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去找你?精明如严澜自然马上反应到严璐为了什么而去,不由变了脸色,暗自恼怒,居然给我惹麻烦!
项其峰把严澜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果然难办。
看严澜默不作声,眉头拧在一起,项其峰知道严澜现在很不高兴。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项其峰不认为严澜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在项其峰心里,严澜一直是十多年前那个在操场上拦住他,死活要他请他吃一根冰棍的有点小无赖的青年。
项其峰斟酌着开口:"严总,我不太清楚顾书宁怎么会得罪了你,不过我想他是严祁的恋人吧。"
看样子小祁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挺多。
"我知道你很疼爱严祁的,我听严璐说,严祁一直在不停的撞门,这样很容易受伤。"
什么,这个死小子,撞断了胳膊怎么办?我不过是昨晚没回别墅,那小子就想反了?严澜的眉头越皱越紧。
"可是我想,身上再疼,也比不过失去所爱的心痛吧。"项其峰的声音飘乎起来。
严澜惊觉地看看项其峰,只见项其峰的脸色突然间白得像纸一样,眼神空洞,心里一紧。
他又想起那个人了吗?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项其峰,严澜只能伸过手去,轻轻覆住他的手。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唤回了项其峰的神智,他轻震了一下,垂下眼:"对不起,我失态了。"
严澜恨不得能把对面这个人抱进怀里柔声劝慰,可是也清楚他对自己从来没有那种感情,不觉黯然。
"我想请求严总放了顾书宁,不要让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心痛的人。"
严澜深深凝视项其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项其峰惊喜:"真的?谢谢你!不过严总,你本来就没打算伤害顾书宁吧?"
严澜笑:"我本来打算二十四小时他不开口,就把他扔到水库里喂鱼的。"
什么?项其峰吓一跳,震惊地看着严澜。
好吧好吧,我原来是这么打算的,把他扔到水库边上去,让他自生自灭。
谁让这个顾书宁偏偏要跟程浩扯上关系,居然还敢出钱出力帮他逃走,不给点教训也太便宜他了。
还有小祁,为了个顾书宁居然跟我叫板,太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长的了!
不过两百里以外的荒山野岭,就顾书宁那小身板,估计等小祁赶到也差不多快该灭了。
掏出手机打电话,说了两句严澜的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人从楼上跳下去了?就刚才?还不快送医院!"
这帮猪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文弱书生都看不住!
严澜收起手机:"我过去看看。"
项其峰站起来:"我也去。"
赶到医院一看,顾书宁已经进了急救室。
顾书宁是从三楼跳下去的,据说一身血,送到医院时还在从嘴里往外冒。
项其峰看着急救室的灯,脸色灰白,浑身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严澜担心起来,不是为顾书宁,是为项其峰。
韩静赶到了,看见项其峰的脸色,一把就把他抱住了,压进怀里。
"别怕,别怕,顾书宁不会有事。"
顾书宁你奶奶的要是敢死老子扒了你家祖坟!
顾书宁没死,三个小时后出了急救室,医院送得及时,捡回一条命。
严祁被放了出来,方恒宇根本不敢让他开车,自己把他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严祁发狂一般冲进病房,看见病床上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顾书宁,哭都哭不出来。
顾书宁还在昏睡,严祁不敢出声,可是看向严澜的目光是怨毒的。
严澜也不以为意,他被人恨的还少吗,再说自家兄弟还能怎么着,干脆就跟方恒宇一起回去好了。
出了病房却看见项其峰和韩静居然还坐在椅子上,项其峰整个人被韩静裹在怀里,一动不动,而韩静用嘴唇在项其峰耳边轻蹭,不时轻声说上一两句话。
严澜看得胸口发闷,突然想抽烟,然后真的就跑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那里买了烟和火机。
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去。
"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一年那个抱着排球的男孩子站在操场上对自己这么说,脸上淡淡的笑容美丽得让人心惊肉跳。
罢了罢了,不是自己的,再是不肯放手也不会是自己的。
走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凑过去给方恒宇一个吻。
方恒宇的脸红了,眼里有点困惑。
严澜笑了,拍拍方恒宇的肩:"愣着干什么,回家啊。"
顾书宁全身多处骨折,医生说最危险是他的腰椎,本来就有伤,又受到剧烈撞击,可能会瘫痪,严祁听了,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如果书宁瘫了怎么办?严祁不敢想下去。
因为麻醉的关系,顾书宁一直在昏睡,到了夜里终于醒过来,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不由惶急出声。
严祁正趴在床边打盹,听见动静忙直起身,凑上前去:"书宁,你醒了?"
麻醉的效用过了,虽然背着麻药包,顾书宁还是觉得全身火烧火燎的疼,可看见严祁一双眼睛通红,还是勉强笑了笑:"嗯。"
严祁一看见顾书宁这个惨淡的笑,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又不敢抱着顾书宁,只敢摸摸他的手。
"书宁你真傻。"严祁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赵菁带了一锅排骨汤来,一看见全身打满石膏的顾书宁就哭起来。
真是好人多磨难。
顾书宁费力地安慰赵菁:"别哭了,我又没死。"
赵菁瞪顾书宁一眼:"你死了我才懒得哭了!又没人领情。"
顾书宁很想笑,这个赵菁啊,可是实在笑不出来。
严祁把汤倒在碗里问顾书宁:"现在想不想喝?"
听顾书宁嗯了一声,严起铰起病床,笨拙地喂顾书宁喝汤。
赵菁在一旁看严祁把汤喂得流了顾书宁一嘴,不由叹气,过来接过碗:"我来吧。"
顾书宁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严祁少爷能照顾得了他吗?
顾书宁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终于拆了石膏,出院回家。
顾书宁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严祁发现他的人缘其实挺好,不光他现在公司的人轮番来看他,连以前的同事也纷纷前来看望,各种补品水果堆得像座小山。
老板叫顾书宁安心修养,笑着说如果顾书宁不好好养伤老想着回去上班他会被赵菁飞掉的。
严爸严妈本来要飞回来的,顾书宁十分不愿意让长辈操心,严祁便死活没让他们回来。
严妈在电话里叹气,说:"你好好照顾书宁。你堂哥那边我去骂他,他也真是太混了。"
春节出游计划早就泡了汤,天气都开始回暖了,顾书宁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医院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
能够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真好。
虽是出了院,可是还需要静养,万幸腰椎恢复得不错,没有瘫痪,但是在痊愈之前绝对不能用力。
日常简单的吃喝拉撒,对于现在的顾书宁来说,每一项都是艰巨的任务,没有人全天照顾是不行的。
而严祁,实在不是一个照顾人的好人选。
这是很可以理解的,严祁这辈子何曾服侍过别人,从来都是被人疼着宠着的,就算是小时候父母忙于事业,可是保姆刘阿姨对他那也是巴心巴肝的疼爱。
顾书宁住院的时候还算好,医院有专门的营养配餐,不用操心吃饭问题,平时严璐赵菁她们也会经常送来各种煲汤给顾书宁进补,项其峰也时不时会带了美味的鸡粥来看顾书宁。
可是现在出了院,别的不说,吃饭首当其冲成了大问题。
方恒宇问严祁要不要住过去,严祁把头摇了又摇。
他跟严澜自顾书宁入院那天开始便再没讲过话,他没办法忍受跟严澜居于同一个屋檐下。
可是要严祁每天负责一日三餐,那叫天方夜谭。
严祁唯一会做的就是用电饭锅煮饭,念着口诀两杯米加三杯水,然后用煮熟的饭加鸡蛋炒出蛋炒饭。
可是总不能顿顿都吃蛋炒饭吧,叫外卖既没营养又不卫生。
再说严祁还有一个公司要打理,没办法全天照顾顾书宁。
严祁自己发愁了半天,然后找顾书宁商量:"书宁,我们请个护工来照顾你好不好?"
顾书宁躺在床上,淡淡地笑:"好。"
他刚受伤那阵子每天疼得吃不下东西去,靠打点滴吊着,整个人瘦了两圈,后来不那么疼了,每天躺在床上吃吃睡睡,倒是慢慢补回来了,脸色看上去还算不错。
严祁拉起顾书宁的手亲一亲,有些沮丧:"我怎么就不会做饭呢。"
这两个月严祁也不容易,又不敢碰顾书宁,可是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只能靠右手解决,也真是为难他。
顾书宁微笑:"没关系的,等我好了做给你吃。"
严祁把脸埋在顾书宁掌心里:"嗯,我等着。"
顾书宁摸摸严祁的头,严祁抬起脸看着顾书宁,黑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
顾书宁心想,有这么一个人爱过自己,值了。
护工是医院介绍的,有正式的护工资格,一个三十来岁的陕北汉子,皮肤黝黑,身材壮实,样貌端正,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名叫张友祥。
严祁看了张友祥倒是挺满意,问他:"你会做饭吗?"
张友祥搓着手,嘿嘿地笑:"会。"
看张友祥的样子就是挺老实挺能干的,严祁决定请他了,他们现在住的是严祁那边,张友祥当天晚上就住进了客房。
严祁不太放心,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溜回家来视察。
张友祥的确很专业,气力也足,照顾顾书宁的起居不成问题,难得的是厨艺也还过得去。
他已经按着营养食谱做了顾书宁的饭,放在桌上给顾书宁吃着,看严祁坐在顾书宁旁边眼巴巴的看,不禁笑起来。
"严老板,你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
严祁连连点头,他看顾书宁吃的饭看上去挺好吃的,早就馋了,只是不好意思抢来吃。
当然了,这是因为书宁是伤患!要是平时我早就不客气了,哼哼。
不过在张友祥去厨房下面的时候,严祁还是混了两片溜肝尖来吃。
张友祥端着面出来,正好看见严祁挨挨擦擦地靠着顾书宁旁边,而顾书宁正拿筷子夹了菜送到严祁嘴里,看着严祁的目光满是温柔。
两个人实在太过亲昵,张友祥不由红了脸。
严祁吃完面,满足地摸摸肚子。
虽然比不上书宁的手艺,不过也马马虎虎啦。
严祁交待顾书宁:"有事就打我手机啊,我的手机可是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的哦。"
顾书宁笑着点头:"好。你不是两点钟还要开会吗。"
严祁在顾书宁唇上轻啄一口:"书宁你要乖乖休息,快点好起来啊。"
好起来我才能跟你亲热啊,想到医生说顾书宁完全恢复至少要半年严祁就眼冒金星,嘴巴也不自觉地噘起来。
顾书宁不明所以,只是催着严祁快点走,不然开会要迟到了。
待到严祁磨磨蹭蹭地走了,一直缩在厨房洗碗的张友祥才钻出来,满脸通红。
这两个男人是那种关系啊!太惊人了!他得花点时间才能消化这个认知。
这两个人长得都挺好,特别是那个年轻的,帅得不得了,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不过不管了,自己是来做事的,干好活挣到钱就得了,严先生给的钱可不老少,一个月两千块呢,还包吃住。
再说这个顾先生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会受了那么重的伤,真可怜,伤在骨头上是最疼的了。
正在想着,顾书宁出声了:"张先生,麻烦你扶我去卫生间。"
什么张先生啊,自己一个护工,被这么叫真是脸红,张友祥忙扶起顾书宁:"顾先生,你可千万莫这么叫我,怪臊人的,叫我老张就得了。"
顾书宁笑着看看张友祥,问:"你多大年纪啊?"
"我二十九了。"
顾书宁笑了:"我比你大了一岁呢,该叫你小张,你该叫我老顾。"
张友祥有些不太相信:"骗人的吧,你看上去可没有三十。"
顾书宁虽然不是娃娃脸,不过素来温和的脾气让他的脸看不太出年龄,不长皱纹嘛。
顾书宁笑了笑,不置可否,扶着张友祥慢慢走进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张友祥却有些尴尬,早上他也陪顾书宁进过卫生间,可现在知道了顾书宁是同性恋,心里梗了一块,感觉怪怪的。
顾书宁解完手,裤链拉到一半卡住了,他不能弯腰,张友祥便低头帮他拉上,然后扶他回客厅轮椅上坐好。
看顾书宁嘴唇有些发干,张友祥倒了水过来:"顾先生,喝水。"
顾书宁摇摇头,张友祥诧异,劝了几句,看顾书宁坚持不肯喝,也只得把杯子放在一旁。
阳关从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顾书宁说:"小张,麻烦你推我过去晒晒太阳。"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顾书宁仰起脸,微微眯眼。
真舒服。
顾书宁的头发被阳光映成金栗色,熠熠发光,看上去异常的漂亮,脸上淡淡一圈光晕,张友祥看得心里一跳。
怪不得那个严先生这么喜欢顾先生,他还真真是好看,而且脾气那么好,女人都比不上。
张友祥搬了小凳子过来坐下,给顾书宁按摩腿部,防止肌肉萎缩。
张友祥按得很用心,手法专业,按着按着顾书宁就睡着了。
等顾书宁醒来已是一室暮霭,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卧室的门半开着,有丝丝的饭菜香气飘进来。
张张嘴,喉咙里干得冒烟,顾书宁捂着嘴咳了起来。
过了片刻张友祥就冲了进来,手里握着锅铲,身上系着围裙,紧张地问:"顾先生,你还好吧?"
顾书宁忍住咳,点点头说:"我没事。
顾书宁的声音又喑又哑,张友祥过来扶起顾书宁,往他身下加了靠垫,一阵风似地出去了,不一会端了一杯水进来:"顾先生,快喝水。"
顾书宁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就不喝了,把杯子递给张友祥:"好了,谢谢。"
张友祥接过杯子,坐到床边,把杯子凑到顾书宁嘴边去:"再喝点吧,你嘴皮干得很。"
顾书宁看着杯子咽了下唾沫,垂下眼:"我喝够了,不喝了。"
他还记得中午在卫生间里张友祥脸上那种不自在的神情,不想太麻烦了,忍着点吧。
张友祥缩回手,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站起身来,看看顾书宁,搓搓手:"顾先生,你生气了吗?"
顾书宁不解地抬眼看看张友祥。
"我中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张友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会站在那里使劲搓手。
他知道顾书宁不喝水是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自己中午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其实,顾先生不管是不是同性恋,都是顶好的人,自己根本不该为了这个就胡思乱想,还惹得顾先生连水都不喝了,张友祥只觉得沮丧。
顾书宁看着张友祥,微笑起来,伸手拿过杯子,慢慢把水喝光了,把杯底倒过来说:"瞧,我喝光了。"
张友祥笑了,牙齿雪白,接过杯子说:"顾先生你稍等,饭一下子就得了。"
刚把顾书宁扶到轮椅上坐好,外面传来开门声,严祁回来了。
严祁一路叫着书宁书宁,走进卧室来,看见张友祥正要把顾书宁推出去,伸过手说:"我来推书宁,你快做饭去吧,饿死我了。"
把顾书宁推到客厅里,严祁趴在扶手上,不说话,拿着顾书宁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画圈圈。
顾书宁一看严祁就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也不着急,静静地问:"怎么啦?"
严祁一听顾书宁问起,立马用手捂住眼睛:"今天我气死了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