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常碰见陆哲月,但对他这个人不是很熟,只是就连局外人的李雅树都看得出陆哲月对小羽有多好多温柔,看着他们两人,不时肉麻到让李雅树鸡皮疙瘩掉满地。
「原来你也认得陆哲月!这下好办了,不过你怎么认得他的啊,我不晓得他有这么小的朋友呢。」没想到自己的随口瞎扯,竟然歪打正着。
「他常来这边找陆羽哥啊,这么说来你们也认识陆羽哥啰。」
「陆羽?」
再度听见了熟悉的名字,这难道是巧合吗?
牌鬼与独眼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什么不对。感觉这阵子不管讲到什么事情,似乎都离不开陆羽这个名字?
他见过陆羽,就是那一个看起来已经和死人没两样的男孩子。
记得紫烨好像说过,陆哲月把那个男孩子当成宝一样在照顾,没事还吩咐紫烨要多关照他,不晓得那个男孩子是有什么魅力,潜力也许有一些,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也许应该要查一下陆羽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这个时候,午茶店门上的铃铛发出了叮当的声音,沉重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角,店员朝着门口望去,但门却悄悄的又合了回去,没有见到推门的人。
但在牌鬼和独眼的眼中,推开门的是一个只有电锅那么高、满脸长长白胡须,只有三头身的老头子妖怪。老头子拄着拐杖,手抖脚抖的站在午茶店的玻璃门旁张望,一对老花眼似乎找不到他们的所在,于是独眼走上前去,一手捉起那个老爷爷带了过来。
这就是小妖们所派出来的代表吗……那他长得还真的是蛮像所谓的长老呀。不仅是所有的特征符合,甚至还长得一脸慈眉善目耶?
独眼拉开椅子,想要让老爷爷坐上去,但老爷爷的个子实在是太小了,从桌面上只看得见他的头顶;这样讲不了话,只好清出桌面上的一角,直接让这位爷爷坐在桌子上头。老爷爷呵呵的笑着和好心的独眼道谢,动作看起来相当迟钝。
李雅树虽然有点资质,但要叫他直接看清楚这些小妖还是没有办法。看不见老爷爷的李雅树,望着独眼像演默剧似的动作,有些疑惑;牌鬼见这样说话不方便,手指沾了些开水,念声咒语之后,轻轻的往李雅树的额上一推。
「你做什么啊?」
李雅树困扰的眨了眨眼睛,待他再回过神之时,虽然感觉眼前一片蒙蒙的好像有雾气,但已经清楚的见到坐在桌子上头,捧着杯子喝起红茶的老爷爷。
「哇啊。」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是所谓的法术,他望着眼前变魔术般的景象,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的招术呢?看来他根本就不是像他所说的,是个身家清白,担心小孩子的大哥哥嘛!看来是被他骗了。
只见到老爷爷呵呵的呆笑,貌似有老年痴呆。但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很像是什么过年的吉祥物。不过等到他喝完红茶,开始讲话的时候,突然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李雅树看着自己的手表,补习班的上课时间已经过啦。自己居然还在这边和妖怪消磨时间,真是太愚蠢了。但意料之外的,这个老爷爷讲的是有关于那间大楼的事情,让他有了些兴趣。
毕竟那间补习班大楼到现在还在闹鬼,说真的虽然闹鬼闹得很凶,但既然一直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意外,大家也就懒得理会了。人类就是这么忙碌的生物,就算是自己不能理解的恐怖事情天天发生在身边,也还是能一如往常的过日子。
李雅树还是继续在那栋大楼上课,而他也听说九楼被封锁的事情,补习班老师还特别告诉大家,九楼因为年久失修相当危险,近期之内就会整修,因此才会封闭起来,请大家不要跑上去玩。
补习班老师都这么说了,总会有些白目的学生就是要唱反调,要跑上去玩。不过据那些人败兴而归的说法,九楼是真的被封得非常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那个妖怪老爷爷的名字,叫做玄爷爷。他滔滔不绝的抱怨起有关于九楼的封印。而玄爷爷抱怨的内容,让牌鬼等人都觉得非常的怪异。
他说,在九楼被封印之后,有个凶恶的大妖在附近出现,似乎是想要闯进九楼,但不得其门而入。在牌鬼仔细的问过那个大妖的样貌,赫然发现,那名大妖似乎就是十五夜。
没想到九楼被封印的事情,竟然和那个——如果牌鬼没有猜错的话,玄爷爷口中所描述的人就是十五夜,那只凶恶的麒麟。前阵子陆哲月才正问起他,这会儿他的名字和陆羽一样,又在话题之中转了回来。
十五夜和陆羽……通常越觉得没有关系的两人,其中的关联性往往不是不存在,而是实在太过于显而易见,最后被选择性的忽略。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听说十五夜最近待在花莲不晓得在做些什么,牌鬼总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无法不去注意这件事情。
现在是怎么啦?大家全往花莲跑去,根本就是大事要发生的前兆嘛!傻瓜才要跟着一块儿跑过去!
不把紫烨叫回来怎么行?偏偏这个不听话的小鬼……唉!
和李雅树分别,回到家中的牌鬼皱着眉头,翘脚往沙发上一倒,就在这个时候,他丢出门的乌鸦回来了。
伸出手,乌鸦啪的振翅,停在牌鬼的手腕之上,呢喃起只有他的主人听得懂的话语。
「你说什么……」
牌鬼把乌鸦给抓了起来,拉着它的翅膀,不相信的对着无辜的乌鸦大吼大叫。
陆哲月不在台北,他去了花莲?而且没有要回来的样子?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居然也跟着跑去趟什么浑水啊!
牌鬼激动的把那只乌鸦式灵给硬生生的捏回了纸片,气得拿起抱枕猛捶沙发,惊动了在一旁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的独眼。怕抱枕变成一团羽毛球的独眼,赶忙拍拍牌鬼的背叫他冷静些。
「你别生气,有什么事情,我去把紫烨带回来总成吧?不放心的话,连哲月一起带回来。」
「真的吗?还是独眼你最好了!让我最放心!」
听了独眼安慰的话,牌鬼一下子乐了,又变回了笑嘻嘻的嘴脸。于是一向做事认真的独眼,默默地回到房间里收拾行李。
陆哲月听见了鸟类拍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乌鸦的声音。
他转头望过天空,却什么都没见到。他不知道那是牌鬼的式灵,他看不见,但他那份超越人类的直觉,能够让他毫无根据的便猜中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就算知道那是什么,陆哲月也没有兴趣去深入了解。他坐在窗边,翻阅着手中子宣留下的笔记,那些是他带在身边的少量影印稿,其中也有已经交给悬江的东西,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再说很多箱的笔记里,写的都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暗语。
还有很多的日记、杂记,很多有的没的东西。子宣这个人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似乎是他的哥哥要求他写的,后来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要记录,留下来的手记数量,多到要以箱来计算。他只随手抽了几本日期算在中间的笔记,选的是子宣看起来写了很多咒术笔记的那种。
其他他根本看不懂子宣在写什么……只是看着子宣的字迹,心里是熟悉又怀念。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都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看看呢?现在带在身边,根本是舍不得离手了。
现在的陆哲月住在十五夜给他安排的房子里。原本十五夜想要安排他与自己同住,但陆哲月拒绝了。于是十五夜替他安排了一间位在市区内的公寓,不是什么很豪华的公寓,甚至有些破旧,但至少是一间单人套房,而且位置相当的隐密。
虽然他很想要去见陆羽……他知道陆羽现在人在花莲,不会太远,但一想到十五夜的话,他就有些犹豫。去了似乎是顺遂十五夜的心意,但其实并不是如此,他只是单纯的想见见陆羽而已。却担心十五夜打算的是些不好的事,这么做反而会让陆羽受到伤害。
翻着子宣的手记,这一本是像日记的东西,里面记录的是子宣每天晚上的梦境。只要他还有力气,他就会爬起来自己誊写,子宣不止是法术厉害,他的梦境也很准确,常常会梦到未来的事情,或是看见在远方的事物。
这算是子宣的天赋吧?现在看看他的记事,感觉还挺有趣的。
在那之后要做些什么?又要往哪里去?十五夜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竟然和自己提到子宣的事情,再加上那个老是绕在自己身边打转的悬江,为什么在子宣过世这么久之后,这些人才一下子通通跑出来呢,每一个人都讲着不清不楚的话,把他原本平稳的生活搞得一团混乱。
如果事情能够平安结束的话,他想要回去念书,就像之前那段短暂又平稳的日子一样,下了课偶尔去找陆羽喝杯饮料,逛逛街、吃个晚餐,不知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手机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哲月拿起电话,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通没有输入过的号码;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接起来听。
「喂?」
「呜咪咪咪呜——」啪哒啪哒!
「请问是哪位?」
「嗷呜呜呜呜呜——」啪啪啪!「咪——」
「嗯?」陆哲月皱眉:「紫烨?」
真的是紫烨……
「紫烨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你怎么了?人在哪里?」
「啾!」刚才才打电话去给牌鬼结果撞了一鼻子灰的紫烨,这下子又被陆哲月给质问,生气到尖叫了。
听得出来小狐狸发脾气,陆哲月赶忙连声轻哄:「你乖你乖,什么事情?慢慢的说。紫烨最乖了。」
「呜……呜嗷呜……」
小狐狸听到自己哥哥的温柔话语,委屈的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抱着电话筒一阵猛哭。每每想要再开口,酸苦的感觉却又哽在喉中,话还没能讲得出来,眼泪就又哗啦啦的掉。
就这样抱着电话,完全不顾市话打手机的费率,紫烨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勉强的逼自己变回人样,乖乖的向哥哥讲人话。
「呜呜……哲月……」
紫烨哭得可怜,哲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安静的重头听起,大概也才明白似乎是他和姜子甫吵了架之类的。
紫烨呜呜咽咽的说明天要去找他,陆哲月闲着也是没事,感觉自己的确也很久没有和紫烨见面了,便一口答应下来。两人约了明天下午,紫烨从道馆回来之后,一起到市区去逛逛。陪紫烨散散心、聊聊天,顺便他也想要问最近陆羽的情况。
「那我们在……嗯唔,我们去吃炒米粉!在那边见噢!」
「好好,你别哭啰,洗把脸,晚上好好的睡。」
「嗯!」
紫烨含着泪挂上电话,觉得自己的哥哥果然还是最好的。
陆哲月连续听紫烨哭了一个多小时,脑袋有些混乱,他往床上一躺,企图让自己恢复清醒。耳朵上别着的耳环,压痛了他的颈子。
他坐起身来,摸了摸他的耳环,右耳上头的是悬江给他的水晶,左耳的耳环虽然看似是一对,但这个是为了要凑成一对,陆羽帮他选的新耳环。
记得那天陆羽见到他的耳环只剩一只,便说要替他找一只一模一样的补上,可是街上的便宜耳环怎么样都找不到和这只水晶有相同色泽的。不是太浅就是太亮,完全不像是这只水晶那样的鲜红浓郁。
找不到的陆羽,当时很生气的买了一只替代用的,并说他一定会弄一只一样的给他,果然,没隔几天,陆哲月就收到一只一样的耳环。
好像是去订做的?他也不晓得,不过从那之后陆哲月便一直戴着。因为是小羽送给他的东西的缘故,他没想过要把耳环给拿下。
抚过悬江交给他的那块水晶,陆哲月唤出了陆羽的资料。他不是个对别人的资料很感兴趣的人,因此他也只看过一些和他自己比较相关的东西。就连陆羽的资料,他也没有很认真的看过;倒是子宣的资料,他反覆的翻阅过不知道几次。
他看着资料中的陆羽,是个在式族中相当平凡的男孩子,有父母亲的名字……妹妹的名字……从小到大居住过的地方……
但看到最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在陆羽的资料之中,填在最后面的,是某个有日期的注记,上面写的是「连结已解除」。
陆哲月调出了他与子宣的资料,他与子宣的资料上头,也有这样的一句加注,陆哲月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曾经以这句话为主旨搜寻是否有别的式主也发生过一样的状况。但结果是少之又少,这么多的案例之中,除了陆羽之外,他只找到另外两件。
两件案件都发生在非常久远的千年以前,式主的死因都是被式神所杀。最后逆乱的式神也被式族给处以极刑。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和子宣之间,身为式神与式主的契约消失,才会被如此的加注。就和千年以前的两个案例相同,他杀死了子宣,成为自由身,两人之间的连结解除,他往后不再为子宣所束缚,不需同他赴死。
但一旦被发现,自己的下场肯定也会和当年的式神一样,被处以极刑而亡。
可是小羽……他并没有死啊?白鹫不也还是他的式神吗?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被标上这样的注记?
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他想不通为什么小羽会被写上如此的标注。
难道这和十五夜所关注的事情有关系?
他认为自己应该要联络悬江。
第六章
为了白鹫的升等考——师傅他们似乎是如此称呼的,今天的陆羽早早就打点好了征信社的杂务,再把睡在他身上不走的樱桃从肩膀上扒下来、挂回姚老板的身上。
「喵……」樱桃不满的抓抓姚老板的西装领子,看着软绵绵的陆羽从眼前跑掉。不满的眯起眼睛。
「樱桃乖乖,明天再陪你玩,去睡觉喔。」
樱桃气得不给姚老板摸头,从姚老板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肥嘟嘟的肚子一晃一晃,追在陆羽的身后。
陆羽准备要趁着把申请文件送去本家的时候,顺便下班、然后去找表哥要有关考试的资料。
不过当他到达本家的图书室的时候,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另一个人——
和姜远在办公室中聊天喝茶,看起来很开心的悬江!
「看吧,我说的惊喜。」
远远的望见站在门口的陆羽,姜远笑着对悬江说道。
「小羽,好久不见!」
好久没有见到的悬江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亲切的招招手;之前吃饭的时候没办法好好与他寒暄,今天没有多的事情,身边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他们总算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话说悬江这阵子很忙碌,不管是公事或是私事都一样忙得不可开交。也不是在穷忙些什么,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右护法的性命垂危,他除了要做好右护法份内应该要做的动作,还得要好好的将身后之事先打点好。
前不久他听说姜子甫去了英国还去找陆芸儿,他便跑了一趟英国,亲自去找他们两人,顺便也去英国观光了一趟。
在右护法年轻的时候,有几年曾经带着悬江旅居英国,对他来说,英国是个很让人怀念的地方。
走了一趟怀旧之旅回来,悬江的心情变得很好,仿佛把烦恼的事情都忘光了一般,露出了很开怀的笑容。
能见到悬江让陆羽感到很开心,姜远为陆羽也倒上一杯热茶,看来他早知道陆羽会过来找他,所以把悬江留下来了。
「最近过得好吗?听说白鹫在修行了呢。」
「嗯,对呀,我今天还打算来帮他找考试的考古题……欸,不要理他了啦,我们去吃饭如何?也叫他来聊聊天,他一定也很想你!」
「好啊,能见到你们真好。」
悬江看着陆羽的神情间充满了淡淡的感慨,他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与右护法所共处的那一段时光。那个时候还年轻的右护法也是像陆羽这般的有朝气。
「对了,我们去找师傅,还能见到紫烨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