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故事————富贵山庄
富贵山庄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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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看他神色坚定,知道多说无益,领了命出去修书送去。林嘉木走到兵器架前取下自己长刀,拿张麂皮慢慢拭着,二十年前国仇,两个月前家恨,就此一并清算了罢!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不知为何,瀛台清寒接了战书却拒不出战,林嘉木心中焦躁,三不五时地带着小队骑兵去骚扰瀛台清寒周边,居然次次得胜回来,倒也一股一股地杀了不少的敌人,吃亏到了这种地步,瀛台清寒仍是没有动静,萧如风却耐不住了。
这一个月里他上摩天岭七次,每次都是铩羽而归,最好的一次也是连峰顶都没有看到就又退了回来,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想要登上摩天岭比之前又难上了百倍,萧如风索性放弃了找绮翼碎的解药,天天跟在林嘉木身边。只要他还活着,就说明非离没事,与其回去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如在这里尽力保住林嘉木性命,总之,你活一日,我便活一日,倘若哪天死了,也是三个人一起死!
对于萧如风天天如影随形的跟着,林嘉木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这个人杀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若不是他根本不贪军功,此时就是给他个校尉当当,军中也没人有意见,毕竟战场之上都是拿命在搏杀,众人最服的就是手上功夫硬的人。就算萧如风初次上阵给人讥笑文弱书生也学人上战场,可是几场厮杀下来已经没有人再敢小觑了这个看起来斯文,可是真正杀起来却如修罗一般狠辣冷厉眼睛都不眨的萧公子。
每次冷眼看着萧如风命也不要的挡在自己前面,林嘉木心里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看着他出手无情招招致命,一身轻便银甲火红骏马,在战阵之中倏忽来去,手下从不落空,虽是在辣手杀人,可是却分外好看,看直了眼的也不光林嘉木一个。若不是他手底下确实功夫好,只怕早就有不长眼的会依了军中那些龌龊先例,半夜摸上他营帐了。
半夜摸进营帐的倒是也有人,不过摸进来的却是萧如风,进的正是林嘉木的大帐。
"难道怕我半夜里睡着觉也会不小心死了?"林嘉木正靠在榻上看兵书,看见萧如风一身便服掀起门帘进来,忍不住开口讥讽。林嘉木素来厚道,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随即闭口不再说话。
萧如风听了只是一笑,不以为意,要说风凉话有谁比得过沈非离,这几句算得了什么?反倒是他这么一说,萧如风却觉得林嘉木突然亲近起来,亮了亮手上提的酒,"梨花酒,玉璧城名产,要不要共谋一醉?"
林嘉木接过酒尝了一口,"云若兮给你的罢,要说梨花酒虽是出名,可是最好的却都被他私藏了起来,你面子不小!"
萧如风一笑,"我闻着味道偷来的,云小候恐怕还不知道。"
"哈哈哈哈!"林嘉木大笑起来,"想不到萧公子看起来光风霁月潇洒磊落,竟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萧如风神秘一笑,"这算什么,偷香窃玉才是我的正经本行!"
林嘉木一怔,随即笑,"我倒忘了,萧如风本就是风流人物。"
"风流?"萧如风扬眉,"都是老皇历了,自从惹上了沈非离这个麻烦家伙,我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提起沈非离,林嘉木立刻变了脸色,不是谁都可以像萧如风一样给他算计利用也不在乎的,林嘉木对这个人的笑里藏刀仍旧耿耿于怀。
"你知道我们最初怎么认识的?"萧如风笑笑的想起少年时的往事,"我欠了一笔风流债,可是债主却认错人找到了非离头上,那个时候他初入江湖正是声名鹊起,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可偏偏却在大街上给人揪着骂始乱终弃,他就恼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杀上了我醉春风,差点拆了我那不说,还放倒了我所有的人连同客人......"萧如风摇头苦笑,"你没见过他发脾气时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把天都掀翻了,可是他越是恼怒就让人越是忍不住想要撩拨他,一来二去,他就在我那里住下了,四年,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萧如风眼睛看着盆内炭火,脸上微微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林嘉木闷着头灌酒,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四年前,他自己又是什么样子?再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物是人非......
"对了,你明天还要出城?"萧如风回过神来,突然想起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保住林嘉木的性命。
"嗯。"林嘉木一点头,"瀛台清寒要玩诱敌深入,我何不将计就计!"
"诱敌深入?"萧如风放下酒,"你是说瀛台清寒一直拒不出战其实是计?"
"呵,你没有发现他的人在渐渐把我们往虞河边上引么?龙牙关外没什么天险,区区一条虞河就想困住我?也太小看我了!"林嘉木微笑,"硬打,我不怕他,用计,我更不怕他!"
这个人一说起行兵打仗的事就两眼放光,嘴上心里都是跃跃欲试的味道,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沈非离虽然擅算人心,可是真要比起运筹帷幄,却未必就比得上林嘉木!
"你明知是计还要以身犯险?!"萧如风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语气倒是很平和。
林嘉木看着他笑了起来,"以身犯险?这大帐外面的二十万大军哪个不是在以身犯险?也不是只有你我的性命娇贵,别人也一样都是爹生娘养有妻有子。身为主帅,带着他们打胜仗就是我惟一的责任,冒险算什么?只要能胜,舍了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你怕我死了连累沈非离,可是我若败了,死的就不光是一个沈非离!远的不说,就是我们身后四十里的玉璧城,里面那十万无辜的百姓,他们就难逃一死!"
林嘉木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如风,"你有你的道义,我有我的责任,能不死谁也不想找死,但是该做的事情,我绝不会退缩!我可以死,但是不可以败!"
过了半晌,萧如风才举起酒,"我明白,我敬你!"


找麻烦
一个月之期早就到了,卓璿还记得当日约定,来找林嘉木要人。
林嘉木背对着他看挂在壁上的地图,"要人,没有,要命,有一条。你有兴趣就拿去,没有的话就请回!我忙得很!"
卓璿只是冷笑,"林嘉木,本王记下了!"这人也干脆,话一说完拂袖便走,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看得萧如风心里不安。
"他握着你二十万大军命脉,你这么招惹他,就不怕他为难你?"
林嘉木看他等人都走远了才敢出头,忍不住好笑,"他姓卓,我给他们家卖命,他还不至于这么没轻重!"
萧如风松了口气,他现在比林嘉木还要更关心战况,生怕有个万一。
"萧如风,沈非离恐怕有麻烦,"林嘉木低着头看军报,几乎是嘟囔着说了这么一句。
萧如风本来还在门口目送卓璿,听了这话转身问道,"什么意思?你说卓璿?他......"
"是卓璿,可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嘉木整了整手里军报摞好,"卓璿虽然不检点,可是没有必要对沈非离这么执著,我看这件事一定另有文章。"
"另有文章?"萧如风走过来问,"你知道什么?"
"那幅画,卓璿当日把沈非离诱到宁安王府用的那幅画,后来卓璿把画送来的时候我偷偷瞧过,总觉得那画上有什么东西不对,你们也曾经去找过谢清昼,他怎么说?"林嘉木问道。
萧如风摇头,"我带走非离的时候,谢公子说还没有看出那幅画有什么不对劲。"
"这就对了,谢清昼是什么人,恐怕那幅画有什么古怪他一眼就已经看了出来,他这样瞒着不说,我反倒有了把握。"林嘉木点了点头,递给萧如风一份军报,"你看这个。"
萧如风平日从未接触过这些官府公文,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你让我看什么?"
"上面的朱批,我是看了这上面的朱批才想起来那幅画哪里不对,"林嘉木收回那份军报放好,"那幅画上的题字,我曾经在我爹的军报上见过,二十多年前的军报,字迹一模一样。"
"朱批?皇帝?"萧如风大惊,"你是说,非离他娘,那画,先帝?!"
林嘉木点头,"如果这一次你、我、我们都能活下来,带沈非离走,越远越好。"
"卓璿现在急着找他,根本就不像是欢场做戏的样子,倒像是有人命他寻人,能使唤他的人,这世上还没有几个,所以我说,沈非离这一次麻烦大了!"
"可是当初非离在他眼前晃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抓他,反倒等到现在?"萧如风不太愿意相信林嘉木的推测,这推测太可怕。
"我只说可能,没有说一定,也许卓璿也是后来才接到的命令也说不定!你准备好没有?我们出关!"林嘉木穿好甲胄提起长刀,回身问道。
萧如风只觉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穿好他的银甲,跟在了林嘉木身后,上马,出关!
果然如林嘉木所说,瀛台清寒是在诱敌深入,今天他们走的更远了一些,"不对劲!"林嘉木打马来到萧如风身边,"有些过于明显!我们回!"
他话音刚落,来路就腾起一阵烟尘,看起来是为数不少的一支人马。
"咱们中计了。"林嘉木神色平静,看着远远过来的这队骑兵,领头的是瀛台寂,瀛台清寒的左前锋。
"我们怎么办?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太多!"萧如风有些紧张,以少胜多不是没有试过,但是不是这个比例,以一当百根本是做梦!
"迎上去!"林嘉木打马上前迎了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挡在了萧如风身前。
"小心!"萧如风突然出声,林嘉木一侧头,一支羽箭擦着林嘉木耳根射了过来,被萧如风伸手接住,反手甩了回去,正中瀛台寂身边亲兵。瀛台寂大怒,本来是想给林嘉木点苦头吃吃,想不到非但给他避开,还伤了己方一条人命,
"杀!"瀛台寂眼神森冷,手上弯刀一指,身后骑兵便冲了上去。
林嘉木跟身边亲兵耳语几句,掏出怀中响箭烟花塞给萧如风,"点了它!"扬鞭一甩便带着人迎上了瀛台寂。
响箭冲上天空,随着一声尖啸炸裂成一个大大的林字,埋伏了半个月的云若兮终于有机会出场,带着他的追风骑就从斜刺里杀了出来。
瀛台寂大惊,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这人也是血性,明知中计却并不后退,挥着弯刀直奔林嘉木而来,只要杀了他一个,今天他这个左前锋就不白死。
林嘉木微微一笑,手提长刀迎了上去,单打独斗,他还没有碰到过对手!两个人厮杀在了一起,难解难分,瀛台寂本也是天马国难得的勇士。
瀛台寂带来的人马被云若兮萧如风两人带人一阵冲杀很快就所剩无几,战阵之中就只剩了林嘉木和瀛台寂还在打斗。
"他明明能胜!"萧如风看了一会,过来云若兮身边。
"他在等人!"云若兮一挑眉,看了看前方隐隐烟尘,"来了!"
林嘉木一笑,手下突施杀招,眼看瀛台寂就要命丧当场,银羽箭飞来,堪堪救了瀛台寂一命,瀛台寂滚落马下被云若兮拿了。林嘉木收了长刀迎上瀛台清寒,"左贤王终于肯出来了!"
"少将军果然不亏为将门虎子!"瀛台清寒居然在笑。
"左贤王过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林嘉木此战既为国仇也为家恨!左贤王避而不出想来是不够恨我!杀了他!"林嘉木长刀后指,云若兮手起枪落,瀛台寂转眼毙命。
瀛台清寒笑容冷在脸上,瀛台寂既是他的爱将也是他嫡亲侄子,林嘉木当着他的面杀了此人,他心中愤怒无以复加,这样的挑衅他若是忍了以后怕也难以服众!
"林嘉木!此仇不报,瀛台清寒誓不为人!"瀛台清寒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双眼睛迸射出无边恨意。
"彼此彼此!"林嘉木冷笑,"把尸首还他!"
看着瀛台清寒携了尸首远去,云若兮提枪上前,"你如愿以偿了,这下以后可要天天打了!"
"就怕他不敢来!"
大队人马散去,龙牙关前重归平静,半天上的那个林字也才慢慢散的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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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先生!"脆生生的一声喊,响在门边,封老爷子抬眼看出去,好一个英气的女娃子,俊眉修目,穿一件淡绿衫子,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脸上笑盈盈的。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封老爷子笑眯眯的招呼她进来,漂亮孩子就是招人喜欢呐。
"我叫牡丹,代我家老板来看望沈公子!"牡丹声音脆爽,笑容甜美。
"你家老板是谁?来看非离?"老爷子前日才给沈非离配好了药,才刚刚解了他的千日醉,刚好就这么巧有人来看他。
"我家老板姓萧,是沈公子的朋友,他现在去了边关,没办法来看沈公子,所以嘱咐我们多来看望!"牡丹跟封老爷子两个人笑眯眯的对着话,活像是祖孙俩。
"我当是谁,原来是萧如风这个臭小子!摩天岭上不去也不回来,混在边关做什么?!"老爷子着实担心这个小弟子,心地纯良待人又好,现在边关吃紧,可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
"萧如风去边关做什么?"沈非离躺了几个月不见阳光,整个人愈加苍白,刚一出声吓了牡丹一跳,他刚才出来,只听见半句,所以如此问。
"沈公子!你好了?"牡丹看见沈非离,惊喜地问道。
"好没好的老爷子说了算,反正还死不了就是。你说萧如风去了边关?他去干什么?"沈非离挨着牡丹坐下,问道。
"老板......没说,你问老爷子吧!"牡丹熟知沈非离脾气,怕他迁怒,抛了这烫手山芋给封老爷子。
沈非离转过头看向封老爷子,老爷子咽了口唾沫,"萧小子去给你找绮翼碎的解药......"
"你让他上摩天岭?!"沈非离挑眉,老爷子和牡丹都觉得背上一冷。
"他执意要去,我一把老骨头怎么拦得住?!"老爷子指了指自己雪白的胡子,示意沈非离自己老弱。
沈非离一扬眉还未开口,老爷子居然一溜烟跑了,他怕这个徒弟可不是一点半点。
"现在是什么情况?都腊月了,摩天岭根本上不去人,他怎么还待在那不回来?"沈非离躺了这几个月,连林嘉木出征都不知道,边关战况更是一无所知。
牡丹口才便给,又一直跟萧如风通着消息,几句话就把边关战事讲了个明白。
"就是说,现在双方僵持上了?"沈非离问道。
"嗯,这几个月双方互有输赢,打到现在也都疲了,不过说起来还是安国候占了上风,他封住了虞河上游,现在瀛台清寒大军连饮水都困难,大概很快就要退兵了。"牡丹答道。
"瀛台清寒会退兵?胆大包天到来京城杀人放火的人会为了区区虞河被截就退兵?"沈非离摇摇头,"只怕他非但不会退,还会拼死一搏,攻下龙牙关,攻破玉璧城,才像是他会做的事,退?不可能!"
"那、老板岂不危险?"牡丹对沈非离的话深信不疑,这些年来他料错过的事也没有几件。
沈非离默不作声。
牡丹着急道,"沈公子你帮帮老板,他是为了你才去的!"
沈非离摇头,"行军打仗我一窍不通,我只是按照常理推测瀛台清寒绝不会退,但是他若真的攻了进去,我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让老板死在那里?"牡丹急得眼泪也快要掉了下来,眼圈通红。
"你给萧如风传书,就说我要去南疆,让他回来,越快越好!"沈非离按着牡丹手背,轻拍两下,"记住,越快越好,既然瀛台清寒大军水源短缺,他一定等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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