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啻刚从浴室中出来，就听见十分规律的敲门声。轩啻打开了门，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面孔精致的女仆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脖子上的代码清楚的显示那是一个和真人无二异的机械人。

“迟先生，梅拉尔特大人让我为您带路。”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

“有劳了。”

女仆转身向外走去，男人默默的跟了上去，眼睛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方。似乎科技越发达，越有钱的人就越喜欢复古，每个时代都如此。轩啻是被蒙着眼睛走进来的，他只能根据现在的观察来推断。他似乎进了个城堡，无论繁复的花雕柱子还是从不褪色的人物油画都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是个隐藏着恐怖科技力量的城堡，轩啻又加上了这一句。城堡并不像表面那般无害，他看见来来往往的仆人多半是机械人，轩啻毫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的强劲。梅拉尔特在机械人方面有很高的钻研，他们不像神纪一般在各个方面都有涉及，专攻机械人，并且在这一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如果说神纪主要向将机械人人性化方向发展，而梅拉尔特则是努力使机械人变得更有攻击性。

“到了，迟先生。请您入内。”女仆将轩啻带到一扇巨大的门前，恭恭敬敬地向男人行了个礼，然后离去。

轩啻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眼前的房间整体格调是白色带着水银的透明色，巨大的房间空旷无比，对面的墙上占了2/3的是落地窗，猩红的窗帘用金色带着穗的绳子绑好。引人注目的是房子的正北方堆满了机械，粗大的电缆如爬山虎蜿蜒在墙上，并从天花板上延伸到外面，金属特有的光泽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7，8个机械人正坐在那堆机械中飞快地输入着什么，一边靠墙还摆放着数个一动不动的机械人。距那堆机械不远有个样子古肃的茶几和沙发，而希路此时就坐在那里，面带嘲弄地对着一位站在茶几前面冷汗淋淋的棕色发色的青年。

希路看见了轩啻，微笑地招了招手示意男人坐在他身边。轩啻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听从。棕发男子看见希路的动作，有些吃惊的盯着轩啻。

“查理斯，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你可以走了。”金发男孩冷冷的打断了棕发男子的诧异，在那双颜色不同的妖异瞳子的直视下，棕发男子僵直了身子。

“……不，不不，亲爱的弟……”在男孩嘲讽的目光下，棕发男子很明智地改口。“……亚珀利昂大人。对于您的归来，我再次表达由心的高兴……”

“你当然高兴，因为有人回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希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男子的演说，冰冷的嘲讽道。“你应该多学学弗朗西斯，人家手段多么高明，一见不对立即把身上的责任脱得比妓女还光，纯洁得和处女一样。”

“我……”

“滚吧！我没有多余的精力用在你的身上。”这时候一位机械男仆走了进来，将棕发男子请——准确来说是拖了出去。

“亚珀利昂大人——我……”

“碰！”巨大的关门声将查理斯的声音隔离，男孩将手里冷掉的茶放下，转头看向身边默默看着这场闹剧的轩啻。

“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了。”

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了，只闻机械工作时的嗡嗡震鸣声。

“真是不错的逃离。”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希路，蓝绿色的眼睛在阴影中诡异地闪着。“如果我没有事先做好预防的话，恐怕你早已在回神纪的途中吧。”

“……这次是我输了。”轩啻淡淡地承认着自己的失败。“……星贝儿她们怎么样了？”

“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逃避？”希路的笑容越发嘲讽，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愤怒。“她们现在好的很，毕竟曾经是我的‘恩人’呢。我怎么会伤害她们呐？”

“……是么。”

“与其关心她们，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金发男孩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你可是我的‘战利品’。”

“……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 希路突然狠狠抓住男人的头发，狠狠扯向自己。“你得敬佩一下自己呢，你可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能欺骗到我的人！”

“该怎么做好呢？”男孩似乎苦恼地晃了晃头，粉粉的脸皱成一团，可爱无比。突然，男孩似乎想到什么好法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要你成为专属我一人的玩具！”

玩具？

轩啻看向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的男孩，想了想，伸出了2个指头。希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

“……两年的时间。”

“……我不认为你有可以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希路的笑容冰冷起来，再次充满嘲弄。

轩啻没有在意，继续说了下去。“……两年之内，我会尽可能的扮好玩具的身份，配合着你。两年之后，你要让我离去。”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而我的筹码……就是我自己！”

希路眯着眼对着男人毫不退让的目光。“……哦，你不怕我对那母女做出什么事情来？”

“随便你。”轩啻毫不在意地对上对方探究的眼光。“对于欠她们的情，我已经回报完了。”他在赌，赌得是对方是否会因为他对那对母女的不在意而放弃将她们作为棋子。

“……”似乎早已料到男人会这么说，但真正听到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现在你只是抱着一种新鲜感，而两年的时间足够你对同一件玩具感到腻烦。两年的时间，换个听话的玩具。这场交易，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金发的男孩似乎被打动，他缓缓放开了男人的头。深不见底的双瞳令人无法琢磨。最后，希路再次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好吧，作为你成功骗过我的奖赏。我同意这场交易。”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亚珀利昂大人？”

“哦，得了吧。”男孩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会让我想到那群扰人厌的多米。亚珀利昂·梅拉尔特是我当上家主后的赐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希路。”

亚珀利昂……专司毁灭的天使么……

轩啻看向那名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卷发男孩，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你先去收拾一下东西，等下搬过来住到我隔壁。”刚刚为轩啻带路的女仆进来，向希路和轩啻鞠了个躬。“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专属玩具。”

轩啻无声的应诺，跟着女仆离去。

希路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勾起的笑容带着满足，带着兴奋，带着残暴。果然就是要这样，这样的你，会让人有种想狠狠毁灭的冲动。

第 13 章

对于现在这个局面，轩啻总感觉很微妙。事实上他每天所需要的就是陪着那个高傲的金发男孩，听他对其它事物的冷嘲热讽。轩啻有些无奈地想，他是不是应该感谢男孩把嘲讽的目标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其它人身上。这种模式一直持续了近半年多，在这半年内，男人无可避免地感觉到寂寞。

没错，是寂寞。轩啻终于了解到男孩所谓的“专属”是什么意思了，在轩啻接触的人里，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或是说没有人敢和轩啻有任何交谈和肢体接触。他们害怕承受金发天使那毁灭性的怒火，所以这里的人都很有默契的将轩啻与空气同化。

轩啻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阳光从树叶中的缝隙照射下来，星星点点地洒下点点光辉。男人半靠在树干上，微眯着眼享受着得来不易的空闲时光。这时候，希路因为要去主持一个月一次照他来说是“一堆无意义的老头或伪装成年轻的老头在象菜市场骂街一样吵来吵去浪费时间，最后又只会选择最初我提出的那套方案，好象显得他们多聪明似的。如果不是不能带无关人士进去，我真想让你看看那群人愚蠢的模样”的联邦会议，所以他难得有空闲自己到处逛逛，这时候他一般会选择这个中庭。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右手边的草丛动了动。

一个带着补丁的头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似乎略带疑惑地盯着轩啻。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对着它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咄咄。”

那个头好象被吓了一跳，好象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知道它的名字似的，眼睛闪了闪蓝色的光，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男人看着它的动作，有些无奈地笑笑。“咄咄，我是迟。”

“迟……？”

电子合成般的声音迟疑的响起，名叫咄咄的机器人开始笨拙的从草丛中爬出来。小心翼翼的靠近轩啻。（PS：机器人和机械人是不同的两个概念。机械人外形与真人很接近，大多与真人无异，只能根据身上的代码来判断。而机器人则只是外形是人形的机器，可以用变形金刚或是终结者里的机器人来参考。：P）

“那个，对不起。咄咄的记忆存储芯片坏掉了，所以咄咄有好多事记不清了。”

“没关系，咄咄。我知道。”

“那个那个。”似乎怕别人因此而不高兴，咄咄有些手忙脚乱地说着。“咄咄……咄咄对迟有印象！迟给咄咄一种很熟悉很安心的感觉。咄咄……咄咄下次一定会记住迟的！”

“没关系，咄咄，我不会在意。”轩啻连忙安慰似乎急得快哭了的机器人。“咄咄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照顾这些花草么？”

被转移了话题的咄咄很快就将哭的事情抛到一边，自豪而又迅速地回答。“是的。照护好花草是咄咄记忆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咄咄会努力的！”

“是啊，咄咄的努力有结果了。所以这里才变得这么漂亮。”轩啻感受着微风轻轻吹拂着自己的脸，带着不明的羡慕的星眸望着远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最后的话语融化在微风中。

“……咄咄不懂……”带着补丁的机器人小心翼翼的用巨大的手碰了碰轩啻的脸。“……为什么迟明明在笑，咄咄却感觉到迟在流泪？”

“……”

“……迟，不要伤心。咄咄曾经也有个重要的人离开了咄咄。”巨大的努力地机器人安慰着男人。“……咄咄很伤心，所以咄咄就想，如果能忘记就不会那么伤心了……所以咄咄弄坏了记忆存储芯片，好多事情都这样忘记了。……但是，现在咄咄后悔了，咄咄拼命拼命地回想，想要回想到那个人的一切。……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迟说……咄咄是不是很没用？”

机器人是无法流泪的，但是轩啻却仿佛看见了咄咄的泪光。

“……对不起，咄咄。”轩啻握住机器人粗大的手指。“我没事，谢谢。”

巨大的机器人在阳光下耿耿地笑了。轩啻看了看手腕的表，会议快结束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咄咄静静的看着男人的动作，蓝色的光芒闪了闪。

“……迟，要走了么？”

“嗯。”

“……那，下次迟来的时候，咄咄一定会认出迟的！”

“嗯，我期待着。”轩啻对机器人露出在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真实笑容。“我走了，咄咄。”

轩啻最后望了一眼在阳光下闪耀的咄咄和中庭，转身走向了阴影。

轩啻赶到会议室时，正好是会议结束之时。会议室里的人鱼贯而出，守候在外面的属下在机械人的引导下迎上各自的上司。男人静静地呆在一旁，周围的机械人对他视若空气，这奇怪的现象引来了几束好奇的目光。

“迟。”

他的现任主人走在最后，看见轩啻时将一个芯片扔了给他，这个动作让周围几个还未离开的老人吃惊地盯着轩啻，希路无视他们扯着男人向工作的地方走去。“我饿了，走快点。”

轩啻调整了一下姿势，跟上了希路的脚步。

来到上次的地方——后来轩啻得知这是希路的工作室。茶几上摆好了糕点和茶水，希路直到将男人扯到沙发上才松手，开始享受着食物。

在那堆机械中工作的一名机械人走了过来，轩啻将手中的芯片递给了它。直到现在，男人还是对眼前的事实感到震撼。当轩啻得知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机械人都是直接由希路操控时，他完全惊呆了。要知道虽然一心二用是可以经过训练做到的，但现在这早已超出了一心二用的范围。要知道男孩是同时操控7个，他分别从7个不同的机械人那里收到信息，再分析后下达命令。这相当于男孩有7个脑袋，由此可知希路的磁力掌控能力有多恐怖。这种能力让轩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四种力，未来人类可以凭借机械的力量将之操控。而‘祖血’继承者却可以凭借自身力量将之运用自如……

“在想什么？”

“……你是‘祖血’的……”

男孩将要塞到嘴里的蛋糕放了下来，颜色不同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希路用手撑住下巴，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脸颊。

“哦，你从哪里知道的？”

聪明如斯，轩啻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看样子“祖血”是件很机密的事情，轩啻脑中努力搜索着自己最近看过的书，发现上面果然没有提到有关“祖血”的痕迹。该死，凌为什么要用这是常识中的常识般的语气告诉他这么机密的事情。轩啻有些咒骂着告诉他这件事的紫发青年。

“……只是脑中自动浮现的几句话……”

“……”一蓝一绿的瞳子静静地看着男人，似乎在审查者男人话中的可信度。

“……看样子，你可能是神纪的高级成员呢。”对峙久许,金发男孩懒懒的转移了目光。

“……”轩啻不置可否。

“没错，梅拉尔特家族自古来就传承着‘祖血’，只是大多都很薄。”希路讽刺地笑笑。“像我这样的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当初我说过，坐上家族的条件是拥有高强度的磁力操控水平，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要是‘祖血’的继承者。……我们家族的能力只有一个，我们不会重力，不会斥力，也不会弱力，但磁力是我们永恒的优势。”希路看着男人的手镯嘲弄的笑了笑。“……其实只要我认真读取你的脑电波，那个手镯就如同摆设……”……但是那样就不好控制力度了。希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一个不小心就会将眼前的人弄成植物人，这个设想让他皱了皱眉，不愿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