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我带走你儿子吗？可是，怎么办？我不认为你敢将自己的儿子带在身边。你的儿子留在我的身边是最好的归宿。我敢打赌，你是个聪明人，绝不会毁了自己。”

“你！”夏安莉被击中，恼怒道，“你在威胁我？”

“绝无此意。”唐嘉洛笑了，“只不过，你自己一直是这么做的而已。否则，你也不会丢下亲生儿子不管。”

“我并没有丢下儿子不管。他是和他的父亲在一起，他父亲对他的关心和爱绝不比我少。”

“我真不想说，可是我发现，事实上，你对你儿子的关心和爱，并不比他父亲更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阿罗只能和我在一起。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再苦苦等待来自父亲和母亲的几乎等于零的关爱。”唐嘉洛有些生气，他对那虚张声势和做作感到不耐烦。

“燕平，”夏安莉对一言不发的前夫很不满，“你就看着他们胡闹也不管？”

莫燕平终于身子动了动，但却不看前妻。他分开双腿，身体前倾，看着莫罗。

“阿罗，我知道，这些年，你感到自己受到冷落，心里很不好过。可是，你可能没想到，我是在刻意的疏远你。”

莫罗抬起头，不安地看着父亲，好多年了，父亲是第一次这么温和地对自己说话。

夏安莉也吃惊地看着前夫，不明白他的意思。

莫燕平继续说道：

“你小的时候，我是那么爱你疼你，怎么会不爱你呢。可是，我却不得不疏远你。你是个好孩子，又善良又坚强，学习能力又那么强。我当然很爱你，然而，我却无法爱你。我知道我落到这个境地，一切都是我自己作的孽。”

“爸爸。”莫罗睁大眼睛看着父亲，心里越发不安。

莫燕平低下头笑了笑，说道：“本来，我想把这件事当成秘密，一直放在我心里，直到老死。可是，我现在才意识到，由于我的态度，你一直过得很痛苦。我想我该敞开这个秘密，让你明白我的内心，你也就能打开心结，我也可以摆脱继续被人玩弄。”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莫罗越来越担心起来，一切都太反常了。

57.爱无止尽

“我年轻的时候，恃才傲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虽然早已成家有了孩子，仍然由着性子和女人来往。我的妻子是我中学的同学，很贤惠的人，无论我遇到什么事，都会挺身维护我。我渐渐有点名气后，便也有绯闻被关注，我的妻子每次都会为我辩解。我知道她其实很伤心。”

“我和你的生母认识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很快你生母就怀孕了，可是，我不能离婚娶她，我不可能和我的妻子离婚，因为没有人会比她更加支持我，没有人会比她更加包容我。这一次，她也原谅了我，并且接纳了我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她被我伤透了心，健康状况也越来越差。我一直自私地享受着她的全部的付出，却从来不曾对她有丝毫的回报。”

“我的妻子病逝后，我和你的生母结了婚，这是为了给你完整的爱，想要让你在幸福快乐中成长。我们没有说出你有亲生母亲的事，因为那时我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另一个原因是，你的生母那时事业发展的很快，会有媒体关注她的个人隐私，若是和你的真实关系曝光的话，势必连往事也将被挖掘出来。对我来说，也会很不利。我和你的生母当时的想法都一样，只要能够成为一家人，已经足够了。”

莫燕平停了下来，仿佛累了，将头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掌抚住额头。

莫罗轻轻地喊了声：“爸爸。”

莫燕平恍若未闻，仍是久久不语。半晌，终于再度开口，手却依旧遮在眉眼之上。

“之前，我一刻也没有怀疑过你的生母。我从没有想到过，她会欺骗我，玩弄我。直到有一天，你在学校里出了点事故，难得那天我有时间照顾你，在医院取检验报告单时，意外得知你不可能是我的儿子。我不相信。”

夏安莉惊呼起来：“你，燕平，你在胡说什么？”

莫罗紧紧揪住唐嘉洛的衣服，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莫燕平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两天后，我带你去做了亲自鉴定，结果出来后，果然不是我的儿子。那个时候起，我的世界崩溃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只知道，我自以为拥有的一切幸福和希望，全都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对死去的妻子的负罪感。这感觉，越来越强烈。令我窒息。”

“我无法忍受再看到你和你的生母，看到你们，就会想到我对妻子的背叛和伤害，让我感觉到是我亲手杀了她。那时你生母正在拍一部片子，有媒体传出她的投资人的绯闻，虽然我知道那无非是炒作，但我还是借这个由头和她离了婚。”

“你，我真心疼爱了那么多年，想到和你分开，心里真是撕扯般痛苦。可是，我真的无法面对你。看到你，我就感到是命运对我的嘲笑。”

“爸爸，”莫罗喃喃的说道，“爸爸，爸爸，你在说什么？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谁家的小孩？”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夏安莉震惊莫名地看着前夫，忍不住站起来坐到他的身边，伸手捶了他几拳，“你到底有没有神经病啊，在这里胡言乱语。谁不是你的儿子啊？你给我说清楚。”

莫燕平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将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说成是我的孩子，甚至交给我的妻子抚养，你究竟能够毫无廉耻到什么程度？至今，你还口口声声宣称阿罗是我的儿子，你究竟想将我羞辱玩弄到什么程度？”

“你太阴险了！”夏安莉都快要哭了，“你居然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恨到连儿子都不认。”

“爸爸，爸爸，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多出来一个生母以后，我又变成不是爸爸的儿子了？那我是谁的儿子？”

莫罗浑身颤抖起来，他再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双手揪住唐嘉洛的衣襟，认真地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我感觉不像是在做梦。你赶快带我走吧。”

唐嘉洛抱住他，站了起来，对那二人说道：“今后无论有任何事，请先和我联系。”

说完搂紧莫罗的腰，一起向门外走去。

唐嘉洛默默地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不言不语的莫罗。他温顺地靠在自己身上，头，却扭向一边，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车窗外的黑暗。

被小心隐藏起来的真相，竟是那么不堪。这般沉重的打击，远远超出了唐嘉洛原先预计的莫罗能承受的程度。

在这片短短的寂静中，他隐约感觉到，莫罗正在将自己封闭起来。

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莫罗默默地跟随唐嘉洛下了车，走进大门，默默地跟随唐嘉洛上了楼，进了卧室。

能够让莫罗立即好好睡一觉的话，唐嘉洛会感激不尽的。但这不是那么容易，他知道现在的莫罗不会有睡觉的心情。

拉开被子，将莫罗拉到床边，抚摸一下他柔软微卷的发，轻轻对他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心里有什么话，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在你想任何事情之前，要牢牢记住，你已经有我，你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莫罗顺从地脱下外套和长裤，默默的爬上床，趴在枕头上，眼睛却睁得老大。

多么肮脏。多么丑陋。

为了自己的欲望，随心所欲地践踏道德良知。

华丽光鲜的表象之下，是以爱为名义的堕落和腐败。

无所顾忌地背叛。背叛得那么心安理得。夫妻之情，母子之情，是那么不值一提。

时至今日，终于看穿，自己所渴望的，本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亲情，竟也如一堵高不可攀的围墙，难以穿越，难以触及。

自己，只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只不过是个，被煞费苦心掩盖起来的真相。

真好笑，一直以来，自己竟然一点自觉也没有，细细想来，这么多年，自己在这世上，分明就如同穿行在人间的幽灵。

即使是这幽灵般的存在，自己也付出了莫大的代价。无疑，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不被任何人期待而诞生的孩子的宿命。

本该感到愤怒、感到痛苦的自己，此刻，却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在心中流淌的，只有淡淡的哀伤而已。

原来，自己竟已强韧到这个地步。

强韧到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终于，再也没有可强求的了，再也不用寄托无谓的希望。

没有欲望也就不会再有痛苦。

好想能够象翻书一样，把过去统统都翻过去，把过去的一页一页撕碎，抛向脑后，一切都从新开始。

从新开始，不再独自一人。

可是，卧室里为什么静悄悄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莫罗猛地抬起头，扫视一圈，室内别无他人。

心中瞬间慌乱起来，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朝浴室奔去，里面空无一人。转身跑向阳台，阳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打开置衣间的门，里面也是没有人影。

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难受，胸口堵得喘不过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

他用力打开卧室的门，踉踉跄跄地穿过走廊，走向扶梯。

脚落在木质楼梯上，传来嗖嗖的凉意。莫罗感到自己的腿软弱得几乎无法支撑住自己。

“阿姨！阿姨！”莫罗大声喊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只是象在自言自语。

莫罗径直冲进厨房。厨房里的两个人正在往一只托盘里摆放食物。

抑制不住喉间的哽咽，莫罗呜咽了一声，扑进那个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怀抱。

“阿罗？”看到裸着双腿赤脚奔跑过来的莫罗，即使吃惊，唐嘉洛也没有表露出来，他轻轻唤着他，双手不停抚摸他的后背。

泪水霎时盈满眼眶，一碰到眼睫，便成串滑落。莫罗大声抽噎起来。

双手握成拳，不停地捶打在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身上。

“你天天说天天说，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丢下我一个人？看不到你，我会害怕。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害怕。我死也不要只有自己一个人。”

唐嘉洛拼命将莫罗抱紧，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胸膛上。

他最担心的事，莫罗遭遇如此巨大的刺激，会伤害到他的身体。他宁愿莫罗这样发泄出来，而不是将情绪闷在心里。

随着一拳接一拳落下，一道燃烧的怒火和一股柔情同时在他的胸中泛滥开来。他没有比此刻更痛恨那两个身为父母的人。

他，一定会给他完全不同的人生，他要给他自己的全部。心中的这股柔情，是前所未有地汹涌澎湃。

自己对莫罗的这份爱，只怕是没有止尽了。

莫罗不愿意松开手。他对托盘里的宵夜也没有胃口。

他知道自己是在任性。

可是，他就是不想放开这个人，就想这样一直抱着这个人不放。

唐嘉洛不敢轻易动弹，等待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渐渐停止抽噎，等待他回复平静。

“吃点宵夜吧，晚餐你也没好好吃东西。吃饱了我们回卧室。”唐嘉洛低声说道。

搁在唐嘉洛肩头的脑袋摇了摇。

唐嘉洛哄道：“我们拿去卧室吃吧，我和你一起吃。”

“不要，我不想吃。”

在心里一声叹息之后，唐嘉洛弯下身子，手臂一抄，莫罗便被抱了起来。

“那就上楼吧。”

莫罗搂紧他的脖子，乖乖地被他抱进卧室。

将莫罗放回床上，脖子上的手臂还是不肯松开，唐嘉洛顺势躺了下来，双臂用力就要将莫罗抱住，那个身子却已经偎了进来。

浓浓的暖意掠过唐嘉洛的全身，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莫罗的衣服里，一遍遍抚摸那冰冷的身体，在他耳边细语道：“不会再让你害怕了，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决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待在任何地方。”

莫罗不安起来，他认为那是焦虑，心中的焦虑在不断扩大，他却不知道原因。

“对不起，”莫罗一边低声道歉，身子却更紧地贴合在这个人的身上，“我不该胡乱打你。可是，就是你不对，丢下我，自己消失掉了，我真的害怕。”

“是，我不对，我错了。你罚我吧。”

“还罚什么呀，刚才都打了你那么多下，很疼吧？”莫罗的手，轻轻揉着被自己打过的位置。

唐嘉洛轻笑道：“这种程度，怎么会疼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害怕了。”

“这种事，怎么能保证呢。你……你……”

“不要总是称呼你、你，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老公，我要你喊我老公，你满足我这个心愿吧。”

唐嘉洛张口吻住那吞吞吐吐的嘴巴，舌头伸了进去，细细探寻起来。他感受到莫罗散发的不安气息，他想诱惑他，让他忘却不安和烦恼，只记得自己。

莫罗本能地想推开他，可是手却伸进了他的衣襟里。一碰触到那光滑结实的肌肉，强烈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升上心头，竟是不自禁地颤栗了一下。

他想满足这个人，他想让他快乐，他已经非常在乎这个人的感受，这个人，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是，越是在乎这个人，自己的内心就越焦虑。

从此刻起，他已不介意这个男人当自己的老公，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男人。然而，他却无法确定自己。

他无法摆脱心中充满危机的念头，他不相信还会有比自己的父母更恐怖的恐怖分子。他们在一瞬间就否定了自己的全部存在，他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如果只是说，母亲不是亲生母亲，其实另有亲生母亲，听上去还勉强让人明白。若是说，连父亲也骤然间变成不是亲生父亲，恐怕换了谁都难以理解。

这难以理解的混乱令他窒息，他已无法断言自己的母亲是谁，也无法断言自己的父亲是谁，糟糕的是，他也不敢探究到底自己是谁。

他唯一敢确认的就是这个名叫唐嘉洛的男人对莫罗的爱情。但他有点搞不清这个名叫莫罗的男人到底应该是谁。

“抱紧我。不要放开我。”自己竟是如此软弱，仿佛只有依附着这个男人，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被这个男人抱紧，被他火热的身躯温暖着。纽扣被解开，衣服被脱去。裸 露的肌肤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这才感觉到了真实。

好想感受到更多。

修长有力的手掌在腰腹间游走，绵延的酥痒在掌下扩散。热情似火的吻流连在颈项之间，啃噬着那一记强过一记的脉动。

忽轻忽重的痛感伴随着剧烈的心跳，牵扯住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再也想不到别的，只有这温暖的手，只有这火热的唇。

胸前的敏感处被一片滚热卷吸住，舌尖挑逗尖端，身子因那微不足道的轻触而颤抖，这颤抖又如浪潮，在体内激荡回旋。一波一波的冲击，挟带着一波一波的快感，聚集至欲望中心，径自抽搐起来。

再也不能够忍耐了，莫罗大声呻吟起来。

58.我真是幸运，能够这样爱着一个人

唐嘉洛从来没有在做 爱中，带有过这种情绪。

他的心中，怒火已经被压制。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摧毁一切。

他的每一条神经都感觉到了莫罗绝望般的不安和孤独。他疯狂地亲吻爱抚这个几乎迷失心灵的爱人。

修长柔韧的躯体依旧美丽，白皙细致的肌肤依然散发着诱人的光晕，那张脸蛋上，却是一片虚无。

他的年轻的爱人，明明被他搂抱着、占有着，却好似漫游在远处，还不曾真的归来。他感受到那挣扎中的恐惧，那拼命搂紧自己的执着的双臂，那拼命绞紧自己腰间的纤长的双腿，似乎，再深入的占有也无法给他安全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