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他是非常欣赏卓天杰的。年轻有为不说难得的是他虽然不过二十出头却凭地冷静沉稳,较之
卓天英是强上十倍——他不是说卓天英不好,只是在养气方面那卓二当家的实在是差得太远。
叶兰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这许多年的历练让她的心志超然的成熟理智,而冷酷的现实早以迫得她冷静的
选择生活方式。
如果要他说,他很是嘉许这段姻缘,不只是因为卓天杰优越的外在条件,也不因为他本身的卓越不群,
而是叶枫看得出来他的真心真意。
他对叶兰是以真心相待的。
只是。。。叶枫轻叹,不知不觉间眉头深锁的走出去了。他很担心,如果小兰不打开心结的话恐怕卓天
杰还要为难许久。
已经七年过去了,身为当事人的他虽然不十分在意可是旁观的叶兰却仍旧深锁心扉无法面对。
当年的事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忘怀了,那已不仅仅成为污点甚至在七年后的今天尚影响着他们,改
写着他们的命运。
但——不悔啊。。。如果事情能从头来过相信他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他为此失去了许多许多可是
相对的他得到了更多他想往的东西,有形的,无形的。
只是叶兰她——
叶枫再次叹息,不知不觉中走到“凌宵楼”(卓天野的寝楼)来,潜意识中他希望与卓天野先“沟通”
一下,至少也要他了解他们的苦衷,他实在是不希望与卓家人结怨。
还没走入楼中就听到卓天英欣喜爽朗的笑声,间夹着耳生的笑语喧哗,似乎是有客人在,热闹得很。
“叶公子可是有事要见我们大当家的?”卓天野身边四大侍卫之一的林逍真打里面出来迎上前问。
“一些小事,大当家的有客人?”
“大当家的师兄远道而来与当家的相见甚欢。”他笑盈盈的。“奉大当家的口令在下正要去请三少来见
张爷。”
叶枫攒眉,犹豫了片刻即打消了见卓天野的念头。“那我就不打扰了,正巧我也要去找兰儿,不如我们
一道走如何?”自 由 自 在
“恭敬不如从命。”林逍心中其实十分欣赏这温文儒雅的叶大夫,欣然同往。
老实说他对这叶枫十分好奇——这叶枫医术高明心肠慈悲不说,只他竟然能让翼龙堂主沈炼如倾尽人手
而打听不到他的来历就是不简单。
翼龙堂是翔龙社消息来源,在打探消息方面一直有它独到之处。可是这次精英尽出却查不到叶枫的师承
,只知道五年前叶枫自关东闯出名气,医术精湛更有着慈悲心肠是难得的良医,可是五年前的一切却只
是空白。
一片空白。
仿佛五年前的十几年岁月他都没有出现过,没有人知道叶枫叶兰这两个人。
而且三少也曾经说过那叶小姐只不过提起师承就已变颜变色,更是为他们添了神秘色彩。只是能教出这
么高明的徒弟,那师父也该是十分出色的人物吧?为何却不肯露面呢?
林逍白思不得其解,十分好奇这神秘的内幕。
自 由 自 在
“瞧见这位美人没?”张吉顺,卓天野、卓天杰共同的大师兄,拉过一直站在他身后始终温柔笑着的女
子骄傲的宣布:“这是你们的大师嫂,方敏。”
方敏脸儿微微一红,有礼的福了个万福。“见过卓当家的。”
“大师嫂?”卓天野惊喜的转望面前这端庄文静的女子笑开颜,一迭声的问:“何时成的亲?怎么连师
弟也不通知一声?”
“月前刚完婚,当时我们伤在云州来不及与你联络,而且敏儿她爹洋机是弥留之际,只有仓促举行了婚
礼,委屈了你师嫂。”张吉顺望着妻子的眼中满是深深的幸福与浓浓的歉意。“难为敏看得开。”
“相公。。。”方敏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浓浓的幸福。“拥有相公的情爱与宠怜,奴家实在是上辈子修
来的福气。”
“师兄你是在诱我啊!”卓天野爽朗的大笑,打趣道:“如此良辰美景实在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只
是小弟孤家寡人一个实在是心中不痛快至极,羡慕至极!”
“大师兄!”卓天杰满脸喜色的唤着大步走了进来。“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成亲了?师嫂如今在。。。
这位如仙佳人想来就是师嫂吧?小弟卓天杰给师嫂见礼了。”自 由 自 在
“好小子,短短一年不见有长高了!”张吉顺欣喜的拍了拍他的肩。“也更威风了。”
“不及师兄,师兄过奖了。”
“师兄远道而来,小弟当为你接风洗尘。林逍令膳房准备酒菜为师兄接风。”卓天野一面吩咐着一面已
率先走了出去。
“。。。听说,天野曾遭人暗算可是真的?”张吉顺挽着卓天杰的手臂悄声问。
卓天杰叹口气。“好险,险些丧命呐!若不是幸运的请到叶神医恐怕。。。”
“怎么?连米青牛也束手无策?”
连连摇头。“大哥的一条命是从鬼门关前捡回来的,真让人想象不到那叶枫年纪轻轻的。。。”
“叶枫?”张吉顺只闻及翔龙社大当家的遇刺卧榻不起,详细情形究竟怎样他并不晓得,更不知道最后
救人的是哪一个。
“是啊,我请来的大夫。”卓天杰想起来就是不满,恨恨的瞪着卓天野的背影。“人家为他治病还被他
伤了。”
“什么?”事情好象很有趣的样子。
“他误会叶枫要对他不利错手打伤了人家——”
“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聊。师兄,请。”卓天野扫了小弟一眼,明白这小子是在借题发挥——看来叶兰那
里情形不是太顺利啊。“韭菜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我也强来了那个叶枫,师兄可以亲眼见到他。”
他就是叶枫,那个神医?
张吉顺夫妻交换了一个颇为疑虑的眼神。
他们曾经吸昂过种种的可能,却仍是以外。
这个叶枫年纪未免太轻,举止太过儒雅,长相也过于俊俏,活脱脱的个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若不是众
人说他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文弱书生会有一身精湛的医术。
太让人意外了。
叶枫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他见多了这种反应。许多时候人民宁愿相信传闻也不原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
他已经习惯了,不过——叶枫的目光凝在方敏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方敏好奇且讶异他的无礼,但这叶枫专注的目光并不让人感到难堪,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却绝对和熙
。她无法对这样注视她的人生气,只微微的笑笑。
张吉顺可不悦了,他的娘子是他的,他可从没打算让人参观的意思。下意识的他迈上前去挡住了叶枫过
于赤裸的视线。“韭菜已经准备好了,少兄请上坐。”
叶枫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随着他走进去实在是忍不住问:“张兄是新婚吧?”
张吉顺斯文的脸上涌起一抹怒气,似宣告什么的道:“新婚燕儿。”
“哥哥。”叶兰扯扯他的衣袖,对他摇摇头。
方敏羞红了脸, 轻轻的将张吉顺揽在她腰身的手移开,故意放慢了脚步。
“嫂夫人花容月貌温婉贤淑,实在是难得的佳人。”赞美。
“敏是位贤内助。”骄傲在脸上明白写着。
叶枫脸上掠过一抹异样的颜色,嘴动动又忍住。
众人落座。
席间,叶枫的视线泰半停在方敏身上,偶尔的在张吉顺身上溜过,一幅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
叶兰第九次扯动兄长的袍袖提醒着:“干杯。”
叶枫心不在焉的去端杯子,却碰倒了杯壶,酒渍洒满捉,而且有些已经溅到他的袖子上。
“哥——”叶兰哀怨的轻呼,第八次了!这已经是大哥第八次出丑了!她的脸上朱酡一片,恨不能找个
地缝钻进去。
众目睽睽下,她实在是羞得无地自容。
卓天杰陶醉于她的美艳并未觉出不妥。虽然说叶枫举止失措但是因此得见兰丫头鲜见的羞涩风情,他还
是感激叶枫得很。
张吉顺不悦的收回视线,这叶枫太过分了!整个接风宴上他的视线都盯着自己的娘子身上,实在是无礼
至极!
如果这不是接风宴,如果不是卓天野在场,如果不是为了在娘子面前保持风度他早就捉起叶枫的衣领将
他扔出翔龙社喂野兽了!
还容得他如此无礼?
叶兰在叶枫的耳边低语。
叶枫摇摇头,回首对叶兰耳语。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很显然的,卓天野的脸色不好看。
他的眼光一会儿落在叶枫脸上,一会儿又移到张吉顺夫妇身上,眼底流露出太多太多的不悦与猜疑。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叶枫兄妹低语片刻起身告辞。
令人不解的是,叶枫在即将离去前犹回首望着方敏片刻,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犹自频频回首。
张吉顺僵在当堂,笑意顿失。“那叶枫品质实在太差了点吧?敢打以婚妇人的主意?”
卓天野没有作声,狠狠的抿了一大口酒,眼中煞气腾腾。
“会不会是。。。误会?那叶枫在盘龙岭已经近半个月一向是循规蹈矩得很,并没有惹是生非。”卓天
杰力图缓解室内冷凝的气氛。
“奴家也觉得那叶公子不是坏人,看他神清气爽眉宇间一团正气,应是个君子,而且奴家觉得叶公子他
——”
张吉顺不悦的瞪着她,胸中不舒服的感觉更盛。他的娘子竟为那个登徒子开托?而且对他大有好感?
离开的叶枫也同样不好过。
“哥哥这一次你也忒过分了!”叶兰鼓着腮气呼呼的埋怨着。“大厅广众之下频频盯着人家以婚妇人别
人会怎么想?还连连失态!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嘛!”
“失态的人是我与你无关,你怎么见不得人?”叶枫笑笑拍着叶兰。“大不了我们离开盘龙岭就是。”
叶兰的脸色暗淡下来。
“还是你——舍不得离开?”意味深长的问。
“我不知道。”叶兰苦恼的皱眉,托着下颚坐在窗前。“只是一想到离开这儿永远不回来心里就觉得难
受,而且——”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卓天杰了?所以才舍不得离开?”
“我——”叶兰咬着下唇苦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是觉得留下来重要还是去赴沈公子的约重要?”
叶兰挣扎了片刻,才可怜兮兮说:“我想。。。不如,我先去赴沈公子之约,然后再留下来——”
“如果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哪?”
叶兰怔住,眉宇间挣扎更重。
“有些事天生就只能选一个不能两全。”叶枫倒了碗热茶捧在手中,面孔隐在茶水蒸气后面。
“哥哥。。。”叶兰颤抖着唇,半晌才挣出一句话:“可是。。。我不知道他的真心。。。”
叶枫默然,他明白这才是使用问题的症结之处,叶兰没有安全感!。。。其实他们都没有安全感。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何而对我示好,是因为你的才华还是我的相貌。。。红颜易老,如色衰而爱迟,
那我的心会承受不了。。。哥,我不要情不要爱,我们离开好不好?回到山下恢复我们以前的日子,哥
哥——”叶兰低叫,哀戚而忧伤。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叶枫目光闪烁不定隐含深意的道:“有些事逃避是不成的,你只有去面对,
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
叶兰没说话,只是面色复杂得已经让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表情。
“你自己考虑一下我先回房了。”留下深思而无助的叶兰,叶枫离开了。
他希望叶兰可以脱出旧日梦魇从此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所以虽是极度的不舍依然硬着心肠离开。
其实细想一下他不禁斥责自己操之过急。
这心结已经结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日内解得开?这不是在为难小兰吗?
心绪混乱,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在离房间不远的凉亭内坐下。仰头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星月俱隐,
只余一片幽蓝夜空,沉甸甸、郁闷闷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其实他私心里也盼着能早日离开翔龙社。这里的人虽然对他礼遇有加,可是敏锐如他仍能看出那礼遇之
下的猜疑与排斥,甚至是更多的防范——是的,虽然他叶枫是翔龙社大当家的救命恩人众人对他仍留有
戒心,生怕他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他不怪他们这么想,翔龙社成名不易,在江湖中仇家甚多当然要警戒谨慎,只是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排
斥感。而且他也不喜欢这里,在这里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翔龙社有他自己的医馆和郎中,而叶枫身为客
人总不好逞强加入诊治行列。
但是他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希望可以忙碌——至少忙碌可以让他少些烦恼,他也就无力去思考一些端倪
。
轻轻叹息,他将那浮上心头的端倪又压了下去,实在是不愿去碰触那混乱的愁思。如此深夜,他宁可枯
坐到天亮。
夜里的盘龙岭是过于森冷的,叶枫萎缩了下抱紧自己的臂膀,实在是冷啊。起身打算回房,一回身却意
外的发现亭子外站着的卓天野,与黑夜溶为一体,鬼魅般!
赫!
叶枫放下手臂走下亭阶来到卓天野面前,默默迎着他探索的目光。
两人间距离很小,呼吸间气息可闻。
“岭上的夜晚很凉,我送你回房间。”卓天野伸手牵起他的手一起往房间里走。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拖
出两条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溶为一道。
他的手好冰!
卓天野微拧眉,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臂揽着叶枫的肩头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别再在外面
枯坐了,会着凉的。”
叶枫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没做声。
推开房门,暖气扑面而来,叶枫打了个冷战,在卓天野的护送下走进房里,关好门。
北方的春天是寒冷的,卓天野体贴的倒了碗热茶放到他手中,无言的凝视他那美丽的双眼 。
眼波交缠,诉说了许多许多。
好久,卓天野不满的问:“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让人弄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但是叶枫懂,他明白卓天野想问的是什么,于是道:“她中毒
了。不只她。他们夫妇中了一种类似春药但是比普通的春药要霸道得多的毒药,在人体内的潜伏期很长
。“
”有办法吗?“
叶枫没做声。
”别生他的气,他一向都是这样冲动。“卓天野将他的双手合着握在自己的大手中,近似哄弄的道:”
好好想一想。“
叶枫摇摇头,欢欢道:”我没生气。“他没 有抽回自己的手,就这么任由卓天野那么握着,目光也盯在
卓天野古铜色的大手上。
握在一起的两双手,一双大而有力,呈古铜健康色泽;一双瘦弱而
白皙,手掌上布满了茧子,也布满了细碎的伤痕。合握的两双手一刚一柔,握在一起又极端的和谐,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