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头七针书(浮梦篇)+番外——暴妖蓝
暴妖蓝  发于:2009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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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草安抚了一下祖孙,两人千恩万谢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回身,却见封若柏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那青衫人身后,直直站下,只看我,却无半分的言语。

  那青衫人倒是正含笑看我,连上身边的老者,看我的眼中充满捉摸神色。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个老者,自骨子里透出谦卑,却生生能将目光射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自看到了那个玉牌,便一直在青衫人耳边鬼祟地递着小话儿。

  53

  颦眉,疑惑地看着对方,脑中一时间空落落的,这三人究竟什么来头?封若柏道还罢了,红花厅的杀手,却为什么似是听命于那个青衫人?

  对面之人似是察觉到我的眼神不善,当下微微笑道:“公子好精通的医术,在下佩服!”

  撇嘴,口中说说罢了,却是不见个佩服的样儿。心下连转,此地已不便久留,早点脱身才好。

  想着,将双拳当胸一抱,展颜道:“还没有谢过三位刚才的出手相帮,青山不改,我们改日再见!”

  说着,灰溜溜一个转身,抬脚便是要走!

  “公子……请留步。”身后声音传来,心下不禁暗暗叫苦,看来这牛皮糖算是粘上了!

  回身对上青衫人捉摸的眼神,苦笑一声:“阁下还有事情?”

  青衫人迈步走道近前,说道:“公子刚才的那块玉牌……倒是个稀罕物儿,不知从何得来?”

  你……你管我怎么得来?非偷非抢,难道还要跟你报备?

  心下连转,这玉牌……似是跟云陵的身份有莫大关系,而今宁次城在望,各宗人物复杂纠结,一个答不好,怕是要引上麻烦!

  微愣一下,将玉牌自怀中拿出,“这玉牌,有什么特别之处?”

  眼光游离,却是将心神集中在青衫人的脸上。

  那青衫人微微一愣,眼中审视的深光更浓,口上却说:“做工精细之至,看来绝非凡品,方自有此一问。”

  我眼珠儿一转,忙笑道:“年前有个朋友拿出把玩,我见这玉牌端得是招人儿爱,便厚颜要了过来,公子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也算谢过刚才的帮忙!”

  说着伸手将玉牌递了出去。——你终不会也厚颜到伸手去接吧?

  那人想是也没料到我能将玉牌如此轻易地送出去,当下尴尬地轻咳两声,摆手说道:“公子误会了,在下怎好夺人之好,问问而已,绝没有抢占之心!”

  心下暗笑,却不动声色地将玉牌收回,“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能交公子这个朋友,区区一个小玩意儿何足挂齿?”

  几句话,对方面上审视的表情褪去不少,想是料定我真的不知这玉牌的来历。眼珠儿转动之下,又问道:“却不知,送公子玉牌的那个朋友……可是姓封,抑或是……姓殷?”

  心中不禁狂跳,看来这青衫人对这玉牌所知的,定然不比我少!云陵,这青衫人……与你有什么样的瓜葛?

  面上依然不露声色,抬眼看他摇了摇头:“这玉牌的主人,原本姓……苗。”心中轻轻一叹,贵鬼,暂时借你姓氏一用,不过这个苗姓,却似也不是你本来姓氏,情急之下,也想不得那么多。天下苗姓那么多,随他找去吧!

  想着,不忘在面上露出疑惑神色:“公子说话好生蹊跷,可是这玉牌有什么来历,是公子故友之物?”

  眼睛不由死死盯住他,你究竟和云陵什么关系?

  青衫人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一阵咳嗽,那老者以袖掩口,咳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身体抖动之下,轻轻拉了一下青衫人的袖。

  心中渐渐沉下,看来有这人在场,便探不出半点风声了。当下忽大惊小怪地看看天,讶声说道:“还没发现,天色已经这般时候了!”

  说着冲青衫人一抱拳:“公子,今日一见,相谈甚欢,在下陶木然,日后有缘自有相会之时,告辞!”

  说着,转身快速离开。知道有那老者在场,他即使报名也不见得是真的,索性不问。若真和云陵交好,便将陶木然的名字报过去吧!

  临转身,眼光瞟了一下身后站着一直不语的封若柏,轻咬了咬唇,转身大步离开。

  54

  快步,再快步。一路上只顾着低头行路,等到了落脚的客栈,明晃晃的月却也早挂上了房顶的飞檐。

  额头上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低头便向着店里面闯,险险与对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哎……”慕容左慈一把将我拉住,“木然,怎生的这样慌张,出了什么事情?”

  抬头,丹凤眼中正露着关切神色!

  “大……大哥!”心中登时安生不少,“没……没什么的!”

  伙计正好打旁边经过,眯眼笑道:“人回来了吗?我就说嘛!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情?”

  说着,看我一眼,依然的满脸笑意:“小哥儿啊,你这位兄长可是关心你嘞,这一个时辰,屋里屋外跑了不下几十次!就差出去报官了!”

  慕容左慈轻笑一声,不去理那伙计的多言,却是转脸温和地看我:“木然,干什么去了?怎生这般晚?”

  低头,心中好大的愧意:“大哥,我出去闲逛了一番……遇上点事情,倒叫你费心了!”

  “哦?”慕容左慈神色变了一变,转头看看四周,见无他人注意,伸手一拉我:“上去说话!”

  说着,两人匆匆走上楼上房间,将房门插上。

  我简单将刚才事情说了一遍,伸手将怀中玉牌拿出:“大哥,这玉牌便是云陵之物,有什么不妥吗?”

  慕容左慈接过玉牌,皱眉细细看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凤鸣令?”说着凝眉看我一眼,“亏得你敢将这物件拿出来换一只鸡,让你的云陵或者殷非离知道了,不吐血才怪!”

  嘴巴张大,“有……有这么严重?”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当初拿这玉牌换云片糕未遂的事情说出,否则慕容左慈怕是先要吐血!

  慕容左慈微微一笑:“当年冶帝倪匡御驾亲征西疆,平八荒之乱。凤鸣将军封云陵便是三军元帅,四年征战,立奇功无数,回朝赐殷姓,封云陵誓死不纳,据说主上还因此事心中不快,但封家位高权重,也说不得什么!只得在赏赐上为补,加之各家朝臣的厚礼,说金山银海也不为过,却都入不得凤鸣将军的法眼。可是司天监大祭司殷非离送去的这枚小小玉牌,凤鸣将军却极为看中,竟将其随身佩带,旗下三军,见牌如见人。所以军中介称此牌位‘凤鸣令’,比之离落朝的虎头兵符也不在以下!”

  眼睛瞪起,“小小玉牌,却堪比朝廷的元帅兵符?云陵如此招摇,却不会被那冶帝猜忌吗?”

  功高盖主,自古便是为臣者大忌,军队是皇帝的,一个私人物件便可号令三军,皇权何在?那殷匡虽暴虐,却断不会是个昏庸之主,怎容得云陵在朝堂上如此的张扬?

  慕容左慈皱眉道:“封家势力根深蒂固,冶帝动不得,却可怜了那个大祭司殷非离,三月后便莫名落了个反叛的罪名,被抄斩了!”

  眼神一暗,“原来如此,这大祭司却也死得够冤!叛国之罪,株连九族,那凤鸣令出自他处,自然也是叛国之物,效力自然没了。冶帝这招,用得真是巧妙,吃柿子也找软的捏!”

  说着,眼神一闪:“大哥,这殷非离有殷姓,也是皇族一脉吗?”

  慕容左慈道:“离落朝皇脉萧条,所以自古有封殷姓的习俗,殷非离的殷姓,也是封的!却不是冶帝所为,而是上代庆帝所封!”

  说着抬头看我一眼:“说起来,这殷非离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木然可知,他与你相同,也是天命之相呢!”

  微微皱眉:“大哥,不要再提那劳什子天命之相了,你知道,我根本不信的!话说回,天命之相便是好的?那殷非离也算被云陵所累,是个倒霉蛋呢!”

  慕容左慈嘴角微微露出冷笑:“倒霉吗?与宦海之中,这样的可悲人物,却还少了?”

  我一愣:“大哥,话中有话,何解?”

  55

  慕容左慈沉声说道:“单就这殷非离而论,此人身世便就成迷,司天监大祭司其职,不在品级之列,所以算不得官,却在离落朝有着超然的地位。离落皇城,有三殿为长:翔龙,凤仪,瑞麟。前两宫卫皇帝皇后的寝宫,而这瑞麟殿,便是大祭司修行卜天之所。就连太后的端仪殿也要往后排,历代瑞麟殿都由仙道之术集大成者主持。但庆帝十年,却将一个莫名之人封姓,赐名殷非离,封为司天监大祭司,一时间朝堂喧哗。百官皆摸不着头脑,这殷非离入主瑞麟殿后,深居简出,行事低调,朝中大臣,能见这他一面的少之又少。但是……凡见过这殷非离者,皆异口同音,说这大祭司不过是个年幼的孩童,生得倾国倾城,让人不敢逼视!”

  我呆愣住,下意识问道:“大祭司大祭司地叫着,还以为是个年龄颇高的老人。怎么这个殷非离,只是个孩童?倾国倾城?还是个……女孩儿?”

  慕容左慈摇头:“孩童是真,女子却不可定!八卦仙衣穿着,远远望去,性别之数看不出端倪。”说着看我一眼,笑道,“至于倾国倾城,便只能形容女子?便如木然你这样的绝世容貌,说倾国倾城有又何过?”

  我将头发一甩,“说着说着,却平白地调侃我?快说快说,那殷非离后来如何?”

  慕容左慈笑道:“如何,又能如何?那殷非离头次哗动朝堂,便是庆帝的封赐。之后庆帝亡,冶帝登基,他几乎没了音讯,再就是后来的谋反之罪,让朝臣再次注意到他,却落了个身首异处!”

  浑身冷汗不知觉地湿透了衣衫,我愣着看慕容左慈:“如……如此简单而已?”

  慕容左慈道:“不过,坊间传言,这殷非离的来历,倒很是蹊跷。庆帝的治国之道,无什么值得褒奖之处。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且为人风流成性,民间的红颜知己不在少数。有人说这殷非离说不得便是庆帝在民间欠下的风流债。说起来,他做司天监大祭司的时间,比之冶帝在位要多出六年,在朝中的声望,多少也有一些,如果此等身份属实,对冶帝的威胁甚大,所以……冶帝要想除他,便是早晚的事情!凤鸣令之事,便是个幌子,一石二鸟,冶帝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湛!”

  我揣摸着手中玉牌,那一个个篆字历历在目。

  “西山凤鸣,祥瑞天成,殷非离祈福。”

  ……

  非离……非离……如此的名,便注定了与离落朝的纠葛。你究竟是心怀叵测的阴谋家,还是被皇权所累的可怜人?

  看着慕容左慈:“大哥,我实在想不通,那冶帝殷匡所为,又有什么光明正大了?如果坊间传闻不假,他便是诛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那样的毒辣心思,端得让人发指!怎得他倒台了,你们却还要千辛万苦地去寻他,然后光复离落?”

  慕容左慈脸上笑容转苦,幽幽说道:“木然,为君之道,并不似为人,心慈手软,反会为人所害,江山便重归飘摇之中。百姓不是要一个心怀坦荡的圣者,而是一个治国安邦的帝王!能让百姓的生活殷实起来,纵使一代枭雄,又有何妨?他们享受繁华世事的时候,是不会介意自己的君王手上有多少血腥的!”

  冷气入胸,不禁一阵阵发痛,身体簌簌发着抖。

  慕容左慈抬头看我,笑道:“看我,又说起了你所不喜的事情!”

  说着站起身来,定定看我:“木然,一路走来,你的心思个性,我也算有个了解。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的事情……当真不适合你!我便祝你早日寻得了你的归宿,安安生生地度过你的一生吧!”

  嘴巴张大,对着他将眼睛眨一眨……再眨一眨!

  “大……大哥!你终于想通啦?我……我谢谢你!”

  说着双手高举,做了个顶礼膜拜的势!

  慕容左慈被我如此举动逗得展颜一笑:“看你!说个话便出了这一头的冷汗!”

  说着,伸出右手,抚上我的额头,轻轻将额头的汗珠儿刮去,又将贴在脸上的一缕鬓发轻轻掖回我的耳后。

  ……

  我瞪大眼呆愣地看着慕容左慈,他的手,透着温暖,定在了我的脸上。

  ……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脸上却被灼得越来越烧。而对面之人,竟也如一尊木雕般动也不动!只看见那逐渐浮上脸庞的那一抹潮红。

  ……

  浮梦篇·卷十二

  56

  月如玉盘,不时被如丝的浮云遮去一角。

  繁星被隐藏在云后,但苍穹并不寂寞,不时有五色的烟花在高空中爆开,点点玄彩于黑色幕布上勾出痕迹。

  丝竹之声,远远地飘过来。奏得无一不是喜庆的旋律。

  仔细辨认一番,嘴角勾出了然的笑意。

  ——秋月歌……

  抬头望天,原来已至中秋了呵!

  “万籁静,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

  凭栏对月歌一曲,丝弦铮铮铮铮。

  中秋庆,家国兴,万世永太平;

  道不尽繁华盛事,万户守望京城。”

  中秋之时,民间犹是重视,家人相聚,乐得个团圆之喜。不知名的民间词人,以月为歌,倒是在坊间巷内广为传唱。

  想着,忽一皱眉,怎么仲春刚过,便已到了中秋?

  看了看四周,金瓦朱梁,白色幔帐随风而动。

  这……这又到了哪里?

  忽见白色幔帐之间,人影一闪,自不远处匆匆走过。

  心下一惊,慌忙走近,随上那人进了内室。

  镂空的屏风之后,摆放着一张樟木古床,连串的灯烛之下,朱漆闪闪放射出光华。床边,也将一面金黄色古镜照得灼灼放光。

  前面那人于镜前坐下,伸手拔下头上发簪,长发披散下来,凝眉看着镜中影像,手中把玩着一物。

  悄悄走近,立于那人身后,待看清容貌,不由闭目深深叹了一口气。

  ……又是你。

  陶木然,你便是又如梦了!

  细眉,星目,小巧的鼻,唇上鲜红欲滴。那镜中映出的人,不是自己又是哪个?

  但仔细看来,这梦中人似是较我小上几岁,面上微露些稚气,眼神却是让人不能捉摸,那透出的……却是浓浓的忧伤?

  转头,镜中人正在发愣。身后却空空如也,见不得我的影像。

  正自纳闷,忽听一声尖厉吆喝,没听太真切,回头看时,远远一个人影逐渐走来。

  折黄袍上,金龙探爪,配上英挺的身形,透出浓浓的贵气。而来人的面容,却是看不真切。

  镜前之人一阵慌张,匆匆将手中物件收起。站将起来,白衣无垢,胸前金色八卦,于灯光下闪出光芒。

  黄袍之人走近,立在白衣人面前,白衣人倒身下拜,行的是三跪九拜之礼,低眉垂目,却掩不住满脸的慌张。

  三跪九拜,君臣大礼?

  我的眉头皱起,抬眼看那黄衣人。暗暗点头,绣龙图案,又是哪个平常之人能穿得的?

  如此,站在面前的,当是个天子了?

  不禁想起那个冶帝殷匡,这黄袍人,怕就是他了吧?

  梦中人应是在离落朝和这殷匡有莫大的牵连。

  那殷匡低首似是瞧了瞧那下拜之人,纵使看不清面容,却清晰感觉到那种不屑与厌恶。

  于床上坐下,殷匡似是说了些什么,那白衣人猛一抬头,眼中露出慌张,连连摇首,手却下意识摸了摸怀中事物。

  微小的动作,却没有逃出对方的眼睛。殷匡突然站立,伸手将白衣人胸前一扯,白衣应声而破,漏出瘦削的胸膛,一个青绿色的牌子掉落于地!

  定睛一看,不禁倒吸口冷气。

  ——风鸣令!

  愕然回首,定定地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白衣人。

  胸前八卦……莫非他便是那大祭司殷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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