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奇地问着妈妈。
史提夫听见了，转过头说：「因为爸爸以前就住在这里呀！」他说的时候脸上有一种

怀旧哀伤的表情……是呀！这里虽然大部分的摆饰都变了，但熟悉的感觉还是在的，

这是客厅，左边走廊通往后花园，右边则是通到房子的中间，饭厅就在走道右边第三

个门，走道尽头便是一座小小的户外游泳池，他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在里头泡上一个下

午，幻想自己是个环游世界的船长。
雷看着父亲的表情，突然发现原来父亲过去有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一进饭厅，金碧辉煌的摆设便让两兄弟张大了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豪华的大理石长

桌、柔软的椅子、挑高的天花板、亮灿灿的水晶吊灯、各式各样高级的瓷器，更别说

盘子里头他们从没见过的美味佳肴。
两兄弟迫不及待地爬上椅子坐好，雷正想伸手去抓眼前的面包，凯特适时阻止了他，

要他俩先等等，提姆则自顾自地坐上桌子正中央的主座，一副早知道他们会这么野的

表情。
丹尼尔则坐在他身边，冷眼看着这两个红发小恶魔努力吞着口水的馋样。「没教养。

」他嘴里喃喃吐出这句话，雷听到了，看了看母亲，凯特心疼地看着他，要他再忍一

下就好了。
「丹尼尔！不可以这么没家教！谁告诉你可以在别人面前讲坏话的？」提姆故意大声

地说，丹尼尔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冷冷笑了笑，低头把面前的白餐巾摊开，整齐地铺

在自己大腿上。雷见了也依样画葫芦照做，他身旁的乔治见了也赶紧从桌上抽下白餐

巾，照着哥哥的模样做。
一路吃下来，丹尼尔做什么，雷就跟着做什么，他身旁的乔治也就跟着做。于是丹尼

尔喝汤，对面两个红毛小子也跟着喝汤；他拿起刀叉，对面那两个也跟着拿起刀叉，

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下一步。
丹尼尔被他们瞧得浑身不自在，好几次用眼神向提姆求助，他却也无法可施。本来他

是想看小弟这两个野孩子出洋相的，没想到他们一路跟着自己儿子有样学样，倒也没

出什么差错，让他心里老大不自在。
「丹尼尔，练钢琴的时间到了，你先下去吧！」提姆突然这样对他说，丹尼尔一愣，

他还没吃到主菜呢！他疑惑地看着父亲，只见父亲眼色闪了闪，他随即明白，马上站

起身来，很有礼貌地先告辞了。
没了模仿的对象，雷有点手足无措，面对一大块牛排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旁的乔治才

不管这么多，看雷没动作，干脆用叉子一口气叉起整块牛排，拿到嘴里慢慢嘶咬着。
「可怜哪！你的孩子是从来没吃过一顿好料吗？」提姆哼哼两声，露出冷笑。
史提夫看着两人，只是摇摇头笑笑，要两个孩子先停下来，跟着自己做，然后慢慢地

教他们左手用叉，右手用刀，把牛排仔细切成一块块后再送人嘴里。
「早该教了不是吗？」提姆自讨没趣，撇撇嘴说。
最后一道甜晶冰淇淋就不用人教了，两兄弟从小就爱吃冰淇淋，摆在漂亮玻璃杯里的

薄荷冰淇淋和装在甜筒里的枫糖冰淇淋虽然口味不一样，但吃法相差不多，乔治大口

大口地往嘴里送，雷则慢慢地一匙一匙地品尝，两兄弟的个性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可以

略见端倪。
「大哥，谢谢你今晚的招待。」凯待体贴地为乔治擦去嘴边的薄荷冰淇淋后，抬起头

对提姆笑了笑说，他一愣，勉强也挤出点微笑，却僵硬得不得了。
「谢谢大哥，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史提夫起身告辞，提姆明知自己应该把他留在家

里，但却不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任由他们离去。史提夫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不能住，老爸又怎么能怪他待在苏格兰不想回来呢？
「凯特，先带着孩子在门外等我一下，我去和爸爸说声再见。」他轻声叮咛着妻子，

凯特点了点头，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了出去，在客厅里安静地等着。
没多久，脸上依稀有泪痕的史提夫走了出来，对三人勉强笑了笑，牵起凯特的手，走

了出去。
雷牵着妈妈的手走出豪宅的大门，他不像乔治对豪华的家具和佳肴念念不忘，而是想

着那个金发的小男孩，毕竟他是自己来到英格兰后遇到的第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

人。
临出大门前，他又回头望了望，似乎在二楼的窗户上，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他不确

定那是不是金发男孩，但还是举起手挥了挥。
丹尼尔一惊，刷地一声把窗帘拉上，心想那个红发小魔鬼会读心术吗？不然怎么知道

我在看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目送他们离去，虽然父亲总是告诫他这群人只不过是低

等公民，不需要和他们建立感情，可是每每见到雷的母亲慈祥的笑容和动作时，他心

里就会浮现出一种空洞的感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有那个莫名其妙老缠

着自己的小鬼，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胆无礼的人……
「没家教……」丹尼尔嘴里喃喃念着。
雷看见窗帘刷地合上了，知道那个人影的确是金发男孩。他笑了笑。
「雷？笑什么？晚饭好吃吗？」临上计程车前，凯特发现了雷脸上的笑容。
雷想了想，最后只说了一句：「妈，我想学钢琴。」
第二章
「别跑！你们两个又跷课了！」
中年女老师对着一对红头发的双胞胎的背影喊着，这已经是这星期以来他们第三次翘

数学课了。女老师跟着他们只跑了一小段路便放弃，心里虽气也无可奈何，这两个人

跷课虽跷课，平均成绩却也总能拿到A，让老师们拿他俩没辄。
他们俩个跑进走廊角落里的音乐教室，见老师没追来才停下脚步。
「好啦！我们可以提早去饭厅吃饭啦！不知道今天的咖哩饭好不好吃？」乔治对身旁

的哥哥说，不过雷看了看音乐教室里的钢琴，摇了摇头，要他自己先去吃饭。
「又要弹钢琴？家里弹完不够到学校还继续弹哪？真受不了你。好吧好吧！我会帮你

留一份午餐，到时候不出现就是我的罗！」乔治摆摆手，自己先跑去饭厅了。
雷则走进了音乐教室，打开钢琴，修长的手指在上头开始滑动。已经六年多了呢！当

年父亲突然带他们回英格兰，料理爷爷的后事，又回了一趟苏格兰，过了半年便举家

搬回英格兰，定居在伦敦，并把他们俩兄弟送进温莎的伊顿中学就读。虽然凯特对这

个安排一直不太满意，认为那毕竟是个贵族学校，这两个孩子天性不受拘束，又不是

出身世家，去念伊顿会不会适应不良，甚至遭到排挤呢？
但最后史提夫还是说服了她，伊顿是他的母校，他相信孩子在这里可以学到最好的，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他们家族每一代都在伊顿受教育，长久的默契使得伊顿的校长自

愿替这对双胞胎减免昂贵的学杂住宿费。
至于将来他们要留在英格兰还是回苏格兰发展？就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了。
那时候，雷曾对母亲说想要学钢琴，凯特本来没什么在意，直到回到英格兰他又提起

这事，凯待才认真了起来，问了问史提夫的意见，没想到他居然翻出几本旧黄的琴谱

，自己教起雷练起钢琴来，连凯特都吃了一惊，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能弹

得一手动人的好钢琴。
雷和乔治已经十六岁了，两个人一模一样的红头发和一口独特的苏格兰腔，早就成为

全校学生瞩目的对象。
几曲弹毕，雷满足地盖上琴盖，起身到楼下的饭厅去找乔治。
一到饭厅，他便见到乔治如往常一样被许多人包围，身旁留了个空位给他，桌上还有

两大盘咖哩饭，不过乔治面前那盘已经吃掉了一大半。
「嘿！雷，听说今天有个大人物进我们学校喔！」乔治一见他出现便大老远地喊着。
「那又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他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起咖哩饭。
「没什么，说说而已，只是听说来头不小，连校长都亲自出来迎接呢！大概又是哪个

有钱人家小孩，捐了不少钱给学校吧？」乔治耸耸肩说着。
「喂！乔治，好象就是他耶！」一个同学向门外努了努嘴。
乔治往门口望去，见到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一脸神气模样，正带着打量的眼神地看

着餐厅里的一切。他双眼慢慢地在饭厅四周转来转去，突地一愣，看见正中央的桌子

上坐着两个红头发的外国男孩，他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暗叫不妙。「不会吧……？」
「乔治，他在看你们耶！」另一个同学推了推乔治的手臂说。
乔治回头不经心地望了望，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礼貌地对金发男孩笑了笑，

但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用疑惑的眼神不断地打量着。
「我脸上有什么吗？」乔治转过头问雷。
「眼睛鼻子嘴巴呀！」雷头抬也没抬。
「喂！」乔治敲了敲雷的头，要他认真点。「那新来的男孩一直在望着我们耶！你要

不要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啦！」雷烦不胜烦，每次乔治一见到什么新鲜事就会这样，一下要他

评分，一下要他帮忙，有的没的把雷烦得要死。
「看一下啦！」乔治突然硬把雷的头往后转，雷一口咖哩饭差点呛住。
丹尼尔一看大吃一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头红色头发！那不就是当年那两个红发

小恶魔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哇！雷！你看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耶！是不是你长得太可怕了？」
「脖子突然被你这样转过来痛死了啦！」雷赶紧把脖子扭回来，根本没看清乔治指的

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丹尼尔赶忙离开了饭厅，没错！就是他们！那两个差点要绑架他的红发小恶魔！可恶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丹尼尔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埋怨老爸干嘛把他送进这里

！
「雷！他走了啦！」乔治看着丹尼尔仓皇离去的背影说。
「走就走啦！反正都在同一个学校，总会遇见吧！何必急在一时？」雷摆了摆脖子，

继续耐心吃着已经半凉的咖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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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全校都知道了丹尼尔的来历，玛莎集团总裁的独生子，虽然只有十三岁，却像

集团的王储一样，注定要成为接班人，从小就衔着银汤匙出生，过惯雍容富贵的生活

。
他总是穿着得体的昂贵名牌衣物，一张清秀俊俏的脸蛋和优雅的英语腔调也让他自视

甚高，不把所有人瞧在眼里，即使是那对风靡全校的红发双胞胎。
丹尼尔总是尽量避免和那对双胞胎碰面，远远遇见那头火红的头发便闪得远远的。
四周总是有人不断地说着那对红发双胞胎的事迹，丹尼尔也总是沉着一张脸听着，听

烦了，不是掉头就走，就是学他父亲一贯讥讽的口吻说：「那又怎么样？不过是穷人

家的孩子罢了！粗俗又没水准，你看，只有一套破制服，也不去多做几套换着穿，脏

死了。」
有人说双胞胎的苏格兰口音很亲切，他就会不屑地冷哼几声，「不过就是两个乡巴佬

而已。」说得其它人面面相觑，觉得他真是个狂妄的大少爷。
然而，该碰到的总是要碰到，何况是学校这么小的地方，那个星期五，丹尼尔好死不

死地就在楼梯口遇见这对红发双胞胎，那时他正嘲笑双胞胎的毛衣看起来难看极了，

一见就知道是从别人不要的毛衣上重新拆线织成的，什么颜色都有，穷人才会穿！
乔治正好听见了，气得冲上前揪起丹尼尔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握拳，眼看就要

送给丹尼尔漂亮的眼睛一个黑眼圈！
「乔治！住手！你忘了妈妈说过的话了吗？不要再打架了啦！」雷赶紧拉下乔治高举

的手。
「可是！可是他说妈妈编的毛衣难看，只有穷人才会穿！」乔治仍旧难掩一脸气愤。
「生气就只会打人泄愤，果然是没教养的野孩子！」丹尼尔冷冷地说，雷愣了愣，总

觉得这个语调好熟悉，他疑惑地仔细看着这个棕色头发的男孩，那冷漠鄙夷的表情…

…
「是你？」雷看着丹尼尔的眼睛。
「什么你不你的，有礼貌点好不好？」丹尼尔用力掰开乔治抓着他衣领的手，气势凌

人地说，真要打？他还会怕吗？只要这两个人敢动他一根头发，老爸那群律师就够他

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乔治被这话一激心头又火了起来，甩开雷的手作势要打下去！
「乔治！不行！」雷硬生生地把乔治的拳头拉下来，在他耳边细语一阵，只见乔治脸

色微微一变，看了看丹尼尔，露出有点不敢置信的表情，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哼！」丹尼尔看情势似乎没那么紧绷，心想八成是这两个野人认出自己，怕了吧！

于是得意地转身走了。
「雷？他真的是？」乔治看丹尼尔走远了，转过头问雷。
「没错，那个老是看不起人的语调我一听就认出来了，他就是我们的堂弟呀！」
「什么堂弟！一点血缘都没有你干嘛叫这么亲热。」乔治余气未消。
「起码也是爸爸的大哥的儿子嘛！总不能和他闹事，给爸爸惹麻烦。」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反正他现在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不用再叫他堂弟表弟了啦！
而且就算他刚刚没有认出我们，也不该随便这么批评别人吧！到底是谁没家教？」乔

治越讲越气，最后哼一声，转身跑上楼梯去教室上课了。
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是无法和丹尼尔那身光鲜亮丽比，但却是妈妈亲手为

他们织的。为了让他们能念昂贵的伊顿中学，父母亲日常生活尽量能省则省，印象中

他们已经很久没添过新衣了，就算偶尔有点闲钱，也是给兄弟俩买新衣，从来不为自

己想。
兄弟俩虽然常常调皮跷课，但书还是有在认真念，数学教材他们早已全读得熟透，即

使不上课考试也绝对没问题。凯特起初还因为接到老师的抱怨电话而把他俩训了一顿

，史提夫倒是和他俩长谈了一下午，最后默许只要考试都能拿A，数学课上不上是他们

自己的选择。
一向行事潇洒的父亲会做出这个决定雷并不惊讶，只是母亲还是碎碎念了好一阵子，

直到接到学期成绩单才住了嘴不再念，任由他们去了。
奇怪的是，雷对丹尼尔的冷嘲热讽很难有像乔治那样激烈的反应，当然，他不否认当

年莫名其妙被丹尼尔踢一脚的时候是吓了一跳，但他总觉得丹尼尔那张咄咄逼人的嘴

脸下，其实是在掩饰着什么……
是什么呢？
他想起当他们一家人离开那座大庭院的时候，看见丹尼尔在窗口的小小身影，竟然有

种，寂寞的感觉。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雷听父亲说过，丹尼尔的母亲离婚后就把他留给前夫，自己一个人逍遥过日子，从来

都没探望过他。
「所以他没有妈妈罗？」雷听完后对父亲说。
「雷，你要记住，有时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是坐拥财富，而是拥有真心关怀你

、爱你、愿意在你身旁的人。」父亲摸了摸他的头，看了在旁泡红茶的母亲，两人相

视一笑。
雷很喜欢父母那种心灵相通互相体谅的感觉，父母间常常出现的会心微笑，让他心里

有一种温暖的新体会。
「喂！雷！倒底要不要上课呀？」乔治的头突然从楼梯上头冒出来，雷看了他一眼，

跟着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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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猜我和哥哥今天在学校见到谁？」乔治一回家便大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