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莫罗觉得吃牛排的中国人很假仙。话说，那么半块巴掌大的肉块，够谁塞牙缝啊，偏偏还用那么大的盘子装着。

唐嘉洛动作纯熟无比，将肉切成小块，然后和莫罗交换餐盘。

“点了两份，一份不够吃。”被说中心思了，莫罗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人接着说道：“刚才体力消耗过大，你多吃些，还想吃什么告诉我。”

莫罗一下子脸火烧火燎起来。可是也顾不了那么多，确实体力耗光了，饥肠辘辘，便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

唐嘉洛细嚼慢咽着，更多时间是在看着莫罗。

终于莫罗推开了餐盘。

“你想跟我说什么？”唐嘉洛问起之前的话题。

“哦，那个。”莫罗开始想该怎么说，“那个，我是想说，你不要把我看成是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要觉得对我有什么责任和义务。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谁也不属于谁。”

“所以你告诉你阿姨，我只是云娜的朋友。而我跟你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本来就是嘛。我们本来又不是很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这样。真是好尴尬，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且一想到自己身上发生这种事，就觉得没脸见人。我不想要这种关系。”莫罗铁了心把话说清楚，说得语无伦次。

“是不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呃？什么意思啊？”

“或者是，我没有充分地追求你，没有让你体验到恋爱的浪漫感觉？”那个男人沉吟道：“确实，这方面疏忽的话，对你会很不公平。”

“喂，你完全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承认之前对你一直比较感情用事一些，不过，那是因为我不想给别人任何机会。”

感情用事？莫罗惊讶他措辞之谦虚，那根本是霸道、专制、蛮横。

“你放心吧，我会让你有最好的恋爱体验。不会让你后悔。”

“停！”

真的很难沟通

而且，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可能有好的恋爱体验嘛。

“你不要故意误解我的话。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要、和、你、有、任、何、关、系。”莫罗生出无尽的烦恼，很想敲开他的脑袋把这句话塞进去。

“唔，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任性，但是，你这个想法永远不会成为我们讨论的话题，你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那个傲慢的男人如是说。

31.众里寻他千百度

操场边那个身材高挑挺拔的男生绝对是个醒目的目标。难得看到这么美型的男生，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小而翘的美臀，上身那件黑色高领无袖的薄型针织衫完美地衬托出漂亮的胸线和骨感的双肩。

已有细心的女生注意到，开学这几天以来，那男生几乎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来操场附近转悠。

只可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会下场运动，那样就可以给他加油当他fans。最好是打篮球。

一到放学后，每个篮球场外都有好多女生围观，那可是身为男生最带劲的时候。

两个男生穿着运动短裤背心，拍着篮球从莫罗身边呼啸而过，欢蹦乱跳地冲进围观的人堆，顿时响起一片欢呼，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让二人进场。分明是受追捧的场上风云人物的派头。

莫罗不禁想到了赵逸南，他在学校也是明星般的人物，每天下午放学后篮球队练球，都会有一堆女生在旁边围观陪练，女生越多，球员的表现就越是出神入化。

身后的空地上，跑来两个女生打起羽毛球。两人的装备很专业，专业的运动鞋小白袜，专业的短袖Ｔ恤小短裙，其中一位腰间甚至还绑着一个运动型小腰包。遗憾的是，不到一分半钟就露陷了，那球技，不提也罢，正手球反手球都分不清。

莫罗帮她们拣了几回球落在脚边的球，于是被邀请一起玩，他微笑着拒绝了。

又有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从莫罗身边经过，加入观球的人群。莫罗忍不住也跟了过去，反正也无聊，看看打球吧。

大学生的实力和高中生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块球场人气如此之旺确实是有原因的，场上运动员不仅个个身材高大威猛，直逼专业选手，就连球技也是张弛有度，颇为精湛。

耳边不时响起呐喊声和加油声。

随着一个很帅气的前锋的一记大灌篮，场外爆起一片兴奋的欢呼，一个女孩子的尖尖的声音传入莫罗耳中：“小月，小月，快过来，傅家明在场上。”

莫罗睁大眼睛朝声音搜寻过去，几个女生就在身边，站成一堆，打扮得都很大方得体。一位身材较矮，根本没有小月个儿高；一位穿着绿色长裙，直直的长发垂在肩上，虽然很青春，但体态很成熟，记得小月一直很瘦；还有一位，穿着无袖紧身上衣，下穿一条裤脚飘飘的长裤，长长的头发烫得卷卷的，散落在胸前，是个时髦的女生。

目光扩大范围搜索，还没看到象小月的女生。但是刚才的确听到有人在喊小月，莫罗坚持寻找，等待再有人喊小月的名字。

几乎立刻就听得身边的女生说：“站进来一点，小月，往里面挤挤。”

果然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位。仔仔细细盯着穿绿裙的女生和长卷发的女生看了又看，拿不准到底谁是，只好冒失一下了，咽了咽口水，喊了声：“小月。”紧张地关注三个女生的反应。

三个女生一起望向他。失败，还是不知道谁叫小月。

再试一次吧。又喊了声：“小月。”

“你？你认识我吗？”长长卷发的女生问道。

莫罗的眼睛顿时亮晶晶，认真看的话，确实是小月。小月变得更漂亮了，肤色变白了，以前脸上总是会有几粒小痘痘，现在皮肤白皙光滑，眉毛也长得又细又长，记得她以前总是扎着马尾辫。

“你不记得我啦？”莫罗笑眯眯的盯着小月，见小月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只好自报家门：“小月，我是阿罗。”

小月楞了一楞，突然叫道：“啊！阿罗！真的是你啊！”一把揪住莫罗的胳膊，左看右看。

“哈！”小月大笑起来，“阿罗，你长大了哦，长得这么高，超帅了哟，我看看，哇，越看越好看，根本就是风靡校园的花美男。”小月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现在在哪上学？”

莫罗看着她，只是笑，也不说话。

小月撞他一下，说道：“不要只会笑啊。我们一起看会人家打篮球吧，等会我请你吃晚饭。”转头对另两位女生说：“这位是我小学弟。怎么样，没见过这么帅的吧？”

“呀！真是大美人啊，把傅家明都比下去了，小月，你要重新考虑咯。”穿绿裙的女生开玩笑说。

矮个子的女生说道：“移情别恋很不道德哟，这位小学弟交给我们就好啦。”

小月笑起来，拍了她们一下。

校门外一间干净整洁的土菜馆。

没有安装空调，挂在墙壁上的摇头电扇呼呼地转着。

莫罗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林小月点菜。林小月问他爱吃什么菜。他说，点你爱吃的吧。

“你好象变得不爱说话了嘛。”点完菜，林小月看了他一会，说道。

莫罗侧着脑袋回忆着：“难道我以前很爱说话吗？”

林小月笑道：“也不是啦，你以前总是在我身边跟前跟后的，没现在这么安静。”

“我现在是个大人。是个大学生。”说着挺直身子，端正坐姿。

“没想到你会和我考进同一所大学，真是好巧啊。你还真不赖嘛。”林小月拍了下他的肩膀。

尽管感到不好意思，还是急急地说：“你忘了吗？是你要我一定也要来Ａ大念书，你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对我说的。”

“啊？我说过吗？幸好你还记得，要不，也许永远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愿意再见到我吗？”鼓足勇气问出了心里话。

林小月摸摸他的头，笑他道：“哈，你怎么好意思这么问！我还买过蛋糕给你吃呢。”

“你喜欢什么？我买给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以前，都是小月对他好，现在，只要是小月喜欢的，想要的，他都想给她。

“我喜欢什么？”林小月表情暗淡下来，“唉，我喜欢的买不到哟。”

“买不到的，那是什么？告诉我，让我来帮你。”

“阿罗好懂事了哟，”伸手拍了拍莫罗的脸蛋，笑道：“嘿嘿，我不会告诉你。”

莫罗现在才感觉到，林小月还是以前的林小月，虽然外貌变化很大，但小月本身，应该还是没变。

小月住在研究生公寓，和另一个女生合住。

莫罗陪她走到楼下。小月说：“我就不请你上去了，明天再见吧。”

“明天一起去餐厅吃午饭好吗？”

“好啊，明天手机联系。晚安咯。”

莫罗一个人高高兴兴往家走。

手机响了，是唐嘉洛的号码。接？还是不接？现在考虑为时太晚，“喂？”

“你在哪里？”

“回家路上。”

“这么晚才放学？”

“不是，我吃过晚饭才回家的。”

“你吃过了？我要和你一起吃晚饭，你再吃点吧。”

“不要，我吃好饱，吃不下了，今天还有好多作业，你自己去吃吧。那个，有事明天再联系。再见。”很好，很坚定。莫罗嘘了口气，很满意自己挂断那个人的电话。

今天心情很好，非常好，要保持，不要被任何人破坏掉。

手机又响了。唉，讨债似的。“喂？啊，翰伦哥……正在路上，两分钟就到，翰伦哥，你等我。”

幸好是翰伦哥的电话，翰伦哥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赶快回去，把今天见到小月的事告诉他。真想让翰伦哥见见小月。

“真的，翰伦哥，”莫罗接过苏翰伦递到手上的果汁，兴奋地说：“小月比以前更漂亮，要不是正好有人喊她，我根本认不出来她。”

“那么，”苏翰伦淡淡地说，“现在的她，对于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咯？”

“是的，真的很陌生。可是小月就是小月，这是不会变的。”看向苏翰伦，说道：“今天没有说到她有没有男朋友的事。”

“翰伦哥，万一，小月有男朋友了怎么办？”拉住苏翰伦的衣袖，求助道：“翰伦哥，帮我啦。”

对不起，苏翰伦在心里说道，只有这件事，若是到了我出手的时候，绝不会是为了帮你。

32.问世间情为何物

看了一眼那张殷殷期盼的脸，苏翰伦转身走到窗前。

窗外夜幕低垂，这座活力飞扬的大都市，此刻，只不过是一堆无边无际向外延伸的暗影。

没有什么能挣脱得出夜的包围，夜晚的来临，已成为生命的习惯存在，如果失去这层黑暗的遮掩和庇护，那么，面临的将是怎样的选择？也许，根本不会有选择。

苏翰伦，一直将自己遮掩的很好，他将自己的心，放在最黑暗隐蔽之处，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禁忌。

他期待有一天，能为某人挣脱这禁忌，一个值得他为之而战的人。

“你希望小月怎么对待你？”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你认为小月会怎么对待你？”

“我——”莫罗认真思考着，“我希望小月像以前一样对我好。还有，嗯，我认为她会对我好的。”

“对你好？”苏翰伦倏地转过身来，犀利地盯着他：“你只是在要求别人对你好吗？”

快速走向莫罗的书桌前，分开双臂按住桌角，俯身向前，紧紧盯着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睛：“你想过要把小月当成你的情人吗？你想过小月会把你当成她的情人吗？”

“情人？”莫罗的脸红了起来，“我只是想小月还能象以前一样对我，我、我不希望她对别人好。”

“你的爱情，你的几年的相思，只是为了要别人对你好？我很怀疑你知道什么是爱情。”苏翰伦冷冷地说，“把爱情寄托在给你糖果给你玩具的人身上，并且期待重逢后继续得到糖果和玩具。那么，你的情人也会满足于和你交换玩具和糖果咯？”

莫罗惊诧地望着他，嚅嗫道：“我是这样吗？”

“除了希望再次得到对方的关爱，再次得到对方对你的好，你应该还有别的期待。”苏翰伦直起身子，再次站在窗前，问：“对小月，你还期待过什么？”

“没有了，我一直希望能够象以前那样和她在一起。”

“象以前那样？”苏翰伦低沉的声音重复着，心里不禁生出淡淡的哀伤。

在这个男孩心中占有至高无上位置的“以前”，只不过是在小月家度过的几个屈指可数的假日而已。偶然之间得到的点滴柔情和关怀，已经在这个极度渴望被爱的男孩的脑海中，被无限地放大了。

“以前那样？难道是爱情？你爱她吗？告诉我，”苏翰伦缓缓地说，双眼望进夜空的最深处，“在今天之前，你想到她的时候，会想要抱她，想要吻她，爱抚她，和她做爱？你每次性梦想的对象是不是她？”

莫罗低下头，脸上烧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些话。更让他难为情的是，此刻，他脑海中出现的，全是和唐嘉洛在一起的情形。不由得，心跳得好快，身体也越来越热。

“是她吗？”苏翰伦语气平淡地追问。

莫罗脸更红了，慢吞吞吐出两个字：“不是。”

苏翰伦垂下眼帘，一手支在窗台上，淡淡地问：“那么，今天再次相见之后，你有产生想要占有她，和她上床的欲望吗？”

虽然羞于他说话的方式，莫罗还是诚实地小声说出来：“没有。”心中出现的是挥不去的自己和唐嘉洛的画面。

苏翰伦的内心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看向莫罗。

心，悸动了一下。那张漂亮的脸蛋因羞涩而变得绯红，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此刻却是润泽迷离，诱人的红唇微张，轻薄贴身的紧身衣下，胸部快速起伏着。

瞬间，身体疼痛起来，无法抵挡那浑身散发着性的诱惑力的男孩，极度渴望去占有。

声音也变得沙哑：“你拿爱情来回报小月对你的好的话，那么，我会比小月对你更好，你会爱我吗？”

“翰伦哥。”

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莫罗转头看过去，身旁的同学示意他朝外看，原来是小月在窗外挥手，刚才下课时手机联络过一起去学生餐厅吃午饭。

看到小月，心里还是很高兴，可是，也多出烦恼来。昨天翰伦哥说的那些话，好像很有道理。自己对小月的感情是爱情吗？小月对自己有爱情吗？

已经烦恼一上午了，真不想思考这些问题，感觉好像是对小月的背叛。却又无法停止不去想。

第一次觉得上课时间过得好慢，真不想这样胡思乱想下去。

朝窗外的小月看了一眼，感觉必须得拿个主意。

可惜莫罗不是个拿得出像样主意的人，最终决定，不去管自己对小月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也不去管小月对自己会不会有爱情，反正，在答案自动跑出来之前，还是当小月的跟屁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