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他又把我的手拉住,捏捏我的掌心,说:"那我等你。"然后就站起身来。
他走的时候凝结在我脸上的目光很深,我的心里有点点疼。
但是我还是掩上门。
我走回电脑旁边,QQ的对话框还打开着,上面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句"因为,我想我喜欢的东西永远不要变"。
我敲字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网路那边的人不会等我,但对方敲了一个"嗯"过来。
我不知道再怎么聊下去,现在也没有心情聊,刚准备说再见,那边又说:"不过,如果有这个机会,我想跟着喜欢的东西一起改变。"
我突然笑了出来,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过了半天,回一句:"......有。"
"真好,能被你喜欢肯定很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
"天底下有多少人愿意陪着另一个改变呢?"
我们总是希望别人迁就我们,可是我们又不愿意迁就别人。有时候不是不相爱,而是因为我们都不能包容对方的棱角。
我愣了一下,有点沮丧,我居然能想得这么深,看来我又陷入了周期性内分泌失调。
"但是对方并不知道我喜欢他......"
我一惊:"不会吧,你条件这么好!"
"......没有。"
我有点好奇,问:"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人的样子。"
我差点喷了满屏幕的口水,我当然知道是人的样子,难道还是兽类啊。
过了很久,那边打过来一大段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他的。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就开始注意他。然后不知不觉,常常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慢慢的,好像一天眼睛里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就觉得少了什么。"
"看他很用力的生活,有点心疼,为什么那么用力......"
"明明只是一些小事,但是看到他拿着文件在公司的走廊里跑,或是急匆匆地赶电梯,就觉得很感动,好几次忍不住想跟他说,慢一点也没关系,慢慢来......连他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
不晓得为什么,我的脸红了,我觉得又回到了青春期,站在教室外,看着抱着作业本的少年迎面而来,总是跑过去,接过他手里一半的本子。
那种看着他吃力样子时的疼痛感,与他对着自己感激的一笑,至今都还深深记得。
我搓搓自己的脸,已经二十六了,别纯情了。
那边估计也不好意思了,没有再说关于"喜欢"的事,而是说:"我明天要去出差。"
我怔怔,有点失落,不过又想反正还有网络,就顺势问:"去多长时间?"
"下个星期回吧。"
"哦。"
"早点睡吧。"
我不知不觉点点头,然后才发现对方看不到,就打字:"嗯,晚安。"
他说:"晚安,做个好梦。"
000
那晚,一夜无梦,或许我做了梦,但是记不得。
星期一的时候,我按照惯例地综合症了。
最后一刻起床,变成公车照片,下车鸡窝头,一切都流水作业。
然后应该进电梯了,然后就该见到总经理了。
我摆正心态,走到电梯前。
可是,没有总经理。
我错过一乘电梯,可以总经理还是没有来。我看看时间,只好先上去。
电梯里有人议论。
"总经理呢?"
"好像是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
"他们这些管理层就是要到处跑的。"
我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空荡荡的,好像流水线的最后一个环节卡住了,无法成品一样。
我才想到,既然助理小姐出差,那么肯定是跟着总经理一起。
我吐了一口气,想到一个星期不能在电梯、食堂里见到他,就觉得失落。
中午的时候,果然,他不在。
晚上回去,滴助理小姐的QQ也没人回应,估计是很忙吧。
我捡起荒废了的游戏,发现很不上手。然后退出,去玩扫雷,居然破了记录。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星期二也是如此。
我终于意识到,再也没有东西能让我暂时逃避了,我必须要去面对了。
我从星期二的晚上开始想怎么回复杨简,也是从那晚,开始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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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1:感情戏总要严肃点写......
爱我的人请举手
然后在星期三的时候,发生了件很严重的事。
我感冒了。
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早晨起来喉咙疼得要死,下午的时候鼻子就塞了。
部长看着我满桌的白色卫生纸,摇着头说:"都说笨蛋不会感冒,看来这句话是错的。"
我很郁闷。
不过下一秒部长就要把我踢回家,我塞着鼻子不通气,哼哼唧唧地说:"我的全勤!"
"放心,我踢你回去我做主。不过--"他一脸恶心地指着桌面上用过的卫生纸,"你先把你的白色污染源弄走。"
我抱着我的卫生纸离开公司,我一边在路上走一边揪卫生纸擦鼻子,我看见有个小姑娘好奇地盯着我的鼻子看,结果她妈妈真的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马上把她拖走,还跟她说:"不要看奇怪的叔叔。"
切,感冒没见过啊,大惊小怪。
我吊在公共汽车的吊环上左右摇晃,我想冲司机吼,你他妈开稳点!
请原谅我使用脏话,我一般是不使用脏话的,除了非常情况,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很可惜,我的喉咙疼得连吞口水都受不了,我在内心嘶喊的话语,司机当然听不到。
我揪了张纸,擦擦鼻子,然后把用过的纸再塞进口袋。
坐在座位上的那个地中海发型做出"脏死了"的表情,我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光溜溜的脑袋顶上。
靠,我是讲公德,难道要我扔地上啊。
公车里有点挤,我有点发冷,但人们都离我很远。
我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好吧,最起码我省下了二十几块钱的出租车费。
踢开门,直接倒在床上,张着嘴呼吸像那种傻不拉叽的鱼。
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中,侧着左躺,左边的鼻孔塞住,侧着右躺,右边的鼻孔塞住,仰着躺两边的鼻孔一起塞住。
我实在没有力气翻身去试试趴着睡会有什么实验结果了。
后来睡得比较深了,做了好多梦。
一会梦见电梯里只有总经理与我两个人,电梯突然往下掉,但是我还淡定地问总经理,什么时候会停下?总经理告诉我,不可能停了。
一会又梦见杨简追着我,拿着菜刀,就像当年我娘的样子一样,还穿着围裙,在后面喊,你是个同性恋,你是个同性恋。
还梦见那个在网路上向我表白的女生,我梦见我跟她见面了,她长得如花般美丽。
然后我就醒了。
外面的天黑了,我懒得动,可以即使生病了,肚子还是会饿。
我想吃老娘煮的面条。
我突然想起杨简说过的母亲的味道。
那种味道,大概真的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生病,如果生病了,就会像我这样。单身生活固然自由,但这种时候,即使捂着厚厚的被子还是会觉得冷,即使自己说不出话,也还是想听一个人说。
听他说,好好休息。
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有爬起来,自己蠕动到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八宝粥,倒在碗里,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然后拿着勺子舀着吃。
恶,好甜。
真不明白杨简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想起杨简,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明明说要追求我的,但是为什么现在我生病的时候,他也不来看看我。
好吧,我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但是我生病嘛,脑子有点不清楚。
扔下勺子,支着头,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明明是小小的公寓,却觉得大了。
是不是真的要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陪着我,跟我一起吃饭,跟我一起看电视,还要跟我一起睡觉,这样在生病的时候就能照顾我了,我也愿意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
当然,他要爱我。
这个人在哪里?我真想冲到大街上大喊,爱我的人请举手。
杨简会举手吗?
他说他要追求我,但是他从来没说过爱我,即使喜欢也没有。
我真失败。
我的二十六年。
杨简说我自卑,说我怕,说我担心别人歧视我。
其实,我又会怕什么呢?怕人家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恶心吗?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我的朋友,还有我的亲人。
我只是希望我所珍惜的,同样能珍惜我。
我趴在桌子上,自己给自己催眠,病好了就好了,那时候就能再快活地去上班,即使被公车里的人踩烂脚趾也无所谓。
那时候就能再去坐电梯,只可惜总经理要到下个星期才能见到。
想到那个人,本来没有什么力气的手居然还能握紧成拳。
有的时候,看电视。总会注意那些站在角落里的人,他们有时候匆匆走过,有时候会站住,看着在画面中央的人。
我不知道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那样,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我。
我想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回头。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我一惊,居然有些紧张,摸起电话:"喂?"
"守宁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有什么东西塌了。
不用再伪装什么,只管说出来。
"妈,我病了。"
"啊?你这个混小子,居然敢病,找打啊!"
......好爽,原来被骂也能这么痛快。
"说话像鸭子,你们男人啊,生病起来可没有女人耐得住!你更加是,平时不生病,生病了就哭爹喊娘,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捂住眼睛,笑了起来,好像已经轻松了许多。
马上就能吃到想吃的面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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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反对俗套定律一:爱我的请举手。
谁说老妈不能举手......
亲友团
我有点低烧,但吃了面,吃了药,满足地睡下,老妈陪了我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妈已经走了。
留了张字条,说:"烧已经退了,有粥,自己热一热,我回去给老头子弄饭。"
然后我看见这么一行字。
"找个人定下来吧。"
默默地把纸条扔进垃圾桶,走到厨房,把粥放进微波炉里。
听着轻微的嗡嗡响,突然想到,这算是承认我了吧。
让我找一个人,却没说男人还是女人,已经是老妈最后的底线。
快八年了,终于承认我了,可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000
早上懒得去上班,打了个电话,干脆把一天的假都请了。把被子移到客厅里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舒服,舒服到连我最喜欢的妇女节目都没有挽留住我,我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治疗黄褐斑广告。
除了鼻子还是不舒服之外,一切都刚刚好。
老妈打了电话来,说,等下来给我送饭,我乐呵呵地在沙发上打滚,她骂我没出息,这点事就这么乐。
我笑着笑着,觉得笑容有点酸。
中午的时候,老妈把下午的饭也准备好了,她说:"等你好了,还是常回家看看。"
我想起那首歌。
然后抖了一抖,点点头。
老妈陪我吃完饭,又回去了,我则接到一个电话。是打我的手机,我看了名字,愣了一下。
"喂。"
"喂?守宁?我是王锦程。"
"我知道。"我只是惊讶而已。
"你声音怎么了?病了吗?"
"嗯,呃......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见面吗?我还以为我们是哥们。"
我狠狠地受宠若惊了一下,然后说:"什么时候?"
他笑了出来:"你在上班吗?"
我抓抓头:"没有,我在家里休息。"
"嘿,看来还有点严重,你倒是会自己照顾自己。我听杨简说你一个人住?你家住哪,我去看你。"
"不用了不用了。"
"我真找你有事,既然你不方便出门,我去就好了。"
结果我就老老实实把地址报了。
然后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子里,王锦程一下就来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心情很复杂。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在我背后笑。我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好吧,是桔子,我喜欢,所以我原谅他取笑我。
我请他坐在沙发上,他让我别去倒水了,我也坐下,结果他瞬间严肃起来。
"我要向你道歉。"
"啊?"
"啊什么,你快接受我的道歉啊。"
"哦。"
"好。"他又笑了起来,说,"那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杨简瞒着你。"
我郁闷地盯着他旁边的兔子,想把它抱过来。
"其实,杨简早就跟我们说了。"王锦程笑着,表情很轻松,"他说你很老实,虽然是个弯的,但是一直都很纯。"
......听起来很像很蠢,不是赞美,我不承认。
"他跟我们说,‘我们把他带一带,他一个人看着有点心疼'。"
王锦程跟我说。
我愣愣地听。他后来又说了许多,什么杨简条件好,虽然他瞒着我但是是为我好,还有同志能找到一个人愿意共同生活不容易。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突然说:"这些我都知道。"
王锦程闭上嘴,看着我,然后点点头:"那就好,你再想想吧,作为杨简的朋友......"
他笑:"还有你的朋友,自然希望你们都好。"
我只能说:"谢谢。"
他说:"好好养病。"
"只是感冒,没什么要调养的。哦,对了,你别跟杨简说。"
"说什么?"他瞪着我。
我有点脸红,说:"我感冒的事。"
他好笑道:"这么不想见他?"
"......明天再说吧。"
"那明天我们去唱歌,一定要来。"
"嗯。"e
送走了王锦程,刚才的轻松一下子都没了。我坐在椅子上,有点焦躁。
好吧,我决定投身网络,麻痹我自己。
打开电脑,好久没有去博客写东西了,胡乱地写了一点,然后依旧玩游戏。
玩到晚上,才慢吞吞地把饭菜热了,老妈刚好打电话过来,又叮嘱了一番,我嗯嗯啊啊地响应。
吃完饭,盯着电脑屏幕,还是打开QQ。
怪阿姨的头像在闪啊闪。
......我转过头,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会有点激动?
然后再转回去,淡定地点开聊天窗口。
"嗨。"
我看看留言时间,就是刚才。
我也打了个"嗨"过去。
"哎呀,小粉粉,我想死你了~"
......一阵冷气从电脑屏幕里扑面而来,我抖了抖。
"出差很辛苦?"
"是啊是啊,我就是那牛马,不,牛马都比我快活。"
"那......总经理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切,你就知道关心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要命了,拼死拼活,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连带我也遭罪。这么赶干什么嘛,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