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钓金龟+番外——樊落
樊落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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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身一紧,被钟离醉扯进怀里,眸光灿如繁星,凝视。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金龟,纯纯正正,如假包换的小金龟。」

  轻柔话语随亲吻一起送进聂琼口中,淡淡吻吮间,低微话语细不可闻。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是谁,身份如何,你都不会抛开我?」

  「自然。」

  「那么……不如……」

  「可以……只要你喜欢……」

  橘黄圆月,月华如水,将两个身影很自然的重叠在一起,吻似甘露,情如醇酒,或许初时平淡,却会慢慢浓烈,浓到将有情人融为一体,再不会分开。

  文宣大殿上,文武百官肃然威立,仪式古器业已备好,只等吉时一到,史官唱诺,新皇登基大典便可开始。殿后却是另一派风光。

  「左丞相不在府上?还不快去找!寻遍京城出要找回来!」聂璎军令如山。

  「钟离醉也不在?你不是他的手下吗?怎么会不知道?」金荷问小萄。

  「那些贴身侍卫都是怎么当的?主子失踪都不知晓!」聂瑶暴怒。

  「七弟平时散懒惯了,也许比起这个位子来,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聂珞微笑。

  见大家忙成一团,聂琦皱起眉头,手揉太阳穴。

  登基大典上,左丞相居然消失无踪,他是该发怒好?还是一笑置之好?

  任意妄为的七皇弟,再加上傲气自在的钟离醉。

  聂琦摇头,只觉前景很不乐观。

  「找到了,找到了……」

  霍青奔进大殿,众人一脸惊喜地转头去望,看到的却是他手里拿的一封书信。

  「……找到了主子的留书。」

  聂琦接过来,展开,雪白纸笺上写着四行俊秀小楷。

  「富贵浮云过,功利扰人忧,何不抛名利,江湖任遨游。」

  聂琦沉静脸庞上浮出微笑。「登基大典,可以开始了,吩咐下去,不必再寻七王爷,既是他喜欢的生活,便随他去罢。」

  小萄己转身奔出大殿,霍青慌忙跟上,「你去哪里?」

  「去找主子,我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只有他能办到。」

  「喂,你要搞清楚,七王爷才是我们的主子,是钟离醉拐了我们王爷跑路。」

  「错,钟离醉才是我真正的主子,是王爷粘上主子的。」

  「好好好,反正是他们相互粘,你看,连你主子都不做杀手了,你也不要做好不好?最多以后我养你……喂,等等我!」

  小萄轻功高超,霍青也不甘落后,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疾奔。

  钟离醉仰头喝了口酒,又将酒葫芦抛给聂琼,笑道:「别担心,我们已走出了这么远,他们追不上的。」

  「小心为妙,都是一群狐狸,不跑快些,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

  「说起跑路,我们都算是有经验了,你看,我连通关玉碟都帮你拿到手了。」

  钟离醉扬扬手中玉碟,道:「有了它,去哪里都畅通无阻,这次我们是先去塞外看飞雪风光?还是下江南,品尝鲈鱼美味?」

  「离开梅花渡这么久,我有些想小百他们了,等我们游历完山川风光后,就回梅花渡隐居好不好?」

  聂琼喝完酒,将酒葫芦抛还给钟离醉,忽然一笑,道:「其实,去哪里都好,只要身边有你。」

  钟离醉探手接住那葫芦,笑意淡淡,微点下颌。

  「放心,今生今世,有你的地方,一定有我!」

  番外一——问情

  初遇聂璎,是聂珞九岁那年。

  父亲护驾身亡,永嵊帝感其德,遂收他为义子,赐国姓,入宫居住。

  他和乳娘在随内侍去自己寝宫的路上,遇到了聂璎。

  当时聂璎正在练剑,三尺青锋舞得如蟠龙腾跃,虎虎生风,让他看花了眼。

  他天生带疾,身子比常人虚弱得多,更遑谈练武,看到少年的舞剑英姿,不觉心生艳羡。聂璎发现了他们,停下练剑,面露不悦。

  内侍慌忙上前行礼,禀告:「这位是萧侍郎的公子,皇上刚封的五殿下。」

  聂珞走到聂璎面前,揖礼问安后,伸手去摸他的剑,「二皇兄,你的剑好漂亮。」

  「别碰!」

  聂璎撤开剑,冷冷道:「剑是剑客的生命,不容轻辱!」

  初次照面不欢而散,后来聂珞才知道,聂璎母亲早亡,他生性沉静,每日只练功读书,从不与人接近。

  聂珞也是母亲早逝,对聂璎有些同病相怜,不过他身边有乳娘相伴,自觉比聂璎要幸运一些。正式受封那天,各宫都送来贺礼,聂璎送给他的是个没有包饰的香木人偶。

  送礼的内侍向聂珞小心赔不是,说他们小主子少年心性,对礼物没有贵贱之分,请他多多包涵。其实,他一点儿都没在意。

  以聂璎为人的冷漠,能送来一份礼,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在众多礼品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香木人偶,巴掌大小,笑嘻嘻,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住下不久,聂珞便随其他皇子一起学习礼乐,聂璎的座位在他旁边,对于他的行礼,聂璎只是淡淡颌首,桌案一角放着那柄古剑,剑柄的淡黄苏穗直垂而下,像它的主人一样冷峻傲然。

  夫子很严厉,每日一课让他有些吃不消,那天终于没撑住,早上睡过了头,当他匆匆赶到塾堂,发现更漏已落大半,夫子脸色铁青,众皇子则个个面露惧意。

  他战战兢兢走过去,看着夫子将戒尺亮出,示意他伸手,黑亮戒尺在眼前一晃,拍了下来。疼痛没有传来,戒尺在半空中握在了聂璎的手里。

  「先生,五皇弟身子虚弱,能坚持每日上课已经很不错了,希望先生不要太苛责他,若要惩罚,请让我代他受过。」

  话语一如往常般冷淡,却令聂珞异常震惊,这是第一次,有人肯为他挺身而出,而这个人对他来说,几乎算是陌生人。

  那顿杖罚由聂璎承了下来,回头看到他肿胀的手掌,聂珞忍不住哭起来。

  「没什么,当时如果大皇兄在,也会这样做的,让我们照顾你是父王的意思,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这些都是安慰他的说辞,他发现,聂璎并非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在冷漠的背后藏着一颗细腻的心。休憩时,聂璎总独坐在廊下拭剑,他从未见过聂璎与那柄剑有片刻分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剑,是他的生命。

  「二皇兄。」他故意过去搭讪,聂璎抬头看他,墨瞳点漆般的亮。

  心怦怦跳个不止,想好的说辞也忘得一干一净。

  「上、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个香木娃娃,我、我很喜欢,却一直没跟你道谢……」

  「那是我从千佛寺求来的,听说可以替人挡灾避祸,不过脸盘是我自己雕的,有脸孔的娃娃看起来比较可爱。」聂璎拭着剑,淡淡道。

  聂珞很惊异地看那双手,很难相信它除了舞剑外,还会做雕刻。

  「雕的是二皇兄的脸盘吗?不太像哦。」

  当然不像,自己是照着他的脸盘雕的,他居然没发现。

  清亮亮的眉眼,清亮亮的笑,嘴角弯着可爱的弧形,淡雅的像风中百合,那是初见时,聂珞给他的感觉。

  浮光掠影般,微笑在聂璎眉间划过,捕捉到那份浅笑,聂珞突然感到有种难以言说的开心,忍不住上前握住他拭剑的手。

  「二皇兄,我们做朋友吧!」

  从那以后,聂珞便几乎把聂璎的寝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不多话,只静静看他练功,那是种很满足安稳的感觉。

  偶尔,他会看到聂璎微笑,很浅淡,却让他分外开心,那是属于他的笑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祸事就在那时发生。

  那天,他兴冲冲带来梨花糕让聂璎品尝,那是他知道聂璎喜欢后,央求乳娘做的。

  很兴奋地看着聂璎吃下去,希望能看到他的笑颜,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吃惊怨恨的脸孔,聂璎抱着肚子滚倒在地。

  他吓得大声唤人,很快,来了许多人,他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大家救护聂璎,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说,中毒。

  那盘梨花糕是有毒的,当侍卫奉命去抓乳娘时,她已悬梁自尽了,早晨还跟他说笑的乳娘,再见到她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没人怪他,父王抱着他,不断安慰说那不关他的事。

  后来他才知道,聂璎的母亲是被毒死的,所以聂璎对饮食相当谨慎,那是他唯一一次没有试毒,因为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然而,他辜负了那份信任。

  毒解了,聂璎却一直昏迷不醒,聂珞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他把从不离身的命玉也给聂璎戴上了,那命玉是父亲从高僧那里求来的,据说可以为他镇住病气。

  深夜无声,寂寥宫殿里只有他们二人,他抱着聂璎,抽泣着祈求上苍保佑聂璎平安。

  怀里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

  「二皇兄,二皇兄,二皇兄?」他颤抖着声音叫。

  身上传来虚弱的回答:「一声就够了,我又不耳背。」

  「太好了,你醒了,我这就去叫父王,还有大皇兄,太医……」

  他喜极而泣,跳起来要下床,却被聂璎拉住。

  「明天再叫也不迟,我醒了,就代表没事了,阎王爷都被你念叨怕了,乖乖把我送回来。」沉静冷峻的聂璎也会说笑话,却弄得他大滴眼泪直掉。

  「呜呜,我没有下毒,没、没有要害你,乳娘死了,我好怕你也有事……」

  聂璎笑了,只可惜正在号啕大哭的人没看到。

  他知道与聂珞无关,虽然无法睁眼,但神智已经慢慢恢复,这几天在他耳边,如来玉帝,观音罗汉等各路神仙就没停断过,是聂珞在为他祈福,甚至把命玉都给了他。

  除了母亲之外,他是世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所以,不可以把他一个人孤单单留在世间,为了他,自己必须醒来!

  「小珞,一个刚苏醒的人没精力安慰你,所以,别哭了。」

  聂珞止住了哭泣。这是第一次,聂璎唤他的名字。

  「二哥,以后吃东西前,我先吃,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

  闷了半天,聂璎道:「那岂不是我永远都要吃你剩下的?」

  「不、不可以吗?」

  「嗯,如果你愿意试毒一辈子的话,我可以考虑。」

  聂璎醒了,聂珞却病倒了,原因是劳累过度,于是那段时间,兄弟两个一起缠绵病榻,真正的难兄难弟一对。

  投毒之事很快就查清了,是一位宠妃做的,聂璎太优秀了,她怕会对自己儿子造成威胁,她以为聂珞会一起中毒,再害死乳娘,这件事便无从查起,谁知机关算尽,到头来只落得三尺白绫。

  那位可爱的小皇子也不知了去向,事后聂珞问聂璎,聂璎只谈淡道:「那些事,不说也罢。」

  那是聂珞初次看到内宫不择手段争权的惨烈,也看到了静谧下暗藏的激流,他再没回自己的寝宫,相依为命的乳娘殁了,他很怕那种孤零零的感觉。

  聂璎默许了他的入住,也默认了吃他吃剩的东西,却将命玉还给了他。

  「好好戴着,以后不许再摘下来!」

  这一住就是五年,聂璎十六岁那年随军远赴边关,聂珞也离开皇宫,住进了父王赐给他的王府里。很不舍聂璎离开,却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语,驰骋戎马是聂璎自小的抱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别难过,我去几年就回来,太医们说塞外有种叫冰蟾的灵物可以治疗你的顽疾,我一定帮你找到。」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用一身病体换聂璎长留身边。

  临行前,他把命玉再次送给聂璎,希望能佑他平安,换来的却是一顿斥责。

  「这是你的东西,好好戴着!我的命很硬,不需要它庇佑!」

  其实,这不仅是护身符,也是定情之物,他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然而,却被无情的回绝了。

  聂璎走了,只把从不离手的古剑留给了他。

  那剑名唤罡谒,聂璎说利刃镇煞,可以庇他平安,让他好好保管。

  自从他冒然摸剑,被喝斥后,他再没敢碰过这剑,没想到聂璎会将它赠给自己,于是命玉被拒的沮丧也随之烟消云散。

  再见面已是三年后,三年中他们只靠书信来往,聂璎的笔体日见遒劲刚韧,不似他们这些皇子们,字迹虽秀美飘逸,却始终脱不了文人的弱气。

  几年的关外征战,聂璎在军中树立了绝大的威信,他麾下的骁骑军所向披靡,被尊称神龙将,这次他进京就是为受封而来。

  聂珞准备了丰盛晚宴,来为聂璎接风,可是人却没请到,侍从回来告诉他,聂璎正跟几位朝臣在酒楼会宴,周围都是官兵,不让他靠近。

  聂珞亲自去了,见是王爷行轿,士兵不敢阻拦,他径自上了酒楼,看到聂璎正在跟人攀谈,身边有许多歌姬侍候,风光靡靡。

  聂璎变了很多,骨骼早脱了少年的稚气,脸上刻着久经风沙的刚毅坚忍,霸气中带着世故的笑,和大家谈得正欢。他想起昔日那个冷淡傲气的少年,虽然冷清,眼神中却透着温情,可是,都已经过去了。

  聂珞没打扰他们,静静的来,又静静的回去,那桌早已凉了的酒宴他吩咐人撤了,只留一盘梨花糕,静夜中一人独享。

  他愿意一辈子为那个人试毒,不过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夜过二更,侍从禀报聂璎来访,他坐在窗前,沉默半晌,道:「说我睡了,请他回去吧。」

  次日清晨,聂璎又来拜见,他今天身着便装,一袭玉带轻裘,英气飘逸。

  见到聂珞,聂璎将他紧紧拥住,又按着他的肩头上下打量,「几年不见,小珞长高了这么多。」他身子孱弱,个头却跟聂璎差不多,只是没有他那么健硕魁梧。

  聂璎身上带着他熟悉的气息,脸色略显古铜,刀削般的刚毅,下颌微有胡髭,聂珞伸手摸了摸。

  「你也变了好多。」

  「听说你最近常参加诗社琴会,整天的不在家,我怕来晚了碰不上,倒是疏于梳洗了。」

  聂璎带了许多关外野味来,还有件狐裘,说是猎的雪狐,特意做成裘衣送给他,现在正值冬季,刚好用上。

  聂璎比以前健谈了许多,拉着他的手询问他病情,又说起关外风光,道:「那千里飞雪的景色在京城是看不到的,等将来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

  聂珞笑道:「好啊,到时我出关,还要请大将军多多关照。」

  其实,他知道,那飞雪风光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了。

  这几年,病情愈来愈重,偶尔感染风寒都会卧床数日,聂璎说要为他寻找冰蟾治病,他一直心怀期待,可是,现在这份心思已经淡了。

  聂璎再没提此事,可能他现在热衷的是行军作战,找药的事早已忘记了。

  聂璎离开时,聂珞婉言提出让他留住自己府上,被他回绝了。

  「我这次来京,要处理许多事,你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人多嘈杂会影响你休息。」

  聂璎来去匆匆,只在京城待了三天,便启程回军,聂珞相送时,见他铠甲罩身,踌躇满志,犹豫了一下,道:「一定要走吗?我听说边关烽火渐熄,只留驻兵守城即可,那边酷寒劳苦,你又已封将,也算是了了少年时的抱负,不如就留下来吧。」

  聂璎想了想,拉住他的手,恳切道:「再等我两年,等我成功而返。」

  聂珞在心里苦笑。一早他就知道聂璎不会为自己留下的,他的心思都放在建功立业上。

  尚记得当日离京时,那个稚气少年眼里的抱负,而现在,他只看到聂璎在名利地位,声望女人中打转,完全迷失了自己。朝中许多重臣都成了聂璎的党派,他又被封将,俨然已有和太子分庭抗争之势,功业威望渐大,到时,只怕父王会重新考虑储君之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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