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毕想著因为自己的事让父王们这般的费心神,这份亲情的暖意令他不由得鼻头一酸,热了眼眶,不住的哽咽点头
"好了,记得,只要有任何的事便回家来,我们都是你最强的後盾"
看著小时候觉得高大坚不可摧的背影,如今虽然自己也已长成不输的身量,可那份令人安心的安全感依旧不变
突然床上一声的轻吟拉回了他的感慨,连忙的来到床边,轻揽起想起身的人
"我睡了很久?方才好像听见来人的声音?是谁来了吗?"
惜之晕呼呼的,全身因为狂症发作後脱力发软著,只能靠在爱人的怀中,便是这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他直喘,方才听见声响便想起身,可脑袋晕沉,眼皮重的怎麽也睁不开眼,好容易的精神了过来却没见到人
"是父王帮你送药过来,见你睡著就先走了"
帮著他将早就想要解开的布条一一的又轻又快的解下,虽已用著最不伤的布条,可依旧因为发病时巨大的拉扯而伤著,心疼的看著那些青紫的痕迹,轻柔小心的按摩著
看著药瓶,惜之又是感动又是歉疚,为了自己的身子竟让这麽多的人奔波,又想起发作时的痛不欲生,心中隐隐的下了个决定
"毕,帮我谢谢你的家人"
皇甫毕心有所感的拥著他,口中纠正他的话
"下次你再亲口道谢不是更有诚意,而且那不只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你早就归入我们家族了,所以这话可不能再说,要是让他们听见,兄弟们好说,恼了长辈们,我可也难护你"
惜之当然也听得出这是皇甫毕为了让他心安的说词,可他也不反驳,只是领下他这份心意的笑著点头
静逸的室内只有两颗心跳动呼吸的声音,谁都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直到惜之请求的声音响起
"毕,我想去看看我母亲"
当初诸葛翼星便已找到他的母亲,可当时因顾及著惜之还让人囚困著,若是先将其母亲救出那麽便会惊动到路西法,所以也只让人多加看顾著,直到救出惜之的同时便让人将她接出来另寻地方安置
抱著惜之下了车,这处疗养院很僻静,是诸葛翼星早先便已安排的地方,看著那个痴呆的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历经风霜的脸上依稀可看出当年也曾经风华,皇甫毕让看护将人推到了一旁的长椅边上,他则是将怀中的人妥善的放到妇人身边让母子俩能靠近些说说话,可一个痴呆一个只是静默的看著,体贴的对惜之说著
"我去帮你拿个水,你在这坐一下"
惜之抬眼看著他,郑重的说了声
"谢谢你,毕,我爱你"c
皇甫毕也只是宠溺的一笑便走进一旁的楼中
惜之看著已无法识人的母亲,挪动著还是虚弱的身子蹲趴到了她的腿上,轻声的说著
"妈,你还能认得我吗?"
像是回应般,妇人一下下的轻抚著趴伏在腿上的儿子,轻声的哼著曲子,惜之听这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的歌,嘴角弯了起来,双眼也泛起水雾,两母子便维持著这个姿势相应相和的哼著歌,皇甫毕站在远处的看著这个温馨的画面,本来见惜之蹲坐在地便皱起眉头,可在见到他的笑容与歌声後便也忍著不过去,心想著难得这麽久以来每日必发的狂症今日好些,就让他放任一次吧
其实早在车上时惜之身上的狂症便已隐隐的发作著,只不过若是让人知道那麽他便又得被绑在床上,他实在是不想再过著这样的生活了,所以他强忍著直到皇甫毕藉口离开他再也忍不住的痛缩在地上,可他知道不放心他的爱人定会在远处看著所以他用著歌声显示著他的无碍
拿出早藏在身上的一小片的碎肉骨,这是方才吃饭时他偷偷藏起来的,这样小的一块碎骨看似无害可惜之将它放到地上掩在身後,不断的用著地面磨擦著,待手一触会感到尖刺感便用它在手腕上用力的划下,彷佛还能听见肌肤被撕割划开时的声响,将已开始沁出血的手腕放到母亲腿上,那厚厚的毛毯不断的吸收著鲜红的血液,脸上仍是满足的笑,缓缓的闭上双眼,对著哼著曲的母亲轻声的说著
"妈,毕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可是妈,我累了,以後你要听毕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阳光下慈母温柔的轻哄著疲倦的孩子,而趴在她腿上的孩子则是幸福满足的笑著,闭上眼享受著好不容易等来的母爱......
21
皇甫毕看著远处的画面扬起一抹欣慰的笑,之前诸葛翼星便有私下调查过惜之,也才知道惜之自小便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也由於惜之的母亲日夜不断的工作终至将身子搞坏进了医院,也在这时才发现惜之的母亲肾脏发生病变萎缩必须要动手术,可就在动完手术後母子两人便不见踪影,想来便是那时进了调教所,本就生活困难的人怎会有钱能动手术,想来便是惜之以己为代价交换得来的,想著惜之自小便过的艰辛隐忍,如今能见到这出自内心的笑容让皇甫毕由衷的为他感到心疼与心喜
一阵的轻风吹来,让原本还笑看著的他瞬间的敛起嘴角心中一顿的疾冲过去,方才的那阵风里竟隐约的带著不祥的血腥味,边赶著口中也不断的呼唤著爱人的名字,可那趴伏在妇人腿上的人却怎麽也没有回应,越靠近那血腥味越强烈,待赶到她们的身边才见到那墨绿色的毯子上已是湿润一片,也才发现那些湿意来自那只瘦骨嶙峋不见长肉的手
紧紧的按著那道皮肉翻飞丑陋的伤痕,阻止著生命能量的再度流失,心疼、心急又心怒的抱起那苍白无血色的人,那瘫软的身子微凉让皇甫毕的心也如坠极地,顾不上一旁的妇人,将人带进一旁的楼中,口中大喊著让人找医生过来
这疗养所虽也收容其他人,可这地方其实也早让诸葛翼星买下,所中的医护人员也出自凤凰制药所属的人,便也都知道这个男人与自家老板的关系,全都不敢怠慢的动员了起来
皇甫毕愣愣的看著这些人在爱人的身上不断的插上尖锐的针,那些针就像是扎在他的心上一般,一袋袋暗红的血袋顺著管子流进他的身体里,像个饥渴的人疯狂的汲取著,直到一旁的护士客气的请他到手术室外等候才神游般的走了出去,一出去便见到坐著轮椅的妇人面无表情的看著他,皇甫毕想到爱人是在她身边自残怒不可遏的冲了过去紧紧的抓著他的肩头对著她低吼著
"你为什麽让他这样做!你为什麽不阻止他!他是你亲生儿子阿!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的代价!过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妇人似痴似醒的胡乱的说著
"惜之累了...睡了...不可吵他.........好多人都欺负他...可是我救不了他......惜之好乖的,为什麽你们都要欺负他......走开...不要吵...他想要睡觉了......"
"毕!你在做什麽?快放开!"
一声的惊喊吓叱使得皇甫毕咬牙愤恨的放开手,可这恨的不只是眼前这名妇人,更多的是恨著自己,若是他看的再紧些,心思再多用些,那麽爱人也不至於会在他的眼前流出这许多的鲜血
诸葛翼星在接到疗养所的消息後便赶了过来,连同当时在身边的陈之原、诸葛柳元、天乐等人
天乐并不清楚那个妇人是何人,不过方才皇甫毕的眼神竟是隐带杀意,这让他很是意外,也才脱口对著他喊著
诸葛翼星缓慢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微喘的坐下,腹上高垄的压迫让他半躺坐的靠在陈之原身上,对著所中的人吩咐著
"带她下去换洗一下,全身的血腥味让人闻著难受"
便又对著皇甫毕说著
"你对一个已近灯枯痴傻的人这样的激动也没有用,她的器官已多重性的萎缩衰竭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就算杀了她惜之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皇甫毕颓然的抱著头坐到一旁,心恸难耐的低声嘶喊著
"我想杀的是我自己,他就在我眼前流著血,可我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诸葛翼星看著那道门缓缓的摇头,心中感叹的说著
"他如果自己不能想通,你在怎麽防还是防不甚防的"
天乐在一旁已让诸葛柳元将情况大概的说了一遍,走到懊悔的人身前轻拥著,犹如他小时候受了伤独自一个人强忍不落泪时那般的轻哄著
"小毕乖,会没事的,想哭就哭出来,爹在这,不会让人笑你的"
皇甫毕本就照顾著爱人已是心力交瘁,可他全都咬著牙撑著,若是连自己都倒下那麽爱人又怎麽挺的过来,可如今这个自小便温柔呵护著他的怀抱令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猛的松懈下来,紧紧的反抱著将头埋在天乐的怀中,闷声抽搐著,天乐也一下一下的犹如哄著稚儿般的轻拍著他的背,诸葛柳元上前在他的颈背上手一轻拂使在天乐怀中的人昏睡过去,不满的想要扯出人,天乐重重的拍著伸过来的手瞪著他
"有空在这与儿子计较,还不进去看看,要再胡闹便让你一个月不得近身"
就见诸葛柳元心有不甘的看了睡了过去的人一眼,便嘟嘟嚷嚷推门进去
天乐心疼的看著孩子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孩子怎麽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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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璀璨的星空下一个少年蹲缩著,仰著头满足的看著,只不过偶尔会探看四周似在找著什麽事物般可又茫茫然的不知该寻什麽,便又抬起头看著星空,突然的一阵外来的声响打破了这份的宁静
"成功了!真的成了!小乐,我们真的跑进来了!"
"是阿,我也没想到还真成了,那日见古书上说的这个术法觉得有意思便记下,没料到还真派的上用场,也竟让我们功成"
少年不满有人打扰的皱起眉头,也没起身,只是将头转向来声处,便见到一个开朗笑容满面的男子,与一头五彩异兽,疑惑好奇的不断打量著,可还是不发一语
"阿!这好多的星星呢,看来这个景象在他心中印象很深,才会在这意识层中还保持著,小乐你看那是北斗七星,上次冥有教我看过喔,不过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小麟,别顾著看星星了,你忘了我们进来的目的了,人就在前面,你不是说有法子让他出来,他要再不醒小毕都快要倒了"
天乐心中担忧不已,见小麟还是一付乐天派不禁的摇头
惜之在经过抢救後虽暂无大碍,不过求生意志仍旧不强,身体也日渐衰竭,皇甫毕衣不解带的日夜守在一旁直到天乐看不过去,便想起这个可进入另一人脑中的意识界的术法来,不过这也是有其风险,若是被进入的人意识过强那麽入侵的人便会被其吞噬,反之亦然,所以这个术法非不得已或有任何一方太过强势均不会使用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
小麟边往那少年走去边念著
"小毕也真是的,说也说不听,若不是之前小星生产没空顾到他,便一早让柳元让他昏睡过去,也不会弄成那个鬼模样"
少年看著念叨的男人来到他的面前,弯下腰,就差一步便会与自己的脸贴到一起,不由得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脸防备的看著那个讨厌的笑脸,心中极不喜欢这两个突然出现打扰的身影,可就在下一秒,那个男人收起笑脸冷不防的挥起手落到了他的脸上,巴掌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响的震人,一旁的天乐没想到小麟竟不由分说的便扇了他一巴掌,惊喊著
"小麟!你做什麽打他!"
小麟也不理会天乐的惊呼,对著那被打的撇过头去的少年正色的说著
"这一巴掌是为你母亲打的,听说你在她的面前自残,虽然我对你的际遇也感到难过心疼,不过那都是已发生的事,既然你都能挺过来又为什麽会在这最後一步选择让爱你的人心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见到自己的儿子受伤流血心中有多难过心疼,你又知不知道你母亲在生育你时所承受的痛有多大,在失去你时心有多痛,每个孩子在母亲的心中都是心头肉,每失去一个都像是生生的挖心剔骨之痛,难道就小过你所受的伤所受的痛"
说完便又一巴掌的打向另一边,天乐忍不住的冲向他想要阻止,可见到小麟回过头脸上的泪痕与一脸的坚决,硬生生的停下脚步吞回未出口之语,一脸担忧的看向那个一脸迷茫的少年,又听见小麟继续说著
"这一巴掌是为了我的孩子打的,我说过每个孩子在母亲心中都是宝贝,虽然我不是母亲,不过孩子都是我辛苦孕育的,可却都为了你身泛险境、身受重伤,也为了你四处奔波、寻方找药、不眠不休,可你却只想著逃避,虽说痛在你身可你又怎麽不见你身边的人看著你痛苦却恨不得代你受苦的心情,与为你不放弃奔波憔悴的模样,竟在他面前自残,你可曾想过他也差点随你而去,而你却自私的逃到这个地方不闻不问的自怜自哀,我的孩子决不许你任性糟蹋"
天乐没想到小麟说有办法将他逼出来,竟会是这样激烈的方法,若是他能听的进去那便好,若是他听不进去又将自己缩到更深的意识去,那麽......心中暗叹了声的担心著,那地上的少年似没痛感的依旧一脸迷茫的看著这个扇了他两掌的人,可双眼流下的两行清泪显示著他确实将那些话听了进去
小麟见他已有所反应,收起严厉的脸色换上温和的笑脸,对他伸出手缓缓的说著
"惜之,出来吧!小毕还在等著你"
惜之在听见那个名字浑身一震,口中不断的重覆著,像是回忆又像是呼唤般的念著那个名字
"毕...毕...在等我...毕,还在...等我..."
"是,他一直在等你,等你醒过来,等你一起与之相守,等你一起再次的拥有幸福"
惜之像是被那只伸出的手引导著,被那声音蛊惑著,让心中的渴望催促著,缓缓的伸出手让小麟将他拉起,牵著往前方那个光源处走去,可将要到那光源处时又留连不舍这片星空的回头,突然的一阵推力将他用力的推了出去,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想看星星,出去後让毕带你去看,快出去吧!"
一阵的白光覆面迎来,让他刺目的闭起眼,待再睁眼时,见到了一个一脸惊喜激动的男人,那人眼袋青黑、眼眶泛红、脸色苍白如纸,乾燥的唇不断的张合,这张脸似熟悉又陌生,见他眼眶中流下透明的水痕竟让他心生不忍,想抬手帮他拭去可却无力,只能用著乾哑鸦鸣的声音勉强的说著
"......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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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毕一脸一身的狼狈憔悴,疲惫不堪,可双眼还是紧紧的盯看著床上那只有微弱呼吸与一旁仪器跳动才能显示还有生命的爱人,不论任何人软哄硬劝的都无法让他离开床边一步,突然闭合的双眼眼帘下的眼珠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可就这一下便让他的呼吸漏了一拍,渐渐的未开的眼快速的在眼帘下运动的越来越频繁,也令他的心随之快速的跳动,直到那双久闭的双眼缓缓的睁了开来,迷茫疑惑的看著自己
皇甫毕激动的张口欲言,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有太多的思念,太久的等待,想要对睁眼的爱人诉说、抱怨,可如今只惊喜在那双逐渐回神的眼中无法成言,眼中的泪代替了所有的情绪夺眶而出,四目相对眼神无视四周交缠著直到那声不成音调的声音响起才令他一震的回神动作起来,紧紧的将爱人拥在怀中哽咽不能自己,似抱怨似请求的说著
"不要...再...如此吓我......不要...再离开我......"
惜之全身无力的闭著眼,任他抱著,无法出声的喉咙只能发出一声单音相应著
"...嗯..."
而一旁的仪器也因他这一个大动作扯掉了连接在惜之身上的接线而尖叫,引来了数个白袍的医护人员,与闻讯赶来的天乐等人,看著医生一脸无奈的看著紧拥的两人,天乐松了口气,方才听到说那部侦测心跳的机器停止吓的他马上的赶了过来,想著自己与小麟该是将他的意识成功的推出深层意识外,人就算不马上醒来也不该危及性命,可再见到两人这般心知已是无大碍了,上前对著皇甫毕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