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叹息,满脸苦笑,靠上前去拍了拍学长的头。
「停一下,停一下,我们先去看电影,先想想要看什麽吧?」
听到学弟的话,微低的头顿了一下,抬起脸看了看学弟,又转去看广告版,看了很久,很久......
把头转回来看学弟,完全无法定下心的感觉。
「学弟,交给你了!我只要好笑的片就好,要排队买票的时候再叫我,我有华纳的卡,今天我出就好,你回学校的时候记得带印鉴跟身分证,我刚刚好像想到什麽......」
「乖,先别想了,看完电影再说吧?嗯?」
学长再次抬头看学弟,这次笑的很灿烂,很灿烂。
「我不想的话你的钱就没咧,你确定你要把钱放火烧掉?!既然这样你乾脆把钱给我嘛,虽然没多少,可是我很穷,你确定不要我想吗学弟?」
......问题是我从刚才就没答应过你啊学长......
第一次,学弟完败,输给自己户头里被嫌弃没多少的新台币,孤孤单单的挑选要看的片,孤单的拖著其实已经完全不想看电影的学长,在人很多很多的地方无奈的排队。
两个学长(1)
很多事情往往都跟计画或想像的不一样。
关系是互相的,所以,即使学长跟学弟已经在旁人眼中甜甜蜜蜜超过三个月,这两个人却是到了下学期才真正开始有在交往的感觉。
这种主观意识的落差其实当事人爽就好,因为即使不爽你也不能巴上去咬一口。
对学弟来说,自己决定的事、两个人在一起的自觉,让他意外发现自己居然会坚持些琐碎的小事,这是以前未曾发生过的。
面对以前的对象,学弟会谨守原则,几乎所有的要求都笑笑的说好。但这招对学长来说则根本是送上门的大礼。一但出现一个问题,学弟以一个开玩笑的方法想结束,学长就会提供另一个超乎想像的解决方案。
最初的范例,是那个看电影的午後答应要买的股票基金跟保险。当学弟看到钱滚钱就可以让他的研究生补助金在五年内轻松超过两百万,不由得感慨难怪穷人一直都很穷,花钱的方法完全不是同一个水平。
范例二则是看到外国网站的家用品夸张广告,半开玩笑的说东西虽贵但好像很不错,结果学长真的弄了个经销商来玩玩,厂商给的赠品太多拿到实验室分送......因为东西真的不错,所以学弟一如往例的决定不去问学长究竟又赚了多少。
自己的情人生财有道当然是好事......但连玩笑都能提供灵感的时候就有些恐怖。姑且不论学弟偶尔在学长手下吃鳖的次数,学弟在体认到煞车的必要性後,开始从小地方逐步坚持,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多留了几分心思,总算在下学期开学一个半月後,把学长的理财热度带回了接近常态值的范围,存摺里的很多零则是学弟没有坚持阻止到底的原因。
然後这两位就开始呈现一般所谓的笨蛋情侣的模式。
当事人当然还是很愉快,实验室的女性们则觉得快要被逼疯了......尤其学姊们自己当初说好事情仅限实验室内,让现况根本就像在打破满瓶香水的室内紧闭门窗放瓦斯点火......身受毕业论文压力的学姊们只能努力忍耐忍耐再忍耐,倘若自制力不足任意暴走,任意闪光的笨蛋情侣,那骨子里的恶作剧魔王就会睡醒伸懒腰,拿她们形销骨立的憔悴作为有趣的消遣。已经决定直升的学弟甚至恶质的一边超修课程,一边好整以暇的整理数据与计画,从正面刺激学姊们的短处。
学姊们虽然非常、非常、非常的怨恨,整理著数据,道貌岸然的填写著专业崇高的论文初稿,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去死去死......但是技不如人的事实以及其实还是很为两人高兴的心情,让她们矛盾且扭曲的精神状态得以在飘摇间忍耐著屹立不摇,三不五时还是会八卦一下纾解压力,总是不能太对不起自己。
期中考则是死一般的平静。
经过上学期的海拚以及大学时期的抵免,学弟在下学期已经没什麽学分了,但直升计画让他的课表再次填满了课号及课名,相对的涵义则是充满了报告及考试,而因为实验处於等待期间而无事可做的学长,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只好乖乖的替即将毕业的孩子们捉刀,閒閒地翻著学弟的上课讲义帮忙抓重点,嘴里还不忘抱怨内容全都真他妈的鬼扯,不可否认,学长的解释比教授说的好懂不只一百倍,连要毕业的学姊们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真是糟糕。
下学期的期中一过,对於学校及研究,或者说对推甄有企图的大学部学生,就会开始在系办及各个实验室钻动打听。学弟所在的实验室,虽然历来不知原因的很少有大学部学生,但并不是没有,而且品质以及推荐函的效力都是出奇的高,实验室本身也是属一属二的有钱......也许人数不多是教授严选的坚持,但这并不妨碍选择的意愿。
推甄上的学生则开始找老师,渐渐的,一个个的出现在实验室。
该说是媳妇熬成婆?虽然学弟从来就只有整人而没被虐待过,但如今,学弟终究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实验室的学长,收敛本性,挂上比圣人更加温柔光辉的亲和微笑,俯视新进实验室的可爱免费劳工兼玩具。
轻轻的,隐藏本性。将亲切笑容转换为徬徨孩子们的饵食,让他们能自愿的日复一日的前来实验室受苦受难。
礼多必有诈,新进的学生当然也没那麽笨,只是学弟在大学部所累积的信用与风评实在太好,好到没有人去想,同样的笑容换个地方放,内容究竟还一不一样......另一方面,学弟很安分,在确定贵重的免费劳力不会逃跑前,学弟只会细心且毫不间段的观察、试探、麻痹并且筛选经由鉴定视为可用的对像,以不被当事人发现的恶意扬起有如晨曦的笑容,等待他们跑不掉的日子来临。
学长看在眼里,既不阻止也不支持,用著进化过後的笑容,轻轻指点著还没完全决定的大学部学生,至於推甄上的学生,除非老师不收,都少有跑掉变卦的,没出现只是想玩够了再进实验室。
学弟的同学们对学长从犯式的行为,心里有千百个微词转了又转,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什麽都没说。
五月底,学姊口试,学长生日,传说中有个叫做期末考的东西再两个礼拜就会出现。
「欸,小朋友们怎麽都不见啦?」
学姊B问著左邻右舍,刚过完生日的学长今天不在,一大早就去中研院作实验,而学弟正在检查他每一份提早打好的报告,一边一笔笔划掉报告清单上未完的课名报告。
「时候到了吧,现在开始打报告看书,差不多啊!倒是你,不要逃避现实,就算後天口试你是最後一个,你该不会打算今晚我试讲的时候你还在做投影片吧?!」学姊D看了眼逃避现实的同学,手下努力修改著投影片,语带恫赫。
「知、知道啦!我也不过差三张而已,一下子就好了啦!真是,学弟!都是你!不然学长为什麽今天不在!学长在的话就算会亏人他也还是会帮忙啊!」
已经检查完报告的学弟拿起钉书机,一份一份整齐的钉起来,学姊任性的发言让他只想笑。
「又是我?是老师吧,学长是去中研院又不是在家里的床上,不想认真的人怪罪认真的人真是没天理啊,学姊,你不是早知道学长要去中研院作实验,就像你早知道後天要口试一样?」
学姊B哑口无言,学姊A则不由自主的惨叫呻吟,把头埋进眼前的资料里,学弟的调笑反驳远比笨蛋同学的暗示露骨,什麽家里的床上!!那个死小孩根本存心连坐刺激在场的孤家寡人!!
学姊G默默叹息,拍了拍坐在她旁边的A子,大家最近都压力大,决定直升的学弟,实验其实也是只多不少,再加上都忍耐著装好人没对大学部动手,送上门的B子不玩才奇怪,这种程度已经很收敛了。
难道看不出来学弟想整人已经很久了吗......
「学弟,放过你可怜的学姊吧,你下午不是还有实验吗?」
学姊G子的温和调停,让刚好钉完最後一份报告的学弟大大叹了口气。
「预约了电显实验室跟暗房,上次那一批照的不好,还洗坏了,全部都过黑......我觉得我眼睛快瞎掉了。」才刚摆脱电脑的学弟,一想到要面对一整个下午的显微镜跟暗房,用手按著眼睛的动作就看起来好郁卒。
「不想看显微镜就去做别的实验嘛!仪器那麽多,又不是非得用显微镜。」学姊F把刚印好的投影片拿在手上翻看,想当然尔的说道。
「都满了,唯一没满的是实验室的仪器,那些我已经用不到了。」
学弟淡淡的说著,一边把报告按次序装进二页夹,在电脑的桌面行事历注满交报告的日期,枉顾背後正在赶实验的美丽同学因为他的话而脸色惨澹。
两个学长(2)
「呜哇......好嚣张的话,你只是目前用不到!可恶!等期末你就知道了!」学姊B听到学弟的发言,生气的狂啐舌。
「我就是知道,现在才会这麽乖的早早打完报告,本来今天想去借Confocal......还好这学期的考试很少。学姊,别瞪了,这是先甘後苦跟先苦後甘的差别,至少我硕二上会轻松点。」
「哎,是这样也没错啦......我们要毕业了欸学弟,总觉得没有当学姊的感觉就毕业好遗憾啊......」C子把修改了半天的投影片存档,语气遥远却听不出半点遗憾。「我想我们都会记得你的美食,你可要记得我们啊,不然我们诅咒你!」
学弟听了这缺乏因果关联的句子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拿起东西离开实验室,脑中闪过学长回来的时间,笑容不自觉地在无人走廊上扩散,留下散落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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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苦难,会过去的总会过去,学姊们口试完,在学弟妹的期末考前安然的领到毕业证书,虽然还有一狗票的东西要修要改,反正最後缴交期限是七月三十一号,现在不翘著脚给他凉到爽简直对不起自己!!
身处苦难的人也是有解脱跟超脱的那一天,进入期末考的时候,已经毕业的学姊们终於可以以盈盈笑意平心静气的,看著学长、学弟、以及其他同样要考期末的学妹们。
爽啊!真是太令人愉快的六月,虽然学长不考试,但是看学弟忙来忙去还是很愉快。
然後,则是让学姊们更为愉快的七月,只剩下办离校手续,只差实验室传承,每天每天都很閒,而且今年的硕一终於确定有新学弟进实验室,五个新生里三男两女,怎麽比都比去年来的好。
而且刚好能在离开实验室的最後过足当学姊的瘾。
虽然跟前任的学弟相较之下仅是中上上下的水准,但可以指使男性晚辈的乐趣还是让她们感到相当的欣慰愉悦。
而曾经是唯一的学弟的人,如今也晋升为实验室唯二的学长,比起同届的同学,曾经被学长和老师特别关照操练的魔王陛下,不管从知识还是实验技术上都足以成为令学弟妹景仰崇敬的学长。
於是实验室有了新称号,大学长跟学长。成为现任学姊的同学们(两名),看著有些天真的新进硕一以及修专讨的大学部学弟妹,在全员到齐的实验室meeting时跟学弟的互动,以及被划分到腹黑同学名下负责的那几个一脸高兴赚到的模样,内心一阵翻腾刺痛。
难怪诗人常将美好之物以蔷薇或玫瑰比喻,良心这种东西开了花之後真是痛彻心扉。
学姊们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说实话,即使同情心再泛滥。
对此,学姊D说了让人非常无言以对的评语:
「被学弟骗著玩,总比被诈骗集团骗到连骨髓都被抽乾来的好吧?学弟是用心良苦,这个社会人吃人,一切都是被骗的人不好。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会发现自己被玩,呐,你看他们笑的多阳光啊!对我说的有意见?那就去告诉他们眼前温柔专业的学长,是喜欢把活玩具玩到剩一口气等玩具好了再玩一次的恐怖大魔王,就算三人成虎,他们会不会相信还是个问题。」
短发俏丽的学姊D用眼神和微笑指责眼前同学学妹的伪善,言词之间是加害者与置身事外的态度,最後一句则是可悲的事实。
......当年被玩,现在难免也想当观众看别人被玩嘛......
於是怀有良心的伪善者几经思考之後,跑去找学弟,而学弟给了她们一个面带微笑的承诺。
「永续经营很重要,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比学姊D说的还做得更好,让他们即使只剩一口气都会痛哭流涕的感谢我,等好了再心甘情愿满怀喜悦的回来。」
学姊同学们闻言倒吸一口气,脑袋里瞬间闪过变态两个字,笑笑的点头告辞转身就走。
「喂喂喂,学弟是怎麽了?前一阵子放闪光的时候明明很可爱的啊!怎麽突然就变恐怖了?」学姊B小声小声的探问身旁的E子,好久不见魔王化的学弟实在很不习惯。
「大概是可爱太久所以觉得需要振作了吧?」文静的学姊E子,直白的感想不无中肯之处。
「那是有对手才可爱吧?偶尔无奈有苦难言的可爱学弟是学长专用,我们只是很荣幸的看到,别强求。」学姊A子说的口气凉薄,无奈里有著小小的羡慕。
「是因为玩具们都到齐了所以很开心吧,他苦苦忍耐大半个学期终於可以动手,你们应该高兴我们很安全。」学姊D喝著学弟泡好的冰水果茶,提点著退休的同学们别不知死活的往下跳。
「......我觉得你也被学弟同化了......是我的错觉吗?」学姊F在庆幸自己安全的同时,说出不妙的发现。
D子听到之後笑的很开心。
「你们不觉得那种作风很有参考价值吗?反正只是看戏,就愉快的在旁边看呀!」
於是,事情就这麽决定了。一个礼拜後,怂恿大家看戏的D子,潇洒的办完离校手续离校了,留下三心二意的同学学妹看学弟集体驯养今年的新生。
两个学长(3)
目前,实验室所有的例行工作已经有九成是由新生、以及修专讨的大学部学生去维持,对於学弟那一届的学长姐以及博班大学长为何不用做任何例行性工作,小朋友们并不是没有疑问,新科上任的学长只用一句话以及灿烂蛊惑的微笑就解决了。
「这是实验室的传统,这样硕二的才能专心做实验忙毕业,以後你们也是这样,所以,记得多找些学弟妹进实验室,以後才有人帮忙。」
「是没错啦......欸,学长,那可要好好谢谢我们啊!不然你不是更惨!」
「是啊,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你们能进实验室真好。」
学弟用华丽的笑容再现广告名台词「有你,真好!」,彻底地满足了小朋友们的虚荣心,反正不管怎样都得做,有个学长笑笑的说谢谢当然是比较好。
而某人的同学这下更难下贼船了......学弟的一句传统就像是强迫中奖的贿赂,人都是有惰性的,诚如学弟所说,能够舒舒服服心无旁鹜的赶实验是理想中的理想,要昧著欲求说不实在太伤身。
棒子加萝卜,马才会跑的快,这招对人也很有用,再加上学弟惯用的技两是「创造习惯」,而一个惯於欢欣接受劳役与压榨的人是不会有抱怨的。
专业的部分因为有学弟,除非特别的疑难杂症或是学弟没空,学长才会出马,神人般的大学长很自然的受到学弟妹的崇敬,这让失去学长尊严很久的学长感动且惆怅,心里想著也许再过没多久,眼前乖巧的小朋友就会变得没大没小。
学长却没发现这其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暑假的时候,老师因为研讨会的关系,每年都是在国外飞来飞去,爱玩的学长根本是卯起来趁老师不在的时候,纠众出游,死命的煽动小朋友,因为去年的学弟叫不动,前年都是女生所以能玩的选择很有限。
溯溪烤肉、登山、飞行伞、九份夜游、猫空老人茶之旅、夜市巡礼、投篮机PK赛、只有赢家才能去上厕所的麻将大赛、台风夜的实验室杯恐怖饮料抽鬼牌......还有学长最喜欢的海钓,一个也没放过的拖著小朋友全都玩了一遍。
新生们到最後,听到大学长说要出去玩就头皮发麻,大学长实在太能玩,笑笑跟著面不改色的小学长也很恐怖......已经不知道究竟是东西好玩还是他们好玩。
於是,难得的,新进的研究生跟大学部,破天荒的喜爱且期待老师回来的日子,第一次觉得坐在实验室操作机械性的实验,照顾小兔子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而且他们的荷包还不会因此而贫脊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