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上)——卫风
卫风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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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这个啊,打小我爹就说,自己能弄一手好菜,省得想吃还要费难。再者说,将来还可以用这一手儿骗个老婆什么的,大有好处。”

  姜伯父那样庄重的人,会和他说这样的话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笑:“那你骗着了没啊?”

  他瞅瞅我:“那要看你了啊……你被我骗着了没?”

  我哼一声没答话,转身出了厨房。

  不过苏和不讨厌下厨,不代表他也喜欢油烟味儿留在身上头发。每次做完菜他都会好好的去清洗一下,用掉许多皂角豆粉之类的东西,把自己弄得清爽干净。我以前总和他分开去水房,也不和他一起下池子泡澡,这一次也没有例外。好在现在院子里也有屋子可以烧水,不用去外面大水房挤。

  只是一开始来的时候我还奇怪,院子里的水房虽然小点却很干净,洗着也舒心,为什么我刚上蜀山的时候,蓝师兄却要去外面的水房漱洗呢?后来我拜了师分了院子之后,蓝师兄仍然常去外头洗,后来才慢慢改了习惯。

  不明白。

  我比他去得早,等我出来的时候他才进去,照例冲我挤挤眼:“喂,要不要一起洗?”

  我别开脸不理他。他也早就习惯,自顾自乐着就进去了。

  我回屋里收拾一下东西,铺好了床,细细的把床单上的皱痕抹平,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上轻轻被弹了两下,我咳嗽一声,然后一身清爽披着湿头发的苏和就进来了。

  这家伙只穿着里面的单衫,披着袍子趿着鞋,发梢还在低水,一身的水气的皂角淡淡的清香味道。但是即使穿的这么随便,他还是笑容灿烂华美,身态风流动人。

  祸害啊。

  越来越觉得这家伙特别有风情,要是换件花衣裳出门,站在南门县的街上朝人一笑,说他不是小倌而是蜀山弟子,打死了人都不会信。

  他如往常一样溜到我身边来挤着坐下,蹭蹭挨挨的说那句天天必说的台词:“小蓉蓉,人家今天可不可以……”

  话是这样说的,色狼的架式摆的也是十足十的,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流露出被色欲冲晕头的样了,清澈里面带着温柔和笑意。

  这样的每日一问已经成了习惯,取代了一开始他总来撬门翻窗的行径。但是每天也都会碰一鼻子灰乖乖溜回屋,当然,我心情好的时候,他也可以骗到抢到偷到轻轻的搂抱和浅浅的亲吻……

  我低下头,轻声说:“床很窄的……你晚上不许抢我的被。”

  “呃,我知道啦……啊?”他的声调从平淡一下子急转到惊愕,我抬起头来,这家伙张着嘴巴愣愣的瞅着我。

  “我说,你脚洗干净了吧?”我说:“可别有臭味儿。”

  他说:“我没脚臭……可是,我好象没怎么明白……”

  我咳嗽一声,转过头:“不明白就算了。”

  身后传来他小心翼翼的声音:“小……”他换了称呼:“蓉生,你是认真的吗?不是跟我开玩笑?”

  我觉得脸上有点热,没好气的说:“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快走吧!”

  他忽然弯下腰把鞋子脱了,然后飞快的钻进被子里,挤到了床里的里侧,靠墙睡着。

  我转头看他,他把被子拉的老高,面孔都盖住了大半,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那个,人家很怕疼……是第一次呐,你,你要温柔点……”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深呼吸……深呼吸……反复三次,我才安静下来。

  镇定,镇定,不能在这里掐死他。

  然后我慢慢的把灯吹灭,再慢慢的脱掉外衣,最后慢慢的爬上床。

  枕头上也一样,一股水气和皂角味儿。

  我忽然想起来说:“喂,你头发是湿的。”

  他答:“嗯,是啊。”

  “那你把我的枕头都枕湿了,怎么办?”

  他老老实实说:“那明天我把我的枕头赔给你好了。”

  然后他的手慢慢慢慢伸过来,挨到了我的胳膊。

  我说:“老实睡觉。”

  他委屈的说:“是你让我留下来的……”

  “我没让你碰我啊。”

  “床很窄啊,总一个姿势多累,活动一下……”

  “那你回去睡。”

  他马上说:“不要。”

  “不是说床窄吗?”

  “不窄,很宽敞。”

  我很想笑,但是忍住了。

  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和体温,感觉真的很奇怪。

  老实说,我也觉得总一个姿势躺着是有点累。好在身体发僵的时候,意识也开始发僵了。

  就这么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半边身体发麻。那家伙的一条腿就大模大样的横在我身上,闭着眼睡得正香,脸红扑扑的象染上了三月的桃花汁。

  真好看。

  而且,还很好吃的样子……

  他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却忽然动了:“喂,想偷亲就快呀,我都装睡方便你了你还不亲?”

  所有的感动马上飞得一干二净,我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他哎哟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又开始满怀委屈的嘟嘟囔囔:“你欺负人,哼……暴力狂,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刚才床上爬起来就翻脸……”

  我听着平时觉得很头痛的嘀咕,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觉得心情挺好。

  唔,夜里似乎又做梦了,但是一醒来什么也记不得。

  我没想起让他赔枕头的事,他也没提起。

  有一就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同床共枕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他会靠着我的肩膀睡,有时候我会靠着他的肩膀睡。他也会趁机会亲亲抱抱,但是没有再进一步。

  他没要求,我也觉得本来就应该如此。

  后来我问过他,怎么那时候那么规矩。他摸着鼻子说,那会儿院子里都是人,住一间屋已经很幸福了,再做别的事一定会被人听见。再说我每天都要练功,就算想做什么事,也的确很不方便。

  我笑他,恐怕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实他光天天叫得山响,动真格的其实他也未必就懂得该怎么做。

  不管怎么样,我们那时候真的很快乐。无忧无虑,天天练功习剑,闲下来的时候琢磨着弄点什么好吃的,晚上安安份份的睡在一张床上,枕一个枕头,一觉睡到天亮。

  快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又是一年。

  42

  这一年的中秋试,我们仍然没那个参加的资格,但也不象第一年那样傻乎乎的啥也不懂了。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已经从第一次的只会看热闹进化成会看门道了。某人身法好,某人力道强。某人拳脚好,某人下盘根底扎实,还有谁的剑法特别灵活,谁的特别沉重,不至于象去年一样,光看人家打,不知道到底打的怎么样。等看到一个人被打下台来,才明白原来他是输家。现在基本上两个人一动起手来,几招一过,谁胜谁负谁强谁弱心里就有谱了。

  虽然有句话说业精于勤荒于嬉,可是蜀山上的弟子哪一个是来混日子的呢?要混日子不如下山,那生活更轻松舒服。大家都是一样的用功,有时候天黑了经过练武场和兵器房,还都听见里面有人在勤练不辍,十足的刻苦。我和苏和虽然绝对不浪荡度日,但论起用功来和人家这日夜苦练的劲头儿真的没法相提并论。

  今年中秋之前后山坡上整修过,半圆形的一个大广场墁着青砖方石,平整气派。平时也有师兄弟们到这里来练功,这里地方又宽阔又安静,有人就在竹林里练吐纳,有人往半坡上面的林子里去练轻功,还有人就在广场的台子练剑法和拳脚,然后互相请教指点的也有。

  我觉得从小到大住过的地方,就数这里最好。在这里的日子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同门之间虽然也存着相较之心,可是毕竟都是同门,再较劲也还是以和为贵。红脸吵嘴也有,争夺高下比试拳脚也有,但都是茶杯风波,不会真的谁和谁结下仇怨。

  苏和没我这么用功,他早也说过他的心思不在剑法上面。御剑术他也和我一起练,但是他自己摸索法术咒术什么的可是没闲下来。我们有时候去后山坡上,有时候去峰顶的禁地废墟。有时候一起练练剑,有时候就各顾各的,他猫起来练什么风咒雷咒冰咒,我呢,对着假想敌使劲儿的挥剑。

  练累了,他不知道从哪里端了水来给我。我知道这废墟不简单,上次中秋我就在这里过的,那间石屋,还有长长的甬道,走路时候沙沙的声响有很遥远的回声,石壁后听起来不象是实质,而象是一片不知道有多深远的浩然空间。但是我却始终不知道从哪里进去,或许因为我没学过法术的关系。

  杯里的水我喝了一半,递给他。

  他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在一边的石头上。

  “累不累?”

  “还好。”他头上出了一层汗,这家伙皮肤特别细致,趴上去也找不着根汗毛,比小姑娘还显得嫩滑,而且怎么晒都不黑。

  我有一阵子就在琢磨,他是不是投错了胎呢?这样子完全该生成个女孩儿才对。

  我扯着袖子顺手给他擦汗。他笑眯眯的凑近脸来让我擦。

  呃……放下手我才看见,我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层灰泥青苔,这一下汗没擦干净,倒把灰蹭到他脸上了……越擦越脏。

  不过这家伙自己可瞧不见,我对他微笑,他也对我微笑。可是两个人微笑的原因却完全不同。

  我怕自己忍不住爆笑破功,赶紧扭过头。

  他顶着一张带着黑道道的脸,显得比白净无瑕的时候还可爱。

  我忍不住,凑过去飞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他眨眨眼,十分纯情的看着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大好意思欺负他。

  不过亲都亲了,索性再贴过去,又重重的亲了一口,发出很响的“啾”的一声。

  他摸摸脸,终于回过神来:“呃,练剑吧。”

  嘿。

  熟了以后就发现他其实没有一开始表现的那么豪放啊。

  虽然他把头转过去了,盯着那边的山岭看,好象那山上突然开出一朵大红花儿来似的——仔细看他的耳朵,耳根那里微微的泛着红,象涂了一层小姑娘用的胭脂一样。

  他整天对我亲亲摸摸的好象很随便,但是我近来发现我对他稍微亲热一点他的表现就纯情的不得了。

  果然日久见人心——

  相处的日子不长真的看不出这家伙的真面目来。

  就象莫还真,我后来也又见过他几次,这人其实对人很不错,说话虽然有时候是太直了一点,可是相处起来却很轻松,一点没有什么猜疑或是压力。一个很真诚的人,就算脾气怪一点,也总比一个脾气很好的虚伪的人要好相处得多。

  他猫着腰跑到一截断墙后头去,然后我就看到一捧落叶打着旋儿的飞舞起来。

  这家伙的咒术练的不错哇,虽然不知道这风要练到可以对敌人造成伤害还要多久时间,但是看起来就是比剑术显得神奇。

  我提起剑来继续练我的御剑术。

  从初初入门,到现在已经可以稍稍说是摸着了门道,我觉得我很喜欢剑术。

  就算将来再学法术和符咒,我想我还是会喜欢练剑。

  这是个并不复杂的问题,或者说是爱好和天份……还有性格决定的。

  太阳升到了头顶,正午了。我们带了干粮来的,就坐下来分着你一半我一半的吃了饼和咸菜。

  吃完东西,他躺在一块平整些的青石上瞌睡。我靠着断墙,想了一会儿剑诀,也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的赶路,好象前面有个人在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追着他想打听方向,但是那个人走的很快,我怎么努力也追不近距离,反而看着那人越走越远。

  四周灰蒙蒙的没有亮光,不知道怎么的走到了一道长长的阶梯上,向上望不到顶,向下看不到底,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可是我知道要找一个出口,焦躁不安的拼命向下方跑,可是不知道跑了多久,就是没有到底的时候。看看上面,仍然是一团迷朦,再看看下头,还是见不着底。

  我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望和迷惘过,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有种巨大的惶惑笼罩下来,力气越来越小,腿软的站都站不稳了。

  忽然身旁又有一个人出现,他从阶梯的下面走上来。这个人也显得很落魄,但是他身上似乎有一点希望的亮光。

  我迎上去想和他说话,又用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他。

  结果费尽力气睁开眼之后,刺眼的阳光就射得我眼痛的几乎流泪。

  有人轻声说:“怎么了?”

  我有点恍惚的说:“我……想出去。”

  这句话说完,我就清醒了。

  我醒过来了,刚才,我是在做梦。

  眼前这个人,可不是我的梦中人。

  我马上认出来他是谁。

  姜明姜伯父,苏和的爹。

  他怔了一下,微微笑了:“做了噩梦么?”

  我赶紧翻身爬起来,不大好意思的和他打招呼:“姜伯父,你几时来的?”

  他点了下头:“我前两天下山去探访朋友了,刚刚回来。”

  苏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抱着膝坐在一旁。

  这家伙,也不叫醒我,弄得我在姜伯父面前半睡半醒的出洋相,多尴尬!

  要说以前我也不在乎姜伯父他们怎么看待我,或者说,我不在乎的人和事情……有很多。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

  我和苏和之间不一样,所以看着姜伯父的时候,心态和心情都和从前那种无关痛痒的心情大不相同了。

  “你们练功呢?”

  苏和点头说:“是啊。”他又问:“爹你从哪里来?”

  姜明一笑:“还能是哪里。”

  苏和问:“他们好么?”

  “挺好的。”

  我不知道他们聊的是谁,姜伯父说是朋友,看起来苏和也肯定认识,而且关系非常不错的样子。

  回头问问他,只要我问,他肯定不会不说。

  有一个人,你可以这样的相信他……感觉真的很不错。

  姜伯父笑笑说:“你们慢慢练。”

  我点头答应了一声,他的身形就象一道淡青的雾霭,渐淡的消失在眼前。

  非常的神秘奥妙啊。

  法术也真的挺有意思的——而且见得多了我也不奇怪了,知道他肯定是用那种土遁或是符遁的进入了那神秘的空间里去了。

  “喂,想什么呢?”

  苏和的手在我眼前晃晃,我回过神来:“我说,这里叫禁地还是有道理的,那个……姜伯父住在那么奇怪的地方……不知道和以前的锁妖塔有没有关系。”

  苏和摸摸头:“这个问题很复杂咧,我也搞不清楚。那回来你再见我爹的时候自己问他好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苏和早早的洗净上床,又钻到了床里,我靠外睡着。这张床还是过去的那张床,但是躺在床上的人的心情,却和过去不一样了。

  从第一次的试探,害臊,僵硬不自在,一直到现在,我觉得我们都快成老夫老妻了。我拍拍他的腿:“喂,再往里睡睡。”

  他又向里退一退,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忽然想起来件事,我问他:“喂,我中午说梦话没有?”

  他说:“我也睡了呢,没留意。”

  也是。

  不知道我那会儿对姜伯父都说了什么?是只说了那一句,还是也说了别的什么胡里胡涂的梦话?

  他涵养很好肯定不计较我胡言乱语的,不过……他那会儿露出的那一点怔忡的神情……是因为什么呢?

  43

  早起醒来没精打采,好象不是睡了一夜觉,而是干了一夜的活,熬了一宿的劲一样,腰酸背软,手脚没劲儿。我漱洗的时候很疑惑的问苏和:“你晚上是不是偷着压我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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