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璨原本是抱著有个人可以给自己使唤使唤还可以解解闷,却在解舒跟在自己身边的第一天,悲惨地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他哪是多了个跟班,分明是多了个妈!连他妈他都不曾这麽小心过。终於解舒给他带来第n次麻烦以後,尤璨终於摆摆手对解舒说:"好了,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回去吧。这戏我照演就是了。"
窝在尤璨租的公寓的沙发的角落,解舒原本委屈可怜闪著光芒的眼睛,一下子瞠大了──奸诈无比、雁过拔毛的尤璨(这只是在解舒的认知里),竟然肯做白工?於是解舒死死地瞪著尤璨,仿佛是刚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用著眼神攻击,有句古话说得好──"无声胜有声"啊!
当然对於解舒的眼神攻击,尤璨选择鄙视、漠视、无视,直到眼见著泪珠子在解舒的眼里滚啊滚啊,就快滚下来的时候,尤璨缴械投降了:"好吧好吧,你留下来,但是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许给我做坏事,听到没有?"解舒头点得跟啄米似的。尤璨说完以後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果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从此尤璨身边多了个"妈",呃,不对是个跟班。尤璨得管他吃,管他喝,管他睡,还得管他学业。
□□□自□由□自□在□□□
这晚,尤璨因为学生会开会,而解舒戏剧社也有事情,所以两个并没有一起回尤璨外租的公寓。等尤璨回来的时候,远远在楼下,尤璨便发现公寓是黑暗的,并没有灯光。尤璨心头忽然一紧,那个笨笨的家夥难道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麽意外吧?
尤璨开门後,连鞋也没换,走到大厅,顺手按了了灯的开关。原本笼罩在大厅里的黑暗一下子被驱散,沙发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原本身旁的书啪一声落在地毯上。尤璨看著解舒的模样,微笑地摇摇头。
尤璨进房间拿了一张被子盖在解舒身上,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而後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书拾了起来。翻到封面,上面赫然印著"罗密欧与朱丽叶──莎士比亚"。随手一翻,里面的行距都隔得非常大,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填满了手写的小字。尤璨看一眼沙发上依然熟睡的人,会心一笑。
"戏剧,其实也并不是那麽讨厌。可以和你合作,是我的荣幸,解舒。"
解舒醒来以後,第一个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著被子,第二个发现──"啊!我的剧本呢!"
"闭嘴!剧本没丢,我在看呢。"尤璨揉揉额头,刚才自己一定是脑袋坏了,居然觉得和解舒合作是自己的荣幸,明明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解舒的嘴巴张成O型,随後笑得谄媚:"原来你在看啊──"那个啊字拖得老长,一边在心里抱怨:"大哥,这世界上有样东西叫隐私,这世界上还有样东西叫人权。"
"说说看,你是怎麽理解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尤璨坐直身子,对著解舒扬扬手中的剧本。
解舒心里的叨念还没完,就此打住,他正视斜对面的尤璨,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嗷──原来不是做梦啊!好痛啊!"
尤璨的脸黑了。
第五章 思想的交集
"我个人不相信一见锺情。但是或许一见锺情又是命中注定。"解舒带著柔和的笑容,说道。
尤璨像个历尽沧桑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扔出一句评价:"小孩子幼稚的矛盾爱情论。相信就是相信,不信就是不信,哪来什麽或许。"
"幸福需要自己去争取,包括爱情。而争取的结果,则不是人力可以决定。"
尤璨对这个感兴趣了,因为他注意到了解舒所用的字眼──幸福,而不是爱情。尤璨原本坐直的身子,变为了专注的用手托腮的前倾:"如果你的爱情不被祝福,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我会走到我的极限。"
"极限以後呢?你也会殉情,还是妥协?"
"接下来......我还真不知道了......或者是会很迷茫。毕竟,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东西不被人认可和祝福。但是,人的一生里面,拥有太多的东西,我不知道会如何取舍,才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是我,我不会殉情。"尤璨双手交握,托著下巴,笑容里透著睿智,"殉情不过是软弱的逃避,如果自己已经尽力还是争取不到,那就放弃好了。人生,又怎麽可能事事如意呢?"
也许是被这种和谐的气氛所感,解舒问出了他的一个问题,"你相信爱情吗?"
"我相信爱情。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不相信自己对爱情的判断?"出乎意料地,解舒听懂了尤璨话里的意思。
"是的,当真正的爱情来临的时候,我没有把握自己有足够的智慧,能够看清原来那个就是我等了一辈子的爱情。而当虚假的爱情来临的时候,我害怕自己会盲目地轻信,以为那就是爱情。"
"尤璨,你很聪明!"解舒舒展笑容,虽不算动人,却极容易被笑容里的恬淡所感染。
尤璨也微笑:"我什麽时候不聪明啦?"
解舒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往尤璨扔去:"少臭美!"
尤璨搂过抱枕,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我买了饭菜,在微波炉里热著呢。你去端出来,我饿了。"
解舒幽怨地看了尤璨一眼,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服侍皇帝的小太监。尤璨看著解舒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心里很是受用。
□□□自□由□自□在□□□
酒饱饭足,解舒哼著歌在厨房里洗碗筷。解舒虽然是个男生,但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做做家务还是会的。而相对的,尤璨这个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不曾做过家务。不过尤璨也并不摆有钱人的架子,只是,他以奴役解舒为乐,而解舒这也算是有求於人,有求於人自然理由少亏上一分,架势上低上两分,只好接受他被压榨的命运。
尤璨坐在厅里看新闻,偶尔竖起耳朵听从厨房里传来愉快的歌声。解舒这个人,脾气永远都那麽好,虽然偶尔垮下张脸还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但很快又嘻嘻哈哈,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
尤璨不禁微笑,其实单纯点有什麽不好。况且,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他察觉到了,在解舒愉快单纯的表面下,那份细腻与追求幸福。
尤璨想得有点入神,忽然察觉厨房里的歌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後几乎听不见了。尤璨走近厨房,靠在门边,便看见碗筷被放了一半进去,而解舒对著消毒碗柜发呆。
"怎麽了?"尤璨走过去接过解舒的工作。
解舒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离开碗柜,然後蹲在角落,口齿不清地嘟囔著,企图混过去:"有点想家了......"
尤璨的耳力极好,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笑下:"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很快还是可以回去的。"
"知道......就是情不自禁......"解舒抬头看著尤璨忙碌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道,"有时候睡醒了睁开眼,或者是做著家务,就有种自己还在家里的错觉。可是,自己很快又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正孤零零的,在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
尤璨放好了碗筷,走到解舒面前。解舒仰头看著他,看著他微微一笑,然後弯起食指勾一下他鼻子,带著亲昵。
"傻瓜,你的家人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你们的心在一起啊。心的距离,是不会轻易因为空间的距离而拉远的。虽然有时候,它会很脆弱。"
解舒眨了一下眼,眼睛有点红,却舒展开一个笑容。
"尤璨,谢谢你......"
第六章 苛刻的总监
工作人员齐了,道具齐了,设备齐了,演员也齐了,最重要的是,尤大帅哥百忙抽空出来,当然是开始排练啦。
朱丽叶
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麽关系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换一个姓名吧!姓名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 样的芬芳;罗密欧要是换了别的名字,他的可爱的完美也决不会有丝毫改变。罗密欧,抛弃了你的名字吧;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灵,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
罗密欧
那麽我就听你的话,你只要叫我做爱人,我就重新受洗,重新命名;从今以後,永远不再叫罗密欧了。
朱丽叶
你是什麽人,在黑夜里躲躲闪闪地偷听人家的话?
罗密欧
我没法告诉你我叫什麽名字。敬爱的神明,我痛恨我自己的名字,因为它是你的仇敌;要是把它写在纸上,我一定把这几个字撕成粉碎。
就在所有人陶醉在尤璨的表演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大家在脑海中对尤大帅哥的幻想。
"停!"原来是解舒,"林沐希你在干什麽呢!罗密欧刚出来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他就是罗密欧!面对一个偷听你内心独白的陌生人,你应该警惕而且不著声色地拉开你们间的距离!而不是像你这样,一个劲地往罗密欧身上贴,还嘴角都要流出口水来了!"
林沐希,也就是这次饰演朱丽叶的戏剧社成员,本来想给尤璨留个好印象,被这麽一说,自然脸面无光。
尤璨似笑非笑地看著解舒认真得有些严厉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惊叹:"原来他还会生气啊!"似乎这个发现比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还惊讶。不过更稀奇的是,林沐希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却啥都没有反驳,而周围的人也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尤璨托著下巴,颇认真地想:"原来严肃起来很有魄力啊!"
"还有,罗密欧,你的表情应该更深情一点,也要加入紧张不安的细节动作。要知道,现在你并不知道朱丽叶爱著你,你却深深地爱上了她。在听到朱丽叶的独白时候,你该更加的惊喜,而不是一幅习以为常的表情......"这头尤璨在沈思,那头解舒还在继续著他的念叨。
这会所有人都微微颤抖了──敢找尤璨的不是,解舒你十条命都不够赔啊!要是尤璨一个不顺心不如意,罢演事小,激怒全校人民群众事大啊!不料尤璨抬头,双眼闪闪发亮,似乎受到激励与赏识的表情,很认真地点点头:"总监,我会努力的。"所有人的眼镜掉了。
继续排练,继续打断,继续念叨,继续排练......周而复始......
最後,所有人都累趴下了,才听到福音一般美妙的声音:"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家辛苦了。原来已经七点了啊!那一起叫外卖吃了再回去吧。"大学里极少人外宿,所以过了学校食堂开饭的点,也就意味著要靠自己解决了,外卖是比较好的选择。谁想错过和尤璨一起吃饭的机会?答案是没有。所以预料之中的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尤璨微笑著,看著自己被人群包围,还笑吟吟地回答别人。
"没想到你那麽平易近人哦!"f
"谢谢。可能是大家对我的了解不多,而我也不够主动吧。"
"我一直想见见你本人。现在一看,真的比我贴在床头的照片还帅......"
......
尤璨的目光总是温柔地落在身旁人的身上,让所有人如沐春风,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注视被青睐的。只有尤璨自己知道,他总是时不时地越过人群,看著那个在角落埋头吃盒饭吃得香甜的人。
那个拥有洋溢著满足的笑脸的男孩子,没有什麽闪光的地方,却给他带来了几分惊奇。原来,人可以活得那麽自由自在,却又充满激情与惊喜。
默默地注视著解舒,最初好奇好玩的心思,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尊重与赞赏。
第七章 金钱危机
正值十一月份,南方的这个时间还不算很冷,可屋里的解舒却冷汗直下。举起袖子又擦了一把汗,解舒再次对著小学生也会的工作再一次进行了挑战:"十元,二十元,二十五元......二十七元五角,二十七元六角......"
解舒对著桌上零散的钱欲哭无泪。解舒只好认命了,前後数了二十次,怎麽都没多出半个子。和大部分男生家庭一样,解舒家为了防止他不懂节制,生活费是一个一个月汇过账户的。解舒不禁仔细回忆,这钱究竟是怎麽花出去的。
回忆一
第一次跟著尤璨进入那金碧辉煌的餐厅,迷得晕糊糊还在怀疑是不是做梦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吃完了一顿午饭,迎来了震撼的结帐时间。
解舒虽然家庭并不富裕,但是也很大方。只是这"今天我请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给狠狠地掐了回去──在他不经意用眼角瞟了一眼账单以後。他决定装瞎子,当作什麽都没看见。尤璨也没有提出AA的建议,极爽快地付了帐,大步走出餐厅。
尤璨不知道解舒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所以当晚在他听见解舒提出分担房租的时候,足足怔了一分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打个哈欠:"看来我今早没睡够,我去睡觉了。"话说著,便向他的卧室走去。
竟然装傻!解舒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於是在尤璨要关上房门那一刻,蓄足了力气,中气十足地喊道:"我说我要分担房租!!!"尤璨看著解舒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好笑地靠在半掩的房门:"我听到了,你真的要和我分担房租?"解舒本来非常理智气壮,却被尤璨的眼神吓得想把脑袋缩回去,又觉得太没面子地死撑著,一直保持著极不自然极僵硬的姿势。
"那好,就这样定了。我睡了,晚安!"
解舒站在那里,对著那扇紧闭著的门,回不过神来。
於是,解舒付出了不菲的房租的一半,而他不知道的是,尤璨其实谎报了房租。他一直感叹贵得要死的房租,其实只有真实房租的一半。
回忆二
解舒正在图书馆自修,与英语奋斗得天昏地暗,忽然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里的一个同学,交情还不错。
"哥们,我最近手头紧,借我三百块钱吧。"
解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尤璨不知所踪。前面我们已提到了解舒大方,而同时,最要命的是,和所有热血男生一样,他讲义气。於是毫无犹豫地点头:"好的,我回去取给你。"
"哥们,真够意思!等我手头宽了我就还你。"
回忆三
"总监,这经费不够啊!等经费下拨恐怕来不及啊!"
解舒犹豫一下,便说道:"那我先自己拿钱出来吧,等经费下来再给我好了!"
......
於是,才没到半个月,解舒就把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外加前两个月积攒下来一点零花钱,全花光了。
发呆,发呆,还是发呆......
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结果,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著清新沐浴露香味的尤璨对解舒这尊塑像,看不过去了:"怎麽了?"
下意识地回道:"没什麽。"
"嗯──"尤璨一眼看出解舒的心不在焉,带著好玩的心理决定吓吓解舒。
果然,解舒在听到这故意拖长的音调後,一个哆嗦,坐直了身子,接受尤璨的审视。
"说吧,什麽事?"解舒平时爱笑,即使看个无聊肥皂剧,也会笑得前伏後仰,所以如今如此入神,一定是有啥烦恼事了。
"我没钱了......"解舒哭丧著脸,说道。
"那好办,我先借给你就好了。"尤璨知道解舒要面子,所以用了"借"这个字。
"我想想点别的办法,能不能自己去赚点......"解舒知道,照这样开销下去,这赤字只能成个无底洞,拆西墙补东墙也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