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你还在上学呢!”周正随手点了烟,“那我先送你回去。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他们吓坏了吧?”
“还好,他们不知道尚金的公司在世贸。”
周正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把烟叼在嘴里,伸手拿过来,看了看号码才接听:
“江山?什么事。。。嗯,我知道。。。好,你等一下,我换部电话。”
跟蒋捷示意了一下,周正走出房间。侧身再躺下,浑身无力,蒋捷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累了,这会是真的累了。
空中交通全面暂停,因为急着赶回芝加哥,周正一行人只好选择陆路。黑色SUV疾驰在高速公路上,阳光灿烂地洒在道路两边的树木之间。今年天气凉得快,很多叶子已经开始变红变黄,衬着尚未退色的绿色里,斑澜的层次让人炫目。蒋捷一直在闭目养神,他睡眠向来很浅,更别说在车上,小小的振动,甚至树木的影子略过,都能打断他的浅眠。纵欲后酸痛难当的腰身,想到要在车里坐上十几个小时,他有苦难言,不禁皱眉。
“怎么了?”周正凑上前,手指头温柔地抹过蒋捷蒙着一层细密汗珠的鼻尖,“热了就把外套脱了,你都冒汗啦。”
“不要。”蒋捷睁开眼睛,立刻瞪了他一下,手搂紧立着的领子。
“怪人,”周正大大咧咧,并没有多想,眼睛朝外面扫了一圈,“今年秋天来得早,你看树都变黄了。”
蒋捷也侧过头,抵在车窗上,应该是驶在宾州吧?这里和伊州的一马平川不同,丘陵起伏,山野间散落的枫树橡树,敏感地感知着季节变换,红红黄黄交叉在一起,真的很漂亮。不知道为什么,蒋捷的眼神转悠着就转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松松套着的那个简单朴素的指环。在指环上有个很奇怪的符号,象图腾,又象某种神符。蒋捷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其中的巧妙,原来是两个J和两个Z拼写在一起,因为设计精致,象是个有特别含义的符号一样。蒋捷想着,脸部的线条不禁柔和起来,周正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浪漫的?该不是又从江山那里偷师了吧?
“看明白了?”周正见他想得入神,讨好地说,“我在江山的杂志上看到的,发现正好是我们名字的拼写,就买下来了。这个符号本来是有故事的,可我忘了。”
“是祝福还是诅咒啊?”
“废话,当然是祝福,你去问江山,我对这些没研究。怎么样?喜欢吧?”
“嗯,”蒋捷点了点头,“很喜欢。没想到你那么粗心,还能发现这其中的巧妙。”
“那段时间老是想你。”周正坐直身子,微微闭上眼睛,“看什么都想。”
阳光暖暖地射进车窗,车里的空气在暖秋的温度里,好象发生了化学变化,蒋捷的头慢慢搭上周正的肩膀,就这样,一辈子,多好?
车子在芝加哥郊外停了下来,已是深夜,等在路灯下的是另外一辆车,蒋捷下了车,回头询问站在身后的周正:
“你不跟我一起走?”
周正摇了摇头,
“我现在不方便露面,你要上学,先自己回去,我跟江山说了,会有人跟着你,别怕,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人会绑架你要胁我,你好好读书,我过一两个月就回去。”
“为什么?既然我都没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躲?”蒋捷没有做好准备,这么快就和周正分开。
周正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也知道我发什么财,也知道现在什么局势,以后在详细跟你说,多跟江山联系,他会告诉你我的消息。”
蒋捷紧紧盯着周正的眼睛,心里还是不踏实,“你保证你不会出事!”
“我保证!乖,走啦。”
周正看着蒋捷跟着来接他的人上了车,自己钻进车子,对前座的沈兵说:
“走吧!”
车子刚开出不远,又突然停了。蒋捷在外面用力拍打着车窗。周正连忙摇低窗户,蒋捷急喘了几口气,才说:
“不是说要渡蜜月吗?”说着咧开嘴笑了,“反正你要躲,不如一起渡蜜月好了!”
绿色半岛长长伸进密歇根湖,天然创造了优美壮阔的海湾风光。威斯康辛州的秋天来得很早,尽管大片大片的美洲杉还绿得无边无际,一树树橙红的枫丹白露,点缀在清澈的湖水的边缘,连倒影也五彩斑斓,无比短暂因此更显妩媚多情的珍贵。
周正藏身的地方,是江山名下的产业,在绿色半岛对面的一个无人小岛。从空中看,如同镶嵌在大湖里的一颗珍珠。全岛覆盖在一片浓密森林下,环在中间的是个天然湖泊。房子临湖,精致却宽敞。虽然方圆几十英里没有人烟,却仍然采用一流的保安装置,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影机几乎让蒋捷相信,这可能是个没有死角的大屋,甚至周围环绕的大面积的水域,都在周正的监视之下。
白天越来越短,六点多,天就黑了,蒋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不远处的湖边停着一辆小小的机动船。周正在里面和保安总管们谈话,下午江山就打电话过来,谈了很久。会议室的门一直紧紧地关着,蒋捷晃了两圈,还是觉得躲出来比较好,尽管天有些冷了。想一想,周正的每一处房子,好象都有设备精良的会议室呢!这样的蜜月是不是有些无聊?苦笑了一下。连江山都这么阔绰,沈兵肯定也差不了。这兄弟三个靠军火究竟敛了多少钱财?难怪要给人查。他努力置身事外,明知道周正能做到今天这么大,必定是有强大的后盾和靠山,他肯定早就建立了自己庞大关系网,明里暗里为他工作,提供情报的人不计其数,根本轮不到自己为他担心,可是,为什么,看见周正皱眉的时候,心里也要跟着焦急?
“干嘛藏在那儿?”蒋捷回头,“会议开完了?”
周正从门后的阴影赤脚走出来,拎着一双鞋,“耳朵那么灵?我光脚走路都听得出来?”
“呵呵,是闻到你的脚臭啦!”他捏着鼻子。
“哪有?”周正做势低头要去闻脚,给蒋捷拉住。
“你呀,恶心人!”
“谁让你造谣的?”周正坐在蒋捷身边,“怎么出来坐,不冷吗?”
“嗯,外面空气好。”
天边一弯上弦月,浅浅的白色。
“星星真漂亮。”蒋捷仰头看着天空,深深深蓝的夜幕更显得点点星光亮得耀眼。
“是!怎么会这么亮的?”
“城市里的灯光太多了,总是隔着灯光看天空,这里不一样,头顶和天空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喜欢看多久就看多久,我去给你拿件衣服,你穿得太少了。”
蒋捷站起身,走到湖边的坐在一块大石上,专心等周正,这么美丽的夜晚怎么可以辜负?周正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批了件长长的貂皮披风。看得蒋捷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穿得跟个暴发户一样?”
“什么呀?”周正好看的眉毛拧了柠,“别人说象彼得大帝,你说象暴发户,差得太多了吧?”
“呵,那人一定是把你看成一张百万大钞,才会那么说。”
“我管他?你别光笑,这个是给你准备的!”
周正的手里还拎着另外一条,“我们天生一对,做不成彼得大帝,就一起当暴发户好了!”说着要给蒋捷披上。
“不要!”蒋捷扭身躲开,“我才不要穿,哪有那么冷啊?”
“一会就冷了,”周正一把抓住他,强行把披风给他围上,“因为,嘿嘿,除了这个你什么都没的穿!”
“说什么啊!”蒋捷觉得衣服暖暖地包围着自己,对上周正的坏眼神,恍然大悟,“你要耍流氓?”
“说对了!”周正敢做敢当,露出狰狞嘴脸。
“在这儿?”
“嗯,你不是说星星漂亮吗?”
“那有什么关系?”蒋捷忍着笑,“你强词夺理。”
“别动,蒋捷,”周正的脸忽然温柔起来,平日里刚毅严肃的面部,线条在夜色的微光里柔和起来,粗大的手章捧着他的脸,“让我仔细,看看你。”
蒋捷真的不再动,盯着周正的眼睛。都说相由心生,真是有道理。周正的睫毛很粗很短,却显着眼睛黑白分明,和他果断的个性真是匹配。
“你什么时候长得和我一般高了?”摸着蒋捷头顶温顺的发,真的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怕你知道妒忌,偷着长的。”
“哈,快说,你还背着我,偷着干什么了?”
周正的脸凑到近前,鼻头轻轻磨擦着蒋捷的脸。“我们的蜜月正式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这里有观众啊!你要做表演吗?”
“哪有?”周正转头四处看,一只高大的麋鹿,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它好象也看见了周正和蒋捷,歪着头,隔着不远的距离观察着,却不肯离去。
“看什么看,走开啦!”周正低腰拾了一颗小石头,抬手扔了过去。
“喂!”蒋捷连忙阻止他,“你别伤了它!那可是野生保护动物呢!”
那头鹿跳着躲开石子,却没有跑走,仍然站在原地朝两个人看,蒋捷不禁笑了,
“它还真坚持,周正,跟你一个脾气!”
“靠,打不起还躲不起吗?”周正说完拉着蒋捷,朝湖边跑过去。
那里停着一只小小机动船,跳上去,周正拉来引擎,“突突”
地响了两声,小船划开湖面的微波,扯破星辰树木的倒影,慢慢地向湖心驶去。引擎的声音好象惊动了那头麋鹿,他忽然顺着岸边,扬蹄飞奔起来。
“看!他的伙伴!”
周正循声望过去,在湖对面,果然又来了一头麋鹿,两只跑在一起,月光下耳斯鬓磨,好象在诉衷肠。
“难怪你扔它,它都不离开,在等伴儿呢!”
“我就说今晚是恩爱的好时光吧!那家伙跟我心有灵犀呢!”
蒋捷意识到小船到了水中央,引擎熄了,四周又恢复到静谧。周正侧身躺在他的身边,问他:
“现在没有观众了吧?可以了吗?”
“当然不行!天上星星看得见,还有水里的鱼。。。。。。”
周正的嘴唇已经压了上来,手臂伸进他的披风,隔着衣衫抚摸着他的身体。蒋捷呼吸慢慢沉重起来,对上周正近在咫尺,染着情欲的双眼,
“别这么看我,蒋捷,”周正觉得单单这样的注视就能让他高潮,“乖,闭上眼睛。”
蒋捷果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不需要去用眼睛看,他知道天上的雪白星光正洒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他知道两个人正沐浴在一片光辉之中,他知道风正在穿过树冠,他知道细细的水浪拍打着岸边的水草,他知道林间有美丽的麋鹿在成对地奔跑,他知道,这一刻,他什么都知道,即使闭着眼睛。只专注地回应着周正的热情,不知不觉,衣衫都退掉,火热的身体,在两件披风之间,慢慢地结合。笼罩在银辉之下湖面,有淡淡的水雾升起来,隐约的天籁零星散落着,时间的魔法师打了盹,岁月慢悠悠地,定格在这一瞬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