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笑————淡墨清蘅
淡墨清蘅  发于:2009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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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椿儿迷糊著便听到内厢房有些动静,便起身披了外衣,揉著眼睛走了进去。
      "先生是要起来麽?"
      柳子承见她进来,便挑亮了油灯,低低地咳了几下,"嗯,早些走吧。"
      椿儿领命出去。t
      好在赵书安临走前把一切都已经吩咐好了,马车,随从,一切都是齐备的。
      马车沿著湖边晃晃悠悠的上了官道,椿儿坐在车里,静静的看著柳子承,目光充满了悲伤和怜悯。
      "先生,别看了,外头风冷。"终於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自马车驶到湖边之後,柳子承就掀开边上的小窗,一直痴痴凝望著滔滔湖水,姿势都没有变过。
      见他不回答,隔了一会儿椿儿又大著胆子劝了一遍。
      马车一个转弯,转向了山路,渐渐的望不到浩淼的湖水了。
      柳子承伏在车壁上,身子微微一震,椿儿就听到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看不到了呀......清岚......"整个人忽然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朝地上倒去。
      椿儿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可是她只是一个弱小女子哪里能够负的起一个男子的重量。
      两人一同跌在地上,幸亏车厢里扑上了厚厚的毯子,可卧可坐,她被压在柳子承身下倒也没觉得有多大的疼痛。
      但是椿儿毕竟是个姑娘家,被一个成熟的男子压在身下,如何能不脸红?
      "柳......柳先生,您是不是先起来?"椿儿俏脸红彤如云,语声也不由轻颤起来。
      可是半天不见动静,她红著脸用了几分力推了推柳子承,"先生?"
      不想柳子承却随著她的手势,慢慢的滑倒在了一边,椿儿大惊失色,只见柳子承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分明是晕了过去。
      "先生!"椿儿急著扑上去轻拍柳子承的面颊,触感火热滚烫,呼出的气息却沈滞缓重,艰难异常。
      "先生,快醒醒!"
      车子已经上了山路,这会儿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里去找郎中看病。
      椿儿心里焦急万分,不觉语声哽咽起来。
      急切忙乱中忽然想到用冷水擦身可以降温,犹豫了一下,红透了脸,伸手解开了柳子承外袍上的扣子。
      脖子上的皮肤也是火热滚烫,椿儿让车夫停在山涧,找了块有泉水的地方,沾湿了布巾替他擦去。
      才擦到脖子这里,她也不敢再往下,幸而柳子承幽幽转醒,嘴里胡乱地说道:"清岚......别闹了......"
      "先生!先生!醒醒呀!"椿儿见他有所反应,立即大声呼唤,柳子承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椿儿松了口气,"先生哪里难受麽,车夫说晚上就能赶到镇上,你再忍忍,回头找个郎中吃贴药就好了。"
      柳子承觉得浑身绵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微微颔首,吃力地说道:"多谢了,郎中......不用请了,我自己便是......没什麽大不了的,可能受了寒,睡一会儿就好了......"
      椿儿见他神智清晰,能够说话了,心才略微的安定一些,柔声安慰道:"我就在边上伺候著呢,先生睡吧,若有什麽需要的,先生尽管吩咐。"
      柳子承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便又合目沈沈睡去。
      椿儿守在他身边,不时的摸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那样高,没有一点降下来的意思。
      淡淡的天光映在柳子承昏睡的脸上,尽管是苍白憔悴,可是半点不损那温润如水的气韵。
      椿儿看著他清秀儒雅的睡颜,几乎痴了,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落下。
      她不知道他在祭奠什麽人,想必这个人在他心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可以让这样一个清透温文的男人魂牵梦萦的究竟会是什麽样的人呢?
      难道会是他的所爱麽?
      看柳子承悲痛欲绝的样子,除了痛失所爱,她再也想不出什麽别的人来了
      可是......自己呢......
      椿儿怅然若失的笑了一下,自己不过是个卑若微尘的婢女,这一生已别无他求,只愿能够长伴在他身边就好了。
      如果能够看到他......找到自己的所爱,重展笑颜......那便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
      "先生,你早些休息了吧。"
      椿儿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遍窗子,都关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冷风漏进,可是她就是觉得这间雅室寒气逼人。
      明明算得上温暖的居室却因为柳子承的沈默寡言而显得格外阴冷。
      椿儿已经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因为那样深刻的痛楚仿佛也能透过目光传入她的灵魂深处......
      好在还有一天就能到京城了,椿儿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柳子承的烧退了不少,用的不是前来诊脉郎中的药方,是他自己改过的药方。
      "这位先生,方是好方,可是似乎猛了一些,恐怕将来对身子会有损伤......"郎中皱眉看著柳子承写完的方子,不赞同的说道。
      柳子承淡淡出声打断,"就按这副方子抓药吧,我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可是,有几味药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
      柳子承侧过头看著郎中,疲倦的眼中是不可扭转的坚决,"去吧,我累了。"
      郎中低低叹了一声,摇摇头也就走了。
      椿儿忍著眼泪煎了药,不料柳子承服下後果然大有起色,她也就渐渐忘记了药方的事情。t
      看著他一天天的好起来,她的心里总是快活的。
      不管怎麽说,总比眼睁睁地看他一天天憔悴下去好吧。
      "先生,"轻启朱唇吹息了烛火,"睡吧,我就在外间伺候著,明天就能看见王爷了。"
      这一夜,柳子承也没有怎麽咳嗽,椿儿心里暗暗祈祷,真是菩萨保佑,显灵了。
      第二日一早,看著柳子承精神还不错的样子,便取了蓝田凤玉替他佩在了墨黑的发上,又换了一身淡青色的锦绸袍子,碧玉腰带,衬的他面如白玉,温润修长。
      椿儿看著不由发了一会呆,待回过神来,已是俏脸微红,心跳不止。
      似这般干净清透的男子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呢,举止温柔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先生,好了,我们走吧。"
      柳子承点点头,随意的拂了一下袖子,却不料椿儿正好在替他整理层层袖边,没来的及避开,只觉手上一暖,柳子承修长的指尖正好抚过她的纤手。
      椿儿心突突的飞跳,面红过耳,偷偷抬头去看柳子承,却见他面色平常,似乎并未在意。
      恰好这时门轻轻的被推开,听到门口随从跪倒恭敬的请安声:"王爷──"
      赵书安轻装简从笑吟吟的从门外大步跨进,"子承,我等你很久了。"
      柳子承这才似回了神,微微吃惊的对著赵书安一揖,"王爷怎麽来了?"
      椿儿福了福躬身退了出去。
      赵书安哈哈一笑,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子承,一切都如你所料,父皇在朝上大大的褒奖了我,现在我的府里头门庭若市,全是来往的官员......这几日吵的人头疼,听下面人说你已经快到了,我索性就过来迎你一段,也好躲躲这热闹。"
      柳子承心不在焉的淡淡一笑,"恭喜王爷了,终於得尝夙愿。"
      赵书安眼睛一弯,上前拉住柳子承的手,"那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子承何劳之有?"
      "看看你累得眼睛都发红了,听说身子也不好,走吧,车上慢慢说。"赵书安不敢顺著他往下说,生怕又触动他想起凤无雪伤心。
      虽然只是和柳子承分开三天,但是赵书安却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惦记过一个人。柳子承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牵挂,每日虽然很忙,可是他总觉得心里的欣喜无人分享。
      若是平时,柳子承一定是温文含笑的看著自己,那温和的眼眸中也会因为自己而绽放出喜悦的神采。
      可是,这次......满屋子庆贺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是打从心里为自己高兴的。
      现在握住那人温润的手掌,虽然他容颜憔悴神色淡漠,可是赵书安的心情却感觉很好。
      子承,你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秋日的午後,风高气爽,阳光照在树间,落下斑驳的阴影。
      赵书安回到府中,随意的换了件湖蓝色的缎衫,越发显出少年挺拔俊雅的身姿。
      随侍的侍女笑道:"王爷的身子又拔长了呢,穿这身衣裳真是好看。"
      赵书安看著铜镜中的少年,精致的绣袍将他的身形衬的格外修长,一双眼睛深邃有神,尤其是这两天格外的明亮,里面那难掩的骄傲与得意之气。
      自己很久都没这麽高兴了。t
      "子承呢?"
      侍女春若跪在地上,替他整好了袍边,"柳先生一直都在书房呢。"
      "我出去那麽久,他都在那里麽,午饭吃了麽?"
      "柳先生定是很久没有回来,替王爷整理来往文书呢,中午吃饭的时候,请了两遍都说不饿,後来陪他一起来的那个椿儿直接走了进去......好厉害的小丫头呢,居然把柳先生硬生生地拉了出来,这才吃了饭,不过用的不多,说是不饿。"
      听到柳子承吃了午饭,赵书安的眉头才舒展开,"嗯,我去瞧瞧他,别身子没好又累垮了。"
      春若年纪比赵书安长,又是宫里赐出来服侍皇子的,时间一长,说话也随便起来。她笑吟吟的给赵书安打起帘子,"看王爷急的,喝口茶再去也不迟,这柳先生又不会长上翅膀飞了。"
      赵书安眯眯一笑,心情大好地出了门去。
      不知是什麽原因,这次将柳子承接回来後,自己对他开始上心了。
      甚至开始不自觉的著迷於他的一举一动,沈静若水的性子,淡定从容的举止,在他眼中越发的赏心悦目起来。
      就连原本觉得清秀平平的容貌也似乎一天天的温润秀雅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啊......这个人於自己亦师亦友......而现在似乎更加亲密......就好像凡事都想问问他,听他的意思,而自己所取得的成就时也最好有他在一旁,看到那静静的笑容就觉得心里踏实安定。
      兴冲冲地赶到书房却扑了个空,柳子承并未在,倒是书桌上安安静静地放著一封文书,写著‘恭请四殿下亲启'几个字,字迹清透有力,正是柳子承的字体。
      赵书安狐疑地走过去拆开了看,却见里头寥寥数语,用词谦恭讲究但字里行间却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离开了!e
      如同天边一记闷雷重重地打在了赵书安的胸口,让他瞬间苍白了脸色,死死地看著纸张,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
      "......王爷年少志远,用人唯贤,天下有志才子定愿为王爷效力......子承才疏学浅,虽兢兢业业仍日感到力不从心......诚惶诚恐......唯恐误了王爷......自觉绝难当此重任......是故请辞......"
      雪白的素涛筏沿著尊贵的指尖慢慢滑落到了地面,瞬间书房中宁静温馨的气氛消失无踪,年轻矜贵的王爷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怅然隐痛的表情。
      子承子承......你就这样连面都不见地离开了麽?
      难道这座王府就没有什麽你可以留恋的麽?
      这封信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写的麽......写的时候你在想些什麽,可曾想到过我会这般吃惊?可曾想到过我会这样难过?
      子承......
      一个凤无雪就能将你原先的承诺尽数作废麽?
      那麽我呢......我与你而言究竟算是什麽?
      细碎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长而华丽的衣袖用力地抚过桌面,将桌上的一干物件尽数"砰砰"扫落在地。
      门外的侍从听到里面的声响赶紧进来伺候,"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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