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马记——无香
无香  发于:2011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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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逾辉,出来!有人看你。”

是齐岳么?逾辉挠挠头,现在还能来看他的人估计只有他了吧。托他的福,他在监狱里吃的好喝的好,一点难为都没有受。每天还有报纸看案情的最新发展状况,比如,李氏如今已是人家的天下,比如,敖氏现在多么的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呵,逾辉冷笑。

喀啷啷,巨大的铁门被打开,一见来人,逾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掉头走开。

“逾辉!”敖修直接冲进铁门内,吓得警察立时就要掏枪。早有跟来的手下安抚住了神经紧张的警察。悄悄地把铁门关上。

“逾辉……”

前面又是一道铁门,逾辉无路可退,索性回过头来看他。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怎么,来看看我现在狼狈的样子?如果满意了的话请回吧。”

下一秒,逾辉整个人都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半天才缓过神来,拼命的又打又踢,可惜敖修就像不知道疼一样,任他打骂,死都不肯松手。逾辉终于停止了挣扎,声音冷得像冰,狠狠地刺进敖修的心里。“放过我吧,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给你。”


如果自己可以流泪出来,是不是眼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得恨不得瞎掉了才好!身体抑止不住的颤抖,敖修不像是抱住逾辉,到像整个人靠在了逾辉的身上。

在这场长达数千年的游戏里,输的人是自己。敖修几乎要仰天长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自己弹起的古琴,舒缓的前奏,紧密的中曲,偏偏在尾声的时候,断了弦,破了音,硬生生改变了注定好的命运。那句我爱你,一直没有说。咽进胃里,任由胃液胆汁磨碎了碾匀了,终于抓着喉咙再也吐不出,却在这个时候后悔得想要剖开胸膛……为什么,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所爱的人一星半点的希望?


一口血几乎涌到了喉咙,咬着牙咽下去,满嘴的腥甜。

逾辉也发现敖修的不对劲,刚想拍拍敖修的后背,敖修已经站直了身体。眼里满是血丝,红得吓人。逾辉几乎忍不住伸手去摸,“敖修……”

敖修轻轻地避开,“对不起。”

逾辉心里一沉。

“我不会让你死的。”敖修像发誓一般的说完,转身就走。他怕在晚两步就会在逾辉的面前失态,他是逾辉的最后依靠,不能垮掉。

“敖修!”逾辉叫住他,“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

敖修没有回答,逾辉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不肯露过一丝一毫的动作。半晌,敖修轻轻地问。“我是不是……永远失去了你的信任?”

逾辉心口一窒,就听敖修再次开口,“我只是请求你,如果要走黄泉路,请等等我。”

“敖修!”

喊不住已经远去的声音,铁门当的一声关上,一阵阵回响在寂静的囚室。那好,这一世,大家一起走。

 

 

21、

法庭开庭的那天,天阴阴的。明明是冬天快要过去,却又突然寒冷了起来。气象预报说有寒流要来,可也有人说,那是因为有人冤屈也说不定。

敖修合上手中的文件,目光扫向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律师和工作人员。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悲喜。对他们来说,官司失败了,他们不过是少挣一份钱,履历上留下不太好看的一笔。而对于逾辉来说……


敖修咬了咬牙,毅然站起身,“我们走。”

“敖修。”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敖修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总裁?”不,不是他……

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敖修关上了房门。敖氏的总裁是自己一手培植的傀儡,不可能会管自己,更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你是谁?”

男人的眼里露出一丝戏谑。敖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星君!”

“我还以为你真认不出我了呢。”

短暂的惊讶之后,敖修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看来,星君并不是转世,不然他不会出现在不同人的身上。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因为是在人间,所以一切都要按照人间的规则来做。所以……


逾辉的案件在脑海里一下子清晰起来,一开始只是以为星君参与了李中凯对逾辉的陷害,而现在看来,是李中凯以及也许更多的人被星君控制才对。

“逾辉的父亲,是你杀的?”敖修瞪着他,“在人间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违反了天条!”

星君冷哼了一声,“上界早就给了我命令,到是你,准备去干什么?”

敖修吃了一惊,以前只觉得逾辉迷恋尘世所以私逃下界,虽然上界给他的惩罚稍嫌过重,但是他一直没有怀疑过什么。而此刻,一个想法突然击中了大脑。上界对于他和逾辉的关注早就超过了一般的被贬到人界的神诋。难道逾辉身上还有别的秘密?


“这个天条我是触犯定了。我不会让逾辉死的。”敖修径自往门外走,星君居然像是怕碰到他一样,连退了几步。

敖修轻轻皱了下眉,星君已经放下了狠话。“敖修,就凭你们想违抗天命是不可能的。若不想形神俱灭,现在就给我停下来。”

“我要是说不呢!”敖修又往前走了两步,星君果然继续往后退。虽然不知道星君怕的到底是什么,敖修却知道此刻星君拦不住自己。

“敖修!”

“你回去告诉玉帝,除非放过逾辉。否则,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吐出足以让天界震惊的话语,敖修大步走出房间。

该死的,这种事情逾辉自己肯定是清楚的,可是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说过!私逃下界,贪恋红尘。敖修忍不住笑起来,逾辉爱着的人一直是他,他逃下界,贪恋的是哪门子红尘,而自己居然一信就是几百年!


这次,哪怕是要和上界为敌,他也要把逾辉救出来!

 

络绎不绝的人群围满了整个法院。李逾辉的后援团静静地举着牌幅立在法院的门口,支持着自己的偶像。各家电台电视台早就做好了现场报道准备,临近中午的时候,李逾辉和百年难遇的雪一起来了。


仍旧是那么桀骜不逊的一个人,从警车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神一睨,又是傲视天下的骄人气概。他李逾辉,本来就应当是这样宠辱不惊的人物。

又一辆车来了,带来了庞大的律师团,除此之外,最后一个走出车的人是敖修,远远地看着被带进去的逾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有记者过去问他为什么而来,他只简单的说了一句——为逾辉作证。

这是香港难得一见的大雪,瞬间覆盖了天地。法庭内的木锤敲响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错觉,香港似乎停下来了。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和活力,这场突然其来的大雪给众人带来的并不是惊喜,反到似深沉的绝望。


法庭内,审判的程序一成不变。警察们拿出一件件的证据,逾辉除了回答不是一句话都不多说。敖修坐在一边,心思渐渐地恍惚起来。

星君那张又惊又怒的表情似乎还在自己的眼前,这还是敖修第一次看到星君如此失态。还有,对自己的恐惧又是从哪里来的?

在人界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使用法力,这样的话,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太上老君,他们并不是没有胜算。但是以后呢……

猛然警觉所有的人都在看向自己,这才发觉轮到自己作证。走上前宣誓自己所说的话全部是事实,然后听从询问。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和逾辉没有吃饭,直接回去了。”

“你公寓的管理员说你是在凌晨回来的,当时逾辉似乎有伤?”

“是的。但是,伤他的人是我。我们在车子的后座做爱,他的胳膊习惯性脱灸。这一点,我的私人医生可以作证。”

台下一片哗然,这是敖修第一次公开承认他和李逾辉的关系。

“你们在车子里待了多长时间。”

“大约三个小时。”

“有没有人可以作证?”

“有几个路人,但是当时太晚,我已经找不到他们。”

……

……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和李逾辉是什么关系。”

敖修迟疑了一下,像是在选择措辞,“爱人。”

片刻的安静,瞬间像引起了炸弹一般引起了偌大的喧嚣。法官不停地说着肃静,仍然无济于事。

敖修的眼里,此刻只有逾辉的存在。微笑的脸,灿烂得让自己移不开眼。骄傲的,又是脆弱的。时而冷酷无情,时而又温情脉脉。只有爱自己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么多年,他终于回首,才看见逾辉原来一直就在等在他的身后,自己却已经丧失了说爱的资格。而那人的爱是不是已经转成了恨,他更是没有开口问的勇气。


法官宣布休庭。律师团的人过来向他道歉,他们已经尽力。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敖修并不感到惊讶。

独自一人走回休息室,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向卫生间,打开最后一间的水箱盖,一把用铝纸包裹着的手枪就在里面。敖修把他取出来,看了看时间,三十秒后,一声巨响从法庭的中心传出来,刹那就将半个法庭夷为平地。逾辉揣着手枪,逆向穿过逃窜的人群。


这条道路他已经模拟走过了许多遍,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果然,在后门就看见一群警察围着逾辉狼狈地逃出来即将上车。

抬手,端稳了枪。每一枪都准确无误。一把扯过还在发呆的逾辉,一起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警笛在身后呼啸着响起,敖修的手仍旧稳稳地握在方向盘上。

“你疯了!”逾辉叫起来。

“你怕死么?”

逾辉想杀人,“死有什么,不过先走一步而已。亏你也是个神,看不透红尘你……”还待再说,就又被敖修打断。

“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忘记我。”

逾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怕死,他害怕遗忘。神仙可以永远不死,但是自己忘记了敖修,那敖修呢?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躺在天河草场的中央,那么一千年一万年的寂寞下去?


“对不起,也许是我的自私……”敖修喃喃地道歉,却感觉逾辉的手搭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低低的声音像是自语,“我不要忘记你,不要……”

就算是痛苦永远比快乐要多的记忆,就算是从来没有爱语和承诺的记忆。他一样不愿意放弃。千年以来不论是烟火满天还是只留下一地鸡毛,他们纠缠的岁月都不想忘记。命运的大神在天界永远不知道人间的悲苦以及爱恨。不懂爱不懂情,是那些获得了永生的神仙们永远的悲哀。


“敖修。去我家本宅。我们再拼最后一次。”

敖修一愣,却没多问。调转车头向李家的小岛奔去。香港这场离奇的雪,越下越大了……

 

22

停泊在小岛之间的渡船,依然平稳地停在那里。逾辉和敖修把车开了上去,却发现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能发动他么?”逾辉问。

敖修轻笑着点了点头,“你太小看我了。”转身到了舱下,片刻之后回来,船已经开动了。

雪还没有停,远处的小岛灰蒙蒙的一片,隐藏住所有的秘密。敖修顺手把逾辉揽在自己的怀里,这骤然而来的寒冷空气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准备好。

“天界派下来的人是谁?”逾辉望着远方茫茫的海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仿佛,上次这样一起渡过这片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面对的是未知的恐惧,好在身旁有一个人陪伴。


“太上老君。”顿了一下,敖修问出心里的疑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脸,是在敖氏总裁的身上。”

逾辉哧了一声,“那个一看就是有头没脑的家伙,敖氏真正的当家人应该是你吧。”

敖修皱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已经到嘴边的罗嗦咽了回去。

“在我们去日本之前,有人给过我警告。”

“那个心脏上面插着一把刀子?”

逾辉点了点头,“那个东西我见过的。”

敖修一愣,“在哪里?”

“你转身。”敖修忙转过身去,船舱的侧面印着偌大一个鲜亮的标志,正是传真过来的那个图案。怪不得自己看到的时候也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如果真的是警告的意思的话……”逾辉叹了一口气,“从天界下来的那个老头能侵入的,不仅仅只有你们家老大的身体吧。”

“你早就知道了吧。这一世,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天界的监视之中。”

“不是这一世,这几世,都是这样的。”

看敖修一直不说话,逾辉侧过头一脸的揶揄,“怎么,害怕了?”

“怎么可能。生死由命,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逾辉半天没有说话,敖修觉得奇怪,探过身想要去看,却被逾辉一扭身侧了过去。“上车啦,笨蛋。”还不是很稳的音调,一下子暴露了逾辉此刻起伏的心情。

敖修也不点破,微笑着拉开车门,他都不知道说出自己真心话的感觉有这么的好。

车子平稳地驶上岸,沿着盘山公路飞快地一路向上。

 

还没进宅子的大门,就有一股诡异的气息迎面而来,明明是没有一个人的空宅,各项保全措施仍就像有了知感一般,一道接一道的打开。

山谷里连鸟叫的声音都听不到,死一般的寂静。逾辉心底一阵阵发紧,仍旧小声地开着玩笑。“都不知道老头子什么时候把这些都换成全智能的了,果然先进。”

敖修可没有被这样的冷笑话逗笑,目光凝视在前方的一点上,突然问道,“你是为什么下天界的?”

“为了爱你啊。”逾辉不太认真地开着玩笑。被敖修一眼瞪过去。

“我问你真正的原因。”

逾辉一阵唏嘘,大概是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盼望着有一天敖修能这么问他,那么他就可以坦然地说出前因后果,让敖修理解他的苦心。可是等到麻木了,敖修都没有问,大约是因为这些并不重要吧。他的罪名是起了凡心私逃下界,天知道他的心一直都在那个人的身上。


“怎么现在……想问这个了?”

敖修专心致志地开车,“迟了么?”

“不,只是自己都快忘了。”逾辉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回忆,敖修也就等着他一点一点讲给自己听。

终于,逾辉缓缓地开口,那是尘封已久却从不曾忘记的回忆。“那是,有关你身份的事情……敖修,你知道你的身份和一般的龙族有什么不同么?”

敖修猛然惊了一下,关于他的身世……他从来没有想过逾辉身上背负的秘密竟然是和自己有关的。所以他一直不闻不问他一直觉得他没有义务为逾辉背负,也对天界的决定深信不疑,直到现在,才霍然发觉原来一直替他背负秘密的竟然是逾辉。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幻化在济水,自从有了记忆便是小蛇一般的样子,在济水里游来游去,然后长大,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条龙。”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和一群水蛇称兄道弟混来混去,敖修难得的扯开了嘴角,“如果有不同,大概就是因为我天生力气比别人大,然后……我没有父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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