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火江南(第一卷)(修改版)+番外——白鸢
白鸢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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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金风终于想起来边上还有人,皱了皱眉,子莺先蹦出来自我介绍:“我叫韩子莺,是枫火庄当家女老大。”林金风抽着半边脸:“哦……韩姑……娘好。”

  秦卿缓道:“重生门秦卿。有礼。”面对这样的美女,林金风也只是瞥了一眼。敷衍回答。

  倾漓也介绍了自己,结果直接被漠视。

  和白鸢在一起,林金风显得很羞赧,白鸢轻舞飞扬,依旧谈笑风声。

  林金风一痴一痴的笑,完全拜倒在白鸢的衣袍下。

  秦卿用细到只有倾漓能听的见声音:“你看~又是个断的,和你一样。”

  倾漓保持着淡然依旧走,心却痒痒:真想抽几鞭这丫……真想啊……

  林金风带着三人直上山顶,沿途可以看到零散的建筑,沿途共八幢,起的是防御作用。

  远远望见一壮宽宏的白色建筑,没有雕刻,没有彩绘,八角飞沿,三团抱厦,木窗灰柱,只是白墙青瓦。青青藤萝相绕,漫漫草色环绕。不曾想象,只是淡淡的朴素建筑,坐落在这山青水秀之地会有这样的气势。

  五开大门敞开,站着四位守门弟子,其中两人见到林金风。忙上前:“少城主,城主找你找半天了。”

  林金风见白鸢风尘仆仆,遂对守门弟子道:“你去和城主通报一声,就说韩公子和秦姑娘来了。我把他们安顿到院子后马上去见他。”

  守门弟子回道:“城主说,若是韩少庄主来了,先去休息,晚上城主设宴款待。”

  林金风转头对着白鸢笑,笑的很好看,白鸢回报他的笑,笑的比他更好看。

  青城山和重生门一比,青城山就显得朴素多了,没有百花争艳,千纱万木。有的是百鸟婉转,古樟冷翠。

  四人被安排在不同的三个小院,子莺和秦卿一个,倾漓、白鸢单独一个。

  林金风一一不舍的离开,一步三回头,白鸢挥了挥衣袖,体态万千。白鸢让他过会儿可以来。于是,林金风快乐的奔走了。

  闲来无聊,秦卿坐在古樟下的石凳上,看着子莺耍剑法,子莺平时嬉嬉闹闹,但在练武时却是相当认真。古樟树上的绿叶被生成的剑气拽落,纷纷洒洒,飞舞在阳光下,透在地上,仿佛是一只只蝴蝶。

  秦卿望着树下子莺舞动的身影,陷入到自己的回忆里。

  “秦姐姐……秦姐姐……”秦卿回神,子莺瞪大眼睛在她面前晃悠。秦卿收了收神色:“练好了吗?”子莺露出她两颗虎牙指了指古樟,又指了指满地的落叶:“不练了,不练了,在练下去这棵树要变秃子了。”

  秦卿拿了石桌上的水果给子莺,子莺嚼着苹果,坐在凳子上:““秦姐姐练的是什么功夫?也是双刀吗?”

  子莺继续嚼着她的苹果,想象了一会,突然露出厌恶的表情:“秦姐姐长的这么好看,要是也像秦掌门那样拿着两把刀砍来砍去,就太难看。”

  秦卿被子莺夸张的表情逗笑:“我虽然是重生门的人,但练的不是秦双刀,秦双刀重霸气和力量,并不适合女子修炼,所以从小我就被我爹带到其他地方练武。到了十四岁,才回到重生门”

  “哪呢?练的又是什么?”

  “在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是哪呢?有多少远啊?”

  秦卿笑:“就是已经被遗忘的地方。”

  子莺似懂非懂:“那一定很远了。”

  “那秦姐姐还想你的师傅和你的师兄师弟吗?”

  “不想。”

  子莺闲的慌:“秦姐姐,你说白哥哥好看呢还是风哥哥好看呢。”

  秦卿扯扯眉:“要是被你风哥哥知道你喜新厌旧,你可会气死的。”

  子莺大叫:“不是的……我就是想比比谁好看嘛。”

  “他们两个是不能比的。”秦卿直言。“他们两个就像‘清风’与‘明月’。没有哪个好,也没有哪个不好。”

  “那我哥哥呢?我哥哥是什么?”子莺红扑着脸,期待万分。

  秦卿歪了一下嘴:“他是月黑风高下那只蛤蟆。”

  倾漓站在院里看风景,突然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又打了一个。心想着是不是秦卿又在编排他什么东西。

  刮起一阵夏风,吹动树上的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小水塘折起点点涟漪,像一层纱在晃动,明艳四逸。锦鲤跳跃在水间,蜻蜓婉转在水面,倒影它们模糊晃动的影。很是一翻闲趣。

  燕子低飞在山间,天气很闷热,那是下雨前的征兆。

  门外有一抹影,倾漓转头,却见白鸢。

  白鸢一对上他的眼神就抿着嘴笑,倾漓有点纳闷,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白鸢摇摇摆摆走进,浅浅开口:“漓是得风寒了。”

  倾漓不习惯,‘漓’这个称呼似乎太亲昵了点,只有风雅才这么叫他。

  “哦,白公子好。”

  白鸢好看的让人窒息,倾漓乱散着眼神四处望,似乎惟有这样,脑子才能运转。

  白鸢走到倾漓面前,倾漓不想看也只能看。

  “太生疏了,叫我鸢就行。”白鸢深邃的眼神像一双魔瞳,虽笑的好看,却很危险。

  “叫一声看看。”白鸢要求。倾漓无措,结巴着舌头:“这……这个……”白鸢随便扑打了几下扇子:“漓是在怕我吗?”

  豆大的雨点顷刻洒下,噼啪劈啪掉在地上乱缀,燕子一身黑亮顶着雨滴依旧飞翔在淡淡水天上。水面击起千万束水柱在塘里跳舞。

  雨下的急噪,古木阑干一晃眼的功夫就被雨气染湿,染成一斑斑褐黄水印。

  白鸢站在阑干外沿,靠近雨水,白色衣袍粘在地上被染湿,削瘦的肩露在屋檐外,淋着雨。水滴沿着他的修长的臂腕一滴滴滴在地上,听不到声音。

  檐外风雨声如落盘玉珠,叮咚作响。檐角飞倾,挂下串串水廉,笼罩着两人淡淡的身影。

  倾漓有点恍惚,此刻的氛围让他想起在青竹镇时他和风雅两人雨天撑伞在田间散步的情景。只是那时的雨没有这么急。

  白鸢半个身子被浇湿,倾漓动了动嘴:“白公子,你走近一点,你被淋湿了。”

  白鸢没听到,一副死活不动的模样。倾漓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

  稳的像石头,纹丝不动。

  倾漓砸砸嘴,开口:“鸢,进来点。”

  白鸢满意的笑了,弯着嘴,拿扇子拍拍身上的雨水:“你早叫不就行了,让我淋了这么久。”

  倾漓笑喷了一口气:“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白鸢嘿嘿了几声,缓慢走近倾漓,倾漓顷刻僵持了笑容,本能的退了一步。

  白鸢拿起扇子,倾斜着腰支,双目含笑:“漓,你好想很怕我?”

  第十三章

  倾漓缩了缩脖子:“怎么会呢。”

  白鸢摆回身形,点点头,又走近一步:“那你躲什么?”

  “白……公子,那个……不习惯……这样……”倾漓结巴道。白鸢皱皱眉,片刻又扬扬眉头:“算了,我先走了。”

  白鸢拿起白纸扇遮头,走进雨水,衣袍和发丝顷刻湿了,但在风雨里,依旧飞扬。

  那是一幅画,铅墨色的青山绿水连着倾倾大雨,跃然于纸底,白鸢渐渐淹没的门外,是一笔淡淡的描写,如他淡淡的出现,此刻又淡淡的消失。

  六月的风雨来的潇洒,去的也潇洒。

  道旁的青花绿树仿佛被洗过一般,带着点点雨露,凝亮而素雅。

  鸟儿停在树上打理着湿润的羽毛,青脆的鸣叫仿佛能在雨后的山谷中传的更远,一直到那拢着烟姿的山尽头。

  山涧升起蒸腾的雾气,流泻在空中,飘飘渺渺。让青城山蒙上一层‘幻’。引着人们进入仙境。

  天幕下垂,月朗星疏。阴云晃如一层素纱,本是朦胧的月色,此刻更迷人悱恻。

  青城山灯火点点,如山间萤火。大厅里灯火辉煌,林墨备了酒菜。倾漓,白鸢,秦卿,子莺,林金风一桌子六人坐着。

  林金风自始自终只给白鸢猛夹菜,像个贤惠十足的小媳妇。白鸢潇潇洒洒的吃,林金风夹的开心,吃饭的气氛很诡异,并不是因为林金风,而是因为林墨。

  自从他们进来吃饭开始,林金风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白鸢,这没让人诧异,让人诧异的是林墨的目光也像钉子一般盯着白鸢不撒手。

  倾漓和秦卿面面相觑,白鸢太无暇,偶尔会掠到林墨奇异的眼光,但都报以花容般的笑,林墨一见到笑,就被震住。

  林墨不难看,应该说很脱俗。早在二十年前的‘四玉’,就有他的名字。

  他穿着青云绉纱袍端着酒杯,比秦卿想象的模样更秀美。虽已是四十岁的中年人,但皎白的面容一点也没有显示他是一个父亲。

  秦卿的父亲知道他弟弟和林墨有来往,但秦卿觉得很奇怪父亲没有阻止二叔。二十年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墨低头默默端起酒杯细啄了一口。

  倾漓打破沉默:“林伯父,我今日在山下遇到一派,可我从没听说有这样的门派,不知林伯父是听说过。”

  “什么派。”林墨淡淡问。

  “叫苍冥宫,那人姓赫连,叫弘云。”

  杯中酒无声洒落在地。

  “他说他会角逐这次武林大会,让我和我爹说一声。”

  林墨突然嗤笑,一饮而尽杯中液:“你当然不会知道苍冥宫是什么门派,也不会知道赫连一族。早在二十年前,他们就被瓦解了。”

  林墨给自己斟满酒,慢慢细饮。面容怡然而自得。

  那一夜,倾漓听到了关于赫连一族的历史。

  “赫连一族并不是中原人氏,他们久居北方北岐山脉,常年不出山林,在那繁衍生息长达千年之久。他们一族都是药师,偶尔有几个不安于世的族人来到中原。但他们医术高超,乐善好施,医救了很多人,因此很受中原人尊重。”

  “但在百年前,赫连一族出了一个异类,他研究医药的同时也喜欢研制毒药和蛊术,他就是苍冥宫的创教者,他毒杀了全族人,只留下没有记忆的婴孩,并培养他们长大学习不同的毒术。同时也不断收养各地的弃儿和孤儿成为苍冥宫的弟子。”

  “苍冥宫建在苍冥山脉,并在入口投放了各种瘴气和毒物。进入他们领域的不管是什么活物都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抓活人研究毒术和蛊术。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噬魂术’。中‘噬魂术’的人精神会被控制,连自杀都由不得自己。除了乖乖听下蛊者的话,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倾漓突然回想起那天在重生门听到林墨与秦汶的对话,当时林墨很惊慌,是因为他知道秦沐死于‘噬魂术’。秦沐死于苍冥宫之手。秦祁所说的那女子也应该是苍冥宫的人。

  那个叫水袖的女子很明显是是苍冥宫的人。可行为举止又不像秦祁看到的那女子,难道真的被骗了?

  桌上的酒菜已冷却,摇晃的黄烛忽灭忽暗,房间里古朴的幕布仿佛带着古老的气息揭开陈旧的记忆。幽幽酒香是一束流光,牵起蕴藏在林墨内心深处的年少。

  山林间猫头鹰发出‘咕咕’寂寥的叫声,夜风阵阵,吹开林墨心中的回忆。

  “苍冥宫到处肆虐毒杀和他们作对的门派,仅仅是一抹药粉就能让百余人口的大派灭门。那时的苍冥宫非常强大,主宰了整个武林,武林盟也联合各大派发动了几次围杀,但还没进入苍冥山死的人就已超过一半。苍冥山外围瘴气弥漫,到处都是毒物,根本攻不进。而他们派出来的人却像杀牲口一样,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何止能以万计。”

  “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举行,当时苍冥宫的宫主是赫连侯,他的儿子赫连澈突然出现并一举夺得冠军而成为新的武林盟主。整个青城山几千人一夜间有五层弟子要退出,不只我们,其他的门派也是这样。鼎盛的江湖成了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可就在此时一条消息炸开了武林,苍冥宫宫主赫连候突然死了,苍冥宫群龙无首内部也出现了内斗,实力也大大削减。五年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领导大家攻破了苍冥宫,他就是你爹——韩正玄。”

  倾漓恍然,如今江湖上的人都极其尊重他的父亲,他知道父亲是因为二十年前有功才登上盟主的位置。但其他事知道的也不多,一直对父亲的过往疑问,而如今,却在林墨口中第一次听到了关于他父亲的年少事迹。

  “那时你们枫火庄还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门派,你爹也只是一位无名小卒,和我们青城山几百年的基业一比,那实在是太渺小。但你爹孤身一人闯进苍冥山取了瘴气解药成功的让我们攻进了苍冥山,那一夜后长达百年的苍冥宫在江湖上消失了。”

  “我们的代价也很惨重,几万人进去活下来的却只有十几个。时间慢慢流逝,到了今天,知道这事的也就没几个人。”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蜡烛劈劈啪啪燃烧的声音。

  白鸢拿起碧色酒杯,轻巧玩转在自己手间,青豆烛光逆着他,面庞明灭如昼夜。

  倾漓问:“苍冥宫如今又出现,又是为了什么?”林墨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带着醉意。

  “秦卿,你可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

  “那你可知道是被谁杀的?”

  “不知道。“

  林墨闭上眼,靠着木椅,仰起头:“他们是来报仇的。”

  林金风叫了几声林墨,林墨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没什么动静。叫了弟子把林墨抬进他的房间,聚会也这样散了。

  一群人走在回院的路上,子莺第一次心有余悸:“原来他们是这么厉害的人。”倾漓也了然道:“难怪她听到枫火庄好象恨不得要吃了我一样。”

  一团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各揣着心事谁也睡不了。

  虽已下过雨,但夏初的夜晚带着雨气依旧让人觉得闷热,倾漓合衣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床顶的帷幔。

  思绪有点涣散,不知道风雅在杭州过的怎么样,不知道有没有犯病,现在是不是在画画。有没有想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瘦了。

  倾漓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睡着了。

  晚上,就做了梦。

  倾漓迷迷糊糊来到一处地。回头看,烟雾迷梦,身后竟是一弯水坞。向前望去,隐约可见面前粉红一片,走近一看,竟是万珠绛桃。

  身前,火红繁茂的桃花像红日下的霞光,灿烂灼灼。

  身后,碧绿清幽的水面若菩提旁的明镜,光华幽幽。

  桃花林里立着一间木屋,木屋简单的被竹栏围绕,两只石凳围着一张的石桌静落在院子,石凳上坐着一人独自饮酒,那人面白若雪,两郏却隐着淡红,幽雅仙姿,望之脱俗。

  倾漓走近,那人正是风雅。

  他一身桃红。发间缠着丝带,倾垂在脖颈间,风雅无限。

  风雅见到倾漓,含情微笑,丽如青花。站起身向他招手。

  倾漓移步前往。却动不了,好象被什么拉住。

  回头看,在浩瀚的花海中,他瞥见一抹白影,侧容如新月。

  竟是白鸢。

  风雅站在烟花中依旧向他招手。

  白鸢站在他身后,却一直没有说话。

  倾漓欲向前走,白鸢拉住了他的衣袖硬是不让他前进。倾漓想开口说话,可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般硬是发不出声音。

  风雅有点焦急,动了动嘴唇好象在叫什么。可倾漓听不到。又看向白鸢,他拉着他的衣服正望着风雅的方向,带着淡淡忧伤。

  风雅唤着他,却得不到回应,渐渐失望。然后,面无表情。最后,放弃。

  白鸢放开手,倾漓立刻去追风雅,走到他面前,突然起了一阵风,吹散了枝头上的花,凋落了满地的烟和花。

  风雅身形如桃花,跟着风,淡淡飘散,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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