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西风————州洲小舟
州洲小舟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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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还就是怕你不回来了!"
"你!......明天我爹不是回京么?"
"万一你连爹都不要了呢?"
夜色中有一瞬的沉默,古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火光明灭,苏方的眼睛浸在阴影中,读不出神情。
半晌,苏方一声不吭的上了马,瞥也没瞥古明一眼,扬鞭而去。
古明眼睁睁看着,也没去追。
"不追上去么?"
古明吓一跳,回头去看,却是周子白:"怎么是你?"
"为何就不能是我?"
古明答不上来,回头正好马牵来了,他接过缰绳,又牵了回去。

苏方骑着马,窝了一肚子的火。
马儿一溜小跑进了一片小树林,天气不怎么好,苏方下马借着微弱的月光往里走,不一会就看见一个小草亭子。亭子里有几块石头,大概有个桌凳的意思。苏方进去,找块石头坐下,四处望了望。
"这姓顾的,怎么还不来?"
抬头看看天,这工夫可是跟约好的时间都晚了快一柱香了。他晚这顾亦阳竟然比他还晚!这么干坐了有一刻钟,苏方就坐不住了。寒星秋夜,林子里一阵阵的凉风,吹得苏方很是烦躁,心想要是有酒就好了,痛痛快快的喝一顿,也算是去去他娘的晦气!
站起来在小草亭四周转了转,再回来,就闻见一股酒香。
苏方耸了耸鼻子,看了过去,果然有个黑影手里拎着个酒坛子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苏方轻哼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顾亦阳,就算是好酒一坛,也消不了小爷的气的!"
顾亦阳笑:"那两坛呢?"说话间,变戏法一样从背后又变出一坛来。
苏方不屑的瞅着他慢悠悠进了亭子,有心不想理他,可无奈那酒香一阵阵的被风吹过来,勾的他直流口水。
顾亦阳看着他笑:"这可是双峰城八月桂子楼的极品绿娘子!喝是不喝?"


一举两得
"绿娘子?桂子楼?"苏方眨眨眼睛,兴致就上来了。他一向认为桂子楼特产有二,一是出美人,比如琴瑟金奴,二就是出美酒,比如眼前的绿娘子。
不过......
"军规,是不能喝酒的......"
顾亦阳笑,看着苏方眼巴巴盯着酒坛不放,知道这小子还是想喝:"就喝一点儿,也没事!再说这地方这时候,没人知道!"
苏方干巴巴的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是没人知道?"
"嗯,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都不知道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小坛子:"你可是知道的,这绿娘子桂子楼可就十八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边说,边递给苏方。
苏方盯着酒坛子还在犹豫,抬眼瞅瞅顾亦阳:"可以?"
顾亦阳笑容更深:"自然可以!"
苏方点点头,也不客气,抓过坛子一掌拍开封泥,仰天喝了一大口。
"果然好酒!"优雅绵长,口感淳厚,一口下肚把这满腔的闷气全冲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亦阳跟着他笑,仰头也喝了一口。
苏方瞅了瞅他手上的酒坛:"你倒是悠闲!"
顾亦阳失笑:"不是专门给你带了一坛?"
"一共十八坛你一下就拿两坛!还一边喝着一边来!"苏方再灌一口,问顾亦阳:"是不是琴瑟来了?"
顾亦阳点头:"嗯......算起来,来了好几日了!"
苏方无趣的看看他,喝了口酒,冷不丁想起那次看到的水榭的事儿,脸腾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随口找了个话题:"哪......金奴呢?"
"......"顾亦阳转过头,看了看他:"你怎么总是提起她?怎么?看上了?"
苏方脸上又是一红,好在夜色正浓顾亦阳看不见:"那那......哪有!!"
"这样!你要是觉得中意呢,我就送个人情,给了你!怎样?要不要?"
苏方哼哼:"你的人,我才不敢要!"
顾亦阳笑笑,开心的很:"要是可能,还真想让她过去看着你!"舒了口气,顾亦阳颇为忧虑:"也省得你再乱吃东西!"
苏方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毛:"怎么堂堂一个皇子殿下总是背地里诬陷别人?"
"苏方,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
"那你说他下毒害我你有证据?哼,我看那周子白好得很!忘恩负义你......我就奇怪,你都没见过周子白你......"忽然想到什么,苏方问他:"你怎么知道周子白的?"
"周神医在桐阳县被苏将军请走了,害的药店的王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到处哭诉!这事儿,还有谁不知道?"
苏方不说话,顾亦阳跟他碰碰酒坛,换了个话题:"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方看着酒坛,喝酒的兴致多少败了点:"......我爹明天就走!还有,依然姑娘也找了!"
"然后呢?"
"然后?"苏方不耐烦瞟他:"人是你的,她想怎么做都不跟你讲?......再说,她不是还有个里应外合,吃里爬外的主人在么?"
"苏方,这可是为你!"
"啧!为我?你七殿下当真就没一点好处?"苏方翻翻眼珠,冷笑一声:"韩俊鹏那家伙,估计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真可惜了这么条汉子!"
顾亦阳也不反驳,悠悠笑了好一阵才开口:"不过那也是要看韩将军心思如何的,若是不一心,就只好得斩草除根了!"
"我看没门!人家韩俊鹏对你家那太子忠心耿耿,想要他为个女人倒戈?"苏方哈哈大笑:"没门!"
顾亦阳笑两声,别有用意。
"英雄也有过不去的坎儿!毕竟是凡夫俗子!"
"英雄?美人关哪?"
顾亦阳按下苏方手上的酒坛,笑得灿烂如日。
"就算过了美人关,不是还有个离间计么?"
"哈!"苏方大笑:"顾亦阳,算你狠!" 
回营的路上苏方死活想不明白这顾亦阳打什么主意,这样的交易与这位向来精明犀利的七皇子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举动。虽说那人道貌岸然的说还他清白正他声誉,可这个理由恐怕连顾亦阳自己都觉得可笑!不过回头想想顾亦阳的分析苏方却无话可说。顾亦阳说,若是此次周国兵败,一来可以削弱太子的兵力二来他也可以趁此次失利攻击太子荣,这也是他跟苏方交易的目的所在,而对于苏方,周太子若要反击就必定会暂时放弃攻陈的念头,此时也正是陈休养生息的时机。因此只要苏方同意与他联手,不但可以保证陈的一时之安,也可证明他苏方忠君之心,无论对谁都是一举两得。
虽是疑惑重重,但是苏方怎么也没想出抗议的理由。于是在顾亦阳威逼利诱之下他考虑半个晚上,给了答复。 


绣瓶山
第二日众人送苏老将军回京,神医周子白受了苏方委托也跟着一起离开。整个过程苏方没白古明一眼,摆明了还在闹脾气。
众将领大多也知道这苏二少爷的脾气,瞅瞅古明,谁也没多嘴。等众人都散了,古明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找苏方,态度诚恳,好话说尽。
苏方瞅了他半天,最后说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算了!
古明黑了脸,这小子还知道他是他表哥啊?
如此一来两个人算是和好了。不过古明知道,苏方嘴上不说,但那晚上的话,还是介意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点风平浪静的味道。除了操演巡营,就是几个人围着接管了帅印的崔熙商讨战势。古明看得出,苏方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了什么心事,坐着站着都能发呆。有时带上一小队人去巡营,一出去就是大半天,问跟去的士兵,也只是说苏将军不过是四处巡视,没别的什么。
古明放心不下,去问苏方是不是有心事,苏方只是淡淡看看他,说:"这地方我没你熟,四处看看,也好了解地形。"顿了一下,又说:"从这里往上十几里地有个绣瓶山,此时枫叶正红!古明,要不要去逛逛?"
古明狠狠皱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苏方明明心里有什么,却不肯跟他透漏半个字。他们原先,可是最默契的朋友!
"苏方,此时似乎不是赏叶的时候吧?"
苏方一愣,回头直直看着他:"谁说的?再不去,叶子可就都秃了!"
古明心里腾冒起一把火来,冲口想说什么又怕一时冲动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忍了又忍,狠狠瞪了苏方一眼,甩袖子走人。
苏方看着他的背影跳了一挑眉。
"不去?不去算了!...... 那就,这样吧!"
想了想,这也算是打过招呼了,叫人把马牵了过来,随手点了几个侍卫,施施然出了营门。

寒露时节,霜叶正红,苏方上到半山,回头一看,四处里灿烂一片,赤橙红黄绿绚烂非常。
苏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山里走。
后面几个侍卫跟上来:"将军,咱们这就回吧?别往深处去了!"
苏方不听:"怎么?这就想回去了?这山可才不到一半呢!好风光可都在里面!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扫了少爷的兴致!"
"可......将军,这绣瓶山距敌营近,周国贼兵常在此出没,若......"
"这个小爷自然知道!再说,碰上怎么了?正好可以生擒活捉了回去送给崔叔叔!"话说着,人就不耐烦,回过头:"你们想回就回去吧!我明日再回去!"
几个侍卫急了:"将军!"g
苏方扬眉:"听说这山里有个道观,想去的就跟上!不想去的,就统统给我滚回去!"转头,顺着羊肠小道头也不回的走了。几个侍卫当然不可能真的撇下他回去,也匆匆跟了上去。
道观在半山腰,不大,里头有个道人,自称莲山,倒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苏方喜欢的紧,拽着道长一直说到天将黑。
天色一晚,莲山道人自然相留,苏方也不客气,就住了下来。吃了晚饭,苏方把人都遣开了,说今晚夜色正好,要跟这位新结识的道长去山顶夜观天象。
几个侍卫都没多心,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莲山带着苏方到了山顶,又转向后山,停在一处木质阁楼前:"将军请。"
苏方微挑眉梢看了看那阁楼,楼前的匾额却是空的。
"这楼叫什么?"
莲山微笑,并不作答:"将军,请!"
苏方字斜了斜眼,又看了那匾额一眼,这才进楼去。


僵局活棋
楼里素雅的很,跟顾七皇子在京城的宅子是大不相同,苏方边想边上了楼。推开门,便看见顾亦阳正对着局残棋皱眉。苏方走过去,坐下,到了杯茶,顺便也看了眼那棋局。
却是个劫,已然成僵局。
苏方想,恐怕......是与周太子那边有关吧......
伸手拈起个子儿。
"咚!"
一声清响。
"不错的棋盘!"苏方微笑。
 顾亦阳抬眼看他,笑:"苏方,你这棋子落错了吧!"
"嗯?"苏方伸过头去看:"没有啊!你看,白子先下手为强,如此一来,黑子就落尽先机了!"
顾亦阳听着,禁不住失笑:"也对,虽是白子连走两步,可若是按这规矩走下去,恐怕就是个僵局了。"
苏方扬眉:"顾亦阳,你是执黑还是执白?"苏方问完,惹来顾亦阳一阵大笑,笑罢,他认真看着苏方:"实不相瞒,在下执白。"
苏方撇撇嘴:"那恭喜阁下,你赢了!"
顾亦阳浅浅笑了一下,收了棋盘,命人摆了酒菜。苏方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下,拿起酒壶先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咦?这......这不是石榴红么?"有几次路过九天山,他也特地去喝过几次,酒色殷红,香气浓烈,喝起来回味无穷而且后劲十足。桂子楼的绿娘子虽也是佳酿,但未免雅致了些,不够强劲。想起桂子楼就不免想起琴瑟来,苏方把酒杯放下,问顾亦阳:"琴瑟呢?"
顾亦阳听他问起琴瑟,望着酒杯微微失神:"他......回京城了."
京城?苏方奇怪,他回京城干什么?对了!琴瑟明里是周太子荣的人。
"那你今夜找我干什么?"
顾亦阳端起酒杯来,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喝喝酒。"
苏方轻哼:"琴瑟在的时候你对人家不冷不热的,现在他走了,你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
顾亦阳笑了一声,意义不明。顿了顿,他问苏方:"你那个周子白周神医呢?随你爹回京了?"
"我爹的毒还没解呢!"
"那你怎么不跟我要解药?他比我还值得你信?"
苏方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你?我可不敢跟七殿下你要解药!我那是害我爹呢!......虽说京中也有御医,但是我还是放心子白兄!"
"子白兄?"顾亦阳忽然笑了两声,笑得苏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顾亦阳摇头:"没什么!"
苏方盯着他看,然后慢慢跟他分析:"我想过了!他要是太子荣的人是不可能救你的!但他救了你,所以他就不会是你的敌人!可是很明显,你对这个从来都没见过面的救命恩人显然不是很有好感!那么,他也不会是你的人!这么算的话,他既不是太子荣的人也不是你七皇子的人!他是神医,仁心仁术,自然是再可以相信不过的了!" 
顾亦阳不置可否,笑了笑:"分析的不错......不过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小心为妙!不要怪我没提醒你......算了!反正那位神医也不见得还会回来!"
"?"苏方有点迷糊,"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周子白不是神医么?既然到了京城,必定会受到重用,何苦再回这边关受罪?"
苏方想,也对!依着周子白的能耐恐怕皇上还会誉为神人呢!想着,眉头就蹙了起来:"......总觉得子白兄,像是哪里见过!"
"不是说之前去双峰城的路上见过么?"
苏方愣了愣,转过头去问顾亦阳:"你有没有听说周子白有什么兄弟之类的?"
"兄弟?"顾亦阳微怔,回过神来,放声大笑:"苏方,你怎么想起来的啊!"
苏方被他笑恼了,恶狠狠的瞪他:"顾亦阳你就笑罢,那天笑死了你就满意了!......还笑!再笑小爷可就不客气了!!"
顾亦阳勉强止住笑,看看苏方气的发红的脸,清了清喉咙:"依然可跟你联系过?"
虽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既然回到正题了,苏方也不好在计较,闷闷回了声:"有!"
"她说什么了?"
"说什么?"苏方白他:"你是他主子,你会不知道?"
顾亦阳蹙眉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不知道!"
苏方气结:"顾亦阳,主谋可是你!别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了?"顾亦阳笑着看他,看得苏方郁闷之极,连灌两大杯。
"你的那什么美人计自然是没问题!韩俊鹏以为他英雄救美美人倾心于他,对依然姑娘好的没话说!......我倒是担心依然姑娘看见韩俊鹏真心实意的反而动了心!"
"那你倒不必怕!依然不会对韩俊鹏动心的!韩俊鹏对她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亏欠了他一位故人!依然聪慧会看不出?那女人就算是爱上了人,也不会甘愿当个代替品的。"顾亦阳轻轻一笑,拿起酒壶来给苏方满上一杯:"苏方,可不要小瞧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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