跟着我在黄龙惊云里闲逛。

  我和他在一间凉亭坐下,漓有点拘束。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像大人一样说道:“你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但一炷香以后,我就吃掉了漓。

  我注意到漓腰间挂着一把很小的东西,我指指那个,说道:“这是什么?”

  说到那个东西,漓明显活泼起来。笑着说:“这个是剑,我们枫火庄是天下第一庄,很厉害的。”

  其实我根本不明白枫火庄那是什么东西,但见到漓笑的很高兴我也就跟着他笑了。

  我拉他坐我旁边,漓看了我几眼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嘴巴,我被他捏痛,拧起眉头道:“你捏我做什么?很痛呀~”

  漓连忙放手,认真回道:“我捏捏看你是什么做的!”

  “有个林叔叔送了我一个瓷娃娃,白白的,很漂亮,就和你一样。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是瓷娃娃。”漓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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