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钓金龟+番外——樊落
樊落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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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钟离醉头一次这么爽快,坐正身子,又将聂琼拉了起来。

  聂琼犹豫了一下,想到以他的个性,听了自己那些麻烦,只怕避之还犹恐不及,到时既摆脱纠缠,又可取回青龙玉,怎么想也是自己划算。

  于是,永嵊王朝的小皇子便在小小马车里,将自己被诬陷逃命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其间钟离醉还很体贴地把酒葫芦给他,让他润喉,不过吃了一次亏,他再不敢多喝,喝完一口,便乖乖奉还。

  「噢。」聂琼口干舌燥讲述完毕后,钟离醉给了他一个简单回应,便手扬马鞭,赶车上路。

  倒是聂琼先沉不住气了。

  「喂,给点儿反应啊。」这家伙反应太平静了,让他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怎么着也要来点儿恭谨崇拜,至少惊讶紧张也好。他是皇子啊,跟皇子一同住了这么久,还……那个那个了,难道一点儿敬仰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你是不是喝多了,不明白我说的意思?」

  钟离醉嘴角弯成弧形,眼里笑意融融。

  「我听明白了——你叫聂琼,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七子,却胆大包天,去勾引父皇的嫔妃,唉,我们永嵊有你这样的皇子,当真是……」

  「错!」就知道这家伙没听懂!

  聂琼气急败坏地纠正:「那都是被人诬陷的,我什么都没做!好啦好啦,这些宫闱之事说了你也不懂,还是遵守诺言,把玉佩还我吧。」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会还的,总有一天,我会还。」

  钟离醉微笑看他,那神情便像是拿着一串葡萄在逗小狐狸玩的猎人。

  又被耍了!聂琼怒火万丈,扑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他等不到将这混蛋五马分尸的那天了,现在就替天行道,将他就地正法。

  半个时辰后,钟离醉依然故我,逍遥活在这个世上,聂琼则躺在马车里补眠,留钟离醉活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他不会驾马车。

  车外俚曲轻哼,兴致高昂的像是去郊游踏青。

  他刚才明明就很肯定地说,此去京师,前途凶险,搞不好便当真风萧萧兮易水寒了,这家伙却半点儿犹豫没有,硬要陪他一起去。

  「我们都做过了,我自然要对你负责的对不对?自然是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聂琼气得吐血。事情又朝他推想的相反方向发展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吃糠长大的,猪脑一个,想跟就跟吧,到时魂归异乡可别怪他。

  不错,他从富贵酒馆出来,不是想再继续跑路,而是重回京城。

  既然连变猪头都躲不开追杀,那便没有躲的必要了,他决定回京师,将那个陷害他的坏蛋揪出来。

  第五章

  钟离醉成了聂琼的御用车夫,还把他偷取的银两全部没收,没钱在身,想偷溜也不可能,聂琼只好认命。

  当晚两人投宿小栈,聂琼刚进大堂,就见有人匆匆去了后院,看身形很像小萄,忙追了上去。小萄进了一间客房,钟离醉跟上来,刚要说话,聂琼忙捂住他的嘴。

  只听屋里有人问:「还没有主子的消息?」

  「没有,官兵们也没找到他,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你怎么做事的?我断后时,让你好好照顾主子,你却把他弄丢了。」

  「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啊,别在这里装大爷!」

  先前那人声音立刻降低,「是我不对,我这不是着急吗?喝口茶,消消气。」

  钟离醉扑哧一笑:「你的手下?跟你还真像。」

  聂琼给了他一个手肘,不料房门猛然推开,青锋如虹,指在了他咽下,持剑的是个俊秀青年,神色略带倦怠,眉间却隐透犀利锋芒,

  聂琼气定神闲,淡淡道:「霍青,你受伤了。」

  霍青脸色一变,小萄却喜出望外,忙将聂琼拉进屋里,低声对霍青说:「猪头,是主子啦。」聂琼的嗓音早已恢复,只是脸盘微圆,小萄心细,立刻看出了端倪。

  钟离醉跟着进房,反手将门带上,霍青却仍不太相信,眼神在钟离醉和聂琼身上回来扫动,疑道:「是主子?」

  「当然是啦,你连咱们王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聂琼将小萄拉开,直视自己的侍卫,道:「霍燕黎,你十五岁就跟随我,却还不如进府才三年的小萄有见地。」

  燕黎是霍青的字,极少有人知道,他再无怀疑,连忙撤剑跪下,道:「属下糊涂,请王爷赎罪。」

  聂琼拦住他,小萄却小声问:「主子,你的脸……」

  小萄年纪不及弱冠,长得明眸皓齿,灵动可人,此时看着聂琼,一脸奇怪。

  「被该死的某某人害的。」小小声诅咒从聂琼嘴里吐出。

  想起这件事,他就悲从心起,都这么久了,他的容貌还没完全变回来,如果这辈子都要顶着这张脸的话,他也不要追查真相了,宁可被杀手杀死算了。

  「哈?」两名属下同时发出很不礼貌的回音,无视他们的反应,聂琼正色沉声,主子派头做得十足,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是这样……」

  原来霍青失手被擒后,便被连夜押送进京,谁知途中被人所救,他担心聂琼的安危,不顾伤势,又转返回来,谁知聂琼没找到,却无意中碰到了小萄,好在官兵业已返京,两人才得以投住客栈,暗访聂琼的下落。

  「是谁救的你?」

  「属下不知,不过既对押送行程了若指掌,应该是王爷他们。」

  聂琼皱皱眉。

  聂璎?长年在外,跟他交情不深。

  聂瑶?整日跟他明争暗斗,别说救,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三人中只有皇叔聂虞平时跟他关系不错,出事后也曾在父王面前替他求过情,若是他暗中派人救的霍青,回头要好好道谢才是。

  霍青说得声泪俱下,聂琼听得感慨万千,钟离醉却侧身靠在床边,边听边饮,听到最后,很捧场地笑了出来。

  「主仆果然有志一同,都搞得这么狼狈,穷王府穷王府,听名字就不吉利,换成富贵王府,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霍青见钟离醉和聂琼在一起,不知他的来历,不敢反驳,倒是小萄小声问:「主子,这位是……」

  「噢,我的马夫。」

  见钟离醉似要反驳,聂琼慌忙冲上前,捂住他的嘴,重申:「马夫!」

  霍青和小萄同时看向斜倚床头,一派醉意慵懒的人,心中均道,这马夫的派头也太大了点儿。

  主仆相逢,聂琼很是欢喜,晚饭时提出让小萄跟自己同房休息。

  在梅花渡住了这么久,都是他在伺候人,现在总算可以让人伺候了,当然要物尽其用,谁知这想法刚提出,就被钟离醉一口否决。

  「小富贵,你这主子做的也太黑心了,没看到你家侍卫有伤在身,需要人照顾吗?小桃子哪能照顾了两个人?」

  「他叫小萄,葡萄的萄,不叫小桃子,你跟他换房,去照顾霍青!」

  聂琼刚发号完施令,就觉腰间一紧,被只不老实的手掐住,钟离醉嘻嘻笑问:「小富贵,这世上有句话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对不对?」

  呃……看看眼前这顿丰盛的晚餐,聂琼心下凄凉。

  这是钟离醉掏的钱,所以,他要听话。

  好嘛,一个皇子,一个三品带刀侍卫,一个五品内侍,加起来还不如个乡下酒馆的小老板有钱,当真是一把辛酸无人诉,醒来独对空庭廊啊。

  骨气跟饱腹相比,聂琼选择了后者,却不甘地嘟囔:「走了一天的路,我腿疼,让小萄捶捶腿也好。」

  放在腰间的手立刻滑到大腿上,钟离醉毛遂自荐:「捶腿这种事我最擅长,让我来。」

  两名亲随的筷子伸在菜肴上,呈被点穴状,额头两侧还有豆大汗珠应景,老实说,眼前这场景太诡异,希望这人真的是醉了,否则他绝对是永嵊王朝有史以来最大胆的马夫。

  拜托,你调戏王爷是你的事,别把我们也扯进来,作为目击者,我们很可能会因此被杀人灭口的……

  换房提议因聂琼的无钱无势而告终,当晚钟离醉果然如约替他捶腿,跟着捶腰捶背,顺便连重要部位也好一阵的搓揉,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郁卒心情得以缓解,心想,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还是暂时忍耐吧。

  晚间睡得正香,突觉一阵气闷,睁开眼,却见钟离醉俯在他身上,掐住他的鼻子,双唇还压住他的嘴巴。

  男人三更半夜发情可以原谅,但拜托换个正常的手法好不好?他会憋死的。

  聂琼手脚齐动,妄图将压在身上的重物翻下去,钟离醉忙用空闲的那只手指指窗棂,示意他安静。月华满地,可以清楚地看到窗上探进一根细管,一缕轻烟正从管里不断飘出。

  聂琼立刻看钟离醉,用眼神发问:什么人?

  钟离醉撑起身,冲他笑着眨眨眼,聂琼正想用棉被捂住口鼻,谁想钟离醉重又将唇印下,度气过来。

  闭气办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

  无从躲避,聂琼只好乖乖接受了钟离醉的「心意」。

  过不多久,竹管抽回,很快门闩被挑开,有人悄声进来。

  他来到床边,正想仔细查看,忽觉腰间一麻,穴位被点个正着。

  聂琼一招得手,立刻跃起,扯下了他的面巾,钟离醉则将门窗打开,并点亮烛火。

  「是你?」来人正是在飘香阁偷袭过他的那位女子。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偷袭我?」

  女子哼了一声,垂下眼帘,对他的问话只做不理。

  聂琼探手在她脸上一番摸索,很快便将一张面具揭了下来。

  柳眉秀目,俏生生的瓜子脸,钟离醉忙问:「怎么样?」

  「挺漂亮的……」

  后脑勺被轻拍了一下,钟离醉的微笑有些狰狞,再问:「我问你是否认识她?!」

  「噢,有点儿面熟。」身形熟,脸庞也很熟,可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隔壁的霍青和小萄听到声响,也赶了过来,见到女子,霍青惊讶万分。

  「郦珠?」

  聂琼忙问:「你们认识?」

  「自然认识,郦珠是我师妹,也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聂琼沉默良久,上前解了郦珠的穴道,问:「是太子派你来杀我的?」

  难怪他觉得郦珠有些面熟,应该是以前在聂琦那里碰见过。

  聂琦对他一向不错,想到可能是太子哥害他,他有些气闷。

  郦珠却气得涨红了脸,骂:「猪脑!太子殿下才不是那种人!」

  「师妹,不可对主子无礼!」

  郦珠对霍青很忌惮,被他喝斥,只好小声驳道:「郦珠心中,只有太子殿下一位主子,这位?哼,不过是个只知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

  招蜂引蝶?都是那些女王蜂花蝴蝶来招引他的,他堂堂皇子,一表人才,哪用得着去招引别人,不过,现在似乎没必要讨论这个话题,于是聂琼又问:「不是来杀我的,那你暗卫不做,跑来找我干什么?」

  郦珠犹豫了一下,道:「太子殿下被软禁了,我逃出来是想找你问清真相,顺便向你要免死金牌救他……」

  「等等,等等。」

  越听越诡异,聂琼打断她的话,问:「太子哥怎么会被软禁?」

  「难道不是你陷害的?」

  聂琼跳起来,大叫:「拜托,现在被陷害的东躲西藏的那个是我好不好?」

  钟离醉拉住他,把酒葫芦递到他嘴边,「喝口酒,冷静一下,听她怎么说。」

  美酒下肚,感觉舒服了很多,聂琼坐下来,听郦珠解释。

  原来聂琼跑路后,他府中侍从都被关押入牢,后来有人喊冤,言道王爷是被太子陷害的,并拿出那晚聂琦写的手谕为证,刑部的人不敢怠慢,立刻呈给了皇上,之后太子承认了那是自己的笔迹,却否认曾留书给聂琼。

  跟着又有宫人发现了太子写给宜贵妃的情诗,皇上看了后,龙颜大怒,旧疾复发,连着数日不朝,太子也被软禁,只忙坏了一干刑部大员们。

  于是朝野传出谣言说,太子与贵妃来往之事被聂琼察觉,所以才借刀杀人,有拥立聂璎聂瑶的党派纷纷上书罢黜太子,另立储君,郦珠担心太子安危,觉得所有蹊跷都出自聂琼,于是偷逃出来,一路寻找他的下落。

  难怪追兵会这么快返京,原来是京师那边出了大事。

  聂琼默想完,抬头见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一愣。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被陷害的!」

  「你既有免死金牌,又有手谕为证,若心中无愧,为何不面见皇上为己辩白,反而潜逃?你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博取同情,陷太子于不义吗?」

  这罪过大了,聂琼立刻解释:「当时那封手谕找不到了,宜贵妃又无故身亡,我不跑路,现在恐陌就去跟阎王爷喝茶了,什么免死金牌?我要是有那玩意儿,还至于这么狼狈吗?」

  「可太子殿下说过,皇上曾赐免死金牌给你!」

  聂琼忙问:「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咳咳,这个样子,你都能认出来?」

  郦珠撇撇嘴,一脸不屑。

  「我没那么好的眼力,是有人匿名投书告知我的,起先我也有些不信。」

  这也是郦珠怀疑聂琼的另一个原因,想想看,任何一个亡命天涯的人都不可能有闲情去妓院逍遥吧。

  主子太过分了,这个时候还不忘风流!

  被两名属下谴责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聂琼有苦难言,还好钟离醉及时为他解了围。

  「你们皇家的人习惯挑烛夜谈无所谓,不过能不能把灯熄了再谈?灯油钱好贵,明天说不定要另算钱。」

  第一次发现小气人有小气的好处,聂琼立刻趁机说身子困乏,有事明日再谈,霍青忙拉郦珠离开。

  将随从们打发走,聂琼躺回床上,黑暗中突然道:「我不太相信郦珠,可又找不出她害我的理由。」

  钟离醉靠近他,轻声道:「害人不需要太多理由,就像爱上一个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次日早饭时,郦珠又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对聂琼没有免死金牌之词似乎不信,提出要随他们一同回京。聂琼答应了,与其被人暗中尾随,还不如同行比较舒心,他也可趁机观察郦珠是否古怪。

  可惜事与愿违,在之后数天里,聂琼身边险象丛生,先是在一次露宿野地时,身旁突然冒出许多野蛇,还好霍青机警,用火把将蛇群逼开。之后下榻客栈,在他沐浴的浴盆边附着五彩毒蝎,这次是钟离醉先发现的,让他避免了被蜇的可能。

  一行五人,彼此心照不宣,聂琼自己也加倍小心,可惜仍有失算,一日晚饭后,他取水袋喝水,谁知手心炙热传来,水袋落下,流出的水在地面上腾起一股青烟。

  聂琼脸色微变,眼神扫过众人,却没说话,小萄却沉不住气,怒视郦珠。

  「一定是你下的毒!」

  「没有!」

  「可霍青说你最擅使毒,也善豢养毒物。」

  被扯进来,霍青慌忙解释:「郦珠不会对王爷下手的。」

  「可自从她出现后,主子身边就一直怪事不断,她是太子的人,说不定是奉了太子之命来害主子的。」

  「我没有,你们若不信我,我离开便好。」

  聂琼冷眼旁观,见他们吵得厉害,摆手道:「下毒的未必便是我身边之人,敌方未动,我们切莫先乱了阵脚,你们先出去罢。」

  见他脸色不善,三位随从不敢再多话,躬身退了下去。

  聂琼拿过钟离醉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小富贵,你在害怕。」看到聂琼握葫芦颈的手在微微发颤,钟离醉道。

  没有回答,聂琼还酒葫芦时,顺势将他抱住,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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