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门————嫣子危
嫣子危  发于:200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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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晓说:“看看无妨,艺术使人心境开朗,说不定经过这次之后,你便会爱上它。”
要我爱上那些人体器官,不可能。
但我也没有拒绝,因为我想看看口口声声说艺术可以使人心境开朗的晓,又会对这些美丽的肢体作出什么

高层次的评价。
用以展览的会场布置得明亮而宽敞,安静的气氛显得有点严肃。
凌晓带我一路看过去,我走马观花,一目十行,只得他一人看得仔细。
我指着一个题名为“世纪末纯真”的展品,对晓说:“瞧,这里有一只被扭烂了的花瓶。”
“那个是用了抽象手法表现的一条楼梯,它融合了后现代主义的前卫思想,配合简约的艺术风格,用以表

达人类内心激烈的矛盾和挣扎过程。”
“晓,你好专业。”
他递给我一份入场简介,我低头看了看,恍然大悟。
“但我还是觉得它像个花瓶。”
“是吗,我倒觉得它像一条鱼。”
我和凌晓对望,艺术真是博大精深,它刺激人类无限的想象力,可惜我们只能联想到花瓶和鱼。
如果真有这么一条楼梯,恐怕没有人会敢走过去。
这次展览的内容并不多,一会儿就看完了,可能是因为“抽象的手法和后现代主义的前卫”,使每个展品

看上去都似同一条扭曲的楼梯。
但看完之后,我的心情也不觉有什么不同。
于是晓说:“先不急,艺术观感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养得,后天轮到名画家巡回展览,不如到时去看。”
安排得还真丰富,以前我怎么不觉得凌晓是个这么附庸风雅的人?
“画展过后还有音乐会,音乐会过后还有话剧,总有一样会合适。”晓说。
“如果不幸地全部不合适那又如何?”
“这不可能吧。”
“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那样也没办法,之后还有杂技,马戏,游乐场。”
“你当我是什么?”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即使活到八十岁,依然会有或多或少的童真。”
“那种东西我早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没有了。”
“你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喂。”
“算了,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有问题,你真是个难讨好的家伙。”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来取悦我。”
“晨旭,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讨厌?”
“晓,我来告诉你,你这个话题真是影响我的心情。”
“凡事最好预留一线,日后好有转圆的余地。”
“你这句名言我早听过了,你可记得你当日如何对待名都?”
“旧事何必重提,我那时不过是为了激发你。”
“是么,凌少爷你用心良苦,我真是冤枉了好人。”
凌晓自觉理亏,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晨旭,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心情好了一点?”
“没有。”
“怎么会,今天又没碰上什么倒霉的事。”
“但也没有碰到什么开心的事。”
“你的心态并不正确,知足常乐,人要适当地保持良好的心情,工作才会事半功倍。”
“多谢你的提醒,这正是你本周最大的任务。”
“但是你对我有偏见,这个规则对我来说并不公平。”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不如马上约苗小姐前来,商讨好贷款的细节,事情有了定案,我也得可以更安心地侍候晨老板,说不定

效果比较好。”
“不如直接带你去银行拿钱,你只需要带上一支AK47,中间过程便可全部省略。”
凌晓见游说失败,只好不再作声。
这小子花样特别多,日日新款,敌人永远会有意外惊喜。
不过此时他有小辫子被我捉在手里,我当然得好好招呼。
反正他的绝学正是逆境求生,他不怕出卖所有。
包括他自己。

第九章
与凌晓在一起之后,我发觉平白多出很多乐趣。
苗芷君看着我一脸轻快,笑问:“旭,你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看着她:“开心的事?哪有什么开心的事?”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
“知足常乐,人要适当地保持良好的心情,工作才会事半功倍。”这可是某人教的。
“原来如此。”苗芷君笑笑。
“最近你似乎很忙。”苗芷君目光看向窗外,有意无意地说着:“每次打电话过去,都说晨老板与凌老板

一同外出了呢。”
我不语。
“想必是为了最近贷款的事宜吧。”她说。
“是的。”我正好如她所想,随便地附和着,也不作太多解释。
“那么晨老板与凌老板商量得如何了呢?”
“应该是没有问题吧。”我说:“我看过凌晓为恒星所作的计划书,的确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并且回报

率高,值得投资。”
“如果连你也这样说,那我就好办事了。”苗芷君浅浅一笑:“合同已经草拟好,迟些我会差人送过去给

两位老板过目。”
“有劳了。”
“旭,有件事我不得不问。”
“什么事?”
她欲言又止,一双眼睛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样为难?我心中暗自揣测,有几分预感,但又怕真会发生。
“旭,我们相处这些时日,可是我一个人独自在误会?”
“我不明白苗小姐所指何事。”我态度有点勉强。
“晨旭,我对你如何,你多少有点知觉吧。我们也不必再这样拖缠着不明不白,你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干

脆给我一个答复,断了我的心思。”
苗芷君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不单在事业上独当一面,即使是私人感情,也不拖泥带水,敢作敢为。
我想如果我不给她一个结果,实在是辜负她的一番错爱。
“苗小姐言重了,”我说:“晨某何德何能可得小姐垂怜,承蒙小姐美意,是我没有这个福气而已。”
苗芷君当然也是个明白人,听我话已说到这边份上,也就是水落石出了。
她很有风度,只说:“我都晓得了。当初仅为晨老板一束玫瑰而生了错觉,实在是我想得太多。”
“我说过,美丽的女孩合该用美丽的鲜花赞美,请相信我每次都谨以致诚把花送到苗小姐的手上,并无他

意。”
“真正是。”她笑:“请原谅我今天的失仪。”
“是晨某处理失当,礼待不周才真。”
“怎么我们越走越回去,越说越客套了。”苗芷君笑了起来:“一切维持原状可好?”
“那是自然。”我说:“苗小姐仍然是晨某不可多得的朋友。”
她微一颔首,不语。把界线划得那么清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看见凌晓与小汤。
小汤自是没有好脸色给凌晓看,但凌晓也不在乎,当他透明。
小汤说:“凌少爷真是日理万机,事务干到名都来了。”
凌晓说:“你少跟我废话,晨旭在哪里?”
小汤不屑:“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凌晓也不甘示弱:“你是堂堂名都副将,你怎么做人家的助理?”
小汤气极,拍案而起:“凌晓你这是什么态度?!闯到别人的地方撒野简直有失你恒星总裁的身份!”
凌晓呵呵地耻笑:“小汤你真是老土。”
这个两个人孩子气十足地争得互不相让,目光纠缠,战火连天。
我忍不住要笑,凌晓说得对,人无时无刻得保持一点童真,直到八十岁,这一生便也就过去了,多么快乐


愉快的时候就畅快地笑,痛苦的时候就尽情地哭,淋漓尽致,何需装模作样。
小汤本就心有不忿,仍记着当日被凌晓辱没过那一场,平日不见还可以当没事,深明大义劝我如此这般,

千万别把凌晓放在心上。岂料一到自己见到仇人,又分外眼红,说过什么都抛到上世纪去了。
正欲开口还击,一见我站在门外,小汤整个气势低落下来,意兴阑珊,不高兴地转过头去,也不想说话了


凌晓知机地转过头来,看见我,马上啉声,也是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真热闹。”我说:“不是又在交换什么不得了的情报吧。”
小汤一震,他很敏感,直觉这句话是冲他而去,面色发白。
凌晓在一旁也有点讶异,晓与小汤不约而同对看一眼,沉默的信息在两人眼中迅速流转,都怀疑是对方泄

露了机密。
他们并不知道,那一天我也是这样站在门外,窥视了一切。
小汤有点怨恨地瞪了瞪凌晓,晓有点无辜,却无从辩白。
我欣赏着两人精彩的表情变幻,突然说:“晓,我今天见过苗芷君了。”
晓蓦地回过神来,他看着我,却又不知该如何接续。
“诺迪臣要求先看一看你的计划。”我说:“你把你的计划书整理好交给我。”这项要求是我加的。
晓有点莫名所以,呆呆地看着我,好象不能接受事情突然有所进展般。
今天星期几?他想着,为什么晨旭变得那么好沟通?
“这个自然。”他想了想,总觉得不妥:“晨旭你不是与我开玩笑吧?”
“你觉得好笑吗?”我冷哼一声。
之前为了这事扰攘不休,费尽心机,出尽法宝,现在看到转机又疑神疑鬼起来,得来如何轻易,不费功夫

,是不是尚暗藏了杀机?
晓心事重重,将信将疑。这可好,现在轮到他来担心,我或会背叛他。
“你的计划书几时送过来?我很忙,怕没时间看清楚,误了你的大事。”我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说:“还

有,白天我自顾名都不暇,没空管你恒星的家事,你哪天晚上做好了亲自送来我家。”
晓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他的心思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失魂落魄,忧心忡忡。似有事发生。
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晓一直等一直等。
他的家族,他的亲人,他的仇人,所有的人,都在看他,晓无路可寻,为过这一关,他不得不依附我借出

的力量。
他明白,他首先得过的,是我。
是夜,他带着完整的计划书及设计图,敲响我家的门。
我拉开大门,凌晓缓缓抬头,灯光从屋内静静透出,那一刹那我竟生了错觉,似看见当日那个无依无靠的

清雅少年,清澈如水的眼,里面没有一丝内容。
那时的晓柔顺却带几分凛冽,气质沉寂。喜欢低低地唤我一声晨老板。
凌晓的表情很认真,也很紧张。
凭他的见识,不应觉得不安,无论面对任何场面,他都视作等闲,为什么今天却像个怯场的学生。
他恐惧着什么?我很疑惑。我的视线自他怀中抱得死紧的一大堆图纸及文件中移开,看见晓略显苍白的脸

色。
凌嘉贤的话闪过,他说你不会明白,晨旭,你不会明白。
晓其实很害怕。他害怕失败,害怕被拒绝,害怕不被承认。他一直都那么努力,在证明自己,请你给他一

个机会。
我看着凌晓,晓心神不定,目光游离,却又默不作声。
他随我走进大厅,我把所有光线调高,为他倒了一杯酒。
晓下意识地接过,匆匆喝得见底,仍无一点血色。
“从哪里开始?”我问,从中抽出一份,翻开细看。
其实这些我之前都见过,凌嘉贤曾把全部影印本拿来,逼我承认凌晓的心血,绝对值得全力投资。
那时我说什么?我说要我承认凌晓,叫他自己拿来给我看。
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已是凌晓本人。
晓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了平日的凌厉和尖锐,没有了平日的自负和倨傲,他突然变得没有信心起来。
他还太年轻,我想着,我看不见他所承受的,我一直以为他无所不能,无所不通。
但他也不过是不得不面对。只好全身戒备,假装刀枪不入。
“晓。”我叫他一声。
晓眼光一直流连窗外,回过头来看着我时,他灵魂闪动,突然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往日的凌晓一下子回

来了。
他说:“刚才想些事情,晨老板,我们开始吧。”
我不作声,打量他,晓并无异样,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晓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恒星即将开展的投资项目及计划,我们打算以层进的方式拟定本年度恒星的方

向……”
凌晓侃侃而谈,把他的设想说得十分透彻,并且完美。
他的计划看来毫无漏洞,可行度很高,又极具创意。我点了点头,凌晓继续把细节一一说明,滴水不漏。
凌晓的确不简单,这个计划不是一时三刻可得完成。想必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定了雏形,我突然想起凌晓

当初潜伏名都时,所听所说所想,都曾隐隐泄露出他的设想。
原来早在一开始,凌晓就有必不可输的打算。
他有他非得完成的目标与愿望。
“凌晓,”我说:“你的计划不错,名都一定全力支持。”
“这么简单?”凌晓不相信。
“是没这么简单,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这次的计划,名都很有兴趣参与。”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名都会支持恒星发展此次计划,但相对地,名都对此计划拥有一定程度的控制权,以及其

收益所得。”
“晨老板最喜欢趁火打劫。”
“商战之中,只有赢与输,没有所谓对与错,一切不过是依随规则,参加的人只需遵守,结局与人无尤。

”我笑:“晓,我自你处,也学到不少。”
“晨旭,你不怕?”
“怕什么?”
“只要有机会,我或会再摆你一道。”
“呵呵,”这凌晓真是江山不改,品性难移:“我们如今共坐一条船,大不了一起沉下去,我怕什么。”
凌晓淡淡地笑了笑,突然问:“晨旭,你听过生死门吗?”
“生死门?那是什么?”
“古老的童话中,曾有这样一个传说。频临绝境的人,会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看见一扇门,这是一扇审判

之门,如果他生前作了好事,那么他可以跨过生门获得重生,如果他生前败了风德,那么只有进入死门,

得到清算。”
“听起来只不过是个寓意显浅的童话,”我说:“它教人向善,宣扬因果报应,但是善与恶底线为何,谁

有标准来正确划分?”
“问题就在这里。”凌晓看着我:“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恶人,也没有真正的善人,一生中所作的好事

与坏事,无法计算,那么最后这个人是进入生门还是死门?”
“童话变成智力问答。”我皱眉:“凌晓你想说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任何看似绝境的时候皆有生机,愚者坐以待毙,智者会寻找机会,化不

可能为可能。”
“晓,我听来听去,不过是听见你绕了一个大圈子在赞美你自己。”我说。
晓笑了起来。
“晨旭,其实生和死都不可怕。”晓说:“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我相信我可以看见我的未来。”
凌晓对自己太有自信。他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这一点,我比谁都更有体会,经验惨痛。
如果他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我,那么是他太过异想天开了。
他一旦进入状态,会比任何人认真,而且执着。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我。
“你可以考虑要不要和我合作。”我说:“不过你也没有多少选择了。”
凌晓根本不作他想,他说:“晨旭,一切就依你的条件进行。我没有异议。”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尽快办妥此事,希望你的计划可以如期进行。”
凌晓沉默,他不惜把心血卖与他人,也是为了要证明自己?
我似乎看见自凌晓身上投下的重重暗影,晓也不如外表看来那般如意而已。
一切已成定局,晓接过我敬过去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窗外夜色迷蒙,晓目光精闪,神色倦疲,渐渐已有醉意。
你会是我的生门。晨旭。晓说。
他只能这样相信,因为除此以外,他已无退路。
夜还在继续。
我把半醉的晓送返家中。他已经有点含糊不清,抓着我以寻一点依靠。
屋内亮起微弱的灯光,空气有点异常,宽敞的室内气氛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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