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古代)——周而复始
周而复始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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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和娘亲、爹爹、哥哥们等着你凯旋归来,明天是个艳阳天呢,你可别错了拜堂的吉时。耀晴看着他,要是刚才这个家伙真的要带着他一人而去,他绝饶不得他。
  好。首次得到耀晴的承诺,江暮安心了许多,伸手牵着耀晴交给母亲。江夫人微笑,要成亲的江暮真的长大了很多呢,开始知道为别人考虑了,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个意思吧。放心好了,无论那圣旨内容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她办喜事的决定,耀晴,她认定了。
  确认了母亲的心意,江暮再扫了一边的萧大人一眼,要胁之意深浓。
  抬起手中的长剑,江氏开始要出发了,百姓如潮水般分开,火把并成一处迅速集结,来求援的校尉松了一口气,飞身上马引导着迅速向西城而去。
  不再有罗嗦废话,亦再无扯淡,江氏向来是直性子,脱了外衫的江老太爷率先翻身上马,江宸江暮随后,一行策马奔驰在百姓分开狭小的街道远处,后面的人马都在紧急上马依次相随,一时间,卷起无数黄土灰尘。
  无人闪避那尘烟,在人前,在人后,在角落的一些京城贵少沉默端视着那些纷纷跨刀上马的奔向沙场的肃杀队伍,已经没了先前风花雪月的纨绔模样。不会回京和永不能回京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些人是永不能回京的人,这些人中很可能就有他们永不相认的家人,家族百年安危都是这些人拿着命在支撑。
  环顾四周的江夫人安静得看着百姓、江湖草莽、京城贵少和北方世家,这些人是来看热闹也罢,是来打探也罢,或是监察司想要趁机渗透的也罢,她都不关心,抓住这个机遇的她要让所有人的嘴来传布一件事--江氏是危机四伏的边城必然之存在,必要的存在就是江氏保身之根本。
  目送最后一骑消失在视野,江夫人轻轻拍着耀晴,该回去了。看那策马消失了增援的江氏,百姓们也都迅速离开了江氏别院的范畴,拿着自家菜刀锄头的成年汉子把老婆孩子推回屋内,他们无声有序的向西城聚集,经历了太多苦难,他们自有着求生的勇气。
  夫人!取下土墙上钉着的金监察司色腰牌的吴源双手捧给林红叶,林红叶淡淡道,它的金漆已经磨损了。你且带回去交付监察司好好上上漆再拿回来吧。
  沉默的吴源无语领命,显然,这件事还没完。
  江夫人身边的言家小六看看吴源,再瞄那角落呆然而立的那些早已被遗忘了的江湖汉子,你们--
  已然被判了无法生存的大罪的他们木然看向那个出言招呼他们的莹白少年,不去杀敌将功赎罪去,还等着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画下的海捕画像的他们早已交付了性命,连累师门和亲眷也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了,如今要是能将功赎罪死在战场才是保全他们的根本,感激的向提醒他们的江少夫人抱拳,惨淡而笑,他们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纠葛进朝廷党派纷争中。架住受伤的同伴,他们冲向西城的方向。
  耀晴不再注意那些孤零零剩下的孤儿寡母,在夜幕下,满身的白衣和他一样显目,不过那已经是死者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就是君制的天道。
  不管如何,至少是解决了眼前,收监察司金牌入怀的吴源一下子摸到怀中的黄卷,他连忙扯着萧大人到一边追问着那圣旨究竟怎么回事?他明明看到王上挥毫写下嘉奖的圣意,怎么是这种满文谴责的圣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某些贵少们也围上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总算再次从宣旨困境中逃了一劫的萧大人也顾及不了隔墙有耳了,连忙套着副使吴大人说了实话,嘉奖的那份圣旨就在驿馆他随身带着的衣箱底下,快点派人去取来换上。承担着钦差大人安全护卫的江隐鹤立在叽叽咕咕的人群中,他全听到了,难怪这位钦差大人一再摆谱,原来居然有两份截然不同的圣旨。
  等着江氏最后一骑战马驰出,萧泓也找到了被拴在一角的自己那匹御赐良驹,按剑翻身上马的他还没策动缰绳就被一眼瞧着的萧大人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下来!
  爹,保卫疆土是我男儿本色!心愿已决的萧泓在马鞍上抱拳行礼,抬头看到瞧着他的言耀辉,萧泓抱拳昂首郑重扬声道,我定征战沙场,保卫疆域。
  请君珍重。很意外这样的富贵子弟有着这样的胸襟,迎着萧泓,言耀辉回以大礼,对这样男儿低下头颅不是羞耻的事情。
  请君珍重!噢,听得全身激昂的萧泓大声道,我定然安全归来,请安心。
  吴源悄然无声的使力将抓着萧泓缰绳的萧大人手分开,他能体会萧大人作为父亲的心情,但,现在的状况下不能相阻。
  瞧着策马而去的萧泓,江夫人瞄了一下目送萧泓远去的言家老三,她不得不寻思一下让萧大人的公子得了相思病的莫不会是言耀辉吧?
  瞄着言家老三的人多了去了,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那在京城里出了名的榆木疙瘩的萧泓表现已经不能用反常来权衡了,那策马而去的模样根本就像是撒欢的小狗。仔细瞧瞧这言家老三,很温柔很体贴又很顺眼,怀疑到确认的京城贵少们很体面保持着低调的认可,就是,现在不是谈八卦的时候,自荐卫国的萧泓是英雄,那场面看得人人热血沸腾,被萧泓豪迈的行为点燃了激情,跟随着萧世兄而去的还有好些个,害得本来只为儿子担忧的萧大人脸上再次青白相间。
  江氏出动了这样显眼的人马,既然京城这些世家子弟争相效忠;,北方豪门也不能落于人后,又是一批人跑着向西城增援去了。
  折腾了一阵子,看看消停下来的四周,江夫人温和的提议剩余下来的贵客在江氏别院将就,待到天明之时,再作长议。
  江夫人的提议得到手无寸铁的剩余贵客的欢迎,这里看上去虽然是残苑废墟的模样,他们坚信全城就数这儿最安全了,自然是要赖着这儿不走的。
  正堂上的侍婢已经备好了茶水糕点和消遣的博弈棋局,当然,还有盛有鸡蛋的素面,不见荤腥的招待充分体现了主人的关怀备至,如今,饿了一天的客人们逮着就吃,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心理。
  江氏的家规远比别家森严,后宅内,几位姨娘向夫人和少夫人行礼,江夫人吩咐着江路定要给外堂的那些不走的贵客照应周到,这时候再给他们留话把就没了意思。此外,江夫人确认江穗的伤未及筋骨,好生抚慰了一番,让一旁侍候着的姨娘们很感动。
  没有留耀晴在身边,珍娘请耀晴去侧间和父兄们共同用餐去。在东侧间,麻云领着婢女们端上丰盛晚宴,都是南方口味,这是几位姨娘精心准备的,今儿个大家都瞧着了,这位不但得到夫人的宠爱,更是让少主舍不得半点怠慢呢。
  双生哥哥把好吃的往小六嘴里塞,塞得言家小六差点噎住,不满的被哥哥们欺负的小六跑到爹爹身边告状去了。天命已定,言家父兄们聚坐一堂不再为婚事多说,今天已经再明显不过的事了,再多言就是自找烦恼了,开吃的言家兄弟们一边把目光盯着这个屋子的云床踏板上,就在他们站得累的要死,饿得烦的要命的时候,铭文居然在这睡大觉,这个书童太失职了。
  算了。言耀辉拉开要踩铭文的小四,铭文也累坏了,让他睡去吧。
  半个时辰后,江氏别院后宅熄灯归于静默,都休息了。前面正堂的萧大人则焦虑站在厅堂前遥看西边微微火光,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吴源把放在驿站衣箱里的那份嘉奖圣旨给安全拿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现在得到确报,是边城一个副守备作反,来不及应对的守备立即将就近的驿馆所有的武官都被分配到了别的三个城门警戒,当时情况紧迫,才造成他们被江湖草莽困住而无人救援的格局,如今,西城军情确实不妙。
  听了这话,萧大人即刻就要亲上西城督战,不能再这样待着了,萧泓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更是他的骨肉。没有再阻拦萧大人,刚从西城过来的吴源也希望这位当朝文官见见边塞战事的血腥。有个别大胆好奇的贵少也跟着了去,一直都在恭谨待客的江路赠送灯笼送客直至门口。
  战事在凌晨结束。一夜间重新砌好的围墙和院门,那些散发的白纸血书都消失不见了,取代的是满眼的大红喜字。昨夜的兵戈阵阵阴影消失在大街小巷,民夫帮着把城墙上下的尸体运送埋葬,天热了,不立即埋葬会引起疫灾。
  外堂间,跟随而去的贵少们谈论着昨夜躲着城墙后瞧着的星星点点,那展开的长弓,射出的利箭,近身长刀激起的火花,那些蛮甸被击溃北逃,大开城门策马追缉的豪迈,听得没去的那些个后悔不迭。厅堂的客室中,萧大人苍白着脸无法对餐点下咽,这不是江湖的械斗,更非草莽的快意,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战,是誓死不休的命运,那无数被砍落的头颅,喷射的血腥这就是他所见的战场。
  明晃晃的又一天,短暂的战事结束了,迎着新生的阳光,言家的嫁妆也要进城了!
  言家真的有嫁妆?这是江夫人也没想到的事情,原本还以为言家借故为萧大人下台阶,没料到这是真的。恍若消失阴影的百姓们招呼着亲朋奔跑着涌向东城门,江少夫人的嫁妆队伍到了,沿途还要撒发铜钱呢。孩子们追逐着从江氏别院出去迎嫁妆的队伍。无论是灾难还是不幸,生活都得延续。
  前厅的喜庆的唢呐吹响了好久,麻云再次撩起纱帐悄悄瞧着床上,都已快是午时了,她的少夫人还没有起床的意思。
  晴空第四十七章
  前堂,担负着待客的使命江路和江隐对以受伤的借口躲起来的江穗羡慕不已。
  巳时,一行衣着光鲜的来客站在江氏别院前晃动着脑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瞧着那临时修葺起的别院正门和围墙,那付困惑的不知所谓的模样看得迎客江路江隐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只等着对方表明来意开口。
  请问,这是塞北马场的江氏宅邸吗?为首的杨家铺子四掌柜向正门待客的公子不确认地询问。
  来客是南方口音,是江氏少主那位少夫人的亲眷?江路也客气,正是,请问您是?
  那一行人集体退后一大步,再次晃动着脑袋上下、前后、左右又瞧了一遍这江氏别院正门围墙和门前空地,那姿态,那神情欠揍地要命,最后,这几个人居然还围到一处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
  瞧着这架势,江路身边陪着的江隐悄悄后退一步,准备要溜号。看这模样,定是又要出什么么蛾子了,反正,他也不想再出人头地了。江路不动声色一把扯住江隐,凭什么要他独自应付这些家伙?要烦大家一起烦。
  是这样的,我们是送嫁妆的。杨家四掌柜上前表明身份。
  江路客气着,别院将要置放嫁妆的屋子早就腾出来了,正等着接收呢。
  看看这位客气的公子,四掌柜的将准备好的礼盒递交给迎客的这位公子。
  接过托盘,上面有好些本线装的簿子,这是什么?这就是嫁妆?江路很客气的将其移交给一边的侍从,反正,江氏少主这次大婚已经没什么可正经了,这少夫人家送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新人的地位。
  瞧那迎客的公子顺手把簿子递交给一旁的随侍,担负着交接嫁妆使命的四掌柜迈前一小步低声道,这是嫁妆物件名录,一会儿还得请您按个验收。
  嫁妆名录?这近乎十个簿子上全是嫁妆名录?江路瞧着渐近了唢呐声声处,前方路口处转来了送嫁妆的先头队伍。那衣装统一的挑夫抬捧着的各式样的大小物件随着喜庆的唢呐声来了。
  没溜得了的江隐顺手翻了一下那嫁妆物件簿子瞧了一眼,迅速的推了推大哥,麻烦来了。
  瞄着江隐随手翻开的那一页,这嫁妆单中光是桶钵一项就有几百件,赫然的,其中居然还有口棺材。
  江路还没来得及现出如何应付,一早儿就去迎嫁妆的江氏人手跑了回来,上前套着江路耳朵嘀嘀咕咕,一旁听着的江隐头都大了,确实,麻烦来了。
  江氏派去迎接嫁妆的人禀告,这位少主夫人的嫁妆队伍延绵至城外十多里,单是挑夫就动用了近千人,那状况,这别说腾出一间屋子了,就算是把别院全腾开也未必够放,一边立即通知到内室,一边尽快疏散看热闹的人群,尽可能腾出地方。
  后院的花厅里,没有应付佳朋贵客的江夫人和亲家老爷摆着棋局,胜利归来的江暮陪着一边,没办法,他都去瞧了七八回了,耀晴还在床上睡得香甜着呢,就算再急着拜堂,也只得等着。
  珍娘在一旁专心准备着新茶,气氛和热融融,只是毫不相让的手谈中的生杀之争将那表面的和气冲得淡然。江夫人又输一盘,亲家老爷半点也不容让身为女子的她。
  收回残棋上的白子,她能清楚言茂的隐忧,她未言,言茂也未语,已经定下的事情,不必在言辞上再生出是非了吧。继续摆下棋局,前堂来报,新人的嫁妆到了。
  江夫人抬头有些奇怪,这嫁妆之事早就知道了,自凌晨确定战局后,亲家老爷就请江氏派人到东城外的镇上让安置在那里的嫁妆往这边抬了,江氏一早也组织了人手去东城口迎接了。负责前堂待客的江路看着办就是,怎地报到后堂来了?
  禀告的灰衣侍卫抬眼看了一下关注棋局的亲家老爷缓缓回禀,据传报,少夫人的嫁妆有数千件之余,延绵十里之外,这是递来的目录。
  珍娘上前接过托盘,上有数本簿子。
  江南宁绍经济发达,豪门望族素以十里红妆嫁女以炫耀财势,此风也延续到了扬州富贾,虽有王安石所言欲矜夸富多,此乃婢妾小人之态,不足为也;的清寒话,却也从未收敛此风,这次耀晴嫁妆为当年我娘子未曾动用的红奁,未为独女置办大婚,那亦是岳丈一生最大的遗憾落子了的言茂抬头道,让他们去吧,耀晴的外祖只想他的娘亲炫耀一下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妆奁。
  在扬州短短一日也得知了言茂娘子杨氏的事情,不顾名分只身自抬进言家的女子让江夫人敬重,而至今还思念着杨氏的言茂则更让江夫人敬重。这是个对女子不公平的朝代,再豪迈的女人若是没有了爱人的帮衬,最终还是以悲凉的命运结束一生,显然这位亲家老爷对人世的伦常没有寻常人浅薄。只是,看稍作提起杨氏就显得哀伤的言茂,江夫人内心轻叹,本来她也决意借机撮合言茂收珍娘为妾,侍候这样一位男子,就算为妾也不委屈了珍娘,可叹,如今这个打算只得收回。
  轻轻抬目,奉上茶皿,早已过了花信之年的珍娘对此平静以待。对,恋慕这般专情干净的男子决然不玷污她的心。
  看着听着的江暮示意那传报的侍卫出去了,人世本来就是这样市侩,炫耀了又怎样。今日本就是耀晴最风光的一日,他自然也愿意见得。
  继续棋局的江夫人抬目注视着亲家老爷,您的忧虑我能知晓,有句话想要留给您,不知能否稍减您的担忧之心,请亲家判断。
  请夫人明言。
  江氏仅仅是草莽出身,离了帝王之宠就是一盘散沙,我想要的只是在我有生之年给予江氏绝对的安全,无关于权势与富贵。轻轻放下一颗白子,江夫人微笑,不瞒亲家老爷,这人生,我自当看作个傀儡,只要把柄在手,一线不乱,卷舒自由,行止在我,一毫不受他人提缀,便超出此场中。这点器量,我和江暮都还是有的。
  不多言的言茂看着微笑中的江夫人,把时事看得很清楚的这个女人想必手中还握了更多的筹码,不过,这不是让言茂安心理由;让言茂安心的是闻言未动的江暮。正所谓权势如烈焰,而江暮对这权势筹码毫无觊觎之心,这样一来,做事和做人虽显骄横却也从容。
  话点到为止,继续棋局,只是言谈后手谈的杀气也减了不少。算是暂时说服了亲家老爷的江夫人瞄了言茂身边,几个儿子们都不在,她想开口说些对言家老三的猜想,想了想又不好开口了,只得暂且把猜测搁置放在一旁。待不住的江暮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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