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景事(笑忘槐老 穿越+fuzi)+番外——三日槿
三日槿  发于:2010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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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景瑭便躺在戏班的箱子里出了宫门。还是当初的那个院子,背后一颗大槐树。

屋子里汤闲祖正翻箱倒柜,地上没一处整洁的。

“你找什么呐?”

“喏,找件衣服给你换,你这身太显眼,万一被人看见,我也不好解释。”汤闲祖将从柜子顶里面顶底下翻出的几件衣服递给景瑭,又添上句,“这是我家老爷子穿过的衣服,我的衣服没两件整齐的,不好拿给你。老爷子有洁癖,他的东西你放心。”

“啊?死人的衣服啊。”景瑭有些犹豫。

“父亲一生治病救人,慈悲为怀,没事的,啊。”汤闲祖说着倒有些奇怪,自家的事情,从未与旁人提起,老爷子已经过世这一点,景瑭倒猜得挺快。

汤闲祖给景瑭把过脉,出去提了两桶热水回来,跟景瑭说:“你自个儿洗澡去吧,我明天再去给你抓药。”

“原来你就是神医。”神秘的医师,简称神医……

“不不,我不是,我们家老爷子是。”

于是景瑭钻进屏风后面准备洗澡,半天,喊了声:“阿闲,我不会弄!”

“啊?不是吧!你们家是什么背景,连洗澡都不会?”于是阿闲只好丢下手中正在翻的旧医书,也钻到屏风后面去帮忙。

“平常都是他们伺候的。”景瑭病后自是不同往常,什么事都有许多人奉命强行帮着料理。

“嗐,多大的的人了,还像个孩子。”阿闲于是倒水,帮着脱衣,擦洗,沉默半天,忽然问:“你背后的疤是怎么弄的,伤得很重啊。”

“他们伺候我沐浴时也悄悄议论来着呢,可惜我不记得了。”景瑭本来是懒洋洋趴在木桶边缘,说着就转过头来对视阿闲,“虫子咬的?”也许自己也觉得这猜测荒唐,说完就笑了。

阿闲直盯着景瑭看了几秒,叹息道:“唉,傻徒弟,他们不是议论那疤来着,多半是看见主人姿容出众,想入非非啦。”

“哦,是吗?”

“好了。”阿闲把景瑭拉起来,把水擦擦干净,给他穿上老爷子的散发着药草香味的衣服。“忽然觉得你有点像一个人。”

“你爹?”景瑭想着自己当中年阿闲的爹应该满好玩。

“不是,一个女人。”

“是阿闲的意中人吗?”

阿闲掩饰着哈哈笑笑,推着景瑭去睡觉。

躺了不多久,阿闲正开始打呼噜的时候,景瑭忽地坐起来,把他推醒。

阿闲挂着张“干嘛在关键时刻吵我”的臭脸说:“夜壶在床下面,自己拿。”说完又要倒头大睡,被景瑭拉住。

“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大熹会担心的。我明天再过来拿药好不好?”景瑭只听说自己得了一个什么病,要找神医医治,但并不知是要医自己的傻病。

“你现在的情况,能记事么。万一你明天忘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不会的。我记得我认得你的。”

“好吧,如果你没来,大不了我跟阿久到王宫去里找找。不过,你说的大熹是什么人啊,好像很照顾你的样子。”

“是我们家的……呃,管家吧……他对我很好的。”大家什么事都要听他安排,不就是管家么。景瑭说了句会气死某人的话,觉得很是当然。

“哦,那就好,有这么忠心的仆从照料,师父我也放心。”阿闲拍拍景瑭的肩,很是和蔼。

半夜,景瑭神不知鬼不觉翻过宫墙,成功地找到了皇帝一行人住的宫苑,又成功地找到了自家找人找了半天无所获,正坐卧难安的,管家。

景熹昀正站在灯前,逆着光的背影很是落寞。景瑭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景熹昀有所察觉,却不动声色。有些愧意地从后面抱住景熹昀的腰,把脸轻轻贴在他背上,景瑭此刻心中清明。

四下里一片阒静,有夜间绵绵长长的槐花香,搅着轻而稳的呼吸,空气任由烛火染成了温暖颜色。

37.走吧

景熹昀醒得很早,披件薄衫,稍推开门,飞进一片夹着槐花香的春日气息,清早颜色浅淡的日光落在身后。回身一看,榻上之人睡得安稳,面容柔和。偶尔这样不急着处理国务的片刻,天气愉悦,况且眼中又是那人安详睡容,好叫人贪恋。

“不如我们哪天就走了吧。”景熹昀轻声说着,说完又笑着摇摇头,知道这想法不现实。但又想再过个几年,等致祁大了,能担重任之时,说不定真狠狠心把这担子卸了,两个人隐居去,省得像现在,不明不白。

“熹,你在想什么呐?”景瑭才将将醒来,微倾着身子,一手揉着眼,一手撑在床边,纤细单薄的样子看得景熹昀一阵心动。

“东边的海上传说有一座仙山你知道吗?我在想,哪天我们去看看也好。”

“好啊!还有致祁,我们得把他也带着。”景瑭脸上显出兴奋。

“为什么?!”景熹昀本幻想是二人世界,一下又被景瑭插进个人来,心生嫉妒,也不管他是自己的亲儿子。

“因为致祁每天都陪我玩的啊。我们都走了,他就不知道要找谁玩了。”景瑭说得无心,景熹昀却听得一阵不快,决计这次回去要尽量减少他们兄弟二人碰面的机会,省得景瑭天天挂着那小屁孩。

景瑭看景熹昀一脸黑线,于是笑吟吟爬下床,走到门口,轻轻环住景熹昀的腰,柔声道:“虽然天气暖和,还是要小心着凉的呀。”

景熹昀心中不快全消,温柔摸摸景瑭的头,又伸手把门掩上。

用过早膳,景熹昀就去跟翟辛王商量水利建设事宜,景瑭一个闲人,自是轻易又溜掉了。

走在王城喧闹繁华的大街上,景瑭觉得很是新鲜,似乎在自己残缺不全的记忆中,还没有出过宫门,见过市井风光。况且市集所列,多有翟辛特产,与大黎不同,景瑭更是不记得见过了。一路好奇,东张西望,不觉就迷失了方向。

转入一条小巷,不如主街上热闹,但两边仍有些店铺。景瑭正站在路边烦恼该往哪走时,无意瞥见了一家店铺门口一个妇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看来甚是眼熟。妇人正挽着篮子往店外走。景瑭远远看着那人,越看越熟悉,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

拐了两个巷子,妇人走到住处,进屋,又出来,放下了原先手中的东西,拿出些蔬菜,往河边方向走去。景瑭便也跟上,走到河边,躲在柳树后边看她洗完了菜又往回走。

这妇人到底是谁,怎么看着有点像一个人。景瑭想着,不觉走下了台阶,到了妇人方才洗菜的码头。河水很清澈,水底卵石清晰可见,水面上则浮着天色云影。蹲下来将手放入水中,拨动两下,凉悠悠的。似乎忽然得到启示,景瑭将手收回来,等水平静,然后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哦,对了,对了!这妇人是像自己。

景瑭想起还得去找阿闲拿药,站起来凭直觉选了个方向便走。路上脑中浮现方才的妇人,气质安静端庄,一边脸上却好像有块不小的疤,而她住处,像又是一家豆腐店,一位老婆婆在招呼,生意并不很好。

看来是得要神医把自己的病治好了才行,不然有些东西老是想不起来。

没走多久,居然真走到了昨天那个戏园子。正欲推开后门进去,忽觉一阵饥饿。想想自己稀里糊涂走了一上午,也到午饭时辰了。此时,门后忽然响起一阵吵闹,接着两扇旧木门就被一股大力拉开,现出门后一个健壮汉子惊诧的脸,和正拉着他的瘦瘦的阿闲。

“小瑭?”汉子收回了往门外冲的势头。

景瑭觉得不认识这汉子,便将头转向阿闲,问:“啊?阿闲,你们在干什么?”

“哦,没事没事。我今早把你的事跟阿久说了,讲你今天会过来。结果他一早上鸡犬不宁地怕你忘记了,一定要把东西给你送过去。我就说再等等看嘛,嗐,拉不住。幸好你及时来了。”

“哦。”景瑭点头应着,忽又一脸兴奋,“可是偷偷溜进王宫是很好玩的啊!”

“……”

“……”

“记着,这个方子每天一副,吃半月,再换那一个方子,也是半月,然后吃第三个方子,一个月。方子都给你写上序号了,不要弄混。等下再给你施次针。这五天你得天天过来扎针,要是觉得不方便呢,可以晚上过来,多晚都没关系。”

“好。不过,我可不可以先吃饭啊?”

“我叫阿久去给你弄。”说着阿闲就起身去喊正被关在门外的阿久买吃的。

第一个方子吃到一半,景熹昀派出的密探也带回了神医已死,但尚有一后人不明去向的消息。于是密探被再次派出寻找,却一无所获。

半月过去,换第二张方子时,景熹昀不得不决定率众回朝,好安定人心。

这一走景熹昀很不甘心,本是带了必定找得到的希望亲自带人过来,却在找寻神医后人时线索全部断掉,于是在马车上坐在他对面的景瑭看来,他非常不开心。

“大熹,不要不开心嘛,外边再好,总比不过家里么!”景瑭语重心长地开解。

“怎么这样说?”

“不是你舍不得离开翟辛所以才不开心吗?我看那个翟辛王哦,看到你跟看到财神一样的,还天天把他女儿往你身边凑。所以你不想走啦!”

“乱说。”

“谁乱讲了,明明就是的。”

景瑭低下头,想起昨日与阿闲阿久告别。三人在街边的小店喝了顿酒,阿闲还连连道歉说父亲调的药害到景瑭,过意不去。酒喝到尽兴时,阿闲站到凳子上唱将开来,问阿久他唱的是什么,说是他那个写了好多年的戏,叫《西苌梦寻》。唱了几句,阿闲忽然停了下来,呆呆望着窗外。二人转头看去,原来是一女子正经过。正是那天景瑭看到那位。景瑭即刻明了,原来这就是阿闲的心上人吧。阿闲那出写了很久一直觉得少了什么而写不完的戏,应该是遇见她才补上了缺少的部分。

后来景瑭知道那是娘,遗憾没能与娘好好说两句话,却也开心地希望阿闲能给娘幸福。

38.结局

这天,景瑭正往景熹昀处去,恰碰见常总管用盘子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便问道:“父皇生病了?”

“唉,陛下这是给愁的……。”摇摇头,常总管正要详细说,忽然想起一事,觉得奇怪:这些日子殿下不是从来都没对皇上称过“父皇”的吗,怎么突然又称回来了。

“怎么回事?”回宫后,景瑭又服了一段时间的药,人已差不多好了。虽然平时还是会刻意装成一幅傻兮兮的样子,难得糊涂么,但总免不了偶尔露出破绽。

常总管想了想,叹口气,答道:“国事操劳啊!”向景瑭弯腰点了个头,便继续小心端着药往景熹昀那儿送去,嘴里小声自语道:“还不是自责没能找到那个什么神医,又担心殿下您的病情。”

这话可是被景瑭听清楚了,心里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老这样装糊涂怕是不太厚道。皱着眉叹了口气,景瑭心事重重地又回去。

殿内,常总管正服侍景熹昀服药,心中却疑心刚才的事情。

这边景熹昀看常总管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想什么呐?”

“呃,陛下,那个,老臣端药进来前碰见一件怪事,一直心里奇怪呢。”

“何事?”景熹昀喝完药,拿起手边一块丝帕擦了擦嘴。

“老臣方才在外头碰见大殿下……”

“哦?瑭儿来了吗,怎么不见他进来?”

“殿下问起陛下的龙体,老臣听他说话甚是奇怪,就像昏迷之前一样。问完了,殿下不进来,却又回去了。”

“这倒不奇怪,他平日也常说出些正儿八经的话。”

“那是老臣多心了。哦,殿下还称您‘父皇’呢。”

景熹昀听言笑了:“这倒是难得啊。”

堂屋里,景瑭正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手指在桌上敲着拍子,嘴里唱着断断续续的调子。

景熹昀从大开的门中进来,并未惊动屋中人。站立他身后片时,觉得他口中那曲调的韵味甚是熟悉。

“唱的是什么?”

“阿闲的曲子。”

“阿闲是谁?”

“呃?”景瑭似乎才反应过来景熹昀的存在,偏头看去,不知作何解答。

“不肯说?”

“啊啊,那个,阿闲是外头,屋檐下那个小鸟……”景瑭心急之下,胡乱答道。装疯卖傻地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

“胡说,这听起来倒像是我们在翟辛听过的当地戏。”

“因为……因为那个鸟是翟辛飞过来过冬的鸟……”

“有飞到北边来过冬的鸟吗?”

“有,有吧?”景瑭越说越紧张,忽又想反正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干脆就把头转过去,闭嘴不说了。

“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

“你在翟辛遇见谁了?”

“……”

景瑭一直不答话,景熹昀只好不问了。

两人僵持许久,还是景熹昀先忍不住,说道:“好吧,我不该逼你。”想了想又觉得遗憾,“我倒宁愿是你是偷偷好了,瞒着我不说。”

景瑭听他这样说,心里不是滋味,想着他为自己担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理由自己没事了却又不告诉他呢。可偏偏就是不想说,傻了多好,傻了清净。

还是沉默着起身,伸出手抱住景熹昀,安慰地在他背上拍拍。要不,再等等看吧。

拂晓时分,屋子里已有了微微的亮光。景瑭心里有事,便醒得早。侧身看着身边人,他面容瘦削不少。

景熹昀似是感觉到注视,睁眼醒了过来,看着景瑭笑笑,道:“我已经叫苏椽等人商量攻打乌狄的计划了,先除了这个心腹大患,来日才能放心离开。”

“嗯。”

“等北方安定了,咱们就走吧。”景熹昀继续说道。

“嗯。”景瑭仍是答应,对上景熹昀的眼睛,便看见了眼底的疲惫无奈。忽然觉得不忍,他这些日子一直为自己焦急担心,而自己却这么自私,明明好了,却不告诉。心念一转,叹一口气,问道:“可是之后呢?你过惯了君主的生活,之后你干什么呢?”

景熹昀先像是一惊,又笑道:“哪有这么多好想的。”

“我在翟辛遇见神医后人了,原来是小时候教我吹笛的师父,就是你一直追问的那个阿闲……一直没跟你说,对不起……”

景熹昀思忖片刻,伸手理了理景瑭额前发,道:“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先前倒说中了,你当真是自己偷偷好了。好了就好。”

“嗯。”景瑭微微一笑,钻进景熹昀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景瑭还是继续装疯卖傻,乐得清静,而景熹昀也以探望照顾之名长时间呆在景瑭那儿,并暗中培植扶助新主的班底。

四年后,黎朝助白狄合并了乌狄,二国结为兄弟之盟。独孤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收拾好朝堂上的事情,景熹昀借口爱子患重症,打击太大,过于伤心,无心政事,正式传位与二皇子景致祁,由老王爷与信任的一班忠臣辅政,而静妃已死,不用担心太后干政、外戚篡权等问题,总算是有个还算稳当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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