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藤——南宫雪
南宫雪  发于:2011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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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
静,象死一样的静。周围只有些微风在竹林间吹过,舞动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其中还掺杂着一阵阵潮湿的喘息。
而我明白,那不是生物的呼吸。
竹林浓厚得象蘸饱了重墨画上去似的。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那歪歪斜斜的样子,好象就要掉下去似的。
我踏着脚下那杂草,听见耳边“习习”的声音,一步步走出了竹林。
我回头看那竹林时……
它发出了绿莹莹的光,有什么诡异的红色在里面流动着,我仿佛还能听见它在对我狞笑。
我突然想起,我到底是在哪里了呢?我又为何在这里?
如果是梦就快醒吧?
可是,醒来时……会否也和现在一样?
还是不要再说了……


1、电话
我一进门就脱下鞋子,妈妈就走了过来。
“回来了吗?小望啊,刚好乡下有电话来了,你去听一下吧?”
“我?为什么?妈妈听不是一样吗?”我有些懊恼着解着鞋带,那个该死的鞋带竟然打死结了。
“不,那是很重要的亲戚,你快去听吧。快点,让人家等久了可不好。”妈妈说着就走开了。
无奈的叹可口气,将脚硬从鞋子里抽出来,任由那个死结变得更紧,甚至在我的脚完全抽出来后,鞋带就“啪”的一下断了。
啧,真是不好的兆头……
我转身走到打听的挂画旁拿起哪个电话。
“沙沙……”
话筒那边穿来了刺耳的“沙沙”声,仿佛空洞而遥远。
“喂?”我有些疑惑,这个电话那方真的有人在吗?
“啊……”对方好象在叹息似的,低沉而沙哑。“是我吗?”
“是,我就是,您是……?”
“我是根羽神社的岩手啊,这么多年不见,你一定长高了不少吧?我跟周助说了好多次了,他都不肯带你回来,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喂,今年的神祭你会回来吧?”
“哈?神祭?……”我正在惊讶之中,对方却已经很不耐烦了。
“哎呀,就说嘛,周助和杏子就该让你回来艮岛多走走,看啊,连祖宗的本都忘了吧?!怎么样,今年的神祭就回来吧,我不是放假了吗?”
“啊,对大学是放假了,可是……”
“那就这样定了,反正周助今年来不了嘛,你就代你父亲回来一趟吧。下星期一从津口坐12点钟的船来,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对方一口气说完就挂掉了,只留下了“嘟嘟”的声音伴随着发呆的我。
本来想推掉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的强硬。
“听完电话了吗?洗手吃饭吧。”
妈妈探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的说着。他一定发现我神情有异,但却没有出声。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放下电话,步向饭厅。
“咦?不等爸爸了吗?”
平时,妈妈一定会等爸爸回来才开饭的,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坐在位子上先吃了起来。
“不等了。他有事暂时不回来了。”
妈妈说着,慢慢地夹着菜,将眼睛移向电视上的“每夜新闻”的女主播脸上。
“什么事?”有什么事让爸爸回不来?即使是加班妈妈也是会等吧。
我到厨房洗了手出来,看着爸爸空荡荡的位子,和一脸专注只看电视的妈妈,突然句的房子空旷起来,有一种冷冰冰的味道。
“不知道,吃饭吧。”妈妈简单的说着,什么也没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东西了。
我只好坐下来,拿起碗筷吃饭。
“妈,我们真有叫岩手的亲戚吗?”
“啊?”妈妈有些惊愕的回头,看着我:“应该有吧。”她自然的说着,但眼神里却一片的茫然。好象没有了灵魂。
“可我记忆中从来没有听过啊,而且他居然说要我去什么‘根岛’,真是笑死人了!”我故意大声的笑着,暗中却在注意她的反应。
“不对,根岛……根岛啊,是我们的乡下没错,这没错啊。没什么好笑的。”
妈妈回过头去看电视,但话语中仍然是那么的温吞和迷茫。
“是吗?”我停住了笑,开始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啊,对了,你哥哥阿希来信了。”
“阿希?!”
我大叫着,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肩膀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我以前一个很优秀的哥哥阿希,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
可是,他却已经在2年前因为脑瘤而病死了。而我,也真真切切的记得曾经参加过他的葬礼,看着他下葬……
他、他、他又怎么可能写信给我呢?
“小望,嚷那么大声干吗?阿希又不是死了。”妈妈回头奇怪的看着我,埋怨我的声音太大了。
“喏,信在客厅上,你去看吧。”
我一听,急忙快步走进客厅,果然在矮桌有一封信。
我急急的拆开了,手心紧张得都是湿了。
字体端正而秀丽而且果然是阿希的笔迹!我的头脑当场就觉得一片空白,震惊得不知怎么办。阿、阿希的字!!
这是他吗?真是死去了2年的阿希的亲笔信?!我张开信纸,仔细的一再端详每一个字。
“吾弟我,我在根岛过得很好,无论是岩手还是司先生都对我极为关照。”
“这里虽然是贫穷,但大家都是那么团结和善良,真的让人句的很高兴。昨天我在临海的鸟居看日落,路过的村人还叮嘱我小心海浪和海风,小心被海妖偷袭。他们虽然有些迷信,但心地善良得就象透彻的海水。”
“听说以前这里有个关于海妖和神庙的故事,你听过没有?我知道在左山手的位置有个古老而隐蔽的山洞,据说那里有镇压着妖魔的真迹。”
“啊,我又想起了小时侯和你去山洞探险的事情了。真想你在这里,我们可以快乐的一起探险了。虽然那里有村人看守着,不让进去,但是我们可以偷偷的进去,那肯定更好玩……”
“神祭快到了,我听司先生说你也会来,我好期盼你能来哟!真希望快点见到你!”
看着信,恍惚中,我似乎又看见了临终前拉着我的手的哥哥,那双充满遗憾的眼睛。
对!
对啊!我猛然惊醒,哥哥阿希他不是早就……。我明明还记得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好想跟你去爬山……”
那,那么我手上的这封信又是谁写的呢?!
我惊得信从手中滑落也不知道了……
“我?”
不知何时,妈妈竟然立在了我的身后,一声呼叫将我从沉思从叫了回来。
我连忙捡起信忙乱的胡塞进信封里。
“信看完了吗?”妈妈好象很累的的样子靠在门边,眼睛底下有着一圈黑晕。
“看……没看完,我打算洗完藻后再仔细看。”
我把信随便一折,塞进了裤袋里。
“哦,你这孩子就是爱粘着哥哥,以后你哥哥娶了老婆,你是不是也跟过去啊……”妈妈有些苦笑不得的说着。
“妈妈……,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寄来的?”
“没看邮戳吗?今天啊!我在一星期前寄的呀……”妈妈抱怨的瞪了我一眼,一边嘀咕着“你这孩子这么大还马大哈的……”
“妈妈,”我忍不住叫住了妈妈,胸口中却痛得象要裂开似的。
“啊?”妈妈回头奇怪的看着我。
“阿希哥哥他……不是在2年前就死了吗?”
妈妈愣了一下,好象整个人蒙了……突然,她好象发了疯似的向我扑来,“啪”的就给我一个耳光。
我错愕的看着妈妈,久久不能出声。
“以后不准你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哥哥已经死了’这种话来?!”
“可是,哥哥的葬礼妈妈你也有去啊,还有哥哥不是还有病历吗?是脑瘤末期,他根本……”
“别说了,你是我孩子吗?我的孩子不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的!阿希的病早就治好了,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妈妈愤然的瞪着我,激动得肩膀不断的起伏。好象我真的作出了诅咒哥哥死掉的坏事。
“你的成绩不好就不要怪在阿希身上,好好用功好吗?别再诅咒你哥哥死掉了!!”
妈妈狠狠的数落着我,最后转身走向饭厅。
“相信你这么狠毒的诅咒你哥哥就够了,不用吃饭了。”说完就把我的碗筷收了起来,没有再理睬我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我确实记得哥哥死掉了这个事实的,为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2、阿希
最后我只好转身上了2楼,回我的房间去了。
可是我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因为这件事引起了我许多回忆。
哥哥阿希,比我大一年。如果说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典范的话,他就是最好的哥哥的典范。自小他就品学兼优,而且又体贴又帅气,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他都得到大家的喜爱。而且他有很多广泛的兴趣,钢琴、网球、电脑……无论哪一样都能拿奖,他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阿希喜欢爬山探险,每次去玩都一定会带上我。在我的记忆中,我小时侯每天都跟他一起,如果有一天见不到他就会大哭。大家都说我们兄弟感情真好!
可是当我渐渐长大,便发现在哥哥的高大身影下,我根本无法成长。正因为是兄弟,所以大家都将我拿来和优秀的哥哥比较……但是我没有一样才能胜过阿希的!!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无法超过哥哥,那种无力和沮丧曾一度侵占、扭曲我的心灵——我承认,那时我曾希望哥哥死掉就好……
阿希还是和以前一样关怀我,照顾我。但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是觉得无法呼吸。
所以,我在升高中时没去考阿希的重点升学高中,而是选择了一间很普通,甚至看来有点烂的工业高中。当时,妈妈一个劲的怪我没用,说我到底为什么没能象哥哥那样聪明……;而阿希坐在一旁看着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但从他眼神中,我看出来他很失望,那一刻我确实感受到了兴奋和报复的快感。
之后,我又继续实行我的报复。不理会阿希的任何事情,不理睬他,完全把他当陌生人。到了最后,即使阿希想关心我也无法对我开口;想对我说话却被我的冷漠弄得一次次的伤透了心……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其实,那时在我心里也并不好受,时时充满了内疚。
可是因为实在无法拉下脸贸然的跟他说“对不起”,结束这场幼稚的报复游戏。所以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彼此痛苦着。
终于,到了那天,阿希忽然在上学的路上晕倒。到医院检查时却发现已经脑瘤的晚期了……
在知道阿希已经时日无多的那一瞬间,我积蓄已久的感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冲到阿希身边抱着他,大声喊着“我错了,我不要你死”,泪水和鼻水流了阿希一身都是。
阿希激动的抱着我,温柔的原谅了我。
旁边的人看着都流下眼泪……
我们,好象又回来了从前,回到小时侯的日子里。
可是即使我们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秒时间,但时间依然逝去……就这样,我陪伴在阿希身旁,直到他永远的闭上双眼。
阿希临终前依依不舍的看着我,说还想和我去爬山,还想和我去看海,还想和我下辈子做兄弟……
那个遗憾的眼神,那双渐渐变冷的手,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好象能感受到一样。每次一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一股森寒变紧紧的绻痛了我的心脏。
阿希的死,对我来说是极大打击。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开始转向研究阿希喜欢的民俗学,还有开始练习爬山。
后来还考上了阿希以前一直想考的大学,专攻民俗学。但是妈妈和亲戚都说如果哥哥还在,一定能考上比这更好的大学。唉,我听了不禁苦笑,我毕竟斗不过死去的哥哥。
但无论怎么样,阿希都是我最、最敬爱的大哥!
从袋子里掏出那封信,我不由得有些气愤又有些疑惑。
这真是哥哥的信吗?
我检查了邮戳,的确是近期的日期;信纸和墨迹也是很新鲜的,不象是藏了两年的信。
难道有人冒哥哥的笔迹给我写信?
如果是这样,这个玩笑就开过头了!竟然敢拿阿希的来开我的玩笑?!我用死发誓,绝对不放过哪个拿阿希开玩笑的混蛋!
一想到竟然有人敢拿阿希的名义来来骗我,我就有抑制不住的恨意……
我把信小心收起来,决定要好好的调查一下。
本来,我根本不想去理会什么“根岛”,我觉得那是子乌虚有的事情。但此刻我忽然有个预感,在那里可能会有我想找的答案。

早上起床的闹钟一直都没响。
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昨天晚上一直在翻看阿希的遗物,直到凌晨三点半才去睡觉。睡下了却发现自己失眠了,一直眼睁睁的等着天亮,那个该死的闹钟都没响。后来想了一下,应该是自己没记性,忘了上闹钟发条了。
因为整夜没睡,所以一起来,头脑就发昏,身体也摇摇晃晃的。我有些低血压,所以早上起来并不容易。
吃过早饭,刚要出门,妈妈却叫住了我,说过几天阿希要回来,到时候要做牛油煎饼,让我放学的时候把牛油买回来。
我实在很想告诉她,哥哥确实已经死了。但一想到昨晚的状况,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好乖乖的接过她递过来的千元大钞,穿起鞋子出门了。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我走去学校的,我只觉得身体头脑昏昏的,一片空白,身体沉沉的,好象不听使唤了,只是自己动作着。
心里面还是为昨晚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
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但走着走着,天空慢慢的就暗了下来。一朵朵乌云好象在追逐着我的脚步,最后笼罩住了我头顶的那片天空。
远方隐隐的传来了“轰隆”的声音,看来要下雨了。于是我赶紧加快了脚步。
我读的大学虽然在研究民俗学方面很有名,但却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学;但她离我家很近的,只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我都是步行上学的。
其实这也很好,不用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上学又很方便……但是学校的地点却有点让人不敢恭维。
据说学校的前身是以前的监狱,所谓的以前就是大概是100多年前吧。当时这里不但关押着重要的罪犯,而且还时时兼任刑场。当时行刑后罪犯都是就地埋葬的,所以听说这里夜里常常有“人”在惨叫,甚至有人见过没有脑袋的人在走……
后来的学校据说是直接从监狱改造而成的,刑场就一分为二,一半是运动场,一半是公共墓场。所以即使我们学校多么优秀,但想来就读的人还是不多。相信大部分都是因为这里的历史背景。
走了差不多三分二的路程,雨就下起来。而且越下越大,我没带伞,慌乱中就跑到了墓场去避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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