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男守则————朔夜Sakuya
朔夜Sakuya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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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男守则》
By:朔夜Sakuya
当韩洛还是一个单纯到无知的少年的时候,一向管教严谨的家里第一次装了宽带,他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即将到外地读书的邻居姐姐,说以後他们就能在网上联系啦!
可是邻居姐姐却很神秘地笑了,悄悄给他塞了一张纸条,说是什麽耽美论坛的网址。韩洛怎麽也没有想到,就这麽一张轻飘飘的纸条,给他展示了这麽一个崭新的世界。
从开始的好奇,到後来的深入了解,韩洛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同人男。可是他每次的YY总是有限度的,因为他没有忘记过刚踏入耽美界时看见的一个帖子:不要把直男掰弯,正因为我们理解同志的处境,更不要把自己的YY建筑在别人今後的痛苦上。这是,一条守则。
韩洛一直谨记,并继续致力YY,却没有想到有一天,穿越的命运,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还记得,那次韩洛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的时候,心里浮现的不是害怕与彷徨,而是阅遍耽美文之後的兴奋莫名。
他穿越到了一个连普通侍卫都是美男一枚的皇府,做了一个不安於室的小厮,日常的主要活动是YY美男且给一切断袖的帅哥牵红线,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韩洛常常想,如果不是,遇见了那个以冰为骨玉作质的人,也许他会继续过著这种快乐的小日子,平淡有趣,存了几年钱,就娶个小婢子做小妻子,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偶尔YY一次,如此,便到老。
然而那天,他代替小皇爷本来的书童,把宣纸送进书房的时候,那个人那瞬间的微笑,他永远无法忘怀。
那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不算长的发,乌黑如上好的檀木,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以淡色的玉带随意系著,披垂在肩头上。宽大的雪白外衣,腰带软软地垂了下来,几片深青色的藤纹,繁复地刺绣在温软的腰带上,华贵且优雅。阳光从窗外深绿色的枝桠间洒了下来,流淌过如秋水一般深邃且宁静的眼眸,流淌过苍白如玉般透明的肌肤,流淌过过尖的下颌,带著几分茫然的忧伤,温柔得让人心动。
那一瞬间,韩洛只能站在那里,定定的,一动不动。只怕稍微发出什麽声音惊扰了那个人,他便会从眼前像是过眼烟云般消失无踪。
他就那麽静静地站著,直到青年从卷宗前抬起头,看见了他,微微笑了,笑得很温柔,根本不像是个小皇爷对小厮应有的气势。
楚瑾逸,这是韩洛很早就听说过的名字,皇府里上下人等都对这小皇爷忠心得不得了,当初韩洛还想著如果看见他,就要好好YY一次,可是,当那人真的来到了跟前,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个呆滞的傻瓜。
他在这般径自傻站,楚瑾逸倒是微笑著开口了,"你就是那个做红娘能力很强的新进府邸的小厮?好像是叫韩洛是吧?"
因为这样而全府闻名,韩洛以往觉得十分骄傲,现在却觉得难为情,一旦察觉到自己想在楚瑾逸面前留下好印象,便明白自己以前淡然的心态已经灰飞烟灭。
以前,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喜欢看美男的同人男,现在,他却糊涂了,那瞬间的怦然心动,是连自己也骗不住的。
坚持了十八年的性向,这麽容易便被一朝颠覆,即使他是个接受能力那麽强的同人男,也不禁有点怔忪。
他在这边捧著宣纸独自苦恼,楚瑾逸坐在那里看著这个新来的小厮一会皱眉,一会苦恼,把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干,一会又满眼向往,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这样丰富多变的表情著实让楚瑾逸惊了一下,却又觉得他那麽真实的表情相当好玩。
韩洛在那边慢慢蹲下来,捧著头苦思冥想一会,却发现自己貌似发呆发错了时机了哇!
一抬头,却见楚瑾逸微笑著望著他,带点儿宠溺的样子,饶是韩洛这麽厚脸皮的人也不禁脸红了,放下宣纸,以往在现代练的短跑此刻发挥了作用,楚瑾逸还没来得及阻止,韩洛已先一步冲出了书房。
韩洛不是那种穿越回去之後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万民的强人,他只是一个有一点小聪明的小傻瓜。奔出去之後,他只顾著脸红耳热,在床上翻滚了一夜都没睡著。
第二天,当韩洛顶著大大的黑眼圈游魂时,却接到了总管的通知──从今天起,他从今天开始调任楚瑾逸的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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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些事情是天生的劫数,後来韩洛每每想起这次的调任,都不禁唏嘘。但是,如果没有这次调任,他也许一辈子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爱情,而只是浑浑噩噩地,自以为精彩绝伦地过一辈子。
调任的当天早上他就乖乖地去楚瑾逸的书房报道了。
楚瑾逸看见他来也只是稍微点了下头,然後就继续低下头办他的公务,眼角也不扫他一下。
韩洛郁闷地左瞧右瞧上瞧下瞧,美人虽好,但是在那麽困的情况下,美人的光华照耀一时也罢,终究不能把他的眼睛闪得金灿灿睡意全无吧?
韩洛主动摸过去给楚瑾逸磨墨,楚瑾逸注意到他的动静,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韩洛一时著迷,傻笑,嘴巴咧得大大的,只剩下一只手在墨砚里重复著机械运动。
美人笑完就积极投入新一轮的工作之中,简直是个劳模,为党为国家竭尽心力,可是偏偏遗忘了身边的这个小书童,韩洛不爽地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无辜的砚台上,使劲地磨疯狂地磨,直到墨汁都快溢出来了才悻悻地住手,站在那里发呆。
站在那里,他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想到了以前的生活,论坛上的同好们,还有刚刚成功配对的一对断袖帅哥,再想到旁边这个像是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爷,正想著,却看见楚瑾逸抬起头,唇角那弧度轻浅的微笑虽然看得韩洛又是一阵热血沸腾,可是看久了却觉得那笑容更像是楚瑾逸的一种习惯。
"书房也没什麽事也做,你看看书架如果没有尘落下的话,可以出去外面走走,只要中午把午膳带过来就好。"
韩洛看著楚瑾逸,点点头,又突然举手,像是个小学生似的问道,"我可以问问题吗?"
楚瑾逸惊愕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点头,"问吧。"
"之前的书童做得好好的,为什麽要调我过来?"
楚瑾逸望著他,笑容一点也没变,"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是一般小厮那样恭顺,看起来挺有趣的。也许会让我在繁重的工作里增添一点乐趣。"
"是吗?可是我觉得小王爷你自己平时总是做得滴水不漏完美无暇,完全不把自己真实的感情表达出来,永远只是这麽礼貌地笑著,即使我会通天的本领也不见得能让小王爷快乐吧?"韩洛习惯了有话直说,说话不经大脑,一股脑地说完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王府的实际掌权者,在古代可是一句话就能要了他小命的狠角色啊!
一想到这,韩洛立刻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看著楚瑾逸收起了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如玉容颜,心里紧张得直打哆嗦,只怕楚瑾逸下一句便是让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楚瑾逸貌似轻描淡写地扫他一眼,看见韩洛立刻像是触电了一样颤了一下,心里好气又好笑,原本有想过治他罪的念头也消了。
楚瑾逸把桌子上忙了一个早上的公文推开,站起身来,凝望著窗外幽深的竹林,像是有些疲倦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自语,"完美无暇......这个世界谁又能完美无暇,谁又愿意完美无暇......只是人在局中,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啊......"
楚瑾逸回头,很轻很轻地朝早已经呆住的韩洛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那麽单纯而快乐的日子,对我而言,只是可逐而不可及的梦啊......"
如果说之前韩洛对於楚瑾逸的好感只是被美色所迷惑的话,这一瞬间,他是真正地陷落进去了。
很多年後,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清晨,微醺的阳光从幽深的竹林间投射进来,一片水波般的浮光掠影中,他注视著那如玉的少年,震撼於那双如秋水一般深邃且宁静的眼眸里面那连绵的,欲哭无泪的痛楚与寂寞,这一切,仿佛都要在这久违的苦涩微笑中如泉水般流淌。
一瞬间周围变得如此宁静,他听不见山谷中微风的声音,听不见树木招展的声音,听不见春天的昆虫蟋蟋簌簌的声音,所有的一切仿佛在一刹那都静止了,只剩下,只剩下两个人的天地静静地绵延。
"如果人可以真正选择自己的人生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在痛苦中无法自持呢?"慢慢地,仿佛融入了这春景里无法动弹一般,许久,许久,才慢慢地,尊贵的少年首次透露出那嗫嚅著的脆弱,细微的音量,像是怕惊碎了眼前的幻影那样痛苦地小心翼翼。
那样矛盾的姿态,在那瞬间,韩洛相信,自己将会永生不忘。

韩洛的耽美龄已经有好几年了,看过的文不敢说有上万也肯定有几千,每次看见文里的主角只是用一种隐忍的态度来守护在心爱的人身边,说著很飘渺的"只要我能站在他身边,我就满足了"的时候,韩洛总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代替小攻(或小受)像狼一般扑上去,先表白完甚至OOXX完一切以後再说。
可是当事情真的轮到韩洛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蔫地跟在楚瑾逸身後,眼巴巴地盯著人家的背影,貌似背後灵似的飘来飘去。
刚刚开始,还带著几分侥幸,跟自己说起码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啊,在这个世界自己只是个小厮,怎麽配得起人家啊?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说服著自己的。
可是,留在楚瑾逸身边越久,越是了解到他无懈可击的完美面具下的丝丝寒冰般的寂寞,慢慢地,那种想拥抱他,想安慰他,想让他在自己的怀抱里真实地微笑的欲望却与日俱增,缓慢而又不可阻挡地在韩洛的心里膨胀著。
而楚瑾逸,对於韩洛这个存在,也许早也在心里打上了特殊的烙印。
因为韩洛无权无势,虽然活泼却能够保密,对於楚瑾逸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倾诉自己的脆弱的存在。
因此,慢慢地,楚瑾逸也开始把自己的一些烦心的事向韩洛抱怨,而丝毫没有留意到,那种语调,那种淡淡的依赖,再已经超越了一个主人与小厮之间应有的范畴。
跟在楚瑾逸身边快两年了,韩洛才知道原来楚瑾逸的父亲──当今的三王爷,便是当年与当今圣上抢夺皇位的不二人选,若不是那一纸遗旨训示皇室之内兄弟不得阋墙的话,恐怕老王爷也没命活到现在。
本来前代的争斗之後,三王爷一族已经注定被打压,但是几十年来变故丛生,圣上把一民女娶进皇宫之後居然解散了後宫,还下了圣旨昭示以後後宫只会有皇後一人,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皇後入宫数载,仅仅诞下一名公主便香消玉陨,之後无论群臣怎麽上书,圣上都没有再纳妃。
这就意味著,哪个皇室子弟能够迎娶长公主,就会是下一个天子之尊。
为此,所有适龄的皇室子弟无不竭尽全力在公主面前展露才华,每年开春的宫宴都成了暗涌迭起的战场。
数年下来,楚瑾逸无论文武音律甚至民望都遥遥领先,更有传言长公主早就对他芳心暗许,由现在的情形来看,楚瑾逸无疑是能够同时夺得江山美人归的大热人选。
可是,他本人似乎对此不以为意,甚至是有点厌恶。
有一次,三王爷大寿,寿宴过後,喝得有些醺然的楚瑾逸在房间里发起酒疯,把被子枕头到处乱丢,当韩洛累得像条狗那样一次又一次地把被子枕头捡回来并且试图把这个不安分的主子按在床上的时候,楚瑾逸突然睁开眼睛,很幽深而忧郁的眼神把有些想要趁机吃豆腐的韩洛吓了一跳,连手上的被子都不自觉地丢在地上了。
"洛洛。你知道吗?我很寂寞。"
韩洛的心跳漏了一拍,怔怔然地望著楚瑾逸,在那瞬间,两人凝视著对方,仿佛再也移不开眼神。
"为什麽我的人生不可以自己选择呢?为什麽我的一切,都要围绕著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打转呢?我不认识她,也不喜欢她,更不想娶她。只是我的一切努力,我的文韬武略,我在公务中的为民请命,似乎都只是为了迎娶公主的资本。有哪个人想过我是不是真的想要这样呢?为什麽我那麽软弱,对著父皇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洛望著楚瑾逸,看著他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出心中的苦闷,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握,指甲都快陷入掌心了,还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瑾逸像是发呆一般转头看著窗外的月光,月色如纱,轻轻抚摩在他如玉的容颜上,那种似乎不可侵犯的圣洁与忧伤令人动容。
楚瑾逸突然转头,望向一直隐忍著情绪的韩洛,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麽,却又什麽也说不出口。许久许久,怔怔地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在微笑的瞬间,一滴泪水像是在夏荷上滚动的露珠一般迅速地滑过脸颊。
韩洛凝视著他,一种冲动被深深压抑在身体深处。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楚瑾逸的冲动。
他想要拥抱著他,拭去他的泪水,然後说,"我带你走,天涯海角,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只要踏前一步,伸出双手,他就能拥抱住那个脆弱的人。
可是他能吗?
他可以这样做吗?
先不说他们之间地位的差距和逃出去的可能性,他们之间存在过爱吗?
爱。
就这一个字,就足以压溃韩洛的所有信心。
用现代的话来说,楚瑾逸是一个直男,即使他不爱长公主,他也没有爱上男人的可能。
韩洛回想起那条同人男守则,想要微笑,却惊觉自己微笑中的无力与苦涩。
他们一直维持著相对无言,过了许久,楚瑾逸的醉意似乎消退了许多,对於刚才的真情流露,不禁有些倾诉过後的释然,也有些尴尬。
他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带著些微的不自在轻声说,"好了,夜深了,韩洛你下去休息吧。"
韩洛抬起头,那种几乎接近绝望的眼神看得楚瑾逸一阵心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韩洛已敛下眼睫,顺从地稍微低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楚瑾逸看著他在夜色里突然显得茫然而沧桑的背影,一种他也说不出来的惆怅慢慢涌上心头。他深深地叹息一声,只可惜夜幕深沈,这一声叹息,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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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洛一直记得那个夏日的午。
那时候他已经留在楚瑾逸身边有三年时间了,两个人的默契程度深厚得到达了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
有时候,他会在楚瑾逸认真地办公的时候静静地凝视著他无暇的侧脸。
如此看著看著,就过了一天。
他以为会这样看著,就过了一辈子。
可是要来的,始终要来。
那天,大批家丁突然抬著许多明显装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大木箱涌进楚瑾逸一直吩咐要保持宁静的小院。
韩洛立刻迎了上去,拦住其中一个捧著明细帐的管家,"哎,这位管事,我家小王爷一直不喜欢这些,我也没听说过有什麽事要送这麽大批的财物过来啊。没送错吧?"
那个管家用眼角扫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些都是当今圣上赏给未来的驸马爷,未来的太子爷的。谁敢不识抬举?"
那一刻,韩洛只觉得自己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了,似乎一碰就要碎成片片,一点一点地掉下来。
还记得,那时候的他居然还能保持著微笑,跟那个管事笑著敷衍两句,然後才迅速地钻进自己的房间去,把鞋子一扔,外衣也不脱地躺在床上,一张棉被盖过头顶。
那年的夏天似乎很热,披上棉被就更热了,热得韩洛汗流浃背意识模糊,满头的汗珠到处流淌,把脸都沾湿了。
韩洛闭著眼睛,什麽也不想,一动不动,就默念著"心静自然凉"五个字。只是偶尔伸手抹去脸上已经冷却的汗水。
那只是汗水,是吧?
韩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又开始默念他已经滚瓜烂熟的同人男守则,才觉得脸上的汗水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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