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叶长风回神,轻轻一张口,牙齿已叼住耳垂,或轻或重细细啃啮,另一手也悄悄滑下腰线,探上私密。叶长风一僵,只觉半边身子都象雷殛过一般,又酥又麻,酸软无力。怔忡间欲望又突遭人擒住,用力揉搓,不由一声惊喘,止不住地脱出口来。
望着身下人面色潮红双眸氤氲,分明情欲却偏又尽力冷淡自持的模样,端王心底怦然一动,几乎便要失去自控,终于忍住,只是趁叶长风双唇半开的当儿,半用强地探进舌去,逼迫着做了个长长的深吻,直到叶长风全身瘫软,接近窒息时方才放开。
此后叶长风恍恍惚惚,便如在云里雾里一样,欲火既已点燃,那也便由不得自己,端王的手掌如带有魔力,所过之处肌肤都染成了艳红,叶长风虽不时咬紧了唇,呻吟破碎,还是时断时续地回荡在狭小的营帐中。端王的眼神更亮,手中也越发挑弄,竟一刻也不许叶长风清醒。
如弦紧绷,叶长风全身的热潮越积越高,终于便待一举释出,端王瞧在眼里,只是一笑,手腕一紧,断然封住了出口,低哑唤道:“长风,是我在这里,不是别人,你明白么?”
叶长风被硬生生从欲望的巅峰拉回,极是难受,半晌才反应过来端王的语意,心中恼怒,便想拂袖而去,再也不理这恶劣的人半分,然而全身无力,动弹不能,只得狠狠地瞪了端王一眼,却也因情潮未退而只见妩媚:“你……放开我!”
“是放开你,还是放开它?”端王手指微用力,悄声与叶长风调笑,“要你求我你只怕也不肯,不如……你喊我的名字,喊我我便让你释放,如何?”
“休想。”叶长风恨恨咬住唇,不令喘息更度逸出,“你尽管折磨我好了,我偏不让你如意。”
端王伸指拔开他的牙关,摇头苦笑:“你啊……叫我怎样才好……”低下身子,竟含住仍然坚硬的欲望,代替指掌律动起来。
“不要……”叶长风被这始料不及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推,不小心却将身子往端王的喉中送得更深,一阵灼烫的窒热伴随丝绸般的触感,叶长风呻吟一声,彻底释放了出来。
神智渐渐清醒,叶长风羞愧得无地自容,不敢再看端王一眼。端王倒是若无其事,拭去唇边残液,扳过叶长风脸庞吻了一下,轻笑道:“这便躲了?长风,我保证,你若不求饶,比这更羞人的事还有更多。”说着转过叶长风的身躯,使其俯卧,抬高了臀部,毫不迟疑地开始了又一轮挑逗。
“长风……我爱听你的声音……唤我,成不成?”
端王压在上方,身子紧埋入叶长风体内,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迷乱,一挺身又冲刺到深部。
“不。”
身下人只以最简单的字词回绝。事实上他亦没有力气保证平静说出更多话。
“你好狠……”端王的神情近乎哀怨。
这回身下的人连理都未理他,由得他自说自话。然而下一刻,体内某处突然传来的撞击却令吟哦又一次冲出口,叶长风睁开眼,朦胧中,端王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神情爽朗,又有说不出的温柔。
一夜需索无度的结果,是第二天的早饭只能令人送进帐来,在床上度过。
碍于叶长风面皮薄,送饭的人自然也只能是心腹。蓝珊笑吟吟地拉过桌案,置放好菜色,又盛了碗饭送到叶长风手中:“叶大人昨夜劳累,今日不可不多吃一些,补充体力。”
叶长风无力地靠坐床头,脸色恼怒,也没看清蓝珊眼底深处,一掠而过的复杂神情,接过饭,赌气便吃。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端王微笑挥退蓝珊,不肯错过与叶长风单独相处的任何时机,转身坐到叶长风一侧,安慰道,“慢慢吃,别急,回头我拿些地图与你来看,你才到,长途跋涉辛苦,本就需要休息么。”
昨夜怎不见你说长途辛苦。叶长风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在端王面前,所有的安宁沉静都极难保持得住。
5
江南这时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连绵不绝,细若牛毛,河水涨得不算高,道路却是一日比一日泥泞。
绿柳烟中,一队身披蓑衣的骑士自官道疾驰而来,马蹄声声水花四溅。正是晌午时分,人马长久跋涉都带了些倦意,为首骑士遥遥瞧见路旁一间破庙,止住奔行,率队转了进去。
都是久经训练的,立时有人熟练地清理出坐卧空间,火堆熊熊地燃了起来,烘衣的,烧水泡干粮的,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唯一没动手是为首的英俊青年,简短嘱过几句后,便独个儿往偏厢里坐着,望向雨地,目光深幽,又似怔然出神。
众人也都知机,放轻了脚步,远远地不去扰他。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悄的脚步声来至青年背后,伴之以柔和的女声:“香主,汤热过了,喝点罢。”
“绿珠,又劳你费心。”劲装青年回过身来,剑眉英目,正是新蜀首领唐悦,接过青瓷小盅,一揭盖,便是一股白茫茫的热气腾了上来,夹着诱人的药食物香味,不由轻叹,“又是五花七物汤……长途行走多有不便,你还带着这些做什么。”
绿珠浅浅一笑,也不作答,转道:“香主可是又想他了?”
唐悦手微微一颤,端起瓷盅,复又放下,轻轻笑道:“前尘往事,一切既都已落定……想又何益。”
“也好。”绿珠翻开手掌,露出一份黑丝缚住的纸卷,沉吟道,“那么这个……北地来的飞鸽传书,扔了也罢。”
“既是消息,”不等绿珠动作,唐悦衣袖轻拂,纸卷已到了手中,边展开边笑道,“拿来看看总是无妨的。”
明明心里放不下那人,口中偏要说得无情。绿珠无声一叹,香主啊香主,你这算骗别人呢,还是骗自已。
“他才到边关,就先用计打了个胜仗,还生擒了辽军数名将领……”唐悦展卷细看,唇边不觉泛起一缕微笑,既似欣慰,又象骄傲,转眼却都变成淡淡苦涩,“他那样的人物,原是该当如此的……”
“叶长风再智计绝伦,才力天纵,不也一样败在香主的手中。”绿珠晶莹的眼波一闪,抿唇笑道,“可见香主人中龙凤,尤胜他一筹。”
“我……”唐悦苦笑,摇了摇头,不欲再谈此事,“饭要冷了,你快去吧。”将手中的瓷盅又放回案几上,“这个汤也带走,我没什么胃口。”
绿珠默然,接过汤退出,到门口时突又回头:“香主,他不在,你这胃口终究是好不了。要真是想他,何不去将他带回?”
这提议唐悦始料未及,顿了顿,面上闪过一瞬的痛苦,想说什么,终还是挥了挥手,轻喟:“你去吧,我们酉时前还得赶到十里渡,这些事不用你多心……唉,世上真能随心所欲,说走就走的,又有几人。”
绿珠垂下头,不再多话,青葱裙角在地上渐行渐远,门轻轻地半阖上,复又留一室清寂,雨声幽然。
漠北的风却从平原上掠过,卷起了漫天沙尘,远处的山树,近处的城墙,一时都象是要化在这片模糊的黄雾里。
宋营大旗在风里猎猎招展,依稀可见龙飞凤舞的黑色端字,营内却是一片平和,哨兵来回游曳,中帐内,几个身着战甲的男人正围着桌上的地图指点议论,另一侧椅上,叶长风一身素服,神色恬静,只是含笑倾听,并不多言。
那几个男人都是端王帐下的得意将领,南征北战,无数兵戈里过来的了,免不得也象端王一般,多多少少生出个倨傲的心思,不大瞧得起旁人,然而叶长风江边八阵图一役,京里京外,早就传得脍灸人口,此次到来,又是人未至,计先出,稳稳当当地打了个胜仗,其势有若惊虹,不由人不眩目。有此缘故,边关诸人当真见到叶长风时,虽颇惊异于他的秀弱,倒也没人生出不敬之心。
“马成,袁七,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厚重的帘子一掀,冷风丝丝窜进,端王带着陶威及数个亲兵,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一袭黑色镶银锁子软甲衬得他更为英挺,精神奕奕。
最近自家这位主子的心情着实不错。马成诸心腹也稍知原因,笑嘻嘻过来见了个礼:“契丹遭此大败,必会伺机反扑,我们几个不当值的闲着无事,在猜猜契丹接下来会从哪里出兵。正好叶大人有空,也便请了过来,求他指点一二。”
“是么?”端王边解头盔,边瞥了叶长风一眼,笑道,“怎不先知会我?我也极想听听叶大人的高见呢。”
“不敢当。”叶长风恬然一笑,众目睽睽下并不见局促失态,“我既非神,也非诸葛,更非辽军主将,想那战机千变万化,我怎会知契丹要攻打哪里。”站了起来,静静一拱手,“下官还有些公务,各位将军请在此慢慢商议,容我先行告退。”
掀开帐门,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营中诸将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似这种情形并非第一次,这数日来,无论叶长风身在哪里,只要端王一进门,或以头痛不适,或以公事在身为由,总是立刻避了出去,瞧也不多瞧端王一眼。众将察觉端倪,故意以求教为名,央请叶长风来到中帐,便是想为他们圆转,谁料叶长风仍是说走就走,半分也不肯停留。
都当端王这次必然要震怒了,等待半晌却毫无声息,偷眼瞧去,端王神色平和,只在唇角多了丝苦笑,颇有无奈之意。众人跟随他多年,竟是从来未见过这般情景,不由都是大奇。
内中情由端王自是明白,却连他也是尴尬说不出口。那晚大胜而归,端王一时情火如炽不能自禁,明知叶长风承受不住,仍不顾推拒,狠狠索要无度,以致这位御笔钦点转运使大人,一夜昏迷数次,才到军中便“水土不服,突感风寒,须好生卧床调养”。叶长风自然恼怒,数日能下床后,便再也没正眼瞧过端王,说话,行事,都是淡淡的,俨然陌路人一般,晚间也总叫蓝珊守在门外,休说亲热,连近身都不可得。
端王自知理亏,也不敢逼得太紧,私心里倒真有几分忐忑,怕那人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可就再也难找回。叶长风既不愿自己碰,那就——先不碰罢。远远瞧着他,知道他就在这里,在自己身边,这滋味竟也平和温厚,怦然心动处,并不亚于颠鸾倒凤。
忖思之间,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在正中落座,笑看向地图:“来来,将你们的推论,都与本王说一说。”
一番论谈,不觉已过正午,伙房送上饭来,端王不见叶长风,倒底不能心安,胡乱进了几口,放下箸筷便踱了出去,信步行至叶长风居处,却是空荡荡不见一人。端王眉头一皱,叫过附近的哨兵来问,才知叶长风是察看民居去了,至今未回。
6
端王不知,此刻的叶长风并不在城内,而是已轻骑简从,出了城外。
一道赭色分隔开天与地,三五丛树枝孤零零地缀在空旷的原野上,满目荒凉。
宋辽连年征战,边界处尤受蹂躏,能搬的人家几乎都已搬离,剩下的都是些穷苦无依故土难离之人,千里之境,竟常落得个十室九空,人烟稀落。
定县因地处稍后,境况比别处尚还算好。黄土田陇间,偶尔可见零落数片民居,虽只是茅舍竹篱,炊烟隐隐倒也还见生机。
“回去吧,我可没带吃的出来。”
蓝珊半伏半坐,懒懒地侧倚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前方的身影。
“前面有户人家,去买点便是。”叶长风收回远眺的目光,轻轻揉了揉后腰,看着蓝珊笑道,“你这种骑马的法子可真悠闲,要是我也能学会就好了。”
“很容易啊,你先跟我练八年的马步,再练八年的攀岩,也能这样坐。”蓝珊仍是懒洋洋的模样,身子却已轻飘飘地落在叶长风背后,伸手按揉,为叶长风推络活血。
自蓝珊跟了他后,这些动作几乎都是惯了的,叶长风也不作态忸怩,一笑:“多谢。”瞧着蓝珊秀美有力的手,忍不住问,“你从小便学武了么?我虽知练功不易,倒不知你也是这样苦过来的。”
“学武,哪能不苦。你看江湖上那一个个绝顶高手风光,背地里谁没有流过斗车的汗水。武艺,天上掉不下来的。”蓝珊目光有些幽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尤其象我这样没父没母的,不苦练,怎么能出人头地,技高一筹。”
叶长风一怔:“原来你是……”硬将孤儿两个字咽了下去。
“是啊。那也没什么可讳忌的。”蓝珊笑了笑,恢复明朗,“若不是孤儿,我也不会被老王爷挑中,练出这身手来侍奉王爷。”
“现在却是跟着我,”王公贵族蓄养死士古而有之,叶长风也不觉得奇怪,悠悠催着马缰前行,“明珠暗投。”
蓝珊也不分辩,抿唇而笑,手臂悄悄揽住叶长风的腰身,又过一会儿,脸也埋到了叶长风的背上,任着白马悠然而行,半晌,才传来模糊不清的语声:“……你究竟喜不喜欢王爷?”
虽隔了数层衣服,背后呼吸的温热仍是缓缓地渗了进来,叶长风看着远处微峦的山丘,静静道:“你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我喜不喜欢,很重要么?结果不都是如此。你也都见了的。”
腰上的手臂一紧,蓝珊的声音有些闷:“王爷他……是真喜欢你。”
叶长风唇边浮起淡淡的微笑,象是想说些什么,终究又没有说,催马又行了一阵,才轻叹一声:“但你却喜欢他,对么?你也是个聪明人,何苦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近耳语,“情之一字,自古就是伤人,若能不动情,还是莫要动的好……”
一时间无语,只剩不急不缓的马蹄声,笃笃地踏在土石上,又象是一点点地敲在人心上,将本就迷乱的心事敲得更加怅惘。
不知过了多久,叶长风偶一抬眼,怔了怔,再仔细瞧,忍不住推了推蓝珊:
“珊儿,你看前面那烟,好似有点不对。”
蓝珊原是目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手,只因心中纷乱,沓至而来,爱恨怨嗔,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些什么,一时恍惚,未曾留意四周,经叶长风一碰,立刻便回过神来,坐直了前望,眉头不由微皱:“不是炊烟,倒象是起火了。”
“去瞧瞧。”叶长风一提马缰,向前奔驰。
“还是我先去罢,”蓝珊伸手欲牵缰绳,“契丹军虽被我们迫退至周河后,难保没有探子栏前来窥视,小心些的好。”
“就算真是,也至多不过百人。”叶长风一展眉,笑道,“他们大军若动,探子定会来报的。怎么,莫非放着你这绝顶高手在,我们就不能去闯一闯么?”
叶长风口角含笑,神情飒爽,似是将方才的对话全都已忘却,逆风中腰身挺直衣袂飘飘,清姿无限,蓝珊眼神中透出爱慕,亦自纵声大笑:“有你和我在,就算千军万马又有何足惧!”反手一拍,坐骑突如其来受痛,嘶鸣一声,果然奔行得更速。
转了一个弯,两人看得更加清楚,浓烟滚滚夹杂火光,果然是一间三进的茅屋失了火,屋外尚有三四条人影,却不是在寻水救火,手中各自捧着布包细软,正骂骂咧咧向外走。
这把火纵不是这几人放的,他们也逃不脱一个趁乱打劫之罪。叶长风眼神渐沉,冷笑道:“国难当头民不聊生,这些人居然敢趁乱入室抢劫……蓝珊,给我去拿下他们,走了一个我就就唯你是问。”
“谨遵台命。”蓝珊笑道了一句,身形拔空而起,如大鸟一般向那四人处掠去。
也不知那四人是谁先发现空中身影,惊呼一声,纷纷夺路而逃,或许是事前商议,四人逃去的方向竟各不相同,分占东南西北,蓝珊哼了一声,不屑道:“这就有用么?一群蠢货。”
先向南而去,其势如风,瞬间便追到一人身后,也不见怎样作势,那人叫都未叫得出来便软软倒了下去。蓝珊头也不回,转向东追去,不多时又是一人倒地。
叶长风微笑看着蓝珊如蝶探花,行云流水般的身手动作,果真是高手行踪。正赞赏间,耳边忽听到几不可闻的哇哇婴儿啼声,不禁一凛,循声望去。
哭声却是从茅屋深处传来,只是祝融无情,竟已将整间屋都罩在了熊熊大火之中,黑烟四起,非但见不到路,连呼吸也难。蓝珊身影却已不见,叶长风情急,终于一咬牙,向火中冲去。
才奔出两步,却被人扯住衣衫,推到一边,耳边只听一声笑:“你就等着好了。”一道身影快捷无伦,已窜入黑烟之中,看那背影,却不是蓝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